我殺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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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了媽媽
一個春日的傍晚,我在整理卷宗,那是一些剛剛結束的個案資料。一個名字出現在檔案的標題欄——肖強(化名)。這個名字我很熟悉,我與他工作了近半年的時間。
談起肖強,還要從一個電話說起。一天,我接到一個陌生男人的電話。他說他要崩潰了,晚上不敢出門,要蒙著被睡覺,白天就想開著越野車從山上衝下去。而且最近一段時間脾氣很暴躁,和身邊的朋友發火,對女友的火就更大,女友在他的暴躁下也要崩潰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很焦慮,他說他想盡快見到我。
通話後的第三天,在工作室我見到了肖強。他很消瘦,但很帥氣,一身穿著很考究,我能聞到一絲淡淡的煙燻味道。他剃著光頭,一副很乾練的樣子。在諮詢檔案的表格欄裡,他填上了肖強,27歲。在婚姻欄裡填的是“待婚”。我問他“待婚”是什麼意思。他說就是即將結婚,正在裝修房子。
“待婚”一詞我是第一次聽到,覺得蠻有意思的。我笑了笑請他坐下來,為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可以說說他的問題。他一坐下來就說:“我最近脾氣太不好了,自己有時想打自己,還一直對欣欣(化名)發火……哦,欣欣是我未婚妻……發完火就道歉,之後還是改不了,接著發火……”
“這種狀態持續多久了?”我打斷肖強的話。
“三個月了。”肖強想了想說,“我找了精神科大夫,他們想給我用藥,是什麼緩解抑鬱的藥,我沒吃,我覺得我是心理疾病,就到處找心理醫生,哪知道他們都是想給我用藥……最後在網上找到了您,您也用藥嗎?”
“我是心理諮詢師,沒有處方權的,當然就不能給你用藥。”我微笑著說。
“那就好,那就好。”肖強有些竊喜。
“為什麼那麼怕用藥?”我饒有興致地問。
“說不好……或許是怕用藥會把自己弄傻了。”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三個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和幾個朋友去登山,當爬到一個懸崖上的時候,我向下看,之後就有種想跳下去的感覺……那感覺很強烈,讓我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肖強攥緊了拳頭。
“嗯,之後呢?”我問。
“回來後就開始發脾氣,晚上就開始冒汗、心虛,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肖強抬起頭看著我,“老師,我該怎麼辦?”
“談談你的父母吧……我看到你填表的時候,主要親人就寫了父親一個人,那母親呢?”我問。
“媽媽去世多年了……嗯,我15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肖強把身體靠在沙發靠背上,顯得一點力氣都沒有。
“嗯。”我看著肖強,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爸爸、媽媽在我7歲的時候就離婚了,我是在姥姥家長大的,姥爺早就去世了,姥姥對我很好……她去年也去世了。”肖強的眼圈紅了起來。
“父母怎麼生活的?”我問。
“爸爸自己過,有時會來看我,給我買點東西就走,我們很少交流……媽媽經常會去學校接我,把我送到姥姥家之後也很快就走了,她做買賣,很忙,不在姥姥家住。”
我點頭。
“再有……我媽媽是我殺死的。”肖強的眼睛黯淡下來。
“是你殺了媽媽?”我看著肖強的眼睛。
“是的……在我15歲那年,”肖強喝了口水,很鎮定地說,“我在初中學習不好,每天就是和一些不怎麼學習的同學混……爸爸、媽媽離婚後也不怎麼管我……我那段時間就知道玩……記得有一天我看到一個不上學的哥們兒,他騎著一輛摩托車,很威風的……就想自己也有一輛該多好,我就想去找媽媽要。”
“嗯。”我認真聽著肖強所說的每一句話。
“記得那是一個下午吧,天快黑的時候,我去媽媽那裡,向她要摩托車……媽媽很爽快就答應了,她告訴我,對面屋的張叔叔欠她錢,等她要回來了就給我買摩托車。”肖強的表情很沉重,一絲痛苦的表情劃過他的眼角。
我儘可能地放鬆自己,去感受肖強的情緒。
“當時我很開心,就回姥姥家睡覺了……睡到半夜的時候,有人敲門,我開了門一看是舅舅,他很著急的樣子,我問他來做什麼,他說我媽媽死了,是被殺死的。”說到這裡,肖強的情緒反而沉靜下來,像在述說一件別人的事情。
“後來呢?”我問。
“後來……我不相信舅舅的話……但那是真的,媽媽真的被殺了。”肖強不經意間笑了笑。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我放緩了語速問。
“我要摩托車的那天晚上,媽媽等張叔叔回來了,就去他家要錢,張叔叔說現在沒有錢,還不上媽媽,他們就吵了起來……張叔叔的傻兒子從廚房衝出來,拿著菜刀,把媽媽……”說到這裡,肖強說不下去了。
“嗯,我知道了。”我看著肖強,在他的杯裡又加了些水。
我又問了一些關於肖強的自然情況,就結束了這次諮詢。他走後,我給他的爸爸打了電話,也瞭解了一些情況。
肖強在母親去世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和那些朋友混日子,並且越來越懂事,在工作中也很努力。現在他經營著一家網店,並在商廈有一間200多平方米的仿古傢俱店鋪。
第二次見到肖強,是一星期後的一個下午。
他一走進我的工作室,就和上次一樣,喋喋不休地講他的發火和道歉。等他把上次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後,我問他最近做了些什麼。
他說:“我前天和兩個朋友去山裡飆車了。”
“怎麼飆車的?”我很有興趣地問。
“就是我和那兩個朋友一人開一輛越野車,先開到山上,再看誰先到山腳下。”肖強很愜意地說。
“你們的越野車都是自己的?”我問。
“是的,我去年買的,全下來花了我60多萬。”肖強很滿意的樣子。
“以前你們也這麼飆車嗎?”我問。
“沒有,以前都是大家開著車去各種地方玩……去有湖的地方釣魚、去海邊吃海鮮什麼的……只是前天我們才這麼玩的。”
“從山上衝下來的時候,你什麼感覺?”我問。
“很刺激……沒有以前在懸崖上想跳下去的可怕感覺……很舒服、很爽。”肖強笑著說。
“很舒服、很爽、很刺激。”我像是在梳理肖強的話,也像是在感覺他的感受。德國海靈格科學的創始人海靈格認為:當一個人出現兩種狀況(躁狂和抑鬱),很可能是認同了兩種情緒,一種是謀殺者的情緒,一種是被殺者的情緒。剛剛肖強的談話讓我想到了他有想去死的衝動,也許會有想殺人的衝動,我不敢確定,所以我忽然問他:“你想到過殺人嗎?”
肖強錯愕地看了我一眼,說:“想過。”
我點頭。
“最近一段時間……有時看著熟睡的欣欣,我就想殺了她……我很害怕,害怕我真的會殺了她。”肖強哭了起來,就像一個十八九歲的大男孩兒。
我沒有阻止肖強的哭泣,只是默默地陪伴著他。等他停止了哭泣,我再次放慢了語速說:“閉上眼睛,想象著媽媽和那個殺害媽媽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想對他們說什麼?”
肖強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說:“我不想說什麼。”
“看著媽媽,你什麼感受?”我把聲音放低。
“我想和她在一起。”肖強很認真地說。
“很好……那麼,就把你的想法告訴媽媽。”我用鼓勵的語氣說。
“媽,我想和你在一起。”肖強又輕輕地哭泣起來。
我沒有說話,等待他自己平復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等他的情緒平緩後,我問:“看著那個殺害媽媽的人,你什麼感受?”
“沒什麼感受,他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從肖強的語氣中,我沒有感覺到他有憤怒的情緒。
“那好吧,”我說,“現在,再看著媽媽,對她說,媽媽,我同意您的命運。”
“媽媽,我同意……我不同意您的命運。”肖強閉著眼睛,倔強地說。
“嗯,讓我們從這種狀態裡回到現實中來……我會從1數到3,當我數到3的時候,肖強就會回到現實中來……回到諮詢室裡來……回到這個你坐的沙發上來……”我開始數數:“1……2……3……睜
開眼睛。”數到3的時候,我打了一個響指。
肖強睜開眼睛,看看我,又看看他的前方。我告訴他,下週的這個時候再來見我,就結束了這次諮詢。
我知道,當一個人內在存在著很大問題,他是無法面對自己的,也無法面對他人的命運,就像肖強無法面對母親的死亡。這不是著急的事情,在接下來的諮詢中,我利用沙盤遊戲治療技術與肖強工作了16次。肖強從童年的一次次創傷中成長起來,也開始真正面對母親的死亡。這裡著重談談肖強的第16次沙盤,他在沙盤的中央擺放了一座建築,那是一座教堂。當我讓他感受的時候,他說他感覺很舒服、很平靜。在這個沙盤裡,除了這座教堂,再沒有其他東西了,我感覺到肖強的個案諮詢要結束了。果不其然,在下週見面的時候,他講述了他最近做的一個夢。
肖強說:“我夢見沙盤中的那座教堂,當時我站在教堂的外面,感覺它不是教堂,而是一座監獄……我走了進去,裡面有很多桌子和凳子,就像現實中的教堂一樣,大廳的前面也放著講桌,中間過道鋪著紅地毯……我從門口走進去,沿著紅地毯的道路一直往裡走……我來到一扇門那裡,我推開門……有著向下的階梯,我走了下去……心裡有些害怕,但我還是走了下去……我來到底下,那是一條長廊,長廊的兩邊都是門……每邊都有三扇門……長廊的中間放了一張桌子,桌子的左手處有一長條凳子……桌子上有茶壺和茶碗……我坐在那條長凳上喝茶……之後就醒了。”
我問:“你坐在長凳上喝茶,那是什麼感受?”
“很舒服、很平靜。”肖強想了想回答。
“很舒服、很平靜……嗯,這種感覺很像你上次做沙盤時的感受。”我說。
“是的。”肖強點頭。
“夢裡有一條長廊,長廊的兩側各有三扇門。”我在確定。
“是這樣的。”肖強繼續點頭。
“那些門是怎樣的?開啟,還是關閉的?”我問。
“我喝茶時,面對的那三扇門是開著的,背對著的那三扇門是關著的。”肖強閉上眼睛,極力回憶著他的夢境。
“開著的門……嗯,開著的門裡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是空的房間。”
“那背對著你的門裡有什麼呢?”我問。
“我不知道。”肖強有些緊張地說。
“你可以讓自己放鬆下來,依然閉著眼睛……這很好……現在回到你的那個夢裡……是的,你可以回到你的夢境裡……你坐在那條長凳上喝茶……很好……”我慢慢把肖強帶進他的夢裡。
肖強的眼皮抖動了一會兒,慢慢放鬆下來。
“很好,肖強已經讓自己放鬆下來了……你在喝茶……嗯,接下來你要做什麼?”我放低聲音,讓發聲的部位靠後,這能更好地誘導肖強去想象。
“我在喝茶……之後站起來……我轉過身子,面對著那三扇關著的門。”肖強斷斷續續地說。
“很好,接下來你還要做些什麼?”我的語氣裡有些許期待。
“我看著那三扇門……看著最外面的一扇門。”肖強弱弱地說。
“看著最外面的一扇門。”我跟隨。
“嗯。”
“你想做些什麼?”
“我打開了那扇門……門上沒有鎖,但如果我不開,別人是打不開的。”肖強說。
“嗯……如果你不願意開啟這扇門,別人是打不開的。”
“是的……我很緊張……有些害怕。”肖強的呼吸有些急促。
“讓自己放鬆下來……做個深呼吸……很好……吸氣……憋3秒鐘……吐氣……”我協助肖強慢慢平復他緊張的情緒,“很好……現在肖強要做點什麼?”
“我推開門。”肖強說。
“嗯,你推開門。”我繼續跟隨。
“房間裡很暗……這是一間牢房……有一張床……別的什麼都沒有了……哦,在門邊還有一個馬桶,別的就什麼都沒有了。”肖強表達得很清晰。
“很好……你此刻什麼感覺?”我問。
“感覺輕鬆了很多。”
“接下來你還想做點什麼?”
“我沒那麼緊張了……我想去看看接下來的房間。”肖強的面部鬆弛了很多。
“很好……那麼,就去做吧。”我用鼓勵的語氣說。
“我打開了第二個房間的門……裡面和第一間差不多……也有一張床……**……”肖強的聲音有些驚奇,“**躺著一個人……臉朝向牆壁側身躺在那裡。”
“那個人是誰?你認識嗎?”我問。
“認識,是張叔叔。”肖強皺了皺眉頭說。
“嗯,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我問。
“他轉過身看著我……好像他是跪在**的。”
“嗯,接下來呢?”我看著肖強,繼續問。
“他想和我說什麼,可是我聽不到。”肖強又皺了皺眉頭說。
“他說了些什麼,你聽不到。”我跟隨。
“好像他在請求我什麼……我聽不到。”肖強說。
“他在向你請求什麼……你卻聽不到……他究竟要做什麼呢?”我自言自語。
“他好像在請求我……他想走出去……他不想在監牢裡待著……我感覺只有我可以放他出去。”肖強說。
“只有你才可以放張叔叔出去。”我說。
“是的。”肖強說完就沉默下來。我也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在那裡等待。這是需要肖強自己處理的事情,他的內心在抉擇。
過了大約3分鐘的時間,肖強的嘴脣動了動。我問:“現在你打算做什麼?”
“我把他從**扶下地,讓他走了……他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對我千恩萬謝……我側過身子,讓他從門裡走出去……我站在門口,看著他漸漸走遠……他走過長廊……走上臺階……走到那個大廳……穿過紅地毯……走出去了。”肖強的語氣,好像正在敘述他眼前發生的事情。
“送張叔叔走,你什麼感受?”我問。
“輕鬆了許多……真的輕鬆了很多。”肖強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嗯……輕鬆了許多……接下來你還要做些什麼呢?”我把自己也沉浸在他的夢裡。
“我想去看看第三個房間,看看裡面有什麼。”肖強喃喃地說。
“很好……現在就去做吧。”我鼓勵著。
“我有些猶豫……有些不想開啟那扇門。”肖強皺著眉頭說。
“嗯。”我繼續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肖強說:“我還是推開了那扇門……屋裡和那兩個房間差不多……也是一張床,一個馬桶……**有個人,也是臉朝向牆壁側躺著。”
“他是誰?”我問。
“看不清楚……好像有很多霧氣籠罩在房間的各處……”肖強說。
“很多霧氣……嗯……你在哪裡?”我問。
“我在門口,右手扶著門框……我在向裡看……但看不清楚。”肖強有些焦慮。
“不用著急……就這樣在門口待一會兒……等待著那些霧氣散盡……很好,給自己更多的時間……要有耐心……就這樣站在門口……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我引導著肖強。
大概又沉默了近2分鐘的時間,肖強說:“霧氣沒了,這些霧從門口消散了……我看到躺在**的是個女人……我不認識。”
“**躺著一個你不認識的女人……她有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子?”我問。
“不知道……我在門口,看不到她的臉。”肖強輕輕地搖了搖頭。
“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引導。
“好像有一個我走了進去,我在向那張床走去。”肖強用詫異的口吻說。
“你是說,你在門口站著,還有一個你走進了房間?”我求證。
“嗯,是的……我依然站在門口……有另一個我走進去了……我來到床邊……看著那個女人……我也在門口看著屋裡發生的一切。”肖強說。
“嗯,看看接下來會怎樣。”我說。
“我走到床邊,那個女人坐了起來……她是我媽啊……怎麼可能?”肖強很驚詫地喊。
“嗯,原來是媽媽。”我的語氣有些見怪不怪、當然如是的味道。
“媽媽坐在**,看著我,
我坐在床邊……媽媽看著我笑……一會兒又哭了……我握著媽媽的手……她的手很涼……我幫她暖手……”肖強的表情很溫暖。
“嗯。”我迎合著。
“我感覺……媽媽又不是媽媽了,好像是我的未婚妻……又像媽媽了……我有些糊塗了。”肖強又皺了皺眉頭說,“我站在門口,就這樣看著媽媽和我……媽媽又笑了,她像個小孩子,很開心……我拉著媽媽的手,從**下來……媽媽和我一起手拉著手,像兩個小朋友……他們向我走來……穿過了門,他們向外走……他們變大了……媽媽三十幾歲的樣子,我好像十四五歲的樣子……他們走上了階梯,走到那個大廳裡……我在後面尾隨著他們,也走到大廳裡……媽媽和我回過頭來看我……我站在大廳的最裡面看著他們……他們看看我,踩著大紅地毯,並肩往大門口走去……我也跟在後面,一直送他們走出這個教堂。”
“嗯。”
肖強繼續說:“我也走到教堂的門口……我看著他們踩在水泥道路上一直往前走……那條路通向了天邊……他們不時回過頭看我……我也有些戀戀不捨……最後他們走遠了……消失在那條路的盡頭……”
“你和媽媽消失在那條路的盡頭。”我跟隨。
“我站在教堂的門口,看著他們遠去……心裡有些失落……”肖強用有些無奈的口氣說。
“心裡有些失落。”我繼續跟隨。這樣有一個好處,不會打擾肖強此時的狀態。
“看著媽媽和我消失在遠方之後,我轉過頭來看著這座教堂,看著教堂的大門,我有些依依不捨……不願意離去。”肖強的頭輕輕抬起,就像仰視著那座教堂的房頂。
我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陪著他。
過了好久,肖強睜開眼睛。我說:“肖強現在可以同意媽媽的命運了。”
肖強點點頭,看著前方說:“媽,我同意您的命運。”
這個個案到這裡就結束了。這個夢來自於我與肖強十多次的諮詢工作,來自於他的心靈成長。從“媽媽是我殺死的”內疚感開始,到同意媽媽的命運,我們共同經歷了四個半月的時間。接下來,我儘量完整地分析一下個案的問題,以及個案當事人是怎樣透過夢境成長的。
肖強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他在姥姥家長大,雖然他與母親有一定的接觸,但母親一直為生計忙碌,並未把主要精力放在孩子身上。肖強的父親與兒子很少交流,這就造成了肖強孤僻、偏執的性格。隨著年齡的增長,肖強有了自己的事業,在他有了錢,即將結婚,可以更好地生活的時候,問題就出現了,“良知”(1)告訴他“我不配這樣幸福地活著”,因為媽媽是因我而死的。用家庭系統排列(2)的理論來解釋:肖強被兩種情緒所牽引(影響)。一種是母親的死亡,另一種是殺害肖強母親的人。肖強的夢中出現了張叔叔,而不是直接殺死他媽媽的張叔叔的兒子,這說明在肖強的內心,真正怨恨的是間接殺死媽媽的凶手張叔叔,如果張叔叔沒有向媽媽借錢,如果媽媽去張叔叔家要錢,張叔叔能及時阻止他的精神病兒子,那麼媽媽就不會死。
影響肖強的這兩種情緒表現為:想死的衝動(抑鬱)、想殺人的衝動(躁狂)。
瞭解了這些資訊,我們就可以來解釋這個夢境,以及利用這個夢境來工作的意義了:
肖強在沙盤遊戲治療中已經經歷了一次心靈成長,所以,在他最後的一個沙盤中出現了那座教堂。那座教堂代表了肖強的內心世界。這是一個整合、統一性的成長。在肖強的夢裡,這座教堂又有了一個新的感受——監獄。教堂是拯救和贖罪的場域,監獄也有贖罪的象徵意義,同時也有著被囚禁的意義。是什麼被囚禁在監獄裡?是肖強的那兩種情緒(抑鬱和躁狂)。這樣看來,引導肖強繼續做那個夢就有了治療意義(拓展夢的外延)。
肖強走進教堂,來到類似於地下室的地方,我們可以理解成肖強進入他的潛意識狀態。心理學家朱建軍的意象對話技術認為,當人們想象到地下室或夢到地下室,往往是進入他的潛意識。肖強在地下室的長廊裡喝茶,感覺很寧靜、很舒服,這說明肖強已經開始接納自己,開始面對母親死亡的事實,並且很快會從他的問題中走出來,只是,這仍需要一些時間而已。換句話說,肖強仍在準備,準備去面對母親的死亡。
在拓展這個夢境的時候,我們發現肖強的無意識在自我療愈——肖強把禁錮在潛意識裡的情緒釋放出來:母親死亡的負罪感、對殺害母親者的憤怒。這兩種情緒的形象就是母親被關在監獄裡,殺害母親的人也被關在監獄裡,隨著肖強的心靈成長,他可以去面對母親死亡的這個事件。於是,肖強的內在不再禁錮這兩種情緒,而是釋放這兩種情緒,就是放母親和殺害母親的人走。這樣肖強的內心就會愈發平靜,不再抑鬱與狂躁。
註釋:
(1)良知:
我們這裡所說的良知,只限於海靈格對良知的闡述:仔細觀察人們為了自己的良知所做的事情,我們便能察覺到,良知的含義和我們對它的認識其實是大相徑庭的。我們可以看到:
個人良知有很多標準。在我們所處的各種各樣關係中,良知標準是各不相同的:在我們和父親的關係中有一個標準,和母親又有另一個標準;對教會有一個標準,對工作單位又有一個。也就是說,對我們所屬的每一個系統都會有不同的標準。
良知方面的清白或愧疚,跟善良和邪惡並沒有多大關係。許多殘暴的惡行和嚴重的不公,常常會打著不愧對良知的幌子。在做一些正確的事情,卻有違大家意願時,我們都會感到惴惴不安。我們把那些讓我們感到愧疚不安或心安理得的良知稱作個人良知。
除了個人良知之外,我們還要服從系統良知。我們以前可能不曾聽說過這類良知,也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是,我們都能體驗到它的影響:就是因為這種良知,家族中的傷害才會一代一代地往下傳遞。
更深一層,除了我們能感覺到的個人良知,和雖然感覺不到卻仍然在我們身上運作的系統良知外,還有把我們引向巨大整體的第三良知。遵循第三良知需要我們付出巨大的努力,要求我們努力修行。要我們摒棄對家族、宗教、文化和個人認同的顧慮。如果我們鍾愛它,它就會要求我們拋開已知一切,跟隨這個偉大整體的良知。這類良知神祕莫測,說不清、道不明,它不會遵從我們熟悉的個人良知和系統良知的法則。
(2)家庭系統排列:
“家庭系統排列”(SystemicContellation)是心理諮詢與心理治療領域一個新的治療方法,由德國心理治療大師伯特?海靈格(BertHellinger)經30年的研究發展起來的。透過現象學探究問題的引發根源,呈現隱藏在現實背後的影響因素。在當今的歐美廣泛地應用於康復、教育、商業、組織發展(如企業重組、企業併購、企業文化的改變)等方面,在心理治療方面則多應用於家庭治療和心靈成長。
從人的發展來說,家庭是最基本、最重要的一個系統。海靈格發現在家庭系統中,有一些隱藏著的、不易被人們意識或覺察到的動力操控著家庭成員之間的關係——愛的序位,並不跟隨社會及文化的標準或規則執行,而是在這些標準或規則之上執行。如果我們跟隨“愛的序位”和家人相處,關係會很好,大家都能夠快樂和健康的成長;如果我們忽略了它,家人會受困擾,這些困擾就是“牽連”。
海靈格發現,很多人的身心問題,其實都是“牽連”造成的。“牽連”可以說是“重複著一個之前的家族成員的命運”。而很多“牽連”的開始,是兒童早期憑著對父母單純的“愛”,企圖接過父母的問題引起的。用當今精神分析理念來說,是一個人沒有順利完成與父母的分離造成的。在一個家庭中,這種未完成的分離還可能是家族中一連串的“牽連”關係。“牽連”會使一個家庭成員從幼年開始就產生不能理解的思想、情緒、行為以及人際關係欠佳、疾病和心理問題,並延續在其生命中。
這些隱藏的動力影響或控制著我們,而我們又難以覺察它的存在,但我們可能實實在在地因沒有尊重它而感受到傷害。因此,我們可從這些傷害中知曉它的存在。海靈格的“家庭系統排列”治療,就是藉由他所發展出來的方法,將“牽連”的原因顯露出來,往往能找出化解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