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五章 韜光養晦

第五章 韜光養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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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韜光養晦

年邁的慈禧太后帶領老邁的大清帝國,走過19世紀末的悽風苦雨,大清朝老邁了,慈禧太后也漸漸老邁了。

在慈禧太后74歲的時候,這個老邁的婦人走到了她生命的盡頭,不管她的權勢多麼顯赫,死神還是一步步走近她。

慈禧74歲的壽辰辦得非常熱鬧,但這也要了她的命,慈禧在當天半夜就開始鬧病,她到底年紀大了,雖經多方治療,但病勢越來越沉重了。

作為最高統治者慈禧的病牽動了朝廷大局。

對於袁世凱來說,這是他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為了防止這一天的到來,他想盡了辦法,1905年,袁世凱借立憲之名想分皇帝之權,也是為了防止出現慈禧死後光緒對自己實行報復。

光緒已經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帝,但是他對袁恨之入骨。自戊戌政變被袁出賣後,光緒被軟禁在瀛臺,他“惡袁甚”,“日書其姓名,粉碎之”。1900年到達西安後,光緒經常“畫成一龜,於背上填寫項城姓名,粘之壁間,以小竹弓向之射擊,既復取下剪碎之,令片片作蝴蝶飛,……幾以此為常課”。袁世凱奏請立憲的時候,想借這個機會推行君主立憲,以分皇帝之權,還可以防止日後光緒重掌政權對己不利。他的心思被光緒洞悉,光緒皇帝在朝堂上見到袁世凱,目光冷厲地說:“你的心思我全知道”。袁世凱聽了汗如雨下。他們之間的怨仇已經難以化解。

重病的慈禧聽說一個訊息,袁世凱要廢掉光緒帝,另立新帝。慈禧雖然身患重病,但思維還很清楚。她未必相信這個傳言,但是慈禧知道自己去日無多,為了以防萬一,她下的兩道諭旨十分耐人尋味:

派奕劻離京去東陵檢視自己的陵地菩陀峪萬年吉地工程;

段祺瑞的北洋第6鎮調往淶水,第1鎮調防京畿。

奕劻和段祺瑞一為袁世凱在朝中的傀儡,一為其心腹嫡系,這兩道旨意明顯是在防備袁世凱有所舉動。

1908年10月13日,奕劻得到光緒病危的訊息趕回北京。慈禧命載灃為攝政王,載灃是光緒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同時將載灃3歲的兒子溥儀抱到宮裡教養。

14日,年僅38歲的光緒帝在瀛臺的涵元殿駕崩。

慈禧立刻將攝政王載灃、軍機大臣奕劻、世續、張之洞、鹿傳霖、袁世凱召集到福昌殿,宣佈關於新君的幾項安排:一、溥儀入繼大統;二、以溥儀承繼同治皇帝之嗣,兼承光緒皇帝之祧;三、溥儀正在沖齡,由攝政王監國,所有的軍國政事,悉承她的訓示裁度施行。等溥儀年歲漸長,學業有成,再由其親政。

慈禧自知行將不起,將大清的最高權力交給同時是自己的侄子、外甥的載灃。

慈禧留下的最後一道諭旨:“現予病勢危篤,恐將不起,嗣後軍國政事,均由攝政主裁定。遇有重大事件,必須請皇太后(光緒皇后隆裕)懿旨者,由攝政衛隨時面請施行”。

16日晚,把持朝政47年的慈禧太后在儀鑾殿去世,享年74歲。

兩天之內連喪兩宮,這在中國幾千年的宮廷史上是極為罕見的。光緒雖然是名義上的皇帝,但是早已是有名無實,他正當盛年,似乎正可以在慈禧身後有一番作為,但是卻神祕地死去,這一直是一個飽含宮廷陰森氣息的謎團。

關於光緒皇帝的死眾說紛紜,有兩種傳說和袁世凱有關:一說袁世凱深知光緒一直對自己在戊戌政變的出賣行徑耿耿於懷,當慈禧病重,袁世凱怕光緒皇帝重掌政權對自己不利,於是向慈禧進讒言:皇上得知太后的病情面露喜色,對太監說,出頭之日到了。慈禧大怒道,我不能比他先死。過了幾天慈禧自知大限已到,命人給光緒皇帝送去紅丸。光緒帝吃了紅丸後暴亡。晚上慈禧夢見光緒前來索命。慈禧受到驚嚇,馬上就死了。這是廣為流傳的一種說法。

還有一種說法:慈禧太后先死,袁世凱、奕劻、李蓮英等人合謀,祕不發喪,他們害死光緒之後,修改了光緒和慈禧的死亡日期才對外公佈。

這當然只是傳說,後面這一種尤其經不起推敲,載灃已被任命為攝政王,他和慈禧又是關係很近的侄兒、外甥,奕劻、袁不可能揹著載灃幹出如此嚴重的弒君之舉。

光緒皇帝死因的真相,已經永遠埋藏在歷史的迷霧中。

由於光緒皇帝和袁世凱之間的恩怨,諸多的疑點集中到袁世凱的身上。

有許多傳說反映了這一點:一說光緒曾留下一道遺詔,寫了一個“斬袁”,但是“袁”字只寫了一半就寫不下去了。“袁”的最後一筆拉得很長。

一說光緒私下對隆裕太后說:“殺我的是袁世凱”。

一說光緒帝親自寫了“必殺袁世凱”的硃諭,放在一個小盒裡,後來被隆裕太后找到。

不管光緒的死因是什麼,光緒只是個名義上的皇帝,他的死對朝政沒有什麼影響,由於慈禧一直是實際上的最高統治者,她的去世對政局的影響更為巨大。慈禧一直是袁世凱的靠山,倚重自己的當權者去世,代之一個政敵,袁世凱顯赫的政治生涯一下子暗淡了。

慈禧死後,即位的溥儀還是個幼童,清廷的最高權力實際掌握在載灃的手裡,袁世凱曾經極力想向載灃表現自己友好的態度。據《容庵弟子記》記載,慈禧任命載灃為攝政王,溥儀為皇帝時,曾經祕密徵詢過袁世凱,袁世凱表示“一力贊成”,並且將訊息告訴自己的老朋友、英國公使朱爾典。朱爾典認為:“目前似無較此為佳的安排”。袁世凱將英國人的態度告訴載灃,已表明自己與英國的關係,希望以此博得載灃的歡心,忘掉宿怨。

但是載灃一心要為光緒皇帝報仇,對袁世凱很冷淡。

當時朝中的滿族親貴攝政王載灃、善耆、載澤、鐵良、良弼等人都想除掉袁,因為袁世凱掌握著軍政大權,他們要控制朝中大權就要除掉袁。

因此載灃一上臺,就把袁世凱冷落在一旁。載灃處理朝政事務,都和張之洞和世續等商議,把袁世凱晾在一邊。袁世凱的北洋集團暗暗為袁世凱捏了一把汗。

載灃在滿族親貴的支援下,開始行動了。宣統皇帝溥儀曾經在回憶錄裡寫過:

對我父親攝政王來說,最根本的失敗是沒有能除掉袁世凱。有一個傳說,光緒臨終時向攝政王託付過心事,並且留下了“殺袁世凱”四字硃諭。據我所知,這場兄弟會見是沒有的。攝政王要殺袁世凱為兄報仇,雖確有其事,但是被奕劻為首的一班軍機大臣給攔阻住了。詳情無從得知,只知最後讓父親洩氣的是奕劻的一番話:“殺袁世凱不難,不過北洋軍如果造起反來怎麼辦?”結果是隆裕太后聽了張之洞等人的主意,叫袁世凱回家去養“足疾”,把他放走了。

有位在內務府幹過差使的“遺少”給我說過,當時攝政王為了殺袁世凱,曾想照學康熙皇帝殺大臣鰲拜的辦法。康熙的辦法是把鰲拜召來,賜給他個座位,那座位是一個只有三條好腿的椅子,鰲拜坐在上面不提防給閃了一下,因此構成了“君前失禮”的死罪。和攝政王一起制訂這個計劃的是小恭親王溥偉,溥偉有一柄咸豐皇帝賞給他祖父奕的白虹刀,他們把它看成尚方寶劍一樣的聖物,決定由溥偉帶著這把刀,做殺袁之用。一切計議停當了,結果被張之洞等人攔住了。這件未可置信的故事至少有一點是真的:這就是那時有人保護袁世凱,也有人企圖消滅袁世凱,給我父親出謀劃策的大有人在。袁世凱在戊戌後雖然用大量銀子到處送禮拉攏,但畢竟還有用銀子消除不了的敵對勢力。這些敵對勢力並不全是過去的維新派和帝黨人物,其中有和奕劻爭地位的,有不把兵權拿到手誓不甘休的,也有為了其他目的而把希望寄託在倒袁上面的。因此殺袁世凱和保袁世凱的問題,早已不是什麼維新與守舊、帝黨與後黨之爭,也不是什麼滿漢顯貴之爭,而是這一夥親貴顯要和那一夥親貴顯要間的奪權之爭。以當時的親貴內閣來說,就分成慶親王奕劻等人的一夥和公爵載澤等人的一夥。給我的父親出謀劃策以及要權力地位的,主要是後面這一夥。

同時朝中反袁勢力見時機有利,也竭力彈劾袁。

宣統登基之後,為了表示新朝的“恩澤”,對一些朝廷重臣進行賞賜:奕劻“親王世襲罔替”,賞加世續、鹿傳霖太子少保銜、用紫韁,賞加張之洞、袁世凱太子太保銜、用紫韁。

御史們乘機發難,御史江春霖以朝廷優賞之不當為名,彈劾奕劻、袁世凱結黨營私。

御史趙炳麟也認為袁世凱的勢力在朝中盤根錯節,上疏痛陳用袁的幾大弊端。

載灃看到袁世凱在朝中黨羽眾多,勢力根深蒂固,特地徵求朝中重臣奕劻和張之洞的意見。張之洞雖然和袁世凱政見不合,但是他看出載灃要殺袁世凱是滿漢之爭,張之洞身為漢人,自然不願見到朝中出現排擠漢人的局面。因此張之洞力保袁世凱,他說:“主少國疑,未可輕於誅戮大臣,而動搖社稷,可否罷斥驅逐出京?”

奕劻也附和說:“殺袁世凱不難,不過,北洋軍如果造反怎麼辦?”這一番話頓時把載灃鎮住了。載灃心有不甘,他又以軍機處的名義,密電徵詢北洋六鎮統制的意見。第4鎮統制吳鳳嶺、第6鎮統制趙國賢會銜回奏:“請將臣等先行革職,以免士卒有變,致辜天恩”。潛臺詞就是說北洋軍會造反。這就證明了當時北洋軍“只知袁宮保,不知大清朝”的說法。

性格懦弱的載灃終於不敢斷然下手殺袁,只好按照張之洞的辦法處置袁世凱。很快,處置袁世凱的上諭就下來了:

這道上諭是1909年1月2日釋出的:“軍機大臣、外務部尚書袁世凱,夙承先朝屢加擢用,朕御極後復予懋賞。正以其才可用,俾效馳驅,不意袁世凱現患足疾,步履維艱,難勝職任。袁世凱著即開缺回籍養痾,以示體恤之至意”。袁世凱的“足疾”也有些根據,上年袁世凱在壽辰時被彈劾,就是以“足疾”為由請假的。

袁世凱被開缺回籍,從煊赫的樞輔重臣一下子被擼得乾乾淨淨,所幸逃得性命。

當袁世凱聽奕劻說載灃就要對他下手的時候,慌忙微服逃到天津,化名住進英租界的一家飯店,準備潛往日本避禍。上諭頒佈的當天晚上,袁世凱回北京自己的寓所領旨,次日拜見攝政王“謝恩”辭行。

袁離京回原籍時,送行的只有嚴復和楊度。他的門生故舊為了避禍都不敢前來送行。昔日威風八面的袁宮保,就這樣從政壇上消失了。

只有外國人還為袁世凱說了幾句公道話,英國的《泰晤士報》曾經刊登了一則社論,讚揚袁世凱的才能、進步的思想等等,最後感嘆道:“就是這樣一個官吏,居然被滿洲政府用侮蔑的方式放逐了”。

袁世凱居官期間,利用搜刮的鉅款,在豫北的汲縣、輝縣、浚縣和彰德(今安陽市)購置了大量田地山林,修建了數處房舍。罷官以後,他未回項城老家,帶著兩個姨太太到衛輝府的所在地汲縣住下。

袁世凱之所以不回項城原籍,除了祖籍的房舍已給親族外,主要是因為家庭矛盾所致,他不願同其兄袁世敦往來。矛盾的產生起因於安葬袁世凱的生母劉氏。事情是這樣的:袁世凱兄弟共六人,除袁世敦為父親袁保中的元配夫人劉氏所生,系嫡出以外,其餘五人俱為袁保中的繼室劉氏所生。對袁世敦來說,袁世凱的生母為庶母。1902年10月,袁世凱由直隸總督任上回祖籍項城安葬其生母的時候,因葬地與恪守封建倫理原則的袁世敦發生了劇烈衝突。袁世敦認為她不過是一位庶母,不準埋入祖墳正穴,只准拊葬於墳地的邊角。袁世凱同他爭執了很多次,他堅決不答應。在那個時代,有關家族中的大事,官高權重的袁世凱說了並不一定算數,最後要由袁世敦這個嫡長子決斷。袁世凱沒有辦法,只得另外買了一塊新墳地安葬了自己的母親。從此以後,袁世凱就斷絕了同袁世敦的往來,也由於這個原因,罷官後他沒有回到項城的老家。

輝縣城西北五里有河南著名的百泉、蘇門勝景。百泉是衛水之源,泉流清澈,毛髮可鑑,周圍樓臺亭閣或雄偉巨集敞,或玲瓏小巧,與嵯峨蒼翠的蘇門山交相輝映,風景極為秀美,自漢、晉以來,即成為名流隱士的遊覽棲遲之所。魏、晉時期的隱士孫登,竹林七賢之一的阮籍,宋以來的程顥、程頤、周敦頤、邵雍、耶律楚材、姚樞、許衡、孫奇逢等理學家、經學家、政治家,以及不食清粟而死的彭了凡,都曾來此遊覽、隱居或講學。乾隆皇帝亦在此駐蹕過。

該縣與衛輝相臨,城中也有袁世凱買下的房舍。他經常住在這裡,每每約人前來,或臨泉而賞景,或登山而尋勝。在孫登長嘯的嘯臺遺蹟上,前人留下了不少題詠,袁世凱亦書寫了一副對聯:“運際昌期,應不容先生長嘯;聞猶興起,卻常留終古高臺”。他還與徐世昌發起捐資,對百泉、蘇門等遺蹟進行了重建。重修的動機,據其自述是:“餘以退居養痾,憩息於此,睹名賢祠宇之衰落、勝蹟遺蹤之荒廢,怒焉不安於懷,允宜集資,量為修治,補苴罅漏,踵舊重新,以昭矜式”。此外,他還打算“俟資用寬裕,行將購地建宇,創為書社,搜討前賢著述、高典冊、散佚遺亡及板籍殘缺不完者,校勘梓印,以備碩學名流來遊棲止流覽觀摩之助”。

過了兩個月,袁世凱又攜全家人遷居到彰德城北門外的洹上村。此村以面臨洹水(又名安陽河)而得名。洹水源出林縣西北的林慮山中,至彰德境內的善應山湫流湧出,泉脈漸大,由西婉蜒向東,橫貫彰德,注入衛水,恰從洹上村前流過。洹上村的住宅原系何氏的一座別墅,總面積二百餘畝,袁世凱“愛其朗敞巨集靜,前臨洹水,右擁(太)行山,土脈華滋,宜耕宜稼,遂購居焉”。袁世凱把它買下來以後,又大興土木,重新修建。宅外砌著高大的院牆,院牆周圍築了幾個炮樓,由地方當局派的兩營馬隊駐紮護衛,從外面看彷彿是一個寨堡。院內闢有菜園、瓜園、果園、桑園,飼養豬、羊、雞、鴨之類,還整修了一座花園,袁世凱因昔日曾得慈禧太后所賜手書“養壽”二字,故將此園命名為“養壽園”。

養壽園中央有三列巨大的建築,周圍有寬廣的走廊,軒敞為全國之冠,這就是養壽堂。該堂楹聯為所集前人詩句:“君恩彀向漁樵說;身世無如屠釣寬”。園南有謙益堂,“謙益”二字為慈禧太后在1902年初所賜,袁世凱以此二字命名,據其自跋所說,意在“俾出入瞻仰,用自循省”。該堂楹聯為:“聖明酬答期兒輩;風月婆娑讓老夫”,系袁世凱親擬。其餘景觀和建築有:五柳草堂、樂靜樓、紅葉館、納涼廳、澄淡榭、葵心閣、嘯竹精舍、杏花村、臨洹臺、洗心亭、垂釣亭、蓋影亭、滴翠亭、枕泉亭、接葉亭、待春亭、瑤波亭、瀉練亭、天秀峰、碧峰洞、椎風洞、散珠崖、匯流池、鑑影池、臥波橋。其中匯流池面積廣達十畝,是由引入的太平渠水匯聚而成的人工湖,碧波盪漾,臨岸鑑影,裡面生長著荷菱,養殖著魚蟹,備有船隻,洗心亭位於湖中心,是袁世凱在良辰佳期同妻妾宴樂觀賞的常臨之處。整個園內名花遍佈,香飄四季,茂林修竹,婆娑滴翠,高石瀉泉,瀑散珠玉,朱欄半隱,曲徑通幽,確是一個景色絕佳、清幽恬靜、適於頤養天年的處所。

定居洹上村之後,袁世凱把其三兄袁世廉接來同住。在這裡,他時而同袁世廉扶杖漫步,下棋談天;時而同幾個墨人騷客吟誦風花雪月,詩酒唱和;時而聽鶯釣魚,弄舟水池;時而設宴園中,與妻妾子女共享天倫之樂;時而帶著家裡人去看從南方請來的蠶娘和紡紗娘喂蠶、繅絲;時而接待一下賓客;時而聽聽河南墜子和柳子戲……。

與此相適應,各樓堂亭榭上匾額的題名,體現了他對名利的淡泊。他那張頭戴斗笠、披著蓑衣在舟上垂釣的照片,更表明他的無心問世。

還不止此,他的生活在其所寫的詩中也得到相當的反映。請看下列兩首吧:

背郭園成別有天,盤餐樽酒共群賢。

移山繞岸遮苔徑,汲水盈池放釣船。

滿院蒔花媚風日,十年樹木拂雲煙。

勸君莫負春光好,帶醉樓頭抱月眠。

烹茶簷下坐,竹影壓精廬。

不去窗前草,非關樂讀書。

從詩中之意看,他似乎完全陶醉於閒情逸致之中。諸如此類,都被收入《圭塘倡和詩》中刊行流傳(袁宅前橫亙於洹水上的小橋名圭塘)。

袁世凱這種貌似閒雲野鶴式的生活與名士派頭,似乎給人一種強烈印象:他看破了“紅塵”,下決心要隱遁了,至少也心灰意懶,從此與政治絕緣,不再當際會風雲的人物了。其實不然,他做的這些表面章,是故意給人看的,意在欺騙清政府,藉以消除對他的注意力。實際上,隨著歲月的流逝,他非但沒有養成清淡寡慾的習慣,樂天安命,怡然自得,其權勢利祿之慾反而與日俱增,益發強烈了。他無時無刻不在窺伺著方向,等待著時機,企圖東山再起,重握軍政大權,而且相信這個日子終有一天會到來。

袁世凱具有如此堅定的信心,決非出自主觀空想。他儘管遭到斥逐,喪失了權力,但並不等於說政治資本跟著全部丟光。其嫡系部隊北洋軍大部駐紮在直隸、北京一帶,由軍師徐世昌暗中代為照管著。徐世昌於袁世凱罷黜後由東三省總督調任郵傳部尚書,後晉升為內閣協理大臣,不僅得以替袁世凱照管軍隊,而且掌握清政府的情況,隨時向袁世凱報告。北洋軍的高階將領們,因清廷將軍權集中到皇室,產生兔死狐悲之感,更加對袁世凱念念不忘,不時輕車簡從,前往彰德向袁世凱請示或報告訊息。過春節的時候,總有一批老部下來給他拜年。對於來訪的北洋將領,他都熱情親切地接待,臨別時常常饋贈一筆豐厚的程儀,進行拉攏,甚至收留、安置前來投靠的無名部下,藉此對整個北洋軍產生影響。他還在遙控著北洋軍,仍不失為北洋軍閥集團的無冕之王。

在虛假的隱逸生活背後,袁世凱十分頻繁地進行活動。他同親戚故舊書來信往,結交達官顯貴,在政治上發展著自己的潛在勢力;讓在農工商部充當參丞的兒子袁克定和徐世昌、馮國璋、段祺瑞、楊士琦等人密送情報;繼續賄買奕劻;在家設立電報處,整天機聲嗒嗒,同各地聯絡;訂閱各種報紙,觀察時局動向;與跟隨在身邊的少數幕僚研究討論對付清政府的策略。

詩言志,袁世凱儘管在詩中竭力隱匿政治野心,可是,“寄語長安諸舊侶,素衣早浣帝京塵”“投餌我非關得失,吞鉤魚卻有恩仇”等句,已暗藏著對清廷將其罷官的仇恨;從“漳洹猶覺淺,何處問江村”“高軒平北斗,翻覺太行低”“野老胸中負兵甲,釣翁眼底小王侯”等詩句的字裡行間,他那不甘蟄伏的情緒,也隱隱流露出來了。

清政府對袁世凱有沒有防範呢?有的,當袁世凱開缺回籍時,步軍統領衙門曾派袁得亮護送,實則讓其暗負監視之責。肅親王善耆派遣的密探也潛往河南。袁世凱難得有一夜高枕安眠。為了保住自己的腦袋不致搬家,他閉門不出。對袁得亮,他特別另眼相看,認為本家,從封建宗族關係上套近乎,飲食、衣服予以周到的照顧,銀錢、財物大量奉送。袁得亮是個愚蠢平庸、不通墨、貪財好利的傢伙,很快就被糖衣炮彈打中,變成了袁世凱的俘虜。其每月向步軍統領送交的報告,都是袁世凱的幕僚為之代勞,不言而喻,在報告裡袁世凱的真實情況是得不到反映的。不知載灃是相信了袁得亮的報告,還是被袁世凱“退隱林泉”的做作功夫所迷惑,確實放鬆了對袁世凱的警惕性。這正是袁世凱所企望的。

光陰似水,袁世凱在等待、盼望、焦急中,陰鬱地度過了兩年多的時間。

這是極不平常的兩年多,在這段時間裡,國內的政治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階級矛盾日趨尖銳,人民群眾開展了不同形式的反抗鬥爭。由於官僚、軍閥、地主大量兼併土地,商人高利貸資本殘酷剝削,清政府不斷增加賦捐,以及帝國主義的瘋狂掠奪,農村經濟瀕於破產。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億萬農民為了求得生存,開展了抗捐、抗稅、抗糧鬥爭,掀起了搶米風潮。鬥爭開始於1905年,1908年以後更趨激烈,直隸、江西、江蘇、湖北、湖南、廣東、廣西、河南、山東、吉林尤為突出。1910年搶米風潮幾乎遍及南北各地,以湖南鬧得最大。長沙的饑民在一夜之間將一百餘家米店全部搗毀,次日又焚燒或搗毀了巡撫衙門、銀行、稅關、官錢局和英、美、德、日等國的洋行、躉船、貨棧和教堂,參加的人數達兩萬以上。反抗清政府因籌辦“新政”,諸如調查戶口、籌辦地方自治、開辦學堂和鄉村巡警而加增捐稅或藉機勒索的鬥爭也到處發生,有的是小規模的**或民變,有的則發展成為規模較大的農民起義,如山東萊陽曲詩領導的起義,人數多達五萬,影響周圍數縣。

黃興

工人群眾為反對剝削壓迫而舉行的罷工次數不斷增多,鬥爭在繼續發展,上海的工人在這一斗爭中表現得最為英勇頑強。

在孫中山的領導下,資產階級革命派仍然堅持著武裝鬥爭。1909年,黃興、胡漢民在香港設立同盟會南方支部,派倪映典等人在廣州新軍中發動起義。他們原來預定1910年2月24日前後起義,後因訊息洩漏,一部分新軍在舊曆年時與警察發生衝突,而廣州地方當局又下令收繳新軍槍支彈藥,倪映典被迫提前發動,於2月12日率新軍一千餘人從城郊向省城進攻,清軍以絕對優勢的兵力打敗了他們,倪映典在戰鬥中英勇犧牲。

起義失敗之後,孫中山在檳榔嶼會見了黃興等人,確定了仍在廣州起義的計劃,具體領導工作由黃興、趙聲負責,選拔同盟會中最堅定的分子作為起義的基本隊伍。會後,黃興返回香港成立了統籌部,作為起義的領導機關。經過長期的準備,定於1911年4月13日正式起義,大批革命黨人潛入廣州。但事前敵人加強了戒備,再加餉械未能及時運到,起義只得延期。後又得到5月初新軍退伍的訊息,黃興遂臨時決定4月27日晚起義,親自帶領起義英雄向總督衙門進攻。總督張鳴岐已逃走,黃興將隊伍分成三路衝向城外,打算與預定參加起義的新軍和巡防營士兵會合,但在途中即遇到清軍的猛烈阻擊,傷亡慘重,旋敗。事後有人將參加此次起義而犧牲的72具屍體合葬在黃花崗,故此次起義被稱為“黃花崗起義”。

資產階級立憲派開展的是另外一種形式的鬥爭,即發動群眾,進行國會請願,要求民權,反對**,搞得熱火朝天。

1908年,清廷在各省請願代表的強烈要求下,宣佈了九年召開國會的期限,公佈了憲法大綱及逐年籌備事宜等。1909年10月各省諮議局成立,給立憲派的活動提供了合法陣地。他們認為九年時間太長,亟謀提前。12月,十六省議員代表在上海開會,議決入京請願。1910年1月代表抵京,上書要求一年內召開國會。清廷藉口籌備不完全,國民程度不齊,加以拒絕,請願失敗。

代表遂通電各省繼續呼籲,在京成立了國會請願同志會,創辦《國民公報》,派人到各省和南洋各埠,進一步開展宣傳和組織工作。他們發表意見書,公開駁斥清廷不能召開國會的兩點理由,批判了資政院可以代替國會的謬論,指出資政院與國會性質絕不相同,一為**政體之議政機關,一為立憲政體之立法監督機關,人民之所以要求速開國會,正是為了變**政體為立憲政體。同時指出,清廷搞的九年籌備案完全是假立憲之名,行**之實。6月,代表團進行第二次請願,呈遞了10份請願書。清廷以財政困難、各地受災為由再次拒絕。立憲派嚴厲斥責清廷不籌辦國會,就是不打算籌辦憲政。

1910年10月,資政院成立並召開第一次會議,代表團第三次上書請願,要求宣統三年(1911年)召開國會。各省立憲派也發動人民簽名,遊行示威,向當地督撫請願。資政院通過了提前設立議院的決議並上奏。十七省督撫亦聯銜電奏立即組織責任內閣,明年開設國會。清廷做了讓步,宣佈於宣統五年召開國會,立即組織內閣,不得再行續請。一部分立憲派停止了請願活動,而四川、湖南、湖北、直隸、奉天等省的立憲派仍堅持原議,繼續鬥爭。當東三省的代表到達北京後,清廷悍然將他們押解回籍,並下令鎮壓了其他省的請願活動。第四次請願流產。

內閣問題是立憲派和清廷鬥爭的另一重點。1910年11月,資政院曾參奏軍機大臣不負責任,請求迅速組織責任內閣,並宣示軍機大臣的責任。清廷宣稱:對此問題,資政院無權干預。這種蠻橫態度引起各省諮議局的強烈不滿,紛紛指斥上諭“俱失朝廷立憲真意,尤動搖國會基礎”,“與立憲原則相反”,聲言“億兆人斷不期此無實之憲政”!

1911年5月8日,清廷成立了責任內閣,任命奕劻為內閣總理大臣,那桐、徐世昌為協理大臣,下設外務、民政、度支、學、陸軍、海軍、法、農工商、郵傳、理藩十個部,以梁敦彥、善耆、載澤、唐景崇、蔭昌、載洵、紹昌、溥倫、盛宣懷、壽耆為各部大臣。在十三名閣員中,滿族佔九人,漢族僅佔四人;而在滿族中,皇族又佔了大部分,人們稱其為“皇族內閣”。皇族內閣是違背立憲原則的,立憲派召集的各省諮議局聯合會立即上書,指出皇族內閣與君主立憲政體不相容,要求另簡大員充當內閣總理。又向全國宣告:新內閣執行的政策,均與國民“所希望者相左”,“名為內閣,實則軍機;名為立憲,實則為**”,清廷不予理睬。7月初,各省諮議局聯合會再次呈請另組責任內閣。清廷回答:黜陟百司,系君上大權,議員不得過問。諮議局聯合會立即加以詳細批駁,並宣告:授親貴以國務大臣,無以明朝廷大公之心跡,皇族內閣問題絕對不能通融。

立憲派還從憲法角度駁斥了所謂“君上大權”,指出國家是國民的國家,不是皇帝的私有財產;君主之地位,不過為國家一個機關。動言君上大權,總攬政治權,實為違反國法,剝奪人民權利;只有以議會為國家最高機關,才能定立憲之局。但載灃害怕組織對國會負責的真正責任內閣之後,皇帝大權旁落,因此拒不接受。

清廷的冥頑不化,使立憲派感到絕望,再也不對清廷抱存幻想,一部分從此憤而轉向革命,為他們不久之後參加響應辛亥革命打下了思想基礎。立憲派一再發動群眾向清廷示威,痛斥上諭,無情地揭露清政府的**獨裁,使清政府陷於孤立的境地,加速了清王朝封建政權的瓦解。他們堅決要求實行資產階級憲政,為爭取民權、自由、國會、責任內閣、憲法而奮鬥,提高了人民的民主主義覺悟,為革命時機的成熟創造了條件。

與此同時,保路運動也達到了一個新的**。浙江、江蘇人民繼續為爭回修築蘇杭甬鐵路權利而鬥爭。而最大的保路風潮則發生在湖北、湖南、廣東,特別是四川。

1905年,湖北、湖南、廣東三省人民經過鬥爭,從美國資本家手中收回了粵漢路權,爭得了集股自辦的權利。1909年,充任粵漢、川漢鐵路督辦的張之洞,卻同英、法、德、美四國銀行團議定了湖廣鐵路借款。湖南紳商民眾首先掀起“拒債”、“集股”的保路運動,湖北人民繼起響應。1909年末、1910年初,清政府同意了湖南境內的粵漢鐵路、湖北境內的粵漢、川漢鐵路商辦。但到了1911年,郵傳部尚書盛宣懷為向日、英、德、法、美等國借貸鉅款,需以鐵路作抵押,提出“鐵路幹線國有”的建議方案。5月,皇族內閣不顧人民的強烈反對,悍然宣佈了“鐵路幹線國有”政策,任命端方為督辦粵漢、川漢鐵路大臣,強行接收湘、鄂、粵、川四省的商辦鐵路公司,同時和英、德、法、美四國銀行團正式簽訂了借款築路合同。人民以路權喪失關係本省存亡,借款不經諮議局、資政院議決,違反諮議局章程和資政院章程,違反“庶政公諸輿論”的先朝諭旨和立憲精神,怒不可遏,同清政府展開了空前尖銳的鬥爭。湖南、湖北、廣東各界紛紛集會,商人罷市,學生罷課,推派代表進京請願,誓死力爭。四川的川漢鐵路股東在成都組織了保路同志會,各府、州、縣參加者達數十萬人,商人罷市,農民抗糧抗捐,甚至起而暴動。總督趙爾豐誘捕保路同志會和川漢鐵路股東負責人,越發激起人民滿腔怒火。革命黨人則準備把保路運動引向革命,以武力推翻清政府。所有這一切都表明,人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封建王朝的統治再也不能繼續維持下去了。

國內形勢的鉅變有利於袁世凱東山再起。事實上,他的黨羽也一直不斷地進行活動,1910年下半年後更加頻繁。11月,唐紹儀因外交失敗,天天在軍機大臣面前運動起用袁世凱,以應付困境。1911年4月,由於日、俄加緊侵略,東三省形勢危急,以奕劻為首的滿漢大員十餘人同聲請求起用袁世凱,力保袁世凱任東三省總督,以挽危局。不久,皇族內閣遭到攻擊,協理大臣那桐在奏請辭職的同時,公開讚揚袁世凱的才幹勝過他十倍,聲稱若蒙特用,必可巨集濟艱難。徐世昌因有袁黨嫌疑,不敢公然推薦,但其請求破除常格擢用的扶危濟變之才,也是指的袁世凱。即使像載灃之弟、海軍大臣載洵等人,也認為有起用袁世凱的必要,某些帝國主義更是廣造應起用袁世凱的輿論。載灃、隆裕太后均不為所動。

清政府的**黑暗、如火如荼的群眾鬥爭、各方面的輿論,使袁世凱看到了希望,其東山再起的慾念愈益強烈,無法抑止。1911年6月,立憲派的頭面人物張謇由湖北進京,經過同行者的勸說,在彰德下車訪問了袁世凱。袁世凱初見張謇,不明來意,談吐閃爍,打了些淮河必須治理一類的官腔,後見張謇態度坦率,他馬上捐棄前嫌,由過去拒人千里之外、倨傲放肆一變而為低三下四,格外恭順。他對張謇說:“有朝一天蒙皇上天恩,命世凱出山,我一切當遵從民意而行;也就是說,遵從您的意旨而行。但我要求您,必須在各方面,把我的誠意告訴他們,並且要求您同我合作”。簡直是在乞求張謇幫助他活動出山了。這次會見給張謇留下了良好印象,認為袁世凱的議論比二十八年前大有進步。

然而,在某些官僚面前,袁世凱又極力掩飾急於出山的迫切心情,裝出一副病魔纏身、行將就木、無心過問政事的可憐相。6月22日,他寫信給督辦粵漢、川漢鐵路大臣端方,將保路運動攻擊了一通,說是“無理取鬧,亦足見人民程度之太低”;又說自己“志氣頹靡”,“不足再言功名事業”,“常患頭眩心悸,亦衰朽之一端也”。幾天後端方來到彰德,與袁世凱進行了長時間密談,並且結為兒女親家。

端方見袁世凱時,面交郵傳部大臣盛宣懷帶來的一封信。盛宣懷致袁世凱的信中有這樣幾句話:“方之歷朝賢將相,罕有其匹,際此時局益艱,跂盼東山再起,巨集此遠謨,豈異人任!”說得相當直率。袁世凱在回信中吹捧了一通盛宣懷,自謙一番後寫道:“弟(袁自稱)初病左足,嗣病右臂,頭眩心悸,益以失眠,精神日見頹靡,志氣更不待言。承大哥期望之厚,當銘諸肺腑。惟久病衰朽,心與世違,願長作鄉人,以了餘年。有負厚愛,無任悚慚。弟病眼昏花,不能具丹莊書,敢祈諒之”。這種做作功夫真是到家,老實人一輩子也難學會。

但到了8月重修百泉工程竣工時,他那遏止不住的出山**又在其撰寫的《重修百泉祠廟碑》碑中表達了出來。碑中有如下一段話:“龍驤虎躍之士懷奇負異,每息偃乎寥廓之藩,以韜養其光氣。而賢哲之有經世之略者,亦往往因以自放焉,如康節諸人是已。今餘幸以餘閒,無人事之擾,而鞠人(徐世昌)雖居朝列,志亦不忘丘壑,乃得相與致意於此。緬懷孫、阮之高蹤,蓋復乎不可攀已。時方多事,風雲做擾,不知所窮,要非沈雄俊偉之才,不足以貞多難。意者風教所樹,英材駿足接踵而興,世變賴以康濟”。撇開緬懷古人和樹立風教的偽言,不難看出,他已經準備著出來收拾亂局了。他認為,雖然“風雲”剛剛開始漫卷,可是當權的清廷“不足以貞多難”,無法平息;只有“英材駿足”應時而興,“世變”才能“賴以康濟”。這不正是他那樣的“沈雄俊偉之才”施展本領的太好時機嗎?

10月10日,革命的風暴席捲了武昌城。武昌起義的發動,是資產階級革命黨人長期努力的結果。從1904年以來,革命黨人一直從事著艱苦的宣傳工作和組織工作,注重在新軍當中進行活動。領導團體先是科學補習所、日知會,後來主要是學社和共進會,學社的領導人蔣翊武和共進會的領導人孫武均奉孫中山為領袖。隨著保路風潮的高漲,革命黨人緊張地進行著武裝起義的準備。1911年秋,他們聯合成立了起義的領導機關,擬訂了起義計劃,推舉蔣翊武為湖北革命軍總指揮,孫武為參謀長,並派人到上海迎接同盟會領導人來鄂主持大計,聯絡鄰近各省策動響應。10月8日,孫武在漢口製造炸彈不慎爆炸,受傷被送進醫院。俄國巡捕聞聲趕來,將準備起義的告、旗幟、徽章、印信搜去,報告了清朝當局。次日,蔣翊武召集緊急會議,研究對策,決定當晚十二點起義。十一點多的時候,巡警突然闖進起義機關,捕去劉復基等人,蔣翊武逃脫,起義計劃流產。10日,湖廣總督瑞澂殺了三名革命黨人,下令全城戒嚴,按名冊搜捕。在群龍無首和萬分緊急的情況下,革命黨人和新軍中的革命士兵仍舊暗地串聯,密謀當晚起義。晚上七點多鐘,新軍工程第八營的戰士打響了起義的第一槍。接著起義軍衝向楚望臺,佔領了軍械庫,繼之攻擊湖廣總督衙門。總督瑞澂逃登停在長江的楚豫號兵艦上,第八鎮統制張彪遁往漢口。經過一夜激戰,革命黨人佔領了武昌城。11日攻克漢陽,12日攻克漢口,武漢三鎮全部解放。

當武昌起義的炮聲傳到洹上村時,正是袁世凱親朋滿座、觥籌交錯慶祝其壽辰的時候(袁世凱生日是農曆八月二十日,這個日子在其初生之年是陽曆的9月16日,在辛亥年則是10月11日)。眾人聞訊,相顧失色。袁世凱立即叫撤去酒宴,停止唱戲,縱談國事成了大家談論的中心話題。有的說,起義軍隊不過數營,瑞澂、張彪必能平定;有的說,起義者志在掠奪,三兩日間,大兵壓境,即將一鬨而散;有的說,革命領袖孫中山、黃興均不在鄂,兵無統屬,焉得不敗!眾言紛紜,莫衷一是,但比較一致的傾向是起義不會成功。

袁世凱一邊聽著諸人發言,一邊急劇地思索。漸漸地,他那往日緊鎖著的雙眉舒展開了,但只撫髯微笑,不作一語。有個門下士見狀,便問其有何高見。他說:“瑞澂、張彪都是無能之輩,怎麼能夠平定叛亂?”攝政王載灃少不更事,內閣總理大臣奕劻昏庸貪鄙,沒有奠安大局的能力。聽說革命黨人佔據武昌後,將進佔漢陽,其志不在小。看來星星之火,或足燎原,也未可知呢!有人馬上吹捧說,此事非宮保出任艱鉅不可。他慌忙擺手,假惺惺地叫大家只談風月,勿論國事。他覺得只要施展一下手段,清廷不難落入彀中,自己夢寐以求的出頭之日也就到來了。主意打定,向各方面做了佈置,特別孝敬了奕劻一筆很大的數目。此後,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北京,等待著佳音。

再說北洋集團失勢之後,宣統朝的政治更加糜爛,攝政王載灃雖經慈禧多年栽培,但他沒有什麼治國本領。載灃雖然掌握著國家的最高權力,每天在朝堂上聽政也像模像樣,但是對群臣所作的指示卻不得要領,時常哈欠連天。他批閱的奏章又錯別字連篇,讓人不知所云。

袁世凱的北洋集團雖然結黨營私,但畢竟也幹出了一點政績,所用的人也都有些才幹。而載灃當政之後,在政治上無所作為,他清洗了北洋集團之後,代之以滿族親貴,這些皇親貴胄將國家重器當成了自己的私家財產。甚至像鐵良這樣稍有作為的滿族親貴也被排擠出朝廷。

載灃重用自己的兩個弟弟載濤和載洵,這是清末兩個著名的大貝勒。有一次,海軍大臣載洵被任命為欽差大臣到奉天去查案,他坐火車到了奉天車站,武官員在車站恭迎,但是載貝勒卻不下車。官員們等了半天,不知載貝勒到底是什麼意思,有聰明人猜到載貝勒大概有什麼要求,於是派人去打聽,傳來的訊息讓官員們瞠目結舌,原來載貝勒要向當地官員索要3000張貂皮,否則就不下車。關外雖然盛產貂皮,但是貂畢竟是珍稀動物,一時哪能湊齊3000張貂皮?可是誰敢惹權勢煊天的載貝勒?只好先答應著,然後派人重金收購,在載貝勒回京之前總算湊齊了3000張。載貝勒的要求滿足了,但是他貪得無厭的醜陋行徑也不脛而走,於是人們就稱他為“三千張”。

載濤則是出名的膽小鬼。載灃就將國家重器交給了自己兩個不成器的弟弟,直把國家大權當成醇王府家宴上的美味佳餚。人們反而覺得袁世凱其實比這些滿族親貴強多了。

國人普遍對“皇族內閣”不滿,奕劻只會貪財,世續是個稀裡糊塗的人,前朝留下的重臣張之洞也已病故。大清朝的權柄就成了滿族親貴手中的玩物。

由於北洋集團的高階將領和官遭到當局的清洗,這些人鬱郁不得志,於是和袁世凱的關係更加密切。載灃在某種意義上把袁的舊部推到了失勢的袁世凱身邊。

馮國璋、段祺瑞時常潛往彰德和袁密議。逢年過節也總有北洋系的舊部大老遠跑來拜年。他們都希望袁世凱有一天能東山再起,北洋系也就能重新在政壇上翻雲覆雨。袁世凱對於來訪的舊部總是熱情地招待,臨別時還經常送一筆豐厚的路費。有些遭到貶謫的落魄的部下來投奔袁世凱,他也收留安置。他們依然心念故主,只要他發號施令,北洋軍就會應時而起。

晚清的動盪局勢在載灃、奕劻等人的治理下,變得混亂不堪,革命黨因此更加迅速地發展。在袁世凱歸隱這段時間,由於政壇失去了強權人物,社會開始變得不安定,小規模的農民起義偶有發生。立憲派人士也參加到這個洪流中,在四川的“保路運動”中,立憲派人士和人民群眾齊心協力進行反抗。革命黨發動的起義烈火凶猛地一次次燃起。在這段時間裡,在廣州爆發了數次起義,其中的“黃花崗起義”將革命黨人的大無畏犧牲精神昭示於世人,對振奮民心的影響極為深遠,較為有名的還有浙江徐錫麟、秋瑾等發動的起義。

袁世凱自然希望局勢變得更加混亂,自己好待時而動,因此他努力和自己一向敵視的革命黨人建立聯絡。袁曾派人分別和孫、黃這兩個革命黨領袖聯絡,但都被拒絕了。不過,也有一些革命黨人對袁世凱不那麼反感。1908年,丁懷瑾、周雲祥等人在雲南河口發動的起義就和袁世凱有關。

“袁退居彰德,杜門卻掃者三年。顧此中歲月,實非閒暇,乃正製造革命黨人之良好機會也。時留東學生之歸國者,必繞道遏袁,袁分別其才之高下以為待遇。其中私邸中談燕遊觀,無不座客常滿,而尤其親密者,則有金某、陳某等,設有盟誓,誼若父子。旋由金等受袁之囊金,四出收買野(瘦馬),助成黨中爆發之資。故宣統紀元後二年間,無月不有革黨揭竿之舉,皆袁之金錢蒸發之力也”。

上面所說的“瘦馬”就是處於地下活動的革命黨人。據稱,袁世凱為了支援革命黨人,甚至將錢匯至河口,作為革命黨人起事的經費。“……及抵河口,則黨務方以窮窘阻滯,予立宣佈袁助金事,歡聲雷動,遂定三日後舉事。雖未奏功,而使清政府受無窮之影響者,皆此急救金錢之活力也”。

正因為時局混亂,請求清廷重新起用袁世凱的呼聲接連不斷。北洋系在朝中的殘餘力量也不斷地進行活動。1910年唐紹儀因為外交上的失敗,請求起用袁世凱,以應付困境。1911年東三省受到日俄的威脅,頻頻告急,奕劻等滿漢大員10多人請求起用袁世凱,力保袁世凱出任東三省總督。皇族內閣遭到輿論的攻擊,協理大臣那桐在奏請辭職的時候,讚揚袁世凱的才幹勝過自己十倍,請求重新起用袁世凱。對袁世凱印象很好的列強也同聲要求起用袁世凱。西方人仍然把袁世凱當成一個“有實力的人物”。英國《泰晤士報》把他排在“世界偉大的政治家”之列。載濤、載洵到歐洲各國考察軍事時,所到之處,紛紛被那些國家的官員問起:“貴國至今日為何還不用袁世凱?”

由於袁世凱在歸隱洹上村的這段時間韜光養晦,千方百計地保全自己在朝中的力量,加上他原來籠絡人心的功夫做得好,所以北洋集團威勢猶存。袁世凱利用在野的優勢聯結革命黨人,為他日後和革命黨的合作埋下伏筆。而他的政敵載灃用人不當,朝政更加**,因此袁世凱的出山呼聲越來越高,他這個在野大臣的影響力也越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