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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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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多年之後,韓曄回憶往昔,依然不願想起堆埋在沙場之中的白骨。戰場,是個亡魂怨念太深的地方。南家軍將士共抗哥舒陳國聯軍之時,落月河谷之戰的慘烈堪比旗安城一役,相同的是,這一場戰爭也是韓曄的設計,而南彧漓卻全然未覺。

韓曄衣袂飄飄,站在遠處的山丘之上,俯瞰落月河谷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耳聽刀劍相撞,廝殺聲漫天。萬軍叢中,南彧漓策馬馳騁在疆場之上,一身銀甲翻著寒光,手中的劍狠辣決絕地刺入敵人的胸膛,鮮血瀝溼長劍,血珠若雨水般自劍尖淌落,他面色嚴峻,冷若寒蟬,一雙深邃的眸子如匕首般冷厲,刻盡蕭煞。賀勐山一戰,南彧漓本已做好了全盤部署,自認算無遺策,本想率小部奇襲敵軍,卻未想到哥陳聯軍竟似洞悉南家軍所有兵力部署,加上本已歸降的吳方季臨陣倒戈,與哥舒大將薩吉兒連成一線,將南彧漓所率的五千精兵圍困於月牙河谷。南彧漓只覺處處掣肘,戰況慘烈可見一斑。但這看似令人始料未及的一切,全部來自韓曄的精心謀劃,而如今,他以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看著萬軍從中,南彧漓披荊斬棘,努力破開混沌,心中竟是亂作一團。

南彧漓以養傷為由勒令韓曄在軍營休整。其實,韓曄受傷是假,受命於哥舒洛一在落月河谷了結南彧漓性命是真。山丘之上,韓曄張弓搭箭,冰涼的箭端直指南彧漓。韓曄從小受訓於哥舒洛一,騎射槍法皆由他親自所受,他知道,這一箭如若射出,決計無法回頭,這一場鏖戰便可告終結,但韓曄的手竟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南彧漓率兵出發偷襲的前一晚,他在韓曄的帳中,為他受傷的右肩換藥。

韓曄笑著問他,“堂堂大將軍,也會為兵士做這樣的事嗎?”

南彧漓換藥的時候很溫柔,小心翼翼的模樣格外認真,“不是。”

韓曄沒有明白,挑眉看他。

南彧漓終於抬眼,看著他的眼睛,神情嚴肅,“我只為你做這樣的事。”

韓曄在心底重重嘆出一口氣,眼神卻刻意迴避開了,“明天會很危險。”

南彧漓以為他想跟自己一起去,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我會命人看守住你,如果敢踏出軍營半步,軍法處置!”若不是因為自己,韓曄或許永遠不會涉足戰事,他開始有些後悔了,若不是他,或許韓曄現在還過著閒雲野鶴半的日子吧。

韓曄蹙眉看著他,“你覺得勝算有多少?”

南彧漓深知成敗關鍵就在於明日的偷襲能否成功,一旦失敗,不止他所率領的五千精兵將無一生還,就連整個南家軍也將全軍覆沒,所以他不願意韓曄跟著自己去冒險。他沒有回答韓曄的問題,只是突然看著他,神情有些哀傷,“是不是當初執意要你入軍幫我是個錯誤?”

韓曄的手指一僵,“為什麼這麼說?”

“我想保護身邊的人,可是到頭來,我可能連自己也保護不了。”那是第一次,韓曄看到南彧漓難得的脆弱。人人只道南家軍的第三任首領,年輕有為,所向披靡,但他肩上的擔子是在太重,他在努力揹負家族的榮辱,可他卻心甘情願地被束縛,被捆綁,不問結果,只是因為,他姓南。

韓曄忍不住想抱一抱他,告訴他,沒有人需要的你的保護,你不需要將這麼多責任擔負在自己身上,可是他沒有這麼做,也沒有這麼說,只是輕聲道:“不會的。”

南彧漓看著他,神情依舊嚴肅,“如果,我沒有從落月河谷回來,不要留在這兒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韓曄睜大了眼睛看他,想說什麼卻終究低下頭,聲音悶悶的,“我沒有想去的地方。”他本能地想脫口而出,你一定會回來的,卻突然覺得諷刺,或許明日,殺了你的便是我。

南彧漓低眉看著他身上深黑的袍子,突然笑了,“我覺得你還是穿白色的衣服好看。”

韓曄看著他的眼睛,依然明亮,燦若星辰,他習慣隱藏自己的哀傷,在外人看來,他總是那樣堅強,帶著不可一世的傲然,他是南家軍最年輕的大將軍,他是姜國無可匹敵的戰神。但他的悲傷又有誰可以明白?韓曄終於伸手抱住了南彧漓,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在他懷中的韓曄,沒有看見南彧漓先是錯愕,然後驚喜,最後哀傷的神情,他的眼角閃過點點晶瑩,喉間也是一陣酸澀。韓曄在他懷裡,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音很輕,有些飄渺,“我也喜歡穿白色的衣服。”

韓曄持弓的手抖得厲害,帶著右肩的傷處開始作痛。

落月河谷,南彧漓本欲突襲的軍隊遭到伏擊,敵軍越聚越多,他知道自己或許再無力招架了,此刻,他全部的出手,進攻或自衛都是出自本能,他害怕如果自己再也沒有力氣執劍,南字大旗是否會就此倒下,而自己被人剁成肉醬?但他又覺得很高興,執意不讓韓曄跟隨自己是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韓曄像只閒雲野鶴,他值得更自由的生活,更美好的日子。戰場對他來說,太殘酷了。分神間,薩吉兒一刀砍在他右臂上,吳方季瞅準時機,奪命的一劍直刺他胸口而去。南彧漓持劍的右手緩緩墜落,脣邊似乎含著淺笑,對他而言,戰死沙場,才是他該有的榮光。

就在這時,吳方季突然覺得眼前劃過一陣涼意,雪白的箭翎自他眼前閃過,還未回神時,銀白的箭端已沒入他的胸口,他刺向南彧漓的一劍生生頓在了半空中,再無力更進一步,他整個人便仰躺著向後倒去。南彧漓震驚地回頭看向箭射出的地方,一襲白衣的韓曄傲立山頭,神色冷峻。

薩吉兒趁著南彧漓晃神的剎那本想直取他性命,但這時,另一支箭呼嘯而至,深深扎入他右臂之中。南彧漓回過神來,舉劍橫抹,又與薩吉兒纏鬥起來,兩人的右臂都受了傷,此刻也算是勢均力敵。

韓曄持弓的手依舊顫抖個不停,他到底順從了自己的心意,卻做了對不起哥舒的選擇。他自山坡上緩緩步下,兩方纏鬥,南家軍與哥舒一部他都不願傷害,置身戰場而無所作為的下場就是被人捅成篩子。他雖然受教於哥舒洛一,為哥舒做事,但哥舒軍營中識得他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哥陳聯軍見他方才一箭射死了吳方季,一箭射傷了薩吉兒,只當他也是南家軍,拼了命地朝他瘋砍而去。韓曄不想傷他們,只架了弓格擋,不願出手,掣肘之下,背部已被人狠狠砍了一刀。韓曄只覺得背上鈍痛,心中卻舒坦了一些,到底是他對不起哥舒了。

突然,一把利劍為韓曄格開身邊的刀光劍影,將他護在身後,南彧漓的眼中是盛然的殺意,渾身浴血,卻無絲毫退怯,神魔無阻,他是姜國的戰神!韓曄眺望遠端,薩吉兒已倒在血泊之中,再也動彈不得,心中難過,那是哥舒最出色的將軍之一,卻是間接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小心!”耳邊是南彧漓的驚呼,回神之際,南彧漓已護在他身側,為他擋了一刀。

南彧漓惱他不聽軍令,看到他背後滲血的傷口更是氣憤,交戰的空隙,衝他吼道:“給我滾回去!”

韓曄第一次被他吼,也是嚇了一跳,隨即用弓格開身旁的幾名士兵,衝他道:“要不是我,你早死了!”

南彧漓將他猛地往戰圈外一推,足尖輕點,身子在半空劃了一個漂亮的圈,銀劍閃過,周圍一圈的敵軍全部倒了下去,頸上皆是一道血痕。韓曄心中微痛,下一刻,卻被南彧漓猛地拽起。看見他臉上的血汙,韓曄情不自禁地想為他拭去,卻不料被他狠狠打掉了手。

吳方季和薩吉兒一死,哥陳聯軍軍心開始潰散,但人數佔盡上風,還在拼死頑抗。又撐了一刻鐘,左將軍於韜和副將林錦率眾趕到支援,戰局突遭扭轉。

這裡名叫落月河谷,因為這兒的河水格外清澈,每每月上中天之時,月亮都會清晰地倒映在河面,彷彿可以水中撈月。但這場戰後,河水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猩紅,被鮮血盪滌,再不復往昔。這一場戰役,南彧漓領的五千精兵只餘下殘部不足一千人。

南彧漓終於體力不支,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被林錦一把攙扶住。南彧漓聲音啞然,“回營。”

落月河谷一戰,南家軍勝得慘烈,但是斷送了偷襲哥陳聯軍的絕佳時機,南家軍營內傷病累累。南彧漓傷重,但只養傷兩日便又重新開始主持大局。

校場之上,南彧漓迎風而立,風聲獵獵,揚起他雪白的戰袍,他目光炯然,神色清明,一點看不出重傷的樣子。

“從軍為將者,當明軍令如山!出征落月河谷之前,我曾下令,留守軍營者不得踏出軍營半步!但是,有人違抗軍令,私自出營,該當如何?”南彧漓的目光冷冷地掃過韓曄。

韓曄蹙眉不語,當初他本是要與南彧漓同去偷襲的,但在數日前右肩重傷,南彧漓強留了他在軍營,又遣了兩名軍醫照顧,南彧漓如今這話分明是衝著自己來的。韓曄素知他帶兵極嚴,此刻違反軍紀,怕是不得善果了。可是自己好歹對他有救命之恩吧?他怎麼能翻臉無情呢?說起來,南彧漓在養傷的這兩日竟不許韓曄探視,看來是真的生了大氣了。

林錦皺了皺眉,大著膽子為韓曄求情道:“將軍,韓曄也曾在落月河谷救南家軍於危難之中,將功抵過,便饒了他這一次吧。”

“軍法嚴明,功不能抵過。”南彧漓的眼睛一直看著韓曄。

韓曄低下頭,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聽憑將軍處置。”

“違抗軍令,私自出營!”南彧漓很想責備他不顧惜自己的性命,當時他右肩重傷,連提槍的力氣都沒有,卻毅然開弓射箭,救自己於危難,在落月河谷,只拿著一把弓的他幾乎沒有力氣招架敵人的攻擊,若不是自己將他護住,今日他也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吧。

南彧漓的眉心不由自主地蹙緊,眉間一派蕭索,“杖責五十!”

未待眾人反應,更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南彧漓走下高臺,默默站到韓曄身前,聲音依舊冷然,“但,韓曄所作全為彌補將之過錯。為將者,不能運籌帷幄,斷送四千兵士性命,其罪無可恕,五十軍棍,由我來受!”

此言一出,一片譁然!韓曄下意識地拽住了他的衣角,慌道:“不是你的錯!是我違反軍令在先。”

南彧漓的眼中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溫暖,而後背轉過身,跪在了黃沙漫天的校場之上。

那日,無論眾人如何勸阻,南彧漓硬是著士兵打了自己五十軍棍。韓曄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的肩膀一起一伏,面露痛楚卻極力忍耐。他知道,南彧漓執意要罰自己軍棍,是因為落月河谷那四千多位士兵的血債,他是心痛更勝於傷痛,與其自責心傷倒不如讓他發洩出來。但韓曄只覺得眼眶熱了幾次,卻終究不曾落下淚來,南彧漓,到底是我對你不住。

是夜,南彧漓躺在榻上,背上的傷蟄疼,令他輾轉難眠,卻依然下了命令不準韓曄探視。本來,他也是出於好心,怕韓曄看了自責難過,但這一次,韓曄說什麼也不肯依,差點跟帳外計程車兵動起手來,南彧漓才無奈同意他進來。

南彧漓見到他,終是笑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違抗軍令,也就只有你了。”

韓曄伸手就掀了他身上的衣衫,傷口經過軍醫的照料已上好了傷藥,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出猙獰,他想說什麼,張了幾次嘴始終無從開口。

南彧漓看著他一直笑,全然不見白日在校場上的冷厲,眸子暖極了,“我沒事。”

韓曄跪在他榻邊,右手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對不起。”

南彧漓不禁伸手想撫平他緊蹙的眉心,“不是你的錯。還有你的救命之恩,我還沒來得及謝你呢。”

韓曄的眉心還是緊緊皺著,他很想衝他嘶吼,什麼救命之恩!我本就是想殺了你!落月河谷之戰,你每一道傷都是因為我,還有南家軍那四千將士的性命也是我親手斷送!落月河谷的偷襲計劃根本就是我洩露給哥舒洛一的!

南彧漓看著他的表情有些複雜,心中有些不安,“怎麼了?”

韓曄深吸了一口氣,“沒什麼。只是以後,不要自己承擔這麼多了,不要將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不值得。”

南彧漓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韓曄知道他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安心,隨意敷衍。沉默了半晌,韓曄突然問他,“累不累?”

南彧漓只當他覺得自己白日裡經歷了這許多,定會有些睏倦,當即也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韓曄輕嘆了一口氣,我想問,你會不會活得很累,卻也沒有多作解釋,而是為他蓋上了薄被,“我在這兒守著,你睡一會兒吧。”

南彧漓心滿意足地帶著微笑睡去。韓曄不曾知覺,他竟如此信任自己,在自己身邊他可以卸下防備,睡得像個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