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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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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洛一淡淡地看著呼延宛從牆頭墜落,再一次亮了他的槍尖直指白軒容,“太陽都要落山了,戲也看夠了,你到底是繼續做縮頭烏龜,還是要出來與我一戰?”

白軒容的劍上仍帶著血,他將劍高高一舉,“出城迎敵!”

這一仗註定是慘烈的。哥舒與姜國數次交手,雙方各有勝負,彼時姜國有南彧漓坐鎮前方,哥舒洛一到底有所忌憚,但到得今日,蘇方暘和劉謄裕兩大將軍聯手他也無所畏懼。且不論蘇方暘和劉謄裕的領兵之能在南彧漓之下,蘇劉大軍更是首次在大戰中合軍。但他們的頑強還是給哥舒洛一製造了不小的麻煩。

喬謙雲率眾拖住了劉謄裕,而哥舒洛一則與蘇方暘正面交鋒。蘇方暘善用槍法,他與哥舒洛一雙槍交匯,著實纏鬥了一陣,但他到底不是哥舒洛一的對手,百招之後被哥舒洛一挑落馬下。即便被槍尖直抵胸前,蘇方暘也依然面無懼色,雲淡風輕。

哥舒洛一的聲音很沉,“你和南彧漓都是難得的好對手。”

蘇方暘神色淡極,“只可惜,都敗給了你。”

哥舒洛一在他眼中看到了為將者少有的淡然,他通身無殺氣,卻是有種徹骨的冷然,遙想荊慕楚,他也是個性格寡淡的人,但也唯有他,能將淡漠與溫暖融合,那樣矛盾的氣息卻是他最獨特的氣質,“你渾身沒有一絲殺氣,竟不想這樣的氣質會是個將軍該有的。”

蘇方暘與南彧漓一樣世出名門,他們的祖輩都曾是沙場征戰的將軍,他們都有世家的名望榮辱要揹負,但唯一不同的或許是他們的心境,南彧漓將責任看得太重,他甘願將自己陷於數種枷鎖。至於蘇方暘,他活得淡泊而灑脫,他被派遣戍守邊關,外人來看邊關苦寒,但於蘇方暘自己而言,他喜歡那裡,寧靜而清冷,極合他淡漠的性格。

蘇方暘微揚起頭,“戎馬生涯,衣錦還鄉也好馬革裹屍也罷,總逃不脫這兩個下場。”

“你倒將生死看得透徹,”哥舒洛一突然話鋒一轉,“你若願為哥舒效力......”

蘇方暘難得一笑,“我雖無慾無求,但還不會做叛國求安的事。”

哥舒洛一意料之中地點了點頭,復又問他,“你可有父母妻兒?”

蘇方暘微微一笑,“孑然一身,無牽無伴。”

哥舒洛一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猶豫地將舉了許久的長槍扎進了他的胸膛。

蘇方暘陣亡之前,哥舒與姜國還算均勢,但此刻戰局突遭扭轉,另一邊,劉謄裕已在喬謙雲的逼迫下繳械。白軒容依然傲立城頭,秋風吹得他的身形略顯孤寂,他平靜地注視著城牆下沙堆白骨,血流漂杵。

忽然,他注意到,戰陣之外,紅棕色馬背上,一襲紅衣耀眼,青絲自然散落在頸肩,他微微低著頭,白軒容看不清他的長相,但他身後揹著一架杉木古琴,竟讓白軒容覺得分外熟悉,那樣清冷而溫文的氣質像極了荊慕楚。他有一瞬間的失神,右手不自覺的搭上冰冷的石牆。那人忽然揚劍輕輕刺開來襲的兵士,秋風拂過他長髮,他禁不住輕咳了一陣,而後揚起頭,策馬奔向了哥舒洛一。白軒容怔立當場,黃沙漫天,他還是能認出那個身影,那副樣貌,那個曾在他身下承恩的人此刻眼中只有哥舒洛一。他還記得韓曄說,荊慕楚此刻正高床軟枕地在哥舒洛一身邊陪鑾伴駕,原來一切都是真的,荊慕楚沒死,他逃回了哥舒,他回到了哥舒洛一身邊。

白軒容飛奔下城樓,跨上一匹快馬奔出城去。幾個大膽的兵士將白軒容攔下,“陛下,太危險了!回去吧!”

白軒容將所有勸告拋諸腦後,直直地朝荊慕楚疾奔而去。而遠處,哥舒洛一已看到了白軒容疾馳的駿馬,他朝著身旁微一點頭,那個紅色的身影調轉了馬頭,朝反方向跑去。白軒容一路尾隨他奔至澗水崖間。

“荊慕楚!”白軒容喊了一聲。

那個紅色的身影突然勒住了韁繩,夕陽西下,耀得他豔紅的衣裳更添媚色,他在金色的夕陽下緩緩轉過身。白軒容看見了他的側臉,柔和而溫暖的輪廓,被陽光照出了一圈茸茸的光暈,身形瘦削卻一派清冷。

白軒容啞然出聲,“慕楚......”但下一刻他立即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直指荊慕楚。

那個紅色的身影輕輕撩開臉頰一側的碎髮,抬手撕去了一張薄薄的麵皮,露出了左臉頰上那道猙獰的傷疤,他緩緩將整張臉轉過來面對他,“你說得不錯,看來我和荊慕楚的確很像。”

白軒容始覺自己掉入了陷阱,右手執劍即刻刺了上去,韓曄稍稍側身避過,如今他或許再也使不出空手奪白刃的本事了。白軒容的劍一直緊追著他,韓曄已被他刺落下馬,眼看著下一劍便直刺他心臟而去!

“鏘!”即時而來的一箭擦過白軒容的手腕飛過,他手中的長劍脫手飛出。

拍馬趕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哥舒洛一,他冷冷地看著白軒容,持弓的左手緩緩放下。

“白軒容,你的日子到頭了。”哥舒洛一的語氣很淡。

白軒容頗為從容地整理了下衣袍,“最終,荊慕楚還是沒能回來。”他的語氣中有些自傲。

哥舒洛一放下了弓,復又執起槍,他從馬上躍下,輕輕地抬起衣袖,看似漫不經心地擦拭過槍尖,而後看著白軒容,左手輕點了自己的心臟,“他在這裡,從未離開過。”

白軒容冷冷一笑,“你真的將他放在心上嗎?那你又怎麼捨得派他去做細作,你可知他這些年是如何在孤枕畔婉轉承恩的嗎?”

哥舒洛一的眼神蒙上了寒色,卻聽到白軒容繼續道:“你要江山而舍美人,於孤而言,孤卻願為他而棄江山。”

哥舒洛一靜靜道,“你的話說完了?”

白軒容眼神一變卻無絲毫懼意,舉劍攻向了哥舒洛一。韓曄默默地靠坐在古樹之下,靜待一場毫無懸念的結果。

白軒容最終倒在了一樹紅楓之下,胸前插著哥舒洛一的長槍,而他目光平靜,看著哥舒洛一,嘴角的笑意清淺,“我與他皆是愛而不得......可我還是幸運過你,因為下一世,我會比你先遇見他了......”

白軒容慢慢地轉過頭看向韓曄,他一身豔紅衣裳,坐在楓樹下,血紅的楓葉落滿他的衣襬。很多年前,荊慕楚也曾穿著一樣的紅衣坐在純白的瓊花樹下,散落青絲,撩撥琴絃,風韻無限。他緩緩地抬起手,想碰一碰他,卻在即將觸到他輪廓的時候,無力地墜落。

最終不過一意夢起,一朝緣盡。

哥舒洛一大軍攻佔姜國再無阻礙,韓曄隨著哥舒洛一一路殺進皇城。

秋風蕭瑟,皇城凋零,再度進宮,韓曄的心境已全然不同。皇后聽聞陛下陣亡的訊息時正是她臨盆之時,最終她因難產而死,而胎兒也沒能降生。

哥舒洛一站在城樓之上,秋風拂過他衣襟,他不經意地瑟縮了一下,如今他的身邊只有韓曄。

“高處不勝寒吶。”哥舒洛一輕嘆了一句。

韓曄的左手撫上了自己臉上的傷疤,“既然做了選擇,就要能夠承擔得起代價。這是你教我的。”

哥舒洛一側頭看他,“好像很久都不曾與你這樣聊聊了。”

韓曄淡淡一笑,他與哥舒洛一有半師之誼,從前哥舒洛一總能在一些時刻予以他一些啟示,他從來都喜歡和他一起聊天,但到了現在,好像一切都變了,記憶中的感覺已不復存在了。

哥舒洛一難得得嘆了一口氣,“你是不準備留在我身邊吧。”

韓曄莞爾,“陛下聖明。”忽地他又道,“呼延芷夏,會是你的王后吧?”

哥舒洛一沉默了一陣,點了點頭。

韓曄低了低頭,呼延宛該是瞑目了。

“我雖不知南彧漓的下落,但是,魏嚴漠也無蹤影,或許南彧漓是被他救走的。”

韓曄道了一聲謝,便離開了。

哥舒洛一登高遠眺,極目所望,秋意瑟瑟,江山無限嬌媚,他默默地看著韓曄騎馬出城的背影,彷彿最後的一絲牽掛斷了。慕楚,我永遠欠你一諾,欠你一世,若真的有來世,你真的先遇見了白軒容,只望最後能伴你白頭的會是我。

一年後

韓曄幾乎踏遍所有姜國的土地,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江山如畫四個字。而他在離姜國舊都不遠的小城內找到了魏嚴漠。

韓曄走過無數家濟世藥廬,卻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地終於叫他遇上了魏冬陽。魏冬陽將他帶去見了魏嚴漠。彼時,魏嚴漠正在一處小庭院裡照顧有孕在身的顏暖。看見韓曄進門,他驚訝之後,緊緊蹙起了眉,“你來幹什麼?”

顏暖褪去了韓曄初見她時的風塵豔麗,待為人母的她卻更添風韻氣質,她見到韓曄也是怔愣了一瞬,而後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魏冬陽皺了皺眉,走到魏嚴漠身旁,“哥!”

魏嚴漠瞥了魏冬陽一眼,道:“你今日不是要去錢老爺家出診嗎?還不早些去?”

魏冬陽看了韓曄一眼,後者朝他點了點頭,“你快去吧,我和你哥哥聊一聊。”

待魏冬陽揹著藥箱踏出庭院的時候,魏嚴漠冷冷地看了韓曄一眼,“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聊的。”說著便轉身,抬腿往裡屋走。

韓曄急了,猛地拉住了魏嚴漠,魏嚴漠一回身,順手架開了韓曄,不過一轉眼的時間,兩個人就動起手來。出乎意料的是,不過二十多招,魏嚴漠便拿住了韓曄,韓曄猛地仰頭,露出了被垂落的髮絲遮住的左半側臉頰,那裡的傷疤依然深長。

顏暖忍不住低呼了一聲,魏嚴漠也是錯愕了一陣,隨即鬆開了抓住他的手,“你的臉......”

韓曄摸了摸傷痕,“沒什麼,都過去了。我只想問你,南彧漓的下落。”

魏嚴漠語氣很冷,“你還會在乎他的生死?”在魏嚴漠心中,他始終不能原諒韓曄曾在大戰之前給南彧漓寄去那封密詔的事實,南彧漓落得今日的地步,無不拜他所賜。

韓曄低了低頭,“我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魏嚴漠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韓曄怔愣地看著魏嚴漠,他顯然並不相信。

魏嚴漠認真地看著韓曄,“當時,我揹他出戰場,後來暈倒在半路。醒來的時候,他已不見了。這一年的時間我也託人四處打探,只可惜一無所獲。”

努力一年結果還是一無所獲,韓曄突然有些絕望,他朝著魏嚴漠點頭致意,而後轉身走了。

“你還要繼續找下去?”

身後傳來魏嚴漠的聲音,韓曄回頭看著他,“對。我會一直找下去。”

等韓曄跨出院落後,顏暖走近魏嚴漠,“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

魏嚴漠扶了顏暖回屋,“若他們註定要在一起,我告不告訴他都改變不了什麼。且讓他找去吧。”

韓曄出了遠門卻沒有走遠,只在牆根下坐著,等到暮色四合的時候,魏冬陽出診歸家。

“韓哥哥,你怎麼了?”魏冬陽一把扶起了他。

“你知道南彧漓在哪兒嗎?”韓曄抓得魏冬陽的手很緊,“或許魏冬陽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魏冬陽看著韓曄,輕輕點了點頭。

彷彿所有希望的火焰在一瞬間被點燃,暗沉的暮色彷彿只在這一瞬陽光萬丈。

他以狂奔的姿態飛向鶩岷山,卻在靠近魏冬陽口中的那個農家小戶時頓住了腳步。正在他幾番猶豫的時候,門閂拉響,“吱呀——”一聲門從裡面被推開,韓曄下意識地將身軀隱藏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面,卻不禁莞爾,他竟忘了,南彧漓此刻雙目失明,什麼也看不到了。他慢慢從樹後走出,遠遠地看見那個熟悉得令他眼眶發熱的身影。

南彧漓早已沒有白紗覆目,但魏冬陽用盡方法也無法令他重見光明。他安靜地站在小院裡,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脣邊漾開一個淺淺的笑意。韓曄胸中卻陡然酸成一片,喉間酸澀,向開口喚他,卻什麼說不出口。

這時,裡屋又出來一個人,他抖開手中的長袍,自然地披上南彧漓略顯瘦削的肩膀,“起風了。”

韓曄鼓起勇氣邁開的步子在一瞬間停住,就算他不記得那人的樣貌,那個聲音他也是不會忘的,那把幾乎跟他一模一樣的聲音。他幾乎忘了南彧漓出事之後便消失了的秦鈺。

秦鈺安靜地站在南彧漓身側,仔細地為他抖開長袍,撣去肩上的落灰,“進去吧。”

南彧漓搖了搖頭,“我才剛出來。”

秦鈺很堅持,“你身子不好,這會兒風大。”

南彧漓被他攙著轉身往屋裡走,卻突然感到身旁的人突然頓在了原地,不禁問道:“怎麼了?”

秦鈺在轉身的一剎,已看見了樹叢間的韓曄,他朝著南彧漓輕輕一笑,卻也知道他看不見,“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感慨,時光竟這麼快,好像一切都要到盡頭了似的。”

南彧漓沒有聽懂,“什麼?”

秦鈺輕輕地搖了搖頭,“進屋吧。”

韓曄輕輕地走進院子,想透過那個小窗瞧一瞧裡面的南彧漓。南彧漓雙目失明,但耳朵格外靈敏些,他側耳道:“外面什麼聲音?”

秦鈺心中一滯,“入秋了,花落了。”而後他推門而出,正看到院落中韓曄有些無措的模樣。

秦鈺安靜地打著手勢,跟呼延宛在一起太久,韓曄對這些手勢依然印象深刻。

秦鈺說,他需要你。

韓曄張了幾次口,抬了幾次手都說不出什麼。

秦鈺淡淡看了他一眼,輕撣了自己的衣袖,說到底他會有今日,一半是拜你所賜,另一半也算因我之故。我救他一命,照顧他至今,接下來該由你來贖罪了。

韓曄蹙眉看他,他不相信秦鈺如此照顧南彧漓只是因為愧疚嗎?

秦鈺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韓曄面前,低聲道:“我的確愛他,但我給不了他想要的,只有你可以。”努力至今,秦鈺真的打算放棄了,韓曄在他心中永遠不可取代。

秦鈺錯開韓曄,往前走去,韓曄拉住他,“你要去哪兒?”

秦鈺將衣袖從他手中抽出,只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落葉在他身後鋪了一地。

韓曄緩緩地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進屋去。

“怎麼去了這麼久?”南彧漓的聲音依舊沉厚而溫暖。

韓曄在桌旁坐下,看他摸索著想倒杯水,伸手想幫他,卻冒失地打翻了茶壺,熱水灑了他一手。

“你沒事吧?”韓曄急道。

南彧漓怔愣了一會兒,“我沒事。”

韓曄抓過他的手,手背燙紅了一片,“疼不疼?”

南彧漓沒有將手抽走,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開口,“不疼。你燙到了嗎?”

韓曄搖了搖頭,又想到他看不見,“沒有。我沒事。”

韓曄想放開他的手,卻突然被他用力地反握住,“你剛才在外面做什麼?”

韓曄被他嚇了一跳,卻想到自己的聲音同秦鈺別無二致,南彧漓應該分不出來,當下他也沒有與他相認的打算,畢竟他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用“韓曄”的身份面對他,“我......看見院裡的花落了一地,有些傷......”

話還未說完,便被南彧漓抓得更緊,直讓他覺得有些痛了,南彧漓張了幾次口,終於顫抖著聲音叫出了那個彷彿穿越千年卻永遠烙印在心底的名字,“流光......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