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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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來到澗水城的第七日,白軒容終於來見了韓曄。
韓曄湯足飯飽後,遙遙地看見白軒容一步步走進,他靠在囚車裡的身子微微坐正了些。
白軒容在囚車前停下,右手搭上車門,“雖是階下之囚,孤看你的日子過得倒清閒。”
韓曄微眯著眼,“陛下此時前來,有何貴幹?”
白軒容踱了幾步,“孤聽說,你和南彧漓相識於這澗水城。”
韓曄微微睜開眼,神思邈遠了一些,那日澗水城外,與南彧漓出遇的一幕幕彷彿歷歷在目,他記得他的藏青色衣袍,他眉間的蕭索,他說,他叫南彧漓。
白軒容冷冷地開口道:“收起你那副樣子。”
韓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甚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從前,荊慕楚是不是也常對著你想著哥舒洛一呢?”
白軒容的眼神驟然冷極,他隨手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冰冷的尖端從囚籠木隙間穿過,直抵韓曄的喉間。早在劍聲呼嘯之際,韓曄就已有了知覺,他急仰而去,但是四方方的囚牢之內,他能往何處避去?劍尖在離他喉間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白軒容的聲音很沉,“孤隨時可以讓你死,但不是現在。”
韓曄重新闔上了眼,他記得白軒容曾經說過,背叛他的人都不得善終,“我便等著那一天。”
白軒容撤了劍,“孤問你,當日荊慕楚被懸城樓示眾,救他的人是你?”
韓曄輕輕一笑,“你覺得呢?”
白軒容握劍的手一抖,“他,死了?”
韓曄的笑容一分未深,一分未淺,“你覺得呢?”
白軒容又提了劍,“你少跟我不陰不陽的!他到底是死是活!”
韓曄的眼神突然邪魅了一些,“他應該早就回哥舒了,此刻恐怕高床軟枕地在哥舒洛一身邊陪鑾伴駕呢。”
白軒容這一次,劍尖劃穿了他的手臂,帶著血珠的劍貼上了他左臉頰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韓曄甚至將臉貼近了劍端一分,他早已無所顧惜了,何況不過一具殘敗的臭皮囊。
白軒容握劍的手在不住地顫抖。久久,他終於平復了心情,於韓曄的話,他不可盡信,“孤倒是好奇,南彧漓是否知道你的身份,是否知道你的處心積慮和別有用心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韓曄看他那一眼極為複雜,“我與他之間,有虧欠,有內疚,但我走得每一步都不後悔。”
白軒容牽了牽嘴角,“如此說來,我和南彧漓倒同是天涯淪落人了。”
韓曄的眼神充滿了同情,“我雖算計他,但我愛他。荊慕楚呢?他算計你,他愛你嗎?”
“你愛他又如何?到頭來,他還是死在你手裡。”
“安敏戰死,屍身於不日前送抵都城,兵馬大元帥‘身亡’,卻無一人問津,你當真覺得黎昕死了?”韓曄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若有似無地帶過隨侍白軒容的侍衛和看守自己的守衛,加起來已有二三十人,他繼而嘴角微微一揚,緩緩道出,“不過,黎昕若真的僥倖存活,最終還是會死在你的暗箭之下吧。想當年功高足以震主的南蒼澤,不就死在你的心腹,於韜手中嗎?”
如平地炸開驚雷!隨侍白軒容的大多是他的親衛,倒也不乏蘇方暘和劉謄裕的人,他們聽到韓曄的話全部震當場,不知該做何表示。白軒容的劍刺進他肋下一寸,鮮血殷紅了他白色的囚衣。
韓曄順勢捂住自己的傷口,神色痛苦卻帶著些得意,“陛下是想殺人滅口嗎?”
白軒容的劍刺入又深了一分,逼出韓曄一聲痛哼,“妖言惑眾,死有餘辜!”
韓曄的右手握住了鋒利的劍刃,霎時鮮血淋漓,他不能死!他還沒見到南彧漓,“到底是我妖言惑眾還是你惱羞成怒?你殺得了我,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嗎?”
白軒容猛地將劍抽出,韓曄手上的傷深可見骨,“無論你如何巧舌如簧,蠱惑軍心,都只能是妄想!”
韓曄的眼神充滿著鄙夷,他不欲再作分辯,只是瞥過周圍眾人,他們依然還處於震驚之中,久久沒有回覆,他重新看著白軒容,“那麼預祝陛下眾志成城,無往不利。”
夜風中,白軒容瀟灑地轉過身,泛著寒光的劍依然穩穩地被他握在手中,有汨汨鮮血沿著劍刃一路向下,一步一朵血花,在寂寂黑夜中綻得恣意而妖媚。
這日夜裡,韓曄正靠著囚籠淺眠,突然一陣驚叫將他吵醒,“糧倉起火了!”
韓曄猛地睜開眼,他待的囚車離糧倉不遠,火光沖天,濃煙滾滾。負責守著囚車計程車兵已去了許多幫助滅火。一個守衛看著沖天的火光道:“怎麼好好的會走水了呢?”
另一個守衛看著他道:“這天氣下,火勢極容易蔓延開來。”
韓曄在心中有了些計較,他目光幽幽地看著那一片赤紅道:“我若是你們,便快去幫忙救火。這火光沖天的模樣,小半年的糧草若是沒有了,你們真是不戰而亡啊。”
幾個守衛看了看韓曄又遠遠地瞧了眼糧草庫,沒有動身。
韓曄深了一個懶腰,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囚車上,“你們自己權衡吧,是守著無處可逃的重傷囚犯還是去保護你們至關重要的食糧。”
幾個守衛權衡了一下,最終選擇奔向了糧草庫。正如韓曄所言,他重傷在身,囚車附有重重枷鎖,料他是插翅也難逃的。
糧倉的火勢還在蔓延,韓曄微睜開眼,以一副看戲的姿態,欣賞著火光通天的情形。
“這場戲看得還過癮嗎?”一把清亮亮的女生在黑夜中響起,又迅速淹沒在救火聲中。
但是韓曄迅速捕捉到了這把熟悉的聲音,他循聲望去,黑夜中,“他”的面部輪廓並不分明,但那聲音,韓曄想起來了,“呼延宛?”
那人從暗夜中走出來,模樣儼然是前幾日來給他送飯的伙伕,呼延宛的確擅長易容。
“絕處逢生?”韓曄抬頭睨了她一眼,“你怎麼跟過來了?”
呼延宛順手扯了臉上一層薄薄的麵皮,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副鑰匙,打開了囚車上的層層枷鎖。
韓曄倒是沒有出去的想法,他看了呼延宛一眼,“我有傷在身,軍營中又有層層守衛,我走不遠的。”
呼延宛突然脫去了自己的外衣,潔白的內衫上有斑駁的血漬。
韓曄蹙眉看她,“你要幹什麼?”
呼延宛又從懷中掏出了幾片假面,照著韓曄面上傷痕的位置貼在自己的左面頰上,隨即又像韓曄般解散了頭髮,抓得凌亂些,往前蓋住大半的臉頰,“沒有十分也有八分像了吧。雖然身高上差了些,但是還好坐在囚車裡也看不太出來。”
“你想李代桃僵?”韓曄依然蹙著眉,“為什麼?”
呼延宛將韓曄拉下囚車,自己坐了進去,“你有今日,一部分是拜我所賜,你便只當我是為了贖罪吧。”
韓曄看她自己關上了囚車門,又將鐵鏈繞了幾圈,什麼贖罪,韓曄一個字也不信,“是哥舒洛一的命令?”
呼延宛鎖好囚車,看著韓曄淡淡一笑,“你就不能認為是我良心發現,想救你於危難嗎?對我帶著一點感恩之心不好嗎?”
“你答應幫哥舒洛一的條件是什麼?”
呼延宛斂了笑意,神色認真地望著韓曄,“對你做的樁樁件件,我很抱歉,但若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出城的路你比我熟,哥舒洛一雖有勝的把握但還需要你的幫襯。待他君臨天下的那一日,叫他別忘了許我的承諾。”
“與你姐姐有關?”韓曄問她。
呼延宛的笑意有些孤寂,“或許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吧。”
哥舒叫陣多日,白軒容終於在這一日決定應戰。他換下龍袍,穿上金甲,秋日的陽光灑在他盔甲之上,帶著薄薄的涼意,他眉間緊鎖,雙目冷峻,秋意深寒。
哥舒洛一立馬城下,微微仰頭看著白軒容,嘴角牽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白軒容終於應戰了。”
喬謙雲守在他身旁,出言道:“白軒容沉寂良久終於應戰,會否另有圖謀?”
哥舒洛一神色淡淡的,“無論他有什麼圖謀,姜國一定會是我的囊中之物,至於白軒容,他欠的債,早晚要還。”
喬謙雲知道他想起了荊慕楚,或許只有那樣驚才風逸卻爾雅溫文的人,才配站在哥舒洛一的身旁吧,但那樣的場景再也不復得見了。自荊慕楚去後,哥舒洛一從未在人前流露出絲毫悲傷,他早已習慣隱藏起自己的悲喜,但喬謙雲永遠不會忘記他在帳外窺到的那一眼,那個握著荊慕楚骨灰的哥舒洛一,無力隱藏他的悲哀與孤寂。
“韓曄那兒怎麼樣了?”哥舒洛一問他,右手不自覺得撫上額角那道傷疤。
韓曄從澗水城回來是昨天后半夜的事,一身傷痕,落魄卻並不狼狽。見到哥舒洛一和喬謙雲時,他眼神很平靜,甚至冷靜得有些可怕。韓曄只問了哥舒洛一一句,“南彧漓在哪兒?”
哥舒洛一親自給他一身的傷痕上了藥,“我不知道。”
“他沒死,對不對?”
“我不知道,”哥舒洛一回答得很誠實,“當時,我用槍尖掃向他面門,傷了他的眼睛,但之後卻未在戰場上看到他。”
韓曄緊蹙了眉,“你毀了他眼睛?”
哥舒洛一神色淡然,“我承你一諾,留他性命,但他是姜國兵馬大元帥,我必須保證他不會對我前進的道路構成威脅。”
韓曄明白,於哥舒洛一而言,對南彧漓做到這樣已是他的極限,“你想我怎麼幫你?”
“白軒容誅殺功臣,一定會眾叛親離。這一次,我定要他葬身澗水崖。”韓曄看到了哥舒洛一眼神中的篤定和那一抹狠決,他想成的事,就絕不容有失。
喬謙雲衝著哥舒洛一點了點頭,“韓曄已準備好了,就等著主上的命令。”
哥舒洛一點了點頭,他仰頭看著城樓上,白軒容揚聲道:“哥舒數度來犯,是欺我姜國無人嗎?”
哥舒洛一嘴角一揚,笑意不可捉摸,“你也曾令南彧漓帶兵攻打陳國,出師無名,不過是你想開疆擴土罷了,我們都是一樣。”
白軒容眼神變得凌厲,“你在孤身邊安插了那麼多眼線,是早有覬覦之心了。不過,無論是荊慕楚還是韓曄,他們的下場都只能是一個。”話音剛落,他轉頭吩咐道:“帶他上來!”
兩個侍衛押著一個穿著囚服,披散著頭髮的人自內行出,待到白軒容身邊,白軒容便頗為挑釁道:“你可認得出他?”說著白軒容輕輕撩開覆蓋那人左面的長髮,露出了左臉頰處拿到長長的傷疤。突然,白軒容的手頓在半空,他一下猛地抓過那人的長髮,迫得他頭狠狠向後一仰,“你不是韓曄!”
哥舒洛一的臉上漾開一個笑容,“你到底想讓我看什麼?”
白軒容長劍出鞘,冰冷的劍尖貼上那人的脖子,“你是誰?韓曄呢?”
那人隨意地撩開頸間的頭髮,抬手輕輕撕去自己左臉頰的那張假面,“陛下眼力卓絕。”一把清涼的女聲響起,白軒容震驚之餘,當然想不起她便是當年伺候在韓曄左右的那個啞女。
哥舒洛一像是看夠了一場早有預料的好戲,亮出了他的槍尖,“你到底是應戰還是請我看戲呢?”
白軒容顏面盡失,他本想讓哥舒洛一親眼看著韓曄死在自己的劍下,令他遙想當年荊慕楚的下場,但這一切竟都無聲息地毀於一旦,他怎能罷休!
沒有一絲預兆地白軒容的劍瘋了般地快削而下,霎時斬斷了呼延宛的一條左臂。城樓上淒厲的叫聲迴盪在風沙漫天的戰場之上,聽得所有人一陣心悸。而後,沒有片刻停歇,白軒容又一次手起劍落,斬斷了她另一條手臂!
用盡呼延宛畢生的力氣,她高呼道:“哥舒洛一!你欠我的,還給姐姐吧!”然後她藉著白軒容又一次呼嘯的劍勢,躍上城樓,她已感覺不到身後的劍划向何處,從城頭縱身一躍,仿若斷翅的角百靈,乘過最後一段秋風,在空中絢盡她最後的驕傲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