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夢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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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夢蝶
第438章 夢蝶(1/3)
“嗯，你醒了？”
聲音冰冷清冽，說是問候，更像是一種直白的確認。
陳錦軒從躺著的竹蓆上起身，望向聲音的主人。
是一位白衣女子，正坐在案前自己與自己對弈。應是看到陳錦軒的動靜才抬起頭來，故而有此一問。
陳錦軒稍稍回憶起自己昏過去時候的情形就明白，自己這次應該是被這個女子給撿了回來。
“多謝這位小姐出手相助。”
女子重新低下頭去，在那琢磨著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嘴上則漫不經心的說道：
“謝就不必了，這清人館的後院深處白天向來沒人，你怎麼會一個人醉酒倒在那……”
陳錦軒總覺得自己的理由說出來好像有些丟臉，不過對方好歹救了自己，什麼都不說又顯得有些失禮。
“呵呵，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既然說來話長就不必說了……”
女子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把陳錦軒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全部堵回了嘴裡。
陳錦軒不由苦笑，這個女子還真是與眾不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過對方既然不想知道，他也不會貼著臉去說，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在下陳錦軒，京城人士，還未請教這位姑娘的名字。”
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隨後說道：
“嗯……我的本名太久沒用已經忘了，你還是叫我夢蝶吧，”
陳錦軒還趕著要去找徐瑾昝自然不可能在這裡久待，而且他發現自己醉酒的情況似乎好了許多，至少頭不會覺得暈了。
“夢蝶小姐，請問這裡是？”
夢蝶手執著黑棋剛將白棋侵入的一角擊退，才回了一句
“應該算是我的住處吧。你是想要離開清人館？”
“嗯，在下還要去找一位朋友，他應當還在館內。然後才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陳錦軒在對方的面前，總有一種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直覺總是警告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子很危險。
理論上而言，會在此地的，定然都是風塵女子。但對方身上卻一點風塵氣都沒有，若非要說，反而是種冷冽冰寒的殺氣。
棋盤中的勝負已分，黑棋四角已得其三，後面的棋已經不需再下。
夢蝶總算騰出手來認真回答陳錦軒的問題。
“原來是找人，我說怎會找到這個偏僻角落裡。這個時候還在館內的，不是醉死在包廂之中，就是待在相好那，那你說說你這個朋友在此地的相好是誰。說不準我會認識……”
陳錦軒不假思索的說道：“春月和秋香！”
夢蝶微微一愣，搖頭失笑著說道：
“呵呵，原來你所謂的朋友是揚州知府的公子啊。怪不得，我說一把那人怎麼可能進得到清人館的後院。”
陳錦軒發現情人管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春月秋香與徐瑾昝的關係，這不得不說徐瑾昝對於這二人的重視遠超他的想象。
不由在心中暗想到：“怎麼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一樣。瑾昝他不會真的愛上那兩人了吧？”
嘴上則是試探的問道：
“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大事麼？好像不少人都知道他們的事似的。”
夢蝶一手撫過棋盤，其中的白子全部都收入手中，丟入棋盒之中。這一手看得陳錦軒心頭一緊，對方絕對是個高手。
武功之高，幾乎堪稱生平罕見。
夢蝶卻毫無自覺的用著這一手絕學收攏著棋子，一邊說道：
“嘿嘿，只要是這揚州的花場中的老手，都知道清人館的春月和秋香是碰不得的。一年前，一位京官來到揚州，想要春月服侍，徐公子硬是不顧後果將對方揍了一頓。結果被知府大人禁足了一個月。有此例在前，那些人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咯。”
陳錦軒點了點頭，這的確像是徐瑾昝的做法。說得好聽點，徐瑾昝這種人，放在亂世一定是個梟雄。說得不好聽的話，他屬於那種不會顧全大局，更喜歡趁一時之快的莽夫。
“這麼說來，這春月和秋香在那些人眼中，便相當於
瑾昝的禁臠，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呵呵，雖然春月和秋香是官妓，實際上卻更像是他的私寵。本來這事不合規矩的，不過看在徐瑾昝的是知府大人公子的身份上，館主對於此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夢蝶走上前來看了看陳錦軒的臉色，點了點頭說道：
“你的酒醒得差不多了，看來我給你喂得藥見效了。至於離開清人館的路，出了這個屋子，順著外頭的那道門，一路直走就可以見到館裡的其他人。到時候再問他們偏院怎麼走。或者乾脆讓他們帶你去春月的住處都行。”
陳錦軒知道這是對方下逐客令了，也很識趣的其身告辭。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多謝夢蝶小姐施以援手。今日多有不便，來日定當登門道謝。”
夢蝶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
“你這人還真是煩人，我都說了不用道謝。我剛才看你身上有請柬，是李夫諸那傢伙給你的吧？好好收著，可千萬別丟了，否則你會有大麻煩。”
“多謝夢蝶小姐提醒。告辭！”
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在最後會提這件事，不過陳錦軒還是下意識的摸了摸放在懷中的請柬。
離開屋子的陳錦軒順著對方說的話，很快就找到了路，不過等他回過神來時，卻發現已經找不到之前離開的那座屋子了。
或者說已經分不清自己剛才進的到底是哪個屋子。
無奈之下，只好趁著自己的記憶還沒糊塗，趕緊順著道一路直走。
果然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就碰到了館裡的傭人。
在對方的幫助下陳錦軒才順利的離開了後院。在後院的門口陳錦軒碰到了另一個他最怕碰見的人。
之前離開屋子去找陳錦軒的鵑兒已經在後院大門那等候了多時。
鵑兒看著陳錦軒，帶著三分怒意說道：
“我說陳大公子，你不是說去找徐公子了麼，怎麼半天過去，還是靠著別人才找到這後院的大門？”
看到對方的樣子，就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出事，所以才在此守候多時。陳錦軒不由心中有些感動，兩人不過萍水相逢，對方卻能夠做到這一步。
陳錦軒抱著十足的歉意對李娟說道：
“抱歉鵑兒，是我託大了，沒想到這後院真的和你說的一般，跟迷宮似的。我一開始走錯了方向，越走越往深處。那裡一個人都沒有，呼救了半天都沒回應。加上又困又醉，就在邊上昏睡了過去，好在被一位姑娘給救了，否則等我醒來，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
“哼，說到底還是不相信我。呼，好在有人把你撿了回去，估計也是她指點你出來的路吧？”
鵑兒雖然嘴上說著不快，不過見到陳錦軒沒事，心中也放心了不少。不過她聽到陳錦軒在後院深處被一個女子給救了，不由感到有些疑惑，後院那個地方，除了她和小姐好像並沒有其他人常住啊。
總不可能救了陳錦軒的是自家小姐吧。於是開口問道：
“後院向來很少人過去，你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呢。不過說回來，那個救你的姑娘是叫什麼來著，或者有什麼特徵麼？”
“她自稱夢蝶，一身白衣，聽她說，她救住在後院裡，應該是聽到我的呼救聲所以才出現的。”
陳錦軒沒發現自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鵑兒的臉色變得有些驚恐。
鵑兒有些不安的問道：
“那個，陳公子，你確定你之前不是做了一個夢？”
陳錦軒想也不想就搖頭否定。
“嗯，怎麼可能是夢。我還和她對話了許久，她還同我講了瑾昝和春月秋香之前發生過的趣事。還有出來的路也是她指給我的。”
“是指打了那位京官的事？”
鵑兒一下就反應過來，但是臉色卻變得更差了。
“嗯，你也知道啊。”陳錦軒有些詫異的看著鵑兒。
“是啊，這件事，幾乎館裡所有的人都知道。”
鵑兒的話語顯得有些艱澀，猶豫了半晌之後，她還是鼓起勇氣
說道：“陳公子，有一件事我覺得必須告訴你，我住處附近，除了我和小姐，沒有住任何人。清人館內，也沒有一位叫夢蝶的女子。”
“……呃！”
陳錦軒原本的思緒被對方這麼一說徹底亂了。好不容易理回來，他才感到背後一陣涼意。
“你的意思是……”
鵑兒小聲的嘀咕道：
“看來曾經傳聞後院有不乾淨東西的事，居然是真的。”
陳錦軒仔細回憶著記憶中與對方相見的一幕，始終覺得對方不可能是所謂的鬼怪。
“不可能，剛才那一幕那麼真實，而且我看到了她的影子，她絕對不是鬼！”
鵑兒則是一針見血問道：
“……陳公子，你還記得她的長相麼？”
“她長得……”
陳錦軒覺得自己應該記得對方的相貌，因為他記得對方很美，美得不像是個凡人。但是當他具體回憶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完全記不住對方的長相。
這時候他也發覺了不對頭，有些艱澀的說道：
“沒想到我居然會撞到這種奇事。”
“唉，我還是先帶公子去找徐公子吧。這件事待會我得跟館主說說，請兩個法師來做做法，辟邪祈福。”
鵑兒跟著李夫諸走過很多地方，見過許多稀奇古怪之事，這件事雖然神奇。但還不足以讓她害怕。
兩年前，她和小姐曾經到過一處，有個以人心為食的怪物。那個論血腥和恐怖程度遠在這次之上。
“唉，也許真像你說的，我只是做了個夢。只是這個夢太真實了。”
陳錦軒作為一個飽讀聖賢書的讀書人，對於這亂力鬼神之事向來是不信的。這次雖是親身經歷，但依然抱有著一絲猶疑。
兩人很快找到了還沉浸在溫柔鄉里的徐瑾昝。
在聽說陳錦軒撞鬼以後，本來還半睡半醒的徐瑾昝立刻就清醒了過來。嚇得他顧不得衣衫不整，拉著陳錦軒就匆匆離開了清人館。
而鵑兒再送走了二人後。
也顧不上去管還在自己屋內的青兒。
立馬趕去“浮萍閣”想要將陳錦軒的遭遇告訴小姐，在鵑兒的心中，李夫諸向來見多識廣。或許能夠知道些什麼。
鵑兒在將這件事說完後，卻在發現自家小姐的嘴角久未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件事我知道了，呵呵，沒想到這後院還會有這樣有趣的事。至於要不要請法師，你將這件事告訴館主，讓她自行決定吧！”
鵑兒覺得自家小姐話裡有話，但是卻不敢深究。只好說道：
“我明白了，對了，小姐，晚上在秦淮閣的接待，要不要讓青兒過去？”
李夫諸稍稍思索後便迴應道：
“蘇公子是江淮聞名的才子，今晚少不了談詩作對，有一人撫琴助興也好，就讓她過來吧，”
鵑兒點了點頭，便退了下去。她清楚有些事不是自己該過問的。也正是因為她知道分寸。李夫諸才一直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李夫諸走到窗邊，日上中天，外頭一片明媚，她的目光看向湖面，嘴邊喃喃自語道：
“夢蝶，沒想到你還在用這個名字。明明就在邊上，卻刻意躲著我，看來你也看出我的問題所在了吧。你曾說過，置之死地而後生，可是等我到了這一步，卻沒發現已經沒有往前的路呢。”
說完這句話後，李夫諸將窗戶合上。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三道血痕醒目的出現在那。
“你說想要成人，首先要有顆人心。但是人心到底是什麼，我已經三世為人，還是沒有弄清楚呢。如果這一世還沒認清，恐怕我就真的要陷入胎中之謎了吧。”
李夫諸用衣袖將血痕蓋住，臉上是遮掩不住的失落感。
“我開始有點了解你當年在那之前的心情了。說起來，我們兩個都是共犯。可惜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那個傢伙遲早會找到你我的。我只想在那之前，能夠真的成為一個人就好了，這樣，也許我就能明白，你當年說的‘愛’，到底是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