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素影疏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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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素影疏殘
“爹，這些年孩兒一直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了。你既然一直在孩兒身邊看著孩兒，為什麼不出現呢？”軒轅七殺頓了頓看著軒轅朗問道。
這麼多年，世人皆傳軒轅朗早就死在了當年那一場慘絕人寰的戰爭中了，卻不想他依然活著，躲開所有人的目光，悄悄地藏到了無人知道的暗處，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告訴。
軒轅朗的眸色有些暗淡，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痛苦就連外人看了都覺得撕心裂肺：“嗜血陣是以自身的血液為引發動的，這一點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當初你和葉歌較量的時候也用到了嗜血陣，那你有沒有發現你使出來的嗜血陣，和當年那群人想要來奪我噬血劍時我使出來的嗜血陣有什麼不同呢？”
軒轅七殺微微蹙起眉頭，就算軒轅朗不問，這個問題他遲早也要說出來：“雖然我沒有親眼目睹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戰爭，但是也聽說過很多。傳言當年幾乎是整個江湖中的大小勢力都出動了，人數之多，已屬罕見。而且當時都傳聞嗜血陣內，血流成河，無人生還。”
軒轅朗靜靜地聽著軒轅七殺說的話，那些江湖中的傳聞他亦是聽過，只是每一次聽到心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軒轅七殺眸中閃過一絲困惑：“但是當時我使出嗜血陣之後，雖然也是天地變色，但是好像並沒有傳聞中那樣的威力。孩兒以為是自己的功力還不夠驅使噬血劍，難道不是因為這個？”
軒轅朗搖了搖頭，眼中的痛苦之色似乎更深了：“自然不是了，你的功力已經足夠馭使是噬血劍了。情到深處，萬念俱滅，以血為盟，幽冥鬼剎。七殺，這是我曾經與你說過的嗜血陣的發動方法，只是你不知道，這個口訣不是我自創的，那是，你的娘告訴我的。”
“娘？！”軒轅七殺渾身一震，眸中翻湧著不敢置信。柳素櫻是有名的鑄劍師，雖然也會武藝，但是卻不及軒轅朗來的高深，在江湖中更是不值一提。軒轅七殺心中隱隱有不安劃過。
洛霓裳和君無憂似乎也預感到了，一時間屋子裡竟是靜得嚇人。
一滴清澈的淚珠緩緩滑落，軒轅朗的脣角抖動著，像是在隱忍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般，良久才緩緩開口：“嗜血陣一旦發動便再無迴旋的餘地，若要強行收回便會受到反噬。嗜血陣的威力之強世人皆可見，它的反噬之力也可想而知。當年為了救思行一命將嗜血陣強行收回，可是我卻沒有死，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沒什麼奇怪的，因為當年發動嗜血陣的不是我，是素櫻。”
清淚順著臉頰滑落，落在了顫抖的手指上，繞過指縫在桌上暈成了小小的一汪晶亮。
“什麼？”軒轅七殺看著陷進往事中痛苦不堪的軒轅朗，更是為他剛才說出的話震驚不已：“怎麼會是娘？噬血劍那樣的神兵，豈是娘那樣的功力可以駕馭的？”
軒轅朗搖了搖頭：“情到深處，萬念俱滅，以血為盟，幽冥鬼剎。你說的沒錯，以素櫻的功力確實不足以駕馭噬血劍，所以她用了她全部的鮮血來祭祀噬血劍。你不是奇怪為什麼你發動的嗜血陣和二十年前的那一場會有那麼大的差距
嗎？不是因為你的功力還不夠，那是因為祭祀的鮮血不夠。”
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場戰爭，幾乎毀了軒轅朗全部生的希望。
鮮血早就將軒轅朗一身雪白的衣衫染得通紅，原本光潔俊逸的容顏亦是漸滿了了鮮血，接連幾天幾夜不曾休息的對戰，讓軒轅朗幾乎力竭，真相就這樣躺下去，永遠沉睡。可是一想到身後屋子裡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中幼子，軒轅朗咬緊牙關，撕下衣袍的衣角，將劍柄緊緊地綁在自己的手上。即使死了，也不能夠讓人傷害到自己的妻兒！
又是一劍刺來，溫熱的鮮血噴濺而出，而軒轅朗只是踉蹌了一下便又接著揮劍相向。身體早就痛的麻木，再也沒有一絲的感覺了。
“阿郎！”身後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將軒轅朗幾乎已經疏離的意識喚回。
“素櫻，快回屋去，外面危險！”軒轅朗反手一劍，見柳素櫻衝出了屋子，立刻飛身擋在她的前面，又是一劍劃過，受傷的正是他握劍的右手，手指微動，若不是劍柄被纏在了自己的手上，只怕此刻手中的劍早已脫落了。
“阿郎，把劍給他們吧，我們不要了，我只要你好好地陪著我和孩子。”那一劍本是衝著柳素櫻來的，若不是軒轅朗擋在了她的身前，那一劍一定會狠狠地刺穿她的胸膛吧。看著眼前幾乎已經成了血人的軒轅朗，柳素櫻心疼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素櫻，聽話，回屋去。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傷害的了你。”軒轅朗將柳素櫻緊緊地護在身後，無數的刀劍劈下來，他一一擋了回去，但是卻依然有些劍勢擋不住了落在了他的身上。
眼前的景物漸漸地變得模糊，軒轅朗知道自己怕是要不行了，但是他卻不敢倒下，身後的妻子，屋子裡的孩子，他不能夠讓他們有事。
心一橫，牙齒咬破舌尖，清晰的疼痛混著口腔裡血液的腥甜讓眼前瞬間清明。
看著為了保護自己和孩子不顧性命的廝殺著的軒轅朗，柳素櫻慢慢止了哭泣，站起身。她不要軒轅朗死去，不要他死。
“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柳素櫻撕心裂肺的喊聲驀地響起，那些還在戰鬥中的人慢慢地停了下來，看著柳素櫻朝著他們一步步走來，沒有來的，心中升騰出從未有過的恐懼。
“素櫻？”軒轅朗亦是轉過身，看著像是變了一個人的柳素櫻心中的不安比任何時候都來的強烈。
柳素櫻冷笑著望著那些妄圖殺了他們奪得噬血劍的人：“不過是一把劍，即使你們奪去了，知道怎麼用嗎？不如今日，就讓我來給你們示範一番。”
“素櫻，你……”
“阿郎，把劍給我。”盈盈的笑意，就像是平常人家衝著夫君撒嬌的小娘子一般，軒轅朗不明所以，但是依然像是受了蠱惑一般，緩緩解開纏繞在自己手上的布條，將劍遞給柳素櫻。
柳素櫻接過劍，站在軒轅朗的身邊，將劍舉至眼前細細的打量，那模樣就像是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品一般，愛不釋手：“真是一把好劍啊。龍吟劍，龍吟劍，呵，不過是一把劍，卻讓那麼多人枉死，那血幾乎可以匯
成一條河了吧，我看不如叫噬血劍更合適些。”
看著這樣的柳素櫻，軒轅朗心中更是不安，伸手想要奪過她手中的劍，卻被柳素櫻躲了開：“阿郎，不論什麼時候，答應我，帶著七殺，好好地活著。”
細嫩的手腕狠狠地按在鋒利的劍刃上，暗紅的鮮血汩汩留下，順著劍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一瞬間，天地變色，風雲湧動，狂風像是來自地底的幽冥煉獄中的一般，陰冷地讓每一個人忍不住顫抖，空氣中滿是腥甜的血腥味。
“情到深處，萬念俱滅，以血為盟，幽冥鬼剎！”
除了鮮血軒轅朗的眼中就再也看不見其他的東西了，耳邊此起彼伏的慘叫，彷彿身處阿鼻地獄，身邊不斷倒下的人，飛濺的鮮血，殘破的斷肢，可是他的眼中只有那個決絕地舉著劍的女子，看著血從她細白的手腕中緩緩流出，看著她的臉色漸漸蒼白，身子漸漸搖墜卻依然咬著牙佇立在那裡，看著她終於不支緩緩倒下……
“不！素櫻！”淒厲的喊聲劃破長空，就連天邊剛現出的星子也微微閃爍了。
“素櫻，素櫻你怎麼了？我幫你止血，沒事的，我在這裡，一切都會沒事的。”軒轅朗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淚居然也會這麼多，一滴一滴像是下雨一般落在柳素櫻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的容顏上。
柳素櫻臉上浮起一抹笑，費力的抬手想要拭去軒轅朗臉上的淚水，卻被軒轅朗一把抓住緊緊貼在自己的臉上。柳素櫻也沒有掙扎，只是笑了笑：“阿郎，就讓我自私一回吧。你若是不在了我一定撐不下去，所以，就換我走吧，你一向比我堅強，我知道，即使我不在，你也一定可以撐得下去。答應我，照顧好七殺，照顧好自己，好好活下去。”
“素櫻，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離開我。你若是走了，我照顧不好自己的，七殺他不能沒有娘。我們去找蠱婆婆，她一定有辦法，你撐住，我現在就帶你走。”
“沒用的，”柳素櫻拉住軒轅朗，吃力的搖了搖頭：“我用我全部的血來祭劍，已經沒用了。阿郎，我很滿足，我一生愛劍，就連死都是因為劍，我沒有什麼遺憾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素櫻，求你別離開我，求你……”軒轅朗抱著柳素櫻，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不停地哭泣，不停的哀求。
“阿郎，我不想你死，答應我，好好活著，就當是你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吧，好不好？”柳素櫻已經是到了極致了，聲音越來越低，卻依舊不甘心地抓著軒轅朗，等著他給的回答。
心像是被萬劍穿透了一般，疼的無法呼吸，軒轅朗看著柳素櫻，終究還是點了頭：“好，我答應你。”
臉上的笑容倏爾綻開，像是他們初見時盛放的梨花般絢爛。
風吹過，雪白的花瓣在風中歡快的舞蹈，落在她烏黑的髮間。她轉過臉，看著身後望著她幾乎痴迷的俊逸男子，痴痴的笑了起來，陽光在她的睫毛上輕輕跳躍著，瀰漫著花香的微風夾帶著溫軟甜糯的聲音，一瞬間便讓人安靜了下來：“我叫柳素櫻，你呢？”
“軒轅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