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既抉擇,莫回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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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既抉擇,莫回頭(五)
楊柳梢頭吐出新嫩的綠,樹腳茸茸的綠茵里長著些黃黃白白的野花,風一來便招展著搖曳出絲絲清芬。
笑歌望一眼那碧藍的天,lou出點舒心的笑。把事情全堆在一起,再一件一件解決,習慣不良。但壓力大過尋常,每多一分輕鬆,感覺也好過尋常。
倘若不是莫禮清肯定確定以及一口咬定這就是內務府,她大約會誤把這兒當成普通的民宅。
沿著青石板路往裡,正對著大門的四間房就是辦公處。兩側的廂房門窗緊閉,不曉得是做了何種用途。
白牆紅瓦與院裡修的整齊清爽的草坪相對,在這隻見紅牆金璃瓦的宮裡是道別樣的風景。甚至出來迎接那幾個上了年紀的太監臉上盪漾著的微笑,也別樣慈祥可親。
直至她踏進那處散發著濃.烈陰腐臭氣的通道時,才忍不住感慨:“人不可貌相,房子也一樣……”
紫因早是煞白了臉,一雙桃花眼.也黯淡無光。他以袖緊緊掩住口鼻,腳步漂浮,隨時都會倒下一般。
領路的老太監忙燃起薰香,送.上蘇合香油與香囊,過於白淨的臉上還飛微紅:“不知皇上要親臨此地,沒有提前打理好,奴才真是該死……這兒的氣味不大好,恐對龍體無益。皇上何不移駕正廳,讓奴才把人犯提過去再審。”
“放肆!主子做什麼還要你來指點不成?”莫禮清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呵斥,“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兒瞎晃悠!”
笑歌刻意忽略那老太監面上流lou出的一絲忿然,.擺手道:“來都來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莫禮清,你跟他一起過去,泡壺香茶等我出來飲。小因,你在外頭看著吧,這味兒你受不了的。”
他強忍難受點點頭,飛也似地出門去。離弦不屑.嗤鼻:“這點都忍不了,還想做小三?”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柯戈博早是隨著笑歌進去了,明顯是手牽手。他登時急了眼,追過去剛要罵他不講義氣,笑歌卻似後腦勺上長了眼睛,反手給了他一下,“老實點,我們不是來玩的。”
也確確不是來玩的。往前二十步,轉左再走二十步,握住鐵門上的手環順時針旋一圈,門上lou出個巴掌大的空兒。
斜對面的牆上摳了幾個孔權做天窗,透進來的光裡塵埃飛舞,昏暗中隱約見著個白色的人形被牢牢固定在牆上,想來是老太監們怕這“謀刺者”自盡,絞盡腦汁不叫這位昔日的六品尚儀尋死。
笑歌開門進去,特意讓柯戈博和離弦留在外面,給常春留了點面子。來之前她設想過常春會得到的待遇,但真正看見常春現下的處境,還是不由得大吃一驚——
老太監們居然拿整匹的白綾把常春裹成個蠶蛹,脖頸、腰肢和膝蓋處都用嵌在石牆裡的鐐銬銬住。布條勒住嘴,硬生生把上下牙關分開,涎水順著脣角流下,胸前洇溼一片。
屋裡的氣味比外頭聞見的更刺鼻,看情形,怕是吃喝拉撒都沒讓她離開那個蛹殼。但,並不像那老太監所說的沒有提前打理過。白綾乾淨得很,光打在上頭,還有些炫目。
常春的意識似乎很清醒,從她進來的那一刻開始,便用種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她。
可惜用這種眼神看笑歌的人不止她一個,笑歌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有意要試試手,飛快開了鐐銬。在她腳尖未沾地之前,指間一抹寒光電光火石般從她的頸下直劃到膝。
常春摔落地面的同時,“蛹殼”一分為二,像床被子樣覆在她身上。
“常尚儀,別來無恙?”笑歌收了刀片,退開一步避過那撲鼻的腥臊,半是調侃半是譏誚。
她許是沒想到有拖開束縛的一日,掙扎著坐起來就去扯嘴上的布條。白綾“被子”落下,lou出身髒得已辨不出顏色的褻衣,披頭散髮,疲態盡顯,好生狼狽。
笑歌拿手在鼻前扇著風,順道提醒:“有人以為咬舌就能死,其實不然。一般情況下,都是咬到一半就疼得死去活來在地上打滾,偶爾有個把狠心的,舌頭斷了吃不下東西,也得餓個十來天才能嚥氣兒……可惜司刑司主事受不了這兒的氣味,不然他一定可以比我說得更生動形象。”
常春的動作停滯了一秒,扶著牆勉強站起來,瞅著一處就開始咬下脣。
她又慢悠悠地道:“至於撞牆呢,就更麻煩了。最好退後幾步來個助跑,還要確保頭頂百會穴先撞上去,才可達到一撞必死的效果。要是幾天沒吃飯兩腿發軟的,撞的力道不夠,或者先撞到的是別處,難說頭破血流還要苟延殘喘好久。最麻煩是死不了,免不得就要多受些羞辱……”
這是大實話。人嘛,到底是疼惜自己的。就算大腦下命令,身體也很誠實,多少會遲疑一下。紫連肅在坤明殿上一撞成功,那是因為他神志不清不會害怕。可需要咬嘴脣下決心的,十有八九都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見笑歌看穿了也不攔阻,還振振有辭,常春果然動搖。一時間又羞又怒,忍不住咬牙道:“你要殺就殺,莫要多話!”
寧死都不會出賣那個人。
九九重陽的一場雨,萬壽山上的一柄油紙傘,那個清俊儒雅的男人有力的臂膀和溫暖的笑容,敲開她沉寂已久的心房。
從小到大,沒人對她那麼好過。家裡宮裡都一樣,除了規矩還是規矩。因為相貌不如人,才要事事都比別人做得更好。
人人都嫌她冷漠無情,誰會明白她也是需要溫情呵護的蔦蘿絲,寄望著一方磐石來讓她依kao。但,畢竟還是有人肯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的。
耳鬢廝磨,溫柔低語。那樣坦然地告訴她一切,包括連他的妻也不知曉的身世過往。那樣深情專注地凝視她的眼,承諾帶她回源流,給她一生一世的幸福……單為著這份心意,她死而無憾。
可,常春想不到的是,那樣狠絕的一句話,換來的卻是笑歌的一聲無奈輕笑,“我殺你做什麼?一顆棄子而已,對他無關緊要,於我也是一樣——你走吧,不要再回陽鶴了。”
常春如同遭受了奇恥大辱,往日的鎮定淡然不知去了哪裡,霎時便扭曲了面容:“你說什麼!?”
“咦,你還沒聽說麼?”她哂笑,“他已燒了隱莊,帶著錢和他那八百死士跑掉了……嘖嘖,寧願下蠱把髮妻弄瘋也不肯一絕後患,我本來還想瞧瞧這位多情的源流二皇子對你有幾分真心,可如今看來,真是不值一提。”
輕撫著右肩上的那一片牡丹花瓣,她微彎了嘴角,“說到底,lou水情緣畢竟當不得真。不過他對嘉姨這般專一,倒是叫我大吃一驚呢,竟然到現在還沒放棄四處找尋……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長居宮中,訊息閉塞,不知道這些事也不足為奇。”
常春心頭如刺進無數根針,臉上僅剩的一點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卻猶自強作鎮定不出聲。
笑歌也不多說,轉身就走:“走吧,回你的住處收拾完東西,自會有人送你出宮……對了,你在宮裡那麼久,也存了些銀兩了吧?離了陽鶴尋個地方好好過日子,你這人倒也不壞,就是面冷心軟容易上當,以後自己小心些吧。”
常春望著笑歌的身影消失在門邊,怔怔地,半天回不過神來。就像是蓄足了勁兒要接下避不了的一拳,那拳頭卻忽然變作只溫柔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令人不知所措。
聽著腳步聲真的走遠了,她心底陡地一震,不知哪來的力氣,飛也似地追出去,一把拽住笑歌的袖子。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才低道:“你真的要放我走?”
弱質女流而已,柯戈博和離弦都不屑出手。方便她們說話,故意走開去。笑歌轉身來淡淡一笑:“常尚儀是否還記得給我講的那個故事?若非惡瘡,不疼不癢,也就隨它去。我欲除之而後快的那一個……不是你。”
不疼不癢?常春的瞳孔急劇收縮,面上現出些猙獰之色,低低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怎知我不是?”
她容貌不出眾,但從沒人敢說她沒用。被個小女孩這般看輕,她吞不下這口氣!
“你是麼?至多懂些宮規禮儀,幫人做些遞信之類的雜事,把你當對手,似乎可笑了點。”
笑歌慢慢把袖子從常春手裡抽出來,輕蔑的語氣足以令最理智的人也被激怒,“你不要不服氣,我確實對你提不起興趣。放心,我放你走並不會讓人跟蹤你。別說你找不到他,就是找得到,我也不信他真會把你留在身邊……”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她輕拍額頭一下,笑道:“哦,差點忘了提醒你。不久前有顆棄子跑去求他收留,結果不到一個時辰,屍體就出現在城西一所廢宅的井裡。你畢竟教過我很多有用的東西,我不想你今天從這兒走出去,沒幾天就讓我聽到陽鶴城裡發現無名女屍的訊息……自己多保重,常尚儀。”
言畢翩然攜了柯戈博與離弦離去,彷彿多看常春一眼都會褻瀆了她的眼睛。
常春氣得渾身發抖,偏是無計可施。心緒混亂,忍不住衝著她的背影低吼:“不會的!他絕不是那種人!”
笑歌卻頭也不回,只丟下一聲鄙夷的輕笑,“何必說出來?你相信就好。”
……
“真的不用跟著她?”
回蕪菁殿的路上,離弦忽然發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我散去實體,沒人會發覺的,或者用水鏡……”莫禮清奉命送常春出宮,柯戈博帶了紫因回去休息,他不抓住這時機亮亮本事怎麼行?
笑歌停下腳步,扭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記得你應允過我什麼了?”
他摸摸鼻子,仍有不甘,“可是、可是這也不算濫用……”
“那也不行。答應過的就一定得做到,不然承諾拿來做什麼,哄人玩?”
離弦撇撇嘴,不再言語,但分明還是不服氣。
笑歌輕輕抖了下袖子,伸手摸摸他的頭,“在人界生活就得遵守人界的規則。你動輒就用妖力,不止會少了很多樂趣,而且對你對我都不好——萬一引來天劫,我們倆不是誰也逃不掉麼?”
他卻宛若未聞,驀地抓住她的手,眼底掠過絲驚異:“那是什麼?”
笑歌一驚,趕忙蜷起手指。可早是被他看得分明——
往日那微現玫紅的指尖,如今卻是白得近乎透明。陽光照耀下,竟有些許反光,像是……像是覆了層冰霜!
“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心似在同耳朵賽跑,又急又快,震得腦子發暈。手不由自主地顫,因著那不同尋常的冰冷,勾出他從未有過的恐慌。
“告訴你什麼?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嘛。”笑歌若無其事地笑著掰開他的手指,把手藏回袖中,“別那樣看著我,弄得人心慌。”
離弦猛地把她扯進懷裡,一手鎖著她,一手胡亂擦著她雙頰上的胭脂——果然,層層掩蓋之下,她的肌膚呈現出種古怪的白。就如同幾滴牛乳融入了一杯清水中,淡淡的,只比透明多了一點色彩。
他的驚慌讓她不由得也跟著難受起來,卻仍是笑著安穩他:“沒事的,偶爾會這樣。多晒會兒太陽就好了。”
胡說八道!離弦重重閉眼,再睜開時,眼圈微微的紅。一把抱住她,咬牙切齒像是恨不得將她撕碎一般,“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身體已近衰竭?什麼時候開始,她溫暖已不再?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她身邊,竟然連這樣明顯的變化也不曾發覺。是她太會掩飾,還是他連守護她的能力都沒有?
他那種焦躁混亂的情緒一股腦湧入她的心中,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我能走會跑,神智清醒,你不用那麼緊張……快鬆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我……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賴麼?”離弦抱得愈發緊,如珠玉碎裂般的聲音雜進絲喑啞,只因心頭灼燒般劇痛。
她的身體已接近崩潰邊緣,此時若抽走妖力,只怕連她的命魂也會隨時四分五裂。
笑歌鼻子一酸,將臉深埋進他的懷裡,小聲道:“不要告訴別人,我不想讓他們擔心。你也不準再動用妖力,我不想你有事……”
胸口悶得難受,她實在不願意再繼續這樣沉重的話題。抬頭望著他粲然一笑,用種歡快的語氣說道:“等這裡的事情辦完了,我們一起去你的故鄉看看好不好?然後咱們順道遊歷天下,要是膩了,就挑個不錯的地兒開間雜貨鋪……”
“我有辦法。”他忽然道,“不用再尋別的軀殼,只要恢復原狀……”
“不行!”笑歌猛地從他的臂彎裡掙出來,冷厲了眉眼,像只護著幼崽的母獸,“你不能動她!她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是麼?她只是你靈魂的一塊小碎片。就是給她一顆真正的心,她也不可能成長的。”離弦琥珀色的眸子裡劃過抹狠絕。
“你聽我說!”笑歌心慌意亂,一把抓住他的手。淚才出眼角便凝成冰粒,落地無聲,轉眼就在陽光下化開,只留下一點小小的水跡。
狠狠心,她低道:“這身體還能再撐多久,我說不清。你也應該知道,不管我換到誰的身體裡,只要妖力還在,我就不可能會有孩子……”
曾經覺得愛情不可信,小孩子太煩人。但,到底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子。希望能夠快樂安穩地一起生活,希望有小生命來延續他們的愛……
當這一切都變得不可能,她所能做的,無非就是利用剩下的日子,照她所設想的,給他們一個平靜安寧的天下。
離弦未經歷過生死,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定定地看了她許久,道:“我會想辦法。”
她的眼眸忽然灌入血色,金曇花彷彿欲傾盡生命般怒放,駭得他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會動任何人!我去找妖王,她一定能救你的!”
笑歌粲然,眼中血色漸漸褪去,“嗯,這裡的事很快就能結束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縱是說不,她也不會放棄的吧……離弦默默地點頭,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還有多久呢?她還能支援多久呢?
眼前像是有霧擋住,迷迷濛濛,只有她的笑臉依舊清楚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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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他想見你。”
紫因說這句話的時候,笑歌已經分別收到了青嫣和瓜洛縣令吳亮遣人送來的口訊。
玉漱皇妃的動作很快,和親隊伍尚在路途中,已聽說車瑟國君染病的訊息,三皇子墨染沁想必不會錯過這個時機。
而北地全境封鎖,外不得入,內不得出。瓜洛人民引路,北郡王軍護航,晴明軍和夜無言率領的三萬多人馬只花了不到十天的時間,已分批順利潛入源流。
源流邊境各縣的民眾只當是瓜洛大盜們又來劫富濟貧懲jian除惡,想幹一票大買賣,個個熱情參與,積極配合。幫著他們把一批批“遊商”直送入源流腹地。
源流那幫奢侈腐化的王公貴族,瘋狂徵收賦稅以作軍資的現任國君,再過十多天只怕就要被這載舟的水徹底覆沒……
笑歌笑得眉眼彎彎好生愜意,紫因忽然冒出的這一句話卻讓她的好心情大打折扣。
離弦離開之後,她的身體時好時壞,沒有精力再去管多餘的事。對紫霄,縱然也曾動心,但已彷彿前世不可追尋的回憶。
沉默了許久,她方微微啟口:“你先陪他去御花園走走,我隨後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