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三章 揮鞭北上菊正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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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三十三章 揮鞭北上菊正黃1
金碧蓮正在茅寮中喝茶，驀然從黃州方向走來四騎，金碧蓮見打頭走的竟是嘉木揚喇勒智，心裡一驚，暗說了聲“不好！”不過她還算鎮定，並沒有驚慌失措。她想只當不認識，不先向嘉木揚喇勒智招呼，誰知嘉木揚喇勒智記人的本事極佳，雖只在太湖邊蘆香亭中見過一面，印象卻是甚深。走進茅寮，看到金碧蓮，竟是一愣：“這丫頭怎麼在這裡？”他四下裡瞧瞧，確實沒有旁人，這才問金碧蓮：“你這小丫頭來這裡幹什麼？還認得我嗎？”
金碧蓮笑嘻嘻的說道：“是大和尚你啊？怎的又遇著你了！你們是從黃州來的嗎？聽說黃州的守將是孟珙，大和尚敢去黃州，好大的膽子！怎麼又走啦？不多盤桓幾天？”
嘉木揚喇勒智並不想回答金碧蓮的問話，卻問：“你是到黃州去嗎？你一個人？”
金碧蓮說道：“我去黃州找我乾孃和師父，莫非還要人陪著？自然是一個人了！”說到這裡，金碧蓮站了起來，對店家說道：“店家伯伯，我的茶錢由這位大和尚付了，誰叫他叫我小丫頭呢！”又對嘉木揚喇勒智說道：“大和尚，我可要少陪了，再見！”說畢拔步便走。
嘉木揚喇勒智心想，這丫頭本人倒沒有什麼，但與飛鳳閣主、德清尼姑、言成霖大有干係，可不能輕易放她走，先把她帶在身邊再作道理。想到這裡，伸手虛攔一攔，說道：“別走，你遇著了我也算是緣份，跟我到蒙古去吧！”
金碧蓮見嘉木揚喇勒智手這麼一伸，便有一股氣勁阻著了自己，知道硬走是不行了，暗想：他要我到蒙古去？休想！他既然不立刻殺我，我就和他耍貧嘴，莫非還耍不過他？嘴裡說道：“大和尚這話差了，我在蒙古無親無故，去幹什麼？”說這話時，暗中取出一枚梅花鏢，悄悄的按在身後棚柱上。她話雖這麼說，便沒有強著走。
這時店家給嘉木揚喇勒智、樸鷹揚、賴鐵成和何非上了茶，樸鷹揚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聽嘉木揚喇勒智要金碧蓮去蒙古，知道是劫持的意思，問嘉木揚喇勒智：“這小姑娘的師父是誰？她說就在黃州，我們見過嗎？”
嘉木揚喇勒智說道：“她的師父便是德清尼姑，和你交過手的。”
樸鷹揚笑道：“原來是她？”又對金碧蓮說道：“你師父的功夫還算不錯，不過比我要差那麼一點。不如做我的徒弟，我把天星劍法傳給你如何？”
金碧蓮心裡自然不願做他們的徒弟，她想，既然走不了，只有先穩住他們，找機會跑掉！她故意裝呆賣乖，說道：“我不認得你，誰知你有沒有本事？長得這麼難看，瘦得像根竹杆，只該收個醜八怪徒弟！”
樸鷹揚見金碧蓮說得有趣，並不動氣，笑道：“我們倆先比試比試如何？我有沒有本事，一比不就知道了？”
樸鷹揚說這話，一來是逗金碧蓮玩，二來德清攻了他兩招，劍術果然精妙，他想借和金碧蓮比劍，一窺梅花劍法的全豹。金碧蓮說道：“我只聽人說，大和尚的本事在江湖上是頂尖的了，你算是幾流高手？便是三流功夫，我師父只教了我半個月，也打不過你啊？”金碧蓮捧一捧嘉木揚喇勒智，也是想嘉木揚喇勒智一高興就不會難為她的了。小姑娘的心思，自然有點稚拙。
樸鷹揚聽說金碧蓮只向德清學了半個月劍法就敢行走江湖，越發想看看金碧蓮的本事。他說：“我不敢自稱是頂尖高手，至少也是一流的了。我們只拆招術，你若傷了我算我輸，我若傷了你也算我輸，如何？”
金碧蓮說道：“這樣還算公平。我若輸了怎麼樣？你輸了又怎麼樣？”
樸鷹揚說道：“你若輸了便做我的徒弟，我若輸了替你辦一件事，你看可使得？”不等金碧蓮回答，高聲向店家喊道，“店家，把桌子順一順，我要和小姑娘比劍！”
店家連忙答應，忙著把桌子放到一邊，中間空出一塊地來。金碧蓮拔出劍來，先不出招，問樸鷹揚：“我忘了問了，你叫什麼名字？”
樸鷹揚說道：“我叫樸鷹揚，人稱青鋒劍客，使的天星劍法，聽這名字可知不一般了吧？”
金碧蓮說道：“果然不一般，——接招！”聲出劍到，一招“凌寒一枝”剌向樸鷹揚的右胸。
金碧蓮這一招是突然襲擊，樸鷹揚出劍急架，忽然想起若出全力，還不把金碧蓮的劍砸飛？手中略作收斂，用了五成功力，而且不是硬接，而是用的粘勁，想把金碧蓮的短劍粘向外門。金碧蓮只覺樸鷹揚的劍上生出一股吸力向外門拉，隨即變招，用“雪海香光”上剌樸鷹揚的眼睛，正好化解了樸鷹揚劍上的粘勁。樸鷹揚嘴裡“咦”了一聲，心裡暗暗奇怪：我這劍
上的粘勁，小姑娘竟能化解於無形，真不能小覷！其實不只是樸鷹揚奇怪，連在一旁觀看的嘉木揚喇勒智和賴鐵成、何非都感到不解：金碧蓮卸力之巧，變招之快，怎麼都不像是隻學了半個月劍法的造詣。金碧蓮使出“雪海香光”，這一招德清和樸鷹揚交手時使過，金碧蓮的功力自然不可和德清同日而語，但招數卻是中規中矩。樸鷹揚一錯步讓過，他並不急於出招，而金碧蓮則是招招進攻，接“雪海香光”之後，又連使出“梅雪相爭”和“梅花三弄”兩招。“梅雪相爭”一招兩式，前剌一劍後剌一劍。“梅花三弄”一招三式，一剌一削一拖，所攻之處固然並非要害，配合身法，竟是妙到毫顛防不勝防。樸鷹揚因想看完梅花劍法，雖仍未還手，用的閃轉騰挪早就不是五成功夫了。
金碧蓮從心裡不想拜樸鷹揚為師，因和樸鷹揚說好，傷了樸鷹揚固然算贏，便是給樸鷹揚傷了也算贏，這在比試中少了好些顧慮。平時晚上練功，早晨練劍，功力很有些長進，一套梅花劍法卻是十分的純熟。加上少女身材，縱躍騰挪之際，姿態也是十分的曼妙。旁觀的嘉木揚喇勒智和賴鐵成、何非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議論兩句。十招之後，金碧蓮越鬥越快，樸鷹揚開始出招。樸鷹出招時用四成功力，守則用到五成功力，金碧蓮竟無懼色，見招拆招，手底絲毫不慢。樸鷹揚心裡暗誇：“這丫頭不錯，十年之後，定可蹭躋身一流高手之列，若能傳之以天星劍法，到時定可揚名於江湖。”金碧蓮卻是在想如何勝過樸鷹揚。她明知打是打不贏樸鷹揚的，必得暗使促狹或用別的辦法。她忽然想起，如果自己傷不了樸鷹揚而樸鷹揚也沒有傷她呢？算誰輸誰贏？也沒有說好不好用暗器，到時候我用暗器傷他，不會說我犯了規矩！
此時已過三十招，梅花劍法三十六招已出大半。金碧蓮使到“枝影橫斜”接“暗香浮動”，這是梅花劍法中的精妙招數，金碧蓮右手劍一圈一抖，樸鷹揚只覺得胸腹間劍影幢幢，不知哪一劍是虛哪一劍是實。他嘴裡喊一聲“好劍法”！手中劍連抖出三個劍花，身體向右側一讓，此時金碧蓮捏著劍訣的左手早已取了一枚梅花鏢，就在樸鷹揚身體一讓之際，金碧蓮嘴裡先喊一聲“哎呀！”樸鷹揚以為自己傷著了金碧蓮，不覺身形一窒，金碧蓮乘機左手向前一伸，梅花鏢從指間彈出，打在樸鷹揚的左脅之上。因為金碧蓮用的是指力而非腕力，力度有限，而且距離極近，雖說打著了撲鷹揚，其實並沒有打傷。但金碧蓮隨即向後一躍，收劍說道：“我贏了！”
樸鷹揚說道：“你先是驚叫了一聲，我只當是你受傷了，沒有換招，卻是你暗使促狹，不是真贏！再說我們說好是比劍，如何打暗器了？你這一鏢連我的皮都沒有擦破，如何算贏？”
金碧蓮說道：“我們雖說是比劍，但也沒說不能使暗器。我這一鏢沒有傷到你，我是點到為止，你可不能耍賴！”
嘉木揚喇勒智原本只是要劫持金碧蓮，見她與樸鷹揚相鬥，身法劍法均屬上乘，真做了樸鷹揚的徒弟，再學得一套天星劍法，十年後自可縱橫江湖。他不相便宜了金碧蓮，也不原樸鷹揚收這等好徒弟。嘉木揚喇勒智對樸鷹揚說道：“這就是你老樸的不是了！這丫頭說的是，你們雖說是比劍，並沒有說不能使暗器。即便沒有受傷，你也已輸了一招，這徒弟嘛，你也收不成了！”
賴鐵成和何非也跟著起鬨：“老撲要臉不要？總不至於跟小姑娘耍賴吧？”
金碧蓮連忙接過話茬，說道：“還是大和尚說話公道，這兩個師父也說得在理，這叫鬥智不鬥力，我這個徒弟你是收不成了，替我辦什麼事，等我想好了再說。”她怕樸鷹揚再糾纏，隨即轉了個話頭，對嘉木揚喇勒智說道：“大和尚可知我好端端的不待在蘇州因何跑到這裡？我若告訴你，你得依我一件事！”
嘉木揚喇勒智說道：“你愛說不說，我管你為什麼跑來這裡？你不是找乾孃和師父嗎？”
金碧蓮說道：“大和尚可知畢天祥把羊脂玉如意藏在什麼地方？”
金碧蓮此話一出，彷彿是一個鐵杵在嘉木揚喇勒智的心上撞了一下。這是極機密的事，若小丫頭口沒遮攔說出來，被別人聽去了呢？他環視四周，除樸鷹揚、賴鐵成、何非外，並沒有旁人，而這羊脂玉如意的事，也不方便給他們聽到的！他先沒有問，卻說道：“時辰不早了，上馬！”
嘉木揚喇勒智叫金碧蓮走第一，自己緊跟著，後面才依次是賴鐵成、樸鷹揚、何非。走了十幾步，嘉木揚喇勒智才問金碧蓮：“你若告訴我，我就得依你一件事？”
金碧蓮說道：“不錯！”
嘉
木揚喇勒智問道：“依你什麼？”
金碧蓮說道：“我不陪著你吃素，好吃的菜任我點，都是你請客！”
嘉木揚喇勒智心想，這算什麼事？真是小孩子話！嘴裡說道：“依你便是！”金碧蓮說道：“畢天祥把羊脂玉如意藏在西山的畫眉泉裡！”
嘉木揚喇勒智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金碧蓮並不回答嘉木揚喇勒智的問話，提高聲音問走在身後的樸鷹揚：“竹杆子，你聽說過羊脂玉如意嗎？”
樸鷹還沒有回答，走在樸鷹揚後面的賴鐵成說道：“聽倒是聽過，只是語焉不詳，你若說得清楚，別說請你吃好東西，給你做衣服也成！”
金碧蓮說道：“是我從畫眉泉裡取出來的！”
金碧蓮這話可謂石破天驚，震得嘉木揚喇勒智一激楞，玉如意被這丫頭取到，若是仍在身上，自己一伸手不就取來了？他下意識的一勒馬，那馬一停，嘉木揚喇勒智遂又雙腿一夾馬，與金碧勞並轡而行。他仔細打量金碧蓮，見金碧蓮不像帶著玉如意的樣子。但從金碧蓮說話的神態口氣看，又不由得不信。若是不問清楚，自己先就按捺不住，也不管是不是給樸鷹揚、賴鐵成、何非聽去了，急問金碧蓮：“玉如意現在何處？”
金碧蓮說道：“又被兩個人搶去了！”說完還裝著嘆了口氣。
所謂一揚一抑，金碧蓮簡直是在戲弄嘉木揚喇勒智。嘉木揚喇勒智又問：“被誰搶走了？”
金碧蓮說道：“都是二十多歲年紀，一個手掌發出熱腥味，一個手掌發出冷氣，功夫比我好不多少，只是那腥味難聞，所以被他們搶去了！”
嘉木揚喇勒智心想，這兩人定是西門兄弟的寶貝徒弟沙昆和賴仁。他說：“於是你就一路跟過來了？他們現在何處？”
金碧蓮說道：“他們死了！我一直跟到襄陽城北，只看到路邊兩具屍屍，玉如意卻不見了！我這才來黃州找我乾孃和師父！”
金碧蓮說這番話也有點拍嘉木揚喇勒智馬屁的意思，當然，嘉木揚喇勒智四人因此而起內訌就更好。她自以為說了嘉木揚喇勒智也不會明白羊脂玉如意此時在誰手中，如同對巴瑪爾說過的一樣仍然是一個無頭案。誰知嘉木揚喇勒智智慧高於常人，他既知道羊脂玉如意已到了襄陽，而且得到玉如意的人一定是繼續向北而行，自己也就不要滿世界去尋找了。其次，除眼前這小丫頭外，還有誰知道沙昆和賴仁身上有玉如意？一定是他們交給了師父，又說了金碧蓮一直追到了這裡，西門兄弟把兩個徒弟殺了，世人包括金碧蓮都不知玉如意在何人之手了。為了證實他的想法，他又問了金碧蓮一句：“驗過他們的傷嗎？”
金碧蓮說道：“沒有！我見兩具屍屍，上了馬便跑了，肉麻兮兮的，我怕他們爬起來拉住我！”
嘉木揚喇勒智心裡暗笑笑，要小女孩翻看死屍，可也太難為人了。他說道：“到前面客棧，大和尚請你吃飯！”說畢，在馬屁股上加了一鞭，一馬當先走在了頭裡。
當晚，嘉木揚喇勒智一行人在大槐樹灣鎮住了一宿，金碧蓮又悄悄的用梅花鏢做了個標記。天亮後繼續往襄陽趕，待走到襄陽附近，才發現襄陽已被宋軍攻佔。嘉木揚喇勒智和賴鐵成、何非、樸鷹揚一商量，決定一路向北，到洛陽再說。
一百多里下去，金碧蓮對嘉木揚喇勒智說道：“大和尚，我乾孃和師父馬上就要趕上來了！”
嘉木揚喇勒智問道：“你怎麼知道你師父乾孃會趕上來？”
金碧蓮說道：“我沿路留了記號，他們一定能找到的！”
嘉木揚喇勒智看看樸鷹揚、賴鐵成、何非，心想：四個大男人，江湖上走老了，居然給小姑娘給刷了！他問金碧蓮：“既然你乾孃和師父馬上要來救你，那好得很啊，你為什麼又告訴我們？”
金碧蓮說道：“大和尚雖然逼我去蒙古，路上也沒有難為我，我也不願我乾孃她們和你們打架，雖說一定是你們輸。”金碧蓮說這個話時，有點心虛。其實她並不知道飛鳳閣主和德清是否已看到她留的記號，看到了記號是否馬上能趕上來。她是詐嘉木揚喇勒智的，嘉木揚喇勒智雖然機智，卻又不能不信。
就在此時，有兩騎馬飛馳過來，卻是兩個蒙古軍士，先在馬上向嘉木揚喇勒智行了個軍禮，說暗道：“額爾卓布師父說朝中有急事，要你們立即趕往大都！”
嘉木揚喇勒智說了聲“知道了”，心想，這丫頭就不必再讓她去大都了，我一掌結果了她，也少一個人知道羊脂玉如意事！心裡這麼想，右掌暗暗提了起來一翻掌向金碧蓮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