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章 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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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五十章 科長
不知道是我的囂張氣焰嚇住了冤魂,還是覺得繼續糾纏我沒有意思,這一晚剩下的時間格外安寧,或許是我的身體已經疲憊到極致,對於任何異響再也沒有反應的能量。
一覺醒來時,燦爛的陽光已經從窗簾縫隙鑽進來,調皮的照著我的臉。
我突然想起劉青說過的一句話來,她說自己最喜歡的就是大晴天,這種太陽都無法直視的天氣,逛街遊玩心情都格外的好。
想到這裡我在屋裡呆不住了,穿上鞋隨便批件衣服就出了門。
大街上滿滿都是人,各種車輛似乎都比平時文靜安詳的多,無論是平時亂竄行道還狂按喇叭的小汽車,還是三種車道自由穿插的摩托車電瓶車,此時都規規矩矩不緊不慢有條不紊。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週日。
這些車輛都不是急著去上班,而是優哉遊哉帶著孩子家人去玩。
人的心情不一樣了,做的事情也不一樣。
我走在這平靜的街上,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街上的行人面孔各異有喜有悲,卻都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覺。我感覺這很像是一出舞臺劇,而這些行人路人都是演技蹩腳的群眾演員,只是為了敷衍我而存在。
“啊,對不起。”一年輕姑娘輕輕撞了我一下,滿臉笑意的向我道歉。
“啊,沒,沒關係。”
我居然有些受寵若驚,走在街上被行人撞到這倒是經常發生,但撞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這概率可不高。
而撞到這個年輕姑娘之後對方沒給你個白眼嘀咕一句:“白痴神經病……”那概率又是小的不能再小;對方還主動向你道歉?
這是在童話世界嗎?
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那姑娘穿一雙白鞋。
這是一種幾十年前的老式旅遊鞋,那個時候這個品牌的鞋子風靡一時男女老少人手一雙,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專門走出口路線,在國內很少能買到了。
我環顧左右,驚訝的發現不僅是這個女孩,我周圍拿蔥的大嬸,正在訓斥孩子的媽媽,正在停車得意洋洋挺著肚子的中年人……人人穿的都是白鞋!
這可就奇了,是什麼讓人們突然這樣懷舊,就算復古流大行其道,也用不著都是一個顏色這樣巧啊。
“以後不能亂買零食,知道了嗎!”路邊那個訓斥孩子的母親終於說教完畢,騎上電瓶車走了。
白鞋,還是一雙白色的老式旅遊鞋。
就連她的小孩也是白色旅遊鞋,只不過小一些。
滿街衣著五彩斑斕的人們,雙腳上穿著的,卻都是同一種顏色!
我感覺有點不對勁,停下腳步。
所有人都跟著我停了下來。
我聽到自己骨頭在咯咯作響,身邊的人們卻都面帶微笑,緩緩朝我轉過頭來……
他們的笑容詭異,空洞,就像是一具具沒有感情,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們就像是任人擺佈的木偶,只是根據別人的命令在執行笑和哭……
“啊!”
我不由一聲慘叫,眼前的世界暗了下去。
“這個病人怎麼回事?當街犯病了嗎?”
隨後我被人粗暴的抓起,塞進一輛救護車。
四周都是嚴陣以待的護士醫生,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弱智兒童。
“我沒病……你們搞錯了。”
“你見過沒病的大街上那樣嚷嚷砸東西嗎?”一箇中年男醫生鄙夷的看看我:“沒事,有病了就要治,家住哪裡?記得電話號碼嗎?或者你家人的名字?”
“別費勁了胡醫生,這種病患壓根就沒那記性……待會招急了他咬你一口信不信?”旁邊一女護士還算厚道,但長得胖毫無姿色。
我終於明白自己什麼處境了,連忙表面身份:“我是公安局的,你們這樣做要考慮後果在!這是在公共場合襲擊,詆譭國家公務人員!”0
“哎吆喂……還國家公務人員,公務猿啊!”一年輕醫生陰陽怪氣瞟了我一眼,不屑的撇撇嘴:“就算你是國家總理,有病了也得住院吃藥!現在什麼世道?精神病都知道冒充公務猿抖威風了!別跟他廢話,捆起來送深度治療室!”
“你們敢!”我惱了,直接一巴掌抽他臉上:“你才有病呢!再跟我這裡唧唧歪歪,把你銬起來!”
但我這瘋狂舉動引來了更嚴重的後果,本來這幫人只是嘴巴上說說還沒真動手,我這一衝動讓他們徹底沒顧慮,直接三五個人七手八腳把我按地上。
“嘿!”
但我幾年警校不是白上的,雖然長期從事證物處閒差但身手底子還在,被按在地上之後瞅機會一個掃蕩腿,對方兩人沒防備一下子被放倒了。
“我告訴你們犯了個大錯誤,誰叫你們來的?我是……啊!”我剛爬起來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覺得後背一陣痠麻……
等我恢復意識,已經被五花大綁在病**了。
“放我出去!我不是神經病!”乾嚎了幾聲之後連個鳥都不理我,終於讓我明白了此時自己的處境——我已經板上釘釘被列為精神不正常人士,並且在單位人眼裡我也有類似的前科……就算被我同事親人知道,我也很難脫身的樣子。
知道我的現狀,他們中絕大多數人一定會點點頭:嗯,那傢伙就是有點神神叨叨的,以前換犯過病呢!
所以說有些人不注重自己的聲譽,其實是給自己挖坑,有些坑未必一時半會把你繞進去,但到了你遇到事兒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其實早就危機四伏了。
就這樣愣了不知多長時間,門終於開了。
一個身材柴油桶似得中年婦女端著餐盤走了進來,白了我一眼。
那眼神,就像看豬圈裡的牲口,完全不是看人的架勢。
“我說這位女同志,這事兒真是有些誤會……我其實沒病……”
“張嘴!”誰知對方全然不顧我的低身下氣,直接那大勺子往我嘴裡塞饅頭,噎的我喉嚨一陣難受險些吐出來。
“告訴你在這裡別跟我廢話,別說這些沒用的!老實點少吃點苦!”中年女人惡狠狠的恐嚇我:“這裡死個人跟玩似得,再敢胡說八道把你直接推爐子裡燒了!”
“不是,我真的沒病……這可是天大的誤會,我今天是喝多了點……”迫於無奈我只能編瞎話:“今天做的這些事兒確實有些不理智,我給那些醫生道歉,您得務必告訴他們,我這人沒什麼病,就是喝了酒愛撒酒瘋……”
這番話似乎多少起了點作用,中年女人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警惕,放下飯碗扭頭走了。
她這一走我心裡就跟鑽進一百隻老鼠似得,驚恐不安:這是……相信了還是被惹惱了?
剛才這女人威脅我的話在耳邊迴響,這裡死個人跟死個小貓小狗一樣,別找不自在!
一個人被五花大綁人人魚肉,又是這種陌生恐怖的環境,難免有些瞻前顧後。
據說瘋人院裡的工作人員跟瘋子一起呆久了,多少都有點類似瘋子的行經……
“8號病人對吧?”
就在我不安的想東想西時,有人推開門進來了。
來者是個四十多歲,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看穿著打扮和氣質,一定是個小頭頭。
“您是院長?”
“不,我是治療科科長,這位同志你剛才反應的問題,我已經瞭解了。是酒癮發作被我們工作人員控制進來的嗎?”中年男人用詞很謹慎的樣子。
“對,都是我不好,醫生千叮嚀萬囑咐,我還是沒忍住……”我立刻猜到對方的心思:這是覺得自己手下闖禍了,趕緊出來撇清責任。
這個時候我決不能跟他硬頂,萬一對方狠下心來就把我當精神病對待,我還真是一點法子沒有。
“既然事情說清楚了,那就好辦了!”中年男子顯然很滿意我的態度,扭頭對身後的女人嘀咕幾句。後者立刻就給我鬆了綁,還給我一雙拖鞋。
鬆綁之後我不敢大意,跟這位中年人熱情攀談幾句。
這哥們倒是痛快人,幾句話下來給我透了個底:其實是有人給我們打電話,不然我們怎麼敢去?那個人還聲稱是你家屬。
我家屬?這個訊息讓我神經緊繃起來。
現在能稱之為我家屬的……
只有她了。
難道她還能清晰理智的打電話叫醫院這些人來?難道她已經徹底被那些鬼東西控制了,成為老趙那樣的傀儡?
我不敢往下想了,匆匆辦了手續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
拿著我個人物品正想往外走,迎面卻走過來幾個熟悉面孔。
我臉色蒼白一陣慌張:冤家路窄,那不正是抓我進來的幾個醫生?
那幾個孫子此時正跟幾個護士小姑娘打鬧,一步步的逼過來,越來越近……
我低下頭去加快腳步,誰知越是慌張越出錯,手裡的箱子不慎落地,嘩啦一聲錢包鑰匙手機散落了一地……
那幾個人都停下腳步,扭頭看我。
我如墜冰窖,匆匆撿起東西繼續往前走。
還好,那些傢伙只是看了我一眼,沒有追上來!
出了精神病院大門,我終於長舒一口氣。
我錢包裡的錢少了一半,手機上面也滿是帶著油印的指紋,名牌皮鞋被人換了,腳上只能穿著裡面配發的拖鞋。
但我仍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把錢包鑰匙等物品整理好了往兜裡一塞,扭頭卻撞上個強壯的胸脯。
兩名大漢虎視眈眈,身後站著的正是那幾個醫生!
“幹嘛?”我聲音雖高但心很虛。
“你怎麼出來的?”幾個醫生斜眼看我,獰笑著點點頭:“你以為自己沒我們康復鑑定書能出這個門?當我們擺設嗎?”
“但你們治療科科長說了……”
“噗……我們這裡哪來的治療科!”一醫生笑的前仰後合:你說科長?好,我帶你去看看科長。
兩名壯漢都是一米九多的塊頭,直接把我夾著押進裡面。
我心裡仍然有幾分僥倖:科長都說了我沒事,這些小卒子敢對著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