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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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白軒容祭天回來是在一個月以後,與此同時,他還帶回了一個好訊息——皇后有喜了!這可是姜國的大喜事,皇嗣可能後繼有人了,白軒容昭告天下,舉國歡慶了三日。

待他前往華瑩殿來找韓曄時已是三日之後的事了。韓曄先同他道了喜,而後又招呼他用了晚膳,撤走殘羹、侍婢之後,房內只有他們兩人。

白軒容喝了些酒,興致頗高,一連為他撫了好幾支曲子,才緩緩地停下來。意料之外地,一時陷入沉默。

“怎麼了?”韓曄問他。

白軒容認真地看了韓曄幾眼才緩緩道:“哥舒已經步步逼近了。”

韓曄心頭一顫,果然,以胡鶴的能力怎麼可能攔得住哥舒洛一率領的虎狼之師?他心下閃過一絲喜悅,面上卻是隱隱的憂色,“哥舒的動作倒是快。”

白軒容點頭,“他們已突破了潯夜城。”

韓曄沉默了一會兒,試探著開口問他:“陛下可有打算?”

白軒容的表情很微妙,韓曄一時難以捕捉。

默然半晌,白軒容看著韓曄問:“你覺得孤應該怎麼做?”

韓曄看著白軒容的神情很坦然,“陛下很清楚,論帶兵能力,南彧漓絕對在胡鶴之上。”但他很清楚,若讓南彧漓在此時帶兵,無疑會助長他軍中威勢,白軒容已封他為兵馬大元帥,怎麼可能讓他重兵在握,將行在外呢?韓曄這麼說,倒像是將了他一軍,看看他的反應。

白軒容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望著韓曄的眼神帶著一絲笑意,“當時退兵、攻陳,還有你從旁輔助。”

“我出身草野,只一身功夫還算入眼,行軍打仗之事,還是南家軍的左右將軍更能助力。”韓曄回答得很從容,淡定地看著白軒容。

白軒容低下頭撫了撫琴絃,“明日來勤政殿伺候吧。”

韓曄心下一驚,指尖微顫,“陛下的意思是?”

白軒容復又抬頭看他,“你既已無法在前線出力,便坐鎮後方,與孤共商退敵之策吧。”

韓曄頷首道:“是。”

一直以來,韓曄都在為如何進入勤政殿發愁,如今白軒容相邀,又時值哥舒與姜國再度開戰之際,他便可像荊慕楚一樣,有機會將訊息傳遞出去。只是,他未曾料到,白軒容為他和南彧漓先做了個局。

白軒容的貼身內侍周祿來請韓曄去勤政殿的時候,韓曄剛用了早膳。周祿本以為請這位難伺候的新寵會是件費力不討好的事,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韓曄只在聽說了他的來意後,點了點頭,換了一身衣服便隨他出門去了。

韓曄只在夜探勤政殿時出過門,如今跟著周祿走在偌大的皇宮之內,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散發著陌生的氣息。

周祿心裡高興,一路上不免聒噪了一些,“真沒想到公子願隨老奴來呢。”

韓曄則一直沉默地聽著,偶爾搭腔兩句。

“能在勤政殿伺候可是公子的福氣呢。”周祿眼角的笑紋藏不住。他自小伺候白軒容,兢兢業業,恪盡職守,他知道荊慕楚傷他極深,卻也高興眼下有韓曄在他身旁伺候。

韓曄心中卻另有打算,他猜測在勤政殿伺候不過是些研磨、鋪紙的活兒,但好歹自己曾與南彧漓在沙場征戰過,頗通軍事兵法,若能讓白軒容接受自己的計策,或許可以幫哥舒早日破城。

勤政殿外,韓曄安靜地站著,等著周祿進去稟報。殿內傳來隱隱的人聲,韓曄聽不清楚。周祿出來的時候,面上還是帶著笑容,躬身對韓曄道:“陛下請公子快些進去呢。”

韓曄將手搭在門上,殿內傳來的聲音讓他的手狠狠一抖,心跳陡然快了許多,下一刻,他如觸電般將手縮了回來。

周祿見他反常的樣子,忙催促道:“公子快些進去吧。”話音剛落,他已為韓曄打開了殿門。

陽光洋洋灑灑地一下鋪染進沉黯的殿室之內,光影中,一個人影緩緩轉過身來,陽光耀得他臉頰散著暖暖的光,整個人置身於茸茸的光影之中,他的眼神是錯愕、驚詫,眉間蕭索之氣愈盛。

韓曄呆立門外,進退兩難,臉上的血色一點點退去,宛如曝屍一般,所有的傷口霎時全然坦露,那樣的狼狽並落魄。他雙眸一疼,只覺下一瞬便要溢位淚來,然後緩緩望向高坐堂上的白軒容。韓曄眼神中的拂鬱與悲慟白軒容從未見過,哪怕是那被呼延宛下藥,與他一夜雲雨的瘋狂之後。

白軒容遙對韓曄招了招手,面上淡定卻無比寵溺,“進來吧。”

韓曄如同一隻牽線木偶,手腳僵硬地隨著本能擺動,步伐虛浮地向前走著,經過南彧漓身旁的時候,感覺到他身上帶著溫暖而令他熟悉的氣息,讓他忍不住想貼近,卻終究只能靜靜地錯過嗎?

“韓……曄”南彧漓最終還是開了口,他的聲音帶著意料之外的喑啞,蒼涼仿若遠古之音。

韓曄頓時停下了步子,站在他身側卻始終不敢抬頭看他。

“沒想到,我們會這樣見面。”南彧漓的聲音很輕,輕到彷彿只有韓曄一個人可以聽到。南彧漓微轉過頭,看著身旁的人微垂的眼瞼,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嘴脣習慣性得抿成一線,無端地讓他覺得,韓曄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微微瑟縮著肩膀,好像想將自己蜷成一團。

勤政殿內還站著趙璘睿,他的嘴角忽然掛上了不可捉摸的笑意,衝著陛下拱手道:“恭喜陛下得覓新歡。”

韓曄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他抬了抬眼瞼,目光冷冷地瞥過趙璘睿,卻終究無法辯駁什麼。

白軒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韓曄,看著堂下熱鬧了一陣,才開口著韓曄為他研墨。

韓曄的眉心一直緊緊地蹙在一起,聽到白軒容叫他,狠狠地閉了閉眼,然而緩緩步向白軒容,手中的墨錠似有千斤重,怎麼也研化不開。

白軒容似是不捨地將目光自韓曄身上移開,看向了南彧漓,後者已斂去了眼中所有的情愫,眼神不復波瀾,甚至有了刻骨的淡漠。半晌之後,白軒容才開口道:“哥舒自破潯夜城之後便大有一往無前之勢,白鷺城與旗安城皆可屯兵,兵馬大元帥意下如何?”

南彧漓的目光平靜地看著白軒容, “臣以為,白鷺城與旗安城地勢都極為險要,易守難攻,但若要屯兵,當還在旗安城境內。”

“為何?”

南彧漓回答得很從容。“白鷺城雖有天險,但城中水源皆來自沂水山,哥舒若翻山越嶺,拿住水源一脈,城中守兵便形同虛設。”

韓曄研墨的手一頓,隨即立刻繼續研化,卻忍不住想偷眼打量他,彷彿當年置身於軍營中,軍帳之內,聽他分析戰局,調兵遣將,意氣風發。

白軒容從高位上站起來,往堂下走去,“孤以為,胡將軍統領一整個南家軍,或許力有不逮,兩位愛卿可有人選?”

趙璘睿先開口道:“如今大軍在外,都城不可無將,臣以為,可讓右將軍楊雲碩率兵支援,南元帥駐守都城。”

韓曄不自覺地牽了牽嘴角,心道,這趙璘睿倒是將白軒容的脾氣、想法摸得透徹。

白軒容饒有興味地看了一眼南彧漓,“你意下如何?”

南彧漓一直微低著頭,目光並未直視白軒容,“聽憑陛下安排。”

白軒容重新走回高位坐下,傲視堂下,朗聲道:“既如此,孤便令兵馬大元帥南彧漓領兵支援,率眾抗敵!”

“啪!”韓曄手中的墨錠一滑,重重磕在硯臺上發出一聲悶響,他的右手被墨跡染汙,一片斑駁。

白軒容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韓曄,然後對著南彧漓道:“只是,韓曄如今怕是不能與你共赴戰場了。”

韓曄輕輕閉了眼,一切都是白軒容為他們二人所設之局,他放權由南彧漓手握重兵出征在外,只因為他拿住了自己在宮中。他轉過頭,深深地望向南彧漓。

出乎他意料,南彧漓對一切所聞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冷靜得可怕,“臣遵旨。”至始至終,南彧漓的目光都未再流轉過韓曄,彷彿大殿之中並無此人。

韓曄不自主地一陣心傷,南彧漓竟還是誤會了嗎?他會以為自己到底緣何入宮呢?

後面的話韓曄都未曾用心聽過,腦海中都是南彧漓冷漠的側臉,印象中,他從未對自己冷淡至此。回神的時候,南彧漓已領命退下了。他的身影逆光而去,瀟灑而淡漠地消失在光影之中,殿門被重重關上,又是一片混沌黑暗。

白軒容掏出手帕,拉過他的右手,“怎麼弄得這麼髒。”

韓曄輕輕把手抽了出來,放在袍子上擦了擦,“手滑了。”

白軒容的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孤讓南彧漓出征,你不開心嗎?”

“我早就與陛下說過,南元帥是出征的不二人選。”韓曄的聲音很淡,靜靜地看著白軒容,“我只是不喜歡被利用。”

白軒容沒有多說,只是與他隨意聊了一會兒,也沒有多留他。

當晚華瑩中,霓裳備好了陛下愛喝的大紅袍,最近陛下一直喜歡往華瑩殿跑,宮人都為自家主子感到高興。但這夜,皇后胎動,白軒容的轎攆在半途上轉路去了皇后宮中。韓曄看著桌上的大紅袍一陣煩悶。

“拿去倒了!”韓曄的語氣很不好。

霓裳看自己的主子自勤政殿回來便面色不善,也不敢問什麼,只得照做了。這晚,華瑩殿的燭火熄得很早,屋子裡漆黑一片。韓曄坐在床沿上,他已經開始習慣沉浸在暗夜中,讓自己與黑夜融為一體。

突然,屋頂上有瓦片輕微碎裂的聲音,讓韓曄一個激靈,從沉湎的思緒中回過神,警惕地站在了門前,聽著外面的動靜。窗櫺一震,韓曄猛地回過頭,驚叫道:“什麼人?”

一雙帶著溫度的手蓋上了他的嘴,覆著薄薄的劍繭,身後的人帶著暖如春陽的氣息,和令他熟悉的溫暖。韓曄的心臟驀得停了一下,而後急劇加快。看著韓曄慢慢安定下來,身後的人緩緩鬆開了手。韓曄卻不敢轉過身,怕自己的感覺只是錯覺。身後的人將他的身子一點點地扳向自己。黑夜中,韓曄慢慢將眼睛睜得很開,那張熟悉的臉即便籠在沉夜之中也依然輪廓分明。

“黎昕。”韓曄輕輕地叫他,手指慢慢抓住了他的衣襟。

南彧漓總是喜歡望著他笑,“你瘦了。”

韓曄狹長的眼眸中溼潤的水汽慢慢氤氳,手指更用力地攥了攥,“你也瘦了。”

南彧漓一把將他往懷中摟住,骨頭硌得他生疼,“對不起。”

“對不起。”

道歉的話不約而同地說出,兩人都是一怔。

韓曄窩在他懷中不說話,卻下意識地感覺南彧漓已經知道自己入宮的緣由,想到他曾對自己說,“永遠不要為我做任何犧牲,我不會感激你,只會恨你。”韓曄抓著他衣襟的手又緊了一些。

南彧漓也將他攏得更緊,天知道在勤政殿外看到失魂落魄的韓曄,他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即使在那個雨夜他聽到了殿內瘋狂的雲雨,即使他為此神傷許久,卻依然相信韓曄,只是更恨自己。

沉默如流水劃過肌膚,空氣中一時有些壓抑,南彧漓突然將韓曄從懷中拉起,“再過一日我就要出征了。”

韓曄呼吸凝滯了一瞬,點了點頭,“我知道。只是沒有想到白軒容真的讓你出征。”

南彧漓的目光流轉過韓曄的臉上,“這一次,待我回來,一定會帶你走。”

韓曄突然笑得有些諷刺,這一句承諾他等了太久,卻不想是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情景下。他突然伸出手撫過南彧漓的眉梢,好像那裡凝結著終年不化冰雪,白軒容欠我的,我一定要向他討回,對不起,黎昕,這一次我勢必要幫哥舒洛一,我一定要白軒容親眼看著他鐘愛的江山在眼前轟然傾塌。

“答應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來。”韓曄皺眉看著他。

南彧漓的嘴角輕輕漾開一個笑容,“等著我帶你走。”

這一晚,夜色如潑墨般肆意,洋洋灑灑,月色皎好,照盡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