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九章 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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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四十九章 崩潰
我向來不相信什麼孤膽英雄的傳說,人是生物有機體,只要是生物就會有恐懼感,受過訓練的人或者經常經歷危險的人或許在表現上比一般人強,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我們兩人原地不動整整過了半分鐘,直到外面有人把門拉開刺目的陽光照射進來。
“呀!”重案組的女警見了這些籃球大小的肥碩蜘蛛,也是嚇得臉無人色。好在此時超市的各個門窗已經被盡數開啟,在良好的光照效果下里面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噗!噗!”肥碩的蜘蛛被其他警察用消防斧,槍彈擊碎,粘稠的**飛濺的到處都是。
“看來不經常打掃倉庫是很危險的事情……”黃天宇臉色蒼白還不忘裝作若無其事:“這麼大個的蜘蛛,都能吃人了!得好好查查到底怎麼回事!”
我反覆檢查自己的左肩——剛才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掠過,面板紅了一大片滿是小紅疙瘩。
隨隊的女警剛給我包紮處理完,大隊支援終於趕來了。
調查一番之後,技術人員給出了結論:這些蜘蛛都是外來物種,一般棲息在非洲原始森林中,肉食,體型巨大並且帶有少許毒性,成群結隊出現會對人類構成威脅。
但至於說,這些原本應該生存在世界另一端的生物為什麼會出現在本地超市裡,誰都解釋不了。
“或許,是有人養來當寵物,然後放生野外?”我這個猜測不是沒有根據的,前些日子就有人在城郊小河裡釣魚時發現一條鱷魚,最後一調查是某個閒的蛋疼的有錢人養煩丟棄的。
“有往超市裡放生的?”黃天宇無奈的笑笑,但隨即臉色嚴肅起來:“仔細搜尋一下超市各個角落!儲物間和廁所都別放過!”
他的擔心最後果然被印證,再次搜尋之後人們驚訝的發現,在員工儲物間裡的一個格子,居然存放著一具屍體。
確切的說,是一堆屍塊。
這具屍體被人切碎後平整放在儲物間內,或許正是這些屍塊滋養了這些巨型蜘蛛,使得他們有足夠的養分生存繁衍……
被這些蜘蛛一攪合,原本是十拿九穩甕中捉鱉的逮捕計劃完全破產,疑犯早已趁著我們混亂桃之夭夭。
事後的案情分析會,大家表情都很嚴肅。
張局長作為地方最高長官自然也列席,卻坐在比我還靠邊的位置。對於這種待遇他似乎並不介意,事到如今人人似乎都在刻意跟這個案子保持距離,免得被波及到……
“現階段案件的線頭很紛亂,我們有必要做個總結整理一下。”黃天宇一個三十出頭的小夥子面對這幫老傢伙侃侃而談好不露怯:“首先確認我們取得的進度,直接行凶者已經被抓獲,次要嫌疑人黃小梅也即將落網,今天我們計劃抓捕的目標就是她,很可惜被她逃掉了。”
我這才知道自己今天去抓的是黃小梅,不由有點惱火:這幫孫子到底在想什麼?不是說去找劉青嗎?找黃小梅有個鳥用?
“另外,對於劉青同志出現的狀況,之前我已經跟張局長做了溝通,本地的同志將投入全部力量尋找劉青同志的下落,同時確保她單圈……”黃天宇說著說著突然停頓了一下,把一張照片用裝置放大。
所有人都好奇的抬起頭來,我也掃了一眼,眼珠子立刻不會動了:這不是老趙嗎?
“大家看好了,現在需要關注的三個點要明確,黃小梅,劉青,還有老趙,他們中的某些人或許過去跟我們關係很密切很熟悉,但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現在他們屬於最危險的人物!整個案子的關鍵所在!”
“黃隊長,我有點事不明白……”張局長終於忍不住插了句話:“為什麼不從蜘蛛來源上查一下,還有那在儲物間的屍體身份,也是一條線索啊。”
“我們技術人員已經做了詳細檢驗,那具屍體在那個地方至少有五年了。”
五年……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驚愕不已:就是在鬧市之內,屍骨長達五年的時間沒人發現?
一戴眼鏡的女警看看手中材料:“根據技術人員的檢驗,屍體血肉大部分都被蜘蛛和蛆蟲吞噬,根據殘存的一點組織內所含蟲卵週期分析,才得出了這個具體時間表。當然,這種技術在國內也是第一次應用,採用的是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技術還原出來,稍後我們還會請國外專家來進一步精確被害人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
“屍體成了這種樣子,是誰估計都認不出了。”黃天宇無奈的對眾人攤開手:“現在我們只能做一件事,那就透過交通網路監視器來追蹤鎖定黃小梅的藏身地點,行凶者那邊的審訊陷入僵局,凶手幾乎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有從她這邊開啟突破口,才能讓整個案件有實質性的進展!”
“但,我們的交通監視網路……有些路口的監視器早就壞掉了。”張局長面色尷尬,這其實是眾人皆知的祕密,原本覆蓋全市主要交通要道用於判定交通肇事和治安管理的利器,由於維護費用和人員懈怠,很大程度上處於半癱瘓狀態。
我聽到這裡就坐不下去了,起身出了會場。
裡面的人說什麼,我都不再關係,他們說的什麼邏輯,計劃在我看來狗屁不通都是在浪費時間。
為什麼不先尋找劉青的下落?黃天宇在搞什麼?張局長又在搞什麼?我感到自己的頭在劇烈疼痛雙手死死抱住頭,一想起自己的媳婦不人不鬼的樣子,心就在不停滴血!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外面輕聲呼喚我的名字。
緩緩抬起頭來,卻整個人都呆住了————劉青,玻璃窗外站著的,不是劉青是誰?
她跟我緊緊貼著,中間僅隔著一層玻璃,卻像是陰陽兩隔。
我此時的心情不知道如何形容,顫慄,興奮,激動,悲慟……各種不同的情緒在我心中悅動著,卻誰都說服不了誰。
“啪。”突然她把一隻滿是汙泥的手搭在玻璃上,雙眼留露出一絲哀傷,身子往後退去……
“喂……你,你別走……”我失聲尖叫:“別走!別走!”
我大叫大嚷的聲音驚動了所有人,正在開會的眾人都紛紛走出會場,都用異樣的眼神注視著我。
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怪物一樣。
“你看到了什麼,說出來。”就在此時方隊長一隻手按在我的肩膀,語氣居然很和藹。
但我閉上了眼睛,一個字也不說。
因為我知道,這種事情說了也沒人相信。連我自己都不確定剛才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好了散了吧,譚科長最近的精神壓力很大。”黃天宇適時出現,總算給我圓了場,沒有讓我繼續出醜。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別這樣逼自己,我知道你想盡快找到自己的妻子確保平安,但她現在肯定跟老趙一樣,都被對方死死控制了!現在我們當務之急不是去找她,而是要等她來找我們……懂嗎?一旦發現她的動靜,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黃天宇嚴肅的看著我:“我知道你心裡有顧慮,但我敢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上次那種事發生,絕對會對你開誠佈公資訊公開,也希望你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我……”
“一定。”我目光呆滯,看都不看他一眼。
“嘩啦啦!”外面開始打雷閃電,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砸下來。
雨水無聲的沖刷著一切,包括劉青留在玻璃窗上那模糊的手印……
“滴答,滴答。”
我孤身一人躺在雙人**,毫無睡意。
廚房水龍頭不斷髮出細微的顫音,讓我的思緒一點點走遠。
“咱們也算患難中相識相遇,結婚後請個長假去巴厘島玩一圈怎麼樣?”
劉青的音容笑貌還歷歷在目,這是她沒出事前最大的心願。在單位一直被當成女漢子的她,其實也跟所有小女人一樣擁有一個庸俗的願望。
幾天緊張的全城搜尋和排查毫無結果,黃小梅就像是隨時都可以融化在空氣中的精靈,又消失了。
而黃天宇也蠻想得開的,居然給全隊人都放了一天的假,說是弦繃得太緊大家會受不了,讓大家自由休息購置生活必需品。
好不容易擺脫單身的我,再一次被打成原形。回到自己空蕩蕩的家,面對冰冷的鍋碗瓢盆,我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否結過婚,劉青是否真的嫁給過我。
或許生活本身就是臆想組成的積木遊戲,而我們卻把他當真了?
我知道自己估計是無法睡著了,索性披上衣服坐起來,一隻手往枕頭底下去摸煙。
“沙沙沙……”
突然我發覺客廳內傳來一陣陣噪音,忽明忽暗。
心“咯噔”一聲抽搐起來:電視?我回來壓根就沒開啟電視啊……怎麼會……
但忽明忽暗的光線在提醒我,這不是夢。
廚房裡的滴水聲此時也清晰起來,似乎有意在跟莫名其妙自己開啟的電視遙相呼應……
這個房間的花花草草似乎都有了生命,在用這種方式向我宣示主權。
但我已經逐漸麻痺的神經已經對這種低階恐懼有所抗拒——劉青不在了,我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了,還有什麼能讓我害怕?大不了就是死,是鬼有種就出現在我面前,看看誰嚇誰!
深夜,就像一隻被剝去面板的死屍,赤果果的展現著自己猙獰面目。
客廳內,電視開啟著閃爍著久違的雪花點。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現象,要知道這電視可是結婚剛購置的,就算沒訊號也是藍色畫面,怎麼會出雪花點?
但白茫茫的雪花點就像一張詭異笑臉,絲拉拉慢慢撕扯著我已經不堪重負的神經。
“彭!”
毫無徵兆,我飛起一腳!
電視被我這狠狠一腳踹的凹了進去,我沒有停下,兩腳,三腳!四腳!
直到左鄰右舍都亮起燈四下議論,我才氣喘吁吁停下手來。
電視已經成為一灘碎渣,而廚房裡的滴水聲,嚇得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