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十五 各懷鬼胎

十五 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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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各懷鬼胎

秋傲霜冷聲道:“朱兄對小弟的恩情,小弟並未釋懷。小弟曾經答應朱兄的事也一併記在心中,朱兄儘可放心。”

朱星寒笑道:“秋兄誤會,在下倒並不是為了索取報酬而來……”

語氣一頓,接道:“月來,金戰彪和白龍天二位水上豪客,無時不在留神閻君濤的動靜,卻想不到發現了秋兄的行蹤。據說秋兄目下功力大增,莫非這一月之中有何奇妙機遇了不成?”

秋傲霜冷聲道:“君子不探人之隱私,即使小弟真有什麼奇妙機遇朱兄也不該動問才是。”這話說得冷峻已極,心中分明大為不悅。

朱星寒不由愣了一愣,半響才強笑道:“一月不見,秋兄變多了。”

秋傲霜道:“只要小弟答應朱兄之事不變,縱有萬變,與朱兄又有何干?”

朱星寒吁嘆了一聲,道:“秋兄如此說,在下倒不便自作多情了……”

語氣一頓,接道:“目下金陵是一是非之地,在下無意久留,不知秋兄允贈的三件先人遺物,何時可交與在下?”

秋傲霜道:“小弟月前就曾說過,當儘快抽暇返回故居去取。”

朱星寒道:“歲月不留,彈指一月又過,秋兄不能給在下一個確定的日子麼……”

秋傲霜沉吟了一番,道:“以朱兄說呢?”

朱星寒道:“冬至以前如何?”

秋傲霜道:“此刻離冬至還有多久?”

朱星寒道:“約莫七十餘日。”

秋傲霜道:“好!小弟答應就是。”

朱星寒深深一揖,道:“在下先行謝過,望秋兄記在心頭就是……”

抬手向對岸一指,道:“秋兄是要過江麼?”

秋傲霜道:“不錯,朱兄不是要和小弟同行吧?”

朱星寒道:“秋兄會錯意了,在下是要為秋兄找一艘渡船。”說罷,就撮脣打了一聲哨,哨聲甫落,就見一艘快船自蘆葦叢中搖出,飛快地向岸邊駛來。

秋傲霜突然放低了聲音說道:“朱兄!月來可有蕭姑娘的訊息?”

朱星寒道:“想不到秋兄還記掛著蕭月梅姑娘……”

搖搖頭,接道:“不過,在下倒不曾見過她,想必確已離開金陵了。”

秋傲霜不曾接話,目光凝注對岸的一線陰影,恍然若有所思。

移時,快船靠岸,朱星寒向搖船的舟子吩咐了幾句然後向秋傲霜低聲說道:“秋兄!魔障易除,情根難拔,有緣自有後會之期,思念徒增惆悵,秋兄請登船渡江吧!在下靜候佳音。”

秋傲霜神情一振,道:“冬至之日,請朱兄在此守候小弟就是。”

朱星寒道:“守候終日麼?”

秋傲霜道:“是日必至,唯何時何刻尚難預卜,你我不見不散就是。”

朱星寒道:“在下一定恭候。”秋傲霜拱了拱手,彈身跳上了快船。

浩浩江流,在夜風鼓吹之下更見氣勢,操船舟子雙槳連搖,那快船猶如一把利剪,剪破了江流,向對岸橫渡而去。

不拘從任何一個角度去看,秋傲霜都認為朱星寒是一個可信可交之友。

然而江秋露卻責備他視朱星寒為知交乃愚不可及之事,他無意視江秋踞的言語為鐵定不爭之辭,然而以江秋露對他的目的,以及一個多月內對他的施捨看來,她似無必要說假話來騙他。

那麼,朱星寒又懷著什麼歹毒的心念呢?他百思而不得其解,縱有所解,他也無意毀去自己對朱星寒所作的承諾,在思念中,快船業已靠上了北岸。

秋傲霜賞了那舟子一塊銀子,然後棄舟登岸,疾步向江浦鎮上奔去。

待他確定無人在後跟著他時,才突地掉轉方向,向長江上游行去。其實秋傲霜是多此一慮,以他自下的腳程來說,只怕無人能盯住他。行不多時,那座竹林已然在望。

驀然,一個人影自那竹林之中緩緩走了出來。

秋傲霜放眼一看,原來是茅舍主人——老漁翁江上秋。

不旋踵間,二人已是面面相對,秋傲霜也就停下了步子,笑問道:“老人家這樣早就已去江邊打魚了。”江上秋一手提著魚簍,一手拿著魚網,目光向秋傲霜面上一掃,並未立即答話。

秋傲霜不禁一愣,道:“江老!您老人家的神色好像不對啊!”

江上秋目光望著滾滾的江心,喃喃道:“自從秋公子在草舍住下之後,我這個孤獨老人也感到了無上樂趣,然而,有一樁事情,老朽一直未敢唐突說出,不說卻又如鯁在喉,難過已極。秋公子……”

秋傲霜早就從江秋露的口中,瞭解了這老漁翁過去的種種,不過,他卻一直不曾說穿,此刻連忙接道:“可是在下為您老人家添了麻煩?”

江上秋連連搖頭,道:“這是那裡話?公子看得上草舍,那是老朽的榮幸,而且公子還賞給老朽許多銀兩,老朽真是感激得很。”

秋傲霜道:“那麼?”

江上秋疾聲接道:“公子如不見怪,老朽才敢將心中之事說出來。”

秋傲霜道:“您老人家請直言吧!”

江上秋沉吟再三,才吶吶問道:“那位姓路的姑娘是公子早先就認識的麼?”

秋傲霜心中微動,而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新識不久。”

江上秋道:“那位路姑娘美則美矣!可惜目光不正,眉宇之間也顯現褻蕩之色。不是一個正經姑娘,公子還是遠離為妙。”秋傲霜一時不曾答話,心念卻如風車般打了千百轉。

江秋露目下業已易容換面,照說江上秋認不出來就是他那不肖的女兒,然而他的話中之意,卻又明顯地透露出他已認出了她。

見他沉吟不語,江上秋又說道:“秋公子是不信老朽之言麼?”

秋傲霜道:“江老看的或許不錯,不過,在下也不是那高尚之人啊!”

江上秋神情大是一愣,隨又嘿嘿笑道:“秋公子直會說笑!”

秋傲霜道:“在下說的倒是肺腑之言……”

語氣一沉,接道:“以在下看來,江老似乎也是經過大風大浪之人,隱居江邊茅舍,捕魚為樂,想必尚有一段沉痛的往事,江老能否見告呢?”

江上秋連連搖頭,道:“公子可看走眼啦!夜風甚寒,公子快些進屋安歇去吧!”話一說完,就疾步向江邊走去。

秋傲霜凝望這個素有“一竿神釣”封號的水中霸主逐漸遠去,心中不禁引起了一陣喟嘆,看來為人在世,是錯不得一步的。

喟嘆之餘,舉步向茅舍走去。

未待他行至茅舍之前,卻見江秋露走了出來。

秋傲霜對江秋露的那份情愫,可說非常微妙,介乎愛恨之間,她傾其所有內力,以造就秋傲霜成為一個武林奇才,本來該令他感激不已,然而她卻又是為了要達到她自己洩忿的目的。如此,秋傲霜私心中對她有一絲恨意,除了每隔二日必行的合壁雙修之外,二人之間談不上有何鶼鷂之情,相互見面時,彼此也是極為淡漠的。

秋傲霜瞟了她一眼,道:“還沒有睡麼……”

江秋露道:“今晚是我倆共有的第一個滿月之夜。”

秋傲霜輕嗯了一聲,道:“怎麼樣?”

江秋露道:“想邀你共到江邊走走。”

秋傲霜道:“也好!”穿過竹林,就是江邊。

二人緩步走向上游之處,在一方巨石上坐了下來。

江秋露道:“體內可有什麼不適的感覺?”

秋傲霜道:“沒有啊!”

江秋露道:“如果那天你拔劍殺死了我,今天晚上的情況就不同了。”

秋傲霜道:“我會因血脈崩裂而死,是嗎?可惜沒有機會使我印證你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江秋露道:“還有無數個滿月之夜等著你,不過,我卻不希望你做傻事……”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方才我爹對你說了什麼?”

秋傲霜道:“他說你目光不正,眉含佻色,教我遠離你為妙。”

江秋露道:“莫非他認出我來了?”

秋傲霜道:“目下你易容換面,照說他認不出來,不過,他話中之意,卻彷彿已認出你來了,其實,一個人的眼神是無法嬌飾的。”

江秋露沉吟了一陣,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住在此地呢?”

秋傲霜道:“想必也住不長了……”

語氣一頓,接道:“你的身子如何了?”

江秋露輕笑道:“想不到你會關心我。”

秋傲霜冷哼了一聲,道:“我是在關心又有多少男人受害在你的石榴裙下。”

江秋露道:“不多,十三個。”

秋傲霜道:“如此說來,你的內力目下已經恢復不少?”

江秋露道:“只達到原來的一半……”

語氣一頓,接道:“今晚到對岸去會晤龍姬,得到了什麼諭示?”

江秋露道:“你別問這些,我倒要問問你,聽說過徐州的楊家堡麼?”

江秋露點點頭,道:“聽說過。目下她們出了個了不起的人物‘小金鈴’楊桂玲,你會過了麼?”

秋傲霜道:“今晚我曾兩次動劍,首遇百花宮宮主閻君濤,一劍使他落敗,再遇楊桂玲,接連二劍無功,她真是了不起。”

江秋露道:“你可曾吃虧?”

秋傲霜道:“差一點兒。”

江秋露道:“如在一月之前,一動手你就要落敗,目下你已經比原先強多啦!”

秋傲霜道:“照你說來,和楊桂玲能守持平之局,就算幸運的了?”

江秋露道:“當然啦!”

秋傲霜道:“那還算什麼武林奇才?還談什麼稱霸江湖?”

江秋露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凡事得慢慢來,成為一個武林奇才可不是十天半月就行的,我不是說過要一年之久麼?”

秋傲霜道:“只怕有人比你要快。”

江秋露神情一愣,道:“怎樣講?”

秋傲霜目望別處,緩緩說道:“楊桂玲之母要邀我去作客數日。”

江秋露噢了一聲,並未介面。

秋傲霜又道:“楊桂玲還說,如結合秋、楊二家之武功於一人之身,不難稱霸武林。”

江秋露突然笑道:“你動心了?”

秋傲霜道:“很想到楊家堡去看看。”

江秋露道:“你可知她母女二人的真正心意?”

秋傲霜道:“你知道麼?”

江秋露點點頭,道:“楊家堡的傳統是女不外嫁,招婿上門。

那楊姑娘尚待字閨中,想必她母親選中你作她的東床佳婿了。”

秋傲霜心中暗動,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這倒是好事。”

江秋露冷聲道:“的確是好事,不過在一年之內你還是我的人。”

秋傲霜心中倏起恨意,然而他面上卻微笑道:“你又要說威脅之辭了。”

江秋露道:“這是實情,我原來的心意是要造就你,自然不能使你半途受害……”

語氣突然柔媚地接道:“不拘你想怎樣,那得等待一年,那時我忿意已洩,怨氣得出,你即使殺了我,我也心甘情願。”

秋傲霜佯笑道:“說得太遠了,江風甚大,你我回茅舍去吧!”

江秋露道:“你請回吧!我要過江,倘若三姬問起就說你派我出去幹事。”

秋傲霜訝然道:“今晚你選中了誰?”

江秋露笑道:“別問,咱們早先就說好了的,請回吧!”

秋傲霜道:“此刻已無渡船了啊!”

江秋露道:“當年雄霸大江‘一竿神釣’的女兒,過江還用得著渡船麼?”話聲中,自懷內摸出了鮫皮水靠,就站在原地換穿起來。

秋傲霜心中突有所動,低聲道:“你聽說過豺狼虎豹四兄弟麼?”

江秋露道:“四個下五門的毛賊。”

秋傲霜道:“他們目下也在金陵。”

江秋露道:“提他們作甚?”

秋傲霜道:“你何不去找找他們。”

江秋露吃吃笑道:“那四個毛賊均都是色中餓鬼,空有一具皮囊,無半點陽剛之氣,我找的是未開壇口的原封……”一語未落,已撲通一聲,躍下了滾滾濁流。

也不知是由於受制一個****人而引起的恨意,抑或面對滾滾江流而想起了“滾滾長江東流水,浪花淘盡英雄”的千古絕唱,秋傲霜豪情頓起,陡然拔劍出鞘,盡情飛舞起來。

待他一套“旋風劍法”的招式演練完畢,方圓十丈以內的草木均一一齊根斷裂,沙土飛揚盡淨,端的威猛絕倫,氣勢非凡。

驀在此時,嗖嗖連聲,五道人影,如脫弦疾矢般來到他的面前。

秋傲霜心頭一震,放眼一看,赫然是閻君濤和豺狼虎豹四兄弟。

閻君濤嘿嘿笑道:“秋副宮主一套‘旋風劍法’端的氣勢不凡,不過,招式稍嫌平淡,如若不信,不妨借劍一用,閻某可以一一演練出來。”

秋傲霜心頭不禁暗驚,閻君濤所以能稱霸黑道,就是因為他領會百家之功,此魔獨賦異稟,不拘多麼艱深的武功,只要一看就會,雖不敢說盡窺堂奧,卻也能熟嫻過半。

方才自己將劍法招式從頭至尾演練一遍,想必已全部落入閻魔眼中。

一旦動劍過招,劍招上的奧妙就絕對無法收到預期的效果。

秋傲霜心中如風車般打了千百轉,口中卻淡然說道:“閒話少說,尊駕來意如何?”

閻君濤冷笑道:“秋副宮主何以如此健忘,閻某方才在秦淮河上就曾說過,你我後會有期,此刻正當其時。另外嘛!……”

目光向身邊四人一瞟,接道:“豺狼虎豹四兄弟也想會會閣下。”

豺狼虎豹四兄弟皆衣一色青衫短打,只是各人兵器不同,其中一個手執似劍非劍,似鉤非鉤的黑麵大漢發話道:“在下金眼豺萬聲,為四兄弟之首,想請教堂堂擎天宮副宮主幾句話。”

秋傲霜一擺手,道:“請講。”

金眼豺萬聲道:“江湖一把傘,各人一隻碗,咱們兄弟四人並未冒犯擎天宮,更談不上什麼過節,而閣下方才在秦淮河上……”

秋傲霜沉聲接道:“不必說了,擎天宮有如武林中一根擎天大柱,自有維護武林安寧之責,首先就得剪除爾等跳樑小醜。”

另外三人齊聲說道:“大哥!別和這小子磨牙!咱們上!”

閻君濤一揚手,道:“且慢!閻某和秋副宮主還有一段樑子,倘若他不幸死在四位之手,閻某這口怨氣可就沒法子除了。”

萬聲道:“以閻宮主之意呢?”

閻君濤道:“讓閻某先會會秋副宮主。”

另外三人齊聲道:“大哥!這樣不行,萬一那小子死在……”

秋傲霜沉聲接道:“用不著一唱一和大作假文章,你們五人一齊上吧!”話聲甫落,利劍已動,一團晶光倏向閻君濤胸前捲去。

閻君濤猛喝一聲,道:“好劍法!”身形突地拔起一丈有餘。

其實秋傲霜用的是聲東擊西的打法,劍指閻君濤,眼看金眼豺萬聲,待那閻君濤凌空躍起,突地劍勢一斜,削向萬聲的左臂。

那萬聲如何會料到有此一變,一聲慘呼未曾出口,利劍業已自左肋而進,穿胸而過,秋傲霜猛一抖腕,將他的軀體甩飛丈餘開外。

另外三人無不目眥齒裂,立即圍攻而上,秋傲霜身形疾旋,橫劍一掃,三人立刻遭到了肚破腸流的厄運。橫行黑道多年的豺狼虎豹四兄弟,竟然在眨眼問橫屍江邊。

秋傲霜橫劍平胸,冷聲道:“絆腳礙手之人已除,現在輪到你我二人好生較量一番了。”

閻君濤放聲笑道:“劍出如風,勢若雷霆,只怕那滄浪劍客單飛字也不是閣下的敵手……”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閣下不妨收劍回鞘,你我好生談上一談。”

秋傲霜雙眉一挑,道:“這是什麼話?”

閻君濤道:“打從閻某人以黃大仙江湖相士面目和閣下照面之初,就早已打算和閣下交一個朋友,直到如今,閻某的心意也不曾易改分毫。”

秋傲霜冷笑道:“尊駕又在玩弄什麼花樣?”

閻君濤訕然一笑,道:“這也難怪閣下不敢輕信,從七月之初,一直到今日仲秋之夜,閻某所作所為無處不在和閣下作對,其實,只不過是遮人耳目罷了。閣下如信,那可就是一件福事了。”

秋傲霜冷叱道:“縱使尊駕所言非假,你我行道各異,也談不上相交二字。”

閻君濤道:“若是基於利害二字呢?”

秋傲霜道:“我利即你害,你利即我害,你我絕無共同之利害。”

閻君濤緩緩搖頭,道:“未必吧?”

秋傲霜冷哼一聲,道:“莫非尊駕見我劍法犀利,不敢一試鋒銳,所以故作遁辭麼?果真如此,放你一馬,請走路吧!”

閻君濤哈哈笑道:“閣下夠狂的……”

笑聲一收,接道:“閻某即使不敵,也可一走了之,何必在此與閣下閒磨牙?”

秋傲霜道:“自然是想玩弄狡計。”

閻君濤道:“閣下稍安勿躁,待閻某問上一聲,令尊何人?”

秋傲霜道:“鐵筆聖手秋日長,一代名俠。”

閻君濤道:“閣下可聽說過飛抓怪客其人?”

秋傲霜心中大動,而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略有所聞。”

秋傲霜歷叱一聲,道:“看劍!”利劍斜劃半弧,向閻君濤項間削去。

閻君濤一閃躲開,疾聲叫道:“閣下且慢動手。”

秋傲霜停手問道:“有何遺言?”

閻君濤一字字如敲金擊玉般說道:“你父未死,尚在人間。”

秋傲霜振聲道:“你待怎講?”

閻君濤道:“你父未死……”

語氣一頓,接道:“閣下用不著懷疑閻某有何企圖,想當年閻某和飛抓怪客是莫逆好友,多年來,閻某無時不在打探他的下落。”

秋傲霜道:“先道我父未死,又道不知下落何方,豈不前後矛盾?”

閻君濤道:“閣下有所不知,閻某敢以項上人頭打賭,令尊尚健在人間……”

秋傲霜接道:“既肯定我父健在人世,又豈能不知其下落何方?”

閻君濤道:“此中隱情非三言二語可以道盡,容後細談……”

語氣一頓,接道:“閻某此刻有一要事亟待與閣下商談。”

秋傲霜此刻的心情已是七上八下,信又不是,疑也不是,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道:“請講。”

周君濤道:“據閻某調查所得,只有杜桐屯知悉令尊下落。”

秋傲霜星目一張,道:“當真?”

閻君濤道:“千真萬確。”

秋傲霜道:“走!你我同去問他。”

閻君濤雙手連搖,道:“且慢!金刀杜桐屯比閻某還要難纏,可千萬冒失不得。”

秋傲霜道:“薑是老的辣,人是新的銳,利劍在手,不怕他不講。”

閻君濤道:“閣下未免太欠城府了……”

放低了聲音,接道:“閻某雖料定他必知令尊下落,畢竟不敢十拿九穩。如他不知令尊尚健在人間,到時佯作知悉,以此為要脅,閣下是信好,還是疑好?那時閣下難免就要受其肋制了。”

秋傲霜神情微微一愣,道:“尊駕何不佯作已知我父下落,而進一步挾制在下?”

閻君濤搖搖頭,道:“閻某與令尊乃多年好友,怎可如此對其後人?”

秋傲霜道:“杜桐屯也曾如此說,據他言道:我父為飛抓怪客一事只有他一人知曉。”

閻君濤訝然道:“當真的麼?”

秋傲霜道:“這有何吃驚之處?”

閻君濤道:“果有此說,杜金刀必定知道令尊的下落了……”

突然放低了聲音說道:“據閻某所知,令尊雖猶健在人間,卻活得並不自在。”

秋傲霜道:“怎麼講?”

閻君濤道:“在他人掌握之中。”

秋傲霜道:“何人?”

閻君濤搖搖頭,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語氣一頓,接道:“閣下可願隨同閻某前往鎮上旅店之中詳談一番?”

秋傲霜微作沉吟,道:“在下對尊駕之言,猶在可信可疑之間,有一事尚要尊駕加以解釋。否則,在下尚不敢信任尊駕。”

閻君濤向地下一指,道:“可是有關這四個人的事?”

秋傲霜道:“不錯,風聞豺狼虎豹四兄弟與尊駕相交不惡,兼程將他們請來必有重用,方才被在下揮劍殺死,尊駕毫不動容,難免令人啟疑。”

閻君濤道:“兼程要他們前來金陵,就是要他們赴死。”

秋傲霜大大一愕,道:“此話怎講?”

閻君濤嘿嘿笑道:“如今江湖上講究論謀不論劍,內中自有妙處。”

秋傲霜道:“願聞其詳!”

閻君濤道:“閣下隨閻某往江浦鎮上一行,包管使閣下得到最滿意的答覆。”

秋傲霜道:“去吧!只望尊駕勿將陰謀施展到在下的身上。”

閻君濤嘿嘿一笑,彈身而起,秋傲霜也緊步相隨,二人一眨眼就消失於蒼茫夜色之中。

天際一片墨黑,怕有寅正光景,一年一度的仲秋之夜就快要過完了。

在對岸的臨江別館一間上房之中,楊桂玲正懶洋洋地靠在床欄上,兩手不停地玩弄著她奪命追魂的金鈴,似有無限心事。嬋、娟、嬌、娥四婢雖有倦色,卻還是規規距距地一順邊站著,聽候使喚。

楊桂玲突然抬頭問道:“什麼時辰了?”

四婢之首的小蟬回道:“寅正了。”

楊桂玲伸了個懶腰,正待吩咐四婢為她展被侍寢,倏地神色一凜,目光如冷電般向四婢一掃。

四婢也都異常機警,八道目光一齊投向房門處。看她們神情,顯然門外有人。

驀然,門上響起了彈指之聲。果然有人,然而楊桂玲卻想不到門外之人卻是明來明往的,起身離榻,同時向小蟬打了個眼色。

小蟬走過去開啟房門,只見外面站著一個美豔絕倫的年青女子。

小蟬不禁微微一愣,將對方打量一番,方問道:“姑娘是……?”

來人很快地接道:“請回報一聲,萬人迷江秋露要拜見楊姑娘。”

楊桂玲已飛快叫道:“請進!”小蟬連忙敞開了房門,讓江秋露跨進房來。

江秋露福了一福,道:“深夜打擾,請楊姑娘莫怪。”

楊桂玲目光向對方一掃,也福了一福,嬌聲笑道:“久聞芳名,今日一見,果然是美豔絕倫,人見人迷,連我都有些兒動心了。”

江秋露笑道:“楊姑娘說笑……”

目光向四婢一掠,接道:“秋露擬與楊姑娘談論一件機密之事,可否摒退四婢?”

楊桂玲微微一愣,面上也略有不悅之色,然而卻沒有拂逆客人之意,柔荑一擺,四婢聯袂退下。

江秋露開門見山地說道:“深夜造訪,是為了秋傲霜之事。”

楊桂玲美目一張,脫口道:“為他?”

江秋露螓首連點幾點,道:“正是為他。不說清楚,只怕你我之間會引起誤會。”

楊桂玲噢了一聲,神情立即陰沉下來。

江秋露又道:“令堂是否已看中秋傲霜為貴堡的東床快婿?”

楊桂玲冷聲道:“姑娘既然一語道破,我也不打算隱瞞,確有其事,不知因何動問?”

江秋露微笑道:“此事只怕要稍緩一些日子。”

楊桂玲道:“楊家堡在武林之中算不上什麼大門戶,然而傳統的家法卻一直未曾破壞。只要本堡屈意之人,不容他拒絕,自然外人也不得從中作梗。而本堡也不在乎有什麼人橫加攔阻。”

江秋露依舊笑容滿面地說道:“楊姑娘會錯意了……”

語氣一頓,嬌軀半轉,放低了聲音接道:“一月之前,秋露已與那秋傲霜有了合體之緣。”

楊桂玲雙眉高挑,沉聲道:“原來姑娘早一步下了手,不知是否行過花燭之禮?”

江秋露道:“私情苟合,那有花燭之禮,楊姑娘不要見笑。”

楊桂玲一時之間氣得杏目含威,粉面慘白,咻咻然說道:“說句實話,本姑娘對秋傲霜其人毫不中意,奈何母命難違。姑娘既未與他行過花燭之禮,那麼,他還是我楊家堡的人,即使姑娘要動武……”

江秋露接道:“楊姑娘完全會錯意了。”

楊桂玲愣了一愣,道:“那就請你自己快些說明來意吧!”

江秋露道:“請楊姑娘耐心等待一年,之後,他仍然是楊家堡的乘龍快婿。”

楊桂玲冷笑道:“那麼,在這一年之中,你將視他為禁臠了?”

江秋露道:“我與秋傲霜非為情愛而結合,也不是為了貪圖一時之歡好。只是藉合壁雙修之功,將我之內力移轉於他,使他功力倍增……”

楊桂玲疾聲接道:“目的何在?”

江秋露道:“想假他之手,完成一項心願。”

楊桂玲道:“你的心願想必是獨佔武林。”

江秋露道:“錯了。我的心願只是要懲罰某一個人,與整個武林無關。”

楊桂玲道:“未必可信。”

江秋露道:“日後便知。”

楊桂玲道:“本姑娘不耐久等。”

江秋露笑道:“那樣對秋傲霜並無好處。”

楊桂玲冷笑道:“楊家堡未來佳婿,豈能作你這**婦的劊子手?”

江秋露道:“姑娘口出穢言,我倒不想計較,只是不能教我和秋傲霜分開。”

楊桂玲道:“那要看你是否能夠逃得過本姑娘這一對金鈴?”

江秋露道:“絕難逃過,不過,姑娘殺我,也無異殺死了秋傲霜。”

楊桂玲道:“怎樣講?”

江秋露道:“合壁雙修乃邪門歪道之功,目下秋傲霜雖已功力大增,然而陰柔、陽剛二股勁流最難同匯一處,至少還得加以數十度之調息……”

語氣微微一壓,接道:“姑娘想必知道調息二字何解。”

楊桂玲咬牙切齒地冷叱道:“秋傲霜咎由自取,本姑娘懶得問他的死活,待本姑娘先斃了你這個**蕩賤人,教閻王爺去迷你吧!”

說著,雙腕倏揚,就要打出她那對奪命金鈴。

江秋露神色自若,一揚手,道:“姑娘且慢!”

楊桂玲道:“還有何話說?”

江秋露道:“我一旦被殺,九月十五之夜,秋傲霜就會因陰陽二流失調而致氣血崩裂而死,姑娘還是多思多想才好。”

楊桂玲道:“他死有餘辜。”

江秋露道:“並非我為他說情,實際上他也是中了我的圈套,再說,秋傲霜一死,貴堡多年的傳統也要打破了。”

楊桂玲杏眼圓睜,一時竟然愣住了。

江秋露又道:“我即使不來向姑娘說明內情,秋傲霜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敢冒險離我而去。我今夜造訪,不過是使得姑娘明白內情後不致對他誤解,一年之期不長,到時他的人兒,依舊是姑娘的啊!”

楊桂玲雙腕下垂,冷哼道:“到時本姑娘非要殺你洩忿不可。”

江秋踞微笑道:“只怕輪不到姑娘。”

楊桂玲道:“莫非還有別人要殺你?”

江秋露道:“就是秋傲霜。”

楊桂玲道:“他,為什麼?”

江秋露道:“他痛恨我設下圈套,使他墮下慾海。”

楊桂玲道:“可是,你因此造就了他一身功力呀!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他的功力就已大增,若再假以時日,真的會天下無敵。

他該謝你才對啊!”

江秋露道:“一旦等他體內的陰陽二股勁流匯於一處,他必定會殺我。”

楊桂玲道:“原來他是一個無情漢。”

江秋露道:“姑娘說錯了,他是個有情郎。”

楊桂玲道:“是個有情郎,就不該殺你。”

江秋露道:“他該。因為他早已情有所鍾,我與他有了合體之緣後,他感到愧對鍾情之人,殺我,可算洩忿,也可算是表明心跡。”

楊桂玲喃喃道:“他早已情有所鍾?那麼,他鐘情的是誰呢?”

江秋露並未說破,只是含糊其辭地說道:“想必就是姑娘吧!”

楊桂玲呸了一口唾沫,道:“本姑娘不稀罕。”

江秋露道:“話已說明,我該走了。”

楊桂玲道:“好!本姑娘等你一年,到時若發現你在耍花樣,再和你算帳。”

江秋露笑了一笑,也不答話,逕自出房而去。

楊桂玲愣神一陣,忽然大叫道:“小娟!小娟……”

四婢而進,齊聲道:“小姐有何吩咐?”

楊桂玲氣咻咻地叫道:“快些收拾行裝,回徐州。”

小婢道:“此刻就走麼?”

楊桂玲道:“這鬼地方我半刻工夫也不想呆,快些收拾,愈快愈好!”四婢一個個面面相覷,楊桂玲又低叱了一聲,四人這才忙起來。

八月十六,午時。

安平客棧的店堂中高朋滿座,灑酣耳熟,忙的店家不亦樂乎。

驀在此時,進門處出現一團鮮藍之色,原來是一個藍衣少年當門而立。

店家迎過去說道:“客官請坐。”

那藍衣少年正是朱星寒,一時未答那店家的活,也未走向座頭,目光卻在店堂間四下流動,似在找尋什麼熟人。

就在進門處一個座頭上,突有一個黃衣麗人站起來,笑道:“朱少俠!久違了啊!”

朱星寒側目一看,向他招呼之人原來是黃解語.

先是微感意外,接著含笑問道:“黃姑娘一直住在這裡麼?”

黃解語道:“去過一趟江都,早兩天才回來……”

目光一轉,接道:“少俠等朋友麼?”

朱星寒道:“想來用點酒飯,姑娘一個人?”

黃解語媚聲說道:“少俠又不是不知道,有誰願意來和我作伴。

來!坐下吧!”朱星寒有些無可奈何地在她對面坐定,店家連忙送上一副杯筷。

黃解語執壺為他斟上了酒,放低了聲音說道:“這一月來,少俠違約了。”

朱星寒雙眉一挑,搖搖頭,道:“不曾啊!在下從未在他人面前提過黃姑娘隻字。”

黃解語道:“那是小事,這一個月行方不明,這還不算違約嗎……”

語氣一沉,接道:“少俠可有秋傲霜的訊息?”

朱星寒頭一晚才和秋傲霜會過面。而且還有冬至日之約,然而他卻連連搖頭,道:“杳如黃鶴,一星半點訊息也沒有。”

黃解語詭譎地一笑,低聲道:“我卻有了秋傲霜的訊息。”

朱星寒故作訝色,道:“真的麼?”

黃解語頗有得色地說道:“他人在金陵,只是隱匿起來而已。”

朱星寒道:“這訊息確實嗎?”

黃解語道:“他昨晚曾在秦淮河上路面,一劍使百花宮宮主閻君濤落水,然後去了江浦,一舉殲滅了豺狼虎豹四兄弟,此事業已哄傳金陵,少俠怎會一無所知?莫非故意裝佯?”

朱星寒道:“在下晨間方離揚州,不過才進金陵,自然不曾聽說了。”

黃解語道:“原來如此……”

突然放低了聲音說道:“彈指一月又過,轉瞬秋去冬來,少俠的事有眉目了麼?”

朱星寒喟然一嘆,道:“連秋傲霜落腳何處,在下都一無所悉,更不必去談那件事了。”

黃解語道:“少俠有何打算?”

朱星寒道:“等候機緣。”

黃解語道:“這恐怕不是少俠心中之話。”

朱星寒道:“姑娘不信也罷。”

黃解語輕嘆一聲,道:“我也許能夠助少俠一臂之力,奈何少俠視我如蛇蠍,縱有絕妙主意,也未必能取信於少俠,我也就不敢說了。”

朱星寒心中微微一動,道:“姑娘不妨說出來聽聽。”

黃解語道:“鐵筆聖手秋日長的遺物必然在他的居停之所,那居停之所嘛……”

說到此處,突然將話頓住。

朱星寒不禁疾聲道:“莫非姑娘知道秋日長的故居之所麼?”

黃解語點點頭,道:“不錯。”看她言來煞有介事,倒不像是在說假話。

朱星寒不禁怦然心動,雖然已獲秋傲霜的答允,願將秋日長當年所使用的那段龍涎烏墨贈與,那畢竟不是十拿九穩之事。倘若能先一步找到秋日長的故居,那自然是他所願意的。

他再一次問道:“姑娘不是說笑吧?”

黃解語道:“日後便知。”

朱星寒道:“如此說來,姑娘願帶在下前往了?”

黃解語點點頭,道:“正是願意,不過,得有交換條件。”

朱星寒道:“此乃意料中事,在下為救老父之命,也顧不了許多,姑娘請說出條件來吧!”

黃解語面露得意微笑,緩緩說道:“你需要秋日長當年用剩的一段殘墨以為藥引,治令尊之病,我卻想得到秋傲霜其人,你我之目的雖集於秋傲霜一人之身,卻無衝突之處,倒應該合作一番,方能各取所需,以償心願,是也不是?”

朱星寒道:“姑娘說的是。”

黃解語道:“那麼,我助你得到那殘墨,你也應該助我一臂。”

朱星寒道:“在下如何相助姑娘呢?”

黃解語道:“目下尚有二人對那小冤家屬意……”

朱星寒接道:“其一是楊桂玲姑娘。”

黃解語道:“不錯!另一個是江秋露。”

朱星寒翻眼喃喃道:“江秋露?”

黃解語道:“有個萬人迷的綽號,是個騷狐媚子,少俠不曾聽說過麼?”

朱星寒噢了一聲,道:“那等女子絕不會看在秋傲霜的眼下,倒是那楊姑娘……”

黃解語接道:“別小看了她,那賤人有的是邪門歪道,目下已經易容換面,改名路秋江,混在秋傲霜身邊,當上一名劍姬啦!”

朱星寒淡淡一笑,道:“姑娘的耳目真夠靈通的。”

黃解語道:“只要我帶領少俠去至秋日長的故居,那段殘墨垂手可得,令尊的沉痾也就可霍然而愈。不過,少俠得為我除去這兩個勁敵。”

朱星寒喃喃道:“為救一命,而殺兩人,這未免太……”

黃解語接道:“要救之人是少俠令尊,要殺之人漠不相干,少俠不妨三思。”

朱星寒道:“在下能將她倆除去麼?那江秋露身手如何,在下不曾見過,就說那楊姑娘的一對奪魂鈴在下未必對付得了。”

黃解語道:“二去其一,我立刻帶少俠去至秋日長的故居,若所言不實,項上人頭由少俠摘取,待那段殘墨到手。少俠再代我除去另外一人,至於功力是否及於對方,非可勉強,少俠只要守信盡力,我倒不會苛求。”

朱星寒道:“非要如此,姑娘才肯作引路之人麼?”

黃解語點點頭,道:“不錯,同時我要向少俠透露一個訊息,楊桂玲已於凌晨返回徐州,少俠似不必舍近而求遠,不妨先去找江秋露。”

朱星寒道:“姑娘方才言道,那江秋露業已易容換面,並改名路秋江成為秋傲霜身旁一名隨侍劍姬,此訊確實麼?”

黃解語道:“千真萬確。”

朱星寒道:“可知其落腳之處?”。

黃解語悄聲答道:“對岸江浦上游十里處一座茅舍之中。”

朱星寒起身離座,抱拳一拱,道:“叨擾酒食,在下別過。”

黃解語皓腕一揚,道:“你我就此一言為定,我在客棧中等候迴音。”

朱星寒修眉一皺,道:“黃姑娘!在下還不曾答應啊!”

黃解語詭譎地一笑,道:“情勢所迫,看來少俠非得答應不可。

以少俠那把摺扇上的奧妙招式,區區萬人迷是非栽不可的,預祝馬到成功。”說罷,蓮步姍姍地向內院走去。

朱星寒也相繼離座而起,出店而去。

在黃解語離去的那一瞬間,他已有所決定。故而出店之後,毫不猶豫地去了江邊碼頭。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朱星寒距那漁翁江上秋的居停茅舍只不過百步來遠了。

他已隱約見到茅舍一角自那竹林深處顯露出來,步履不禁加快了一些。

驀地,一道紅影自竹林之間穿射而出。攔住了朱星寒的去路。

朱星寒微微一愣,停步定神看去,那攔住去路之人,竟然是秋傲霜的首席劍姬夏火蓮。

當下抱拳一拱,笑:“夏姑娘!久違了!”

夏火蓮冷眼一翻,道:“原來是你。”

朱星寒道:“夏姑娘!你我在金陵城內會過麼?”

夏火蓮道:“在金陵城內不曾會過,而你卻跟了我好幾百里路。”

朱星寒道:“夏姑娘記性真好!不過你卻誤會了。在下並非存心跟蹤姑娘,只是順道同路而已。”

夏火蓮道:“今天呢?”

朱星寒道:“特來造訪秋副宮主,煩請夏姑娘通報一聲。”

夏火蓮緩緩走前二步,冷聲道:“秋副宮主居停此處,不為外人所知,你從何處打聽而來?”

朱星寒道:“在下正為此事來造訪秋副宮主。”

夏火蓮冷笑道:“原來你是個好人!”

朱星寒道:“夏姑娘好像對在下甚有誤解。”

夏火蓮道:“你不是好人!所有盯住秋副宮主一步不放的都不是好人。”

朱星寒道:“夏姑娘!在下有緊急事情極待與秋副官主商談,務請通報一聲。”

夏火蓮一口回絕,道:“不行!”

朱星寒道:“夏姑娘若堅持不肯回報,在下豈不白跑一趟。”

夏火蓮道:“你來得去不得。”

朱星寒已有慍怒之意,看在秋傲霜的面上,他總算忍住了,仍然微笑道:“夏姑娘!在下不曾開罪你啊!何必如此生氣!”

夏火蓮道:“秋副宮主居停之所為絕大機密,知道的人就休想活著離去。”

朱星寒道:“夏姑娘這話未免太誇口了。”

夏火蓮沉聲道:“儘可以試上一試……”一語未落,嗖嗖連聲,又是三條人影自那竹林之中穿射而出。

原來是何蓉媚,孟採玉,以及改名為路秋江的萬人迷江秋露,想必夏火蓮在老遠見到朱星寒向茅舍行來之時就預先埋伏好了。

四劍姬將朱星寒團團圍住,各自手搭劍柄,八道如冷電般的目光,一古腦兒盯在朱星寒的臉上。

朱星寒雖自恃身手了得,處此四劍圍困之中,也難免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身不由主地亮出了袖中的摺扇。嗖地一聲,夏火蓮率先舞出了腰際長劍,她一動,另外三支長劍也於瞬間出鞘。

朱星寒自然不太在乎眼前這四支長劍,但他也不願意傷害秋傲霜的屬下劍姬,因而強裝笑容相商道:“夏姑娘!你最好還是通稟秋副宮主一聲。”

夏火蓮道:“不必。”

朱星寒道:“難道姑娘等的行動是秋副宮主所授意的麼?”

夏火蓮尚未答話,江秋露已搶著答道:“屬下劍姬有保護主子之責,似不必副宮主下令,妾身等也該合力殲滅伺機窺覷之徒。”

她已現身,朱星寒就已料到她是誰。此刻,卻故意問道:“姑娘是誰?”

江秋露道:“新進劍姬。”

朱星寒道:“能請教芳名麼?”

江秋露道:“姓路,名秋江。”

朱星寒喃喃道:“路秋江?這個名兒倒雅緻得很哩……”

語氣一頓,接道:“在下認識一位姑娘的芳名正好和姑娘的芳名相倒置,她叫江秋露,不知路姑娘聽說過此人沒有。”

江秋露一氣話也沒有說,仗劍就刺,叭地一響,朱星寒手中摺扇將刺來長劍盪開。

夏火蓮叱喝道:“路姊不得妄動!”

江秋露咻咻然說道:“這廝太可惡了!他竟然將我的名字倒過來唸!”

夏火蓮向她打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然後才又轉頭向朱星寒問道:“你有何話交代?”

朱星寒道:“請煩轉秋副宮主,在下有要事和他相商。”

夏火蓮道:“你會錯意了,我是要你將身後之事預作交代。”

朱星寒先是微微一愣,繼而冷笑道:“姑娘的口氣未免太託大了。”

夏火蓮道:“有話快說,稍待只怕你就沒有機會說話了。”

朱星寒道:“姑娘如此自信麼?”

夏火蓮道:“以四對一,應是你敗。”

朱星寒吁了一口氣,道:“在下無意爭強好勝,姑娘最好在動手之前通稟秋副宮主一下,他若知道在下來訪,必會加以接待。”

夏火蓮冷笑道:“你倒是說得煞有介事,可惜秋副宮主目下不在。”

朱星寒道:“他不在麼?”

夏火蓮道:“昨夜就去了金陵。”

朱星寒道:“是在下親自送他登舟返回江浦的,而且夜半還揮劍殺了豺狼虎豹四兄弟。”

夏火蓮道:“但他昨夜並未返回茅舍。”

朱星寒喃喃自語地道:“怪?怪?他又去了何處呢?”

何蓉媚道:“朱少俠!秋副宮主端的未曾歸來,妾身等也在焦急。”

夏火蓮冷叱道:“蓉媚不要多話……”

粉頰一揚,接道:“我要你交代身後之事,休要說廢話。”

朱星寒道:“夏姑娘!在下的確有極端重要之事和秋副宮主商量。他竟然徹夜末歸,你我似乎該合力去找一找他。”

夏火蓮手中長劍一揚,道:“用不著你費心……”看她神情,彷彿要動劍了。

何蓉媚叫道:“夏姊!朱少俠可能真的有什麼事情要和副宮主商量。”

江秋露道:“蓉媚別信他那一套,我看這傢伙不是好人。”

朱星寒提起她的本名,自然使她畏之恨之,巴不得動劍將他殺死。

夏火蓮睨了何蓉媚一眼,語氣不悅地說道:“蓉媚,你又有什麼好主意?”

何蓉媚並末回答她的話,卻向朱星寒問道:“朱少俠,倘若妾身等允你去至茅舍之中等候秋副宮主回來,不知少俠能否依妾身等一件事。”

朱星寒道:“何姑娘不妨說說看。”

何蓉媚道:“放下摺扇,然後聽任妾身等點封少俠身上幾處穴道。”

朱星寒心念如風車般連打幾轉,暗忖:為了得到那段龍涎烏墨,救治父親罹患的絕症沉痾,還是以不將事情鬧僵為上策。

想了一想,決心委屈求全,於是問道:“姑娘打算點封在下那幾處穴道?”

何蓉媚目光望向夏火蓮,顯然不敢過份作主。

夏火蓮顯然也同意了何蓉媚的提議,道:“你同意了麼?”

朱星寒點頭,道:“原則同意,不過在下先要知道姑娘要點封在下身上那幾處穴道?”

夏火蓮道:“只點雙臂‘曲池’。”

朱星寒雙臂前伸,神色平靜地說道:“在下接受,請那位姑娘動手?”

夏火蓮道:“另一條件上要你放下摺扇,既已接受,因何還要拿在手中?”

朱星寒道:“一旦臂上‘曲池’穴被點,手中摺扇自落,夏姑娘倒不必為此事掛懷。”

夏火蓮道:“好!”

目光四下掃,似在找那出手點穴之人。

江秋露道:“蓮妹!讓愚姊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