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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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放手
好像做了一個幽長而遙遠的夢，夢裡白茫茫一片，白到極致就什麼也看不清了，不知自己究竟是身處是天堂還是地獄，她獨自一人奔跑在這白色地帶裡，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還有時近時遠的傳來兩聲：“歡歡，歡歡……”那難過的音調讓她覺得好熟悉，可是，當她停下狂奔的腳步屏住呼吸細聽時，那聲音卻又像耳邊呼呼風聲，霎時了無蹤跡。
然後，一轉過頭，她便看見另一個自己與龍晟瀚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旁若無人的親親我我，而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陰暗角落裡，望著他們的那對藍色眸子裡有嫉妒也有恨意，她伸出手想要撫平他眉頭上那讓人心痛的褶皺，誰知，手還示碰觸到他另人心痛的臉頰，畫面便碎成無數片散開，她悵然若失！
緊接著又是一頭刺蝟般短髮的她緊緊挽著一臉冷漠的他走過，她眼睜睜看著他們從自己前面走過，她伸出手想留住這唯美的畫面，極力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她看著她臉上的陽光燦爛，她看見他們的背影還來不及融為一體時，那畫面隨著耳邊的風一吹，消失殆盡！
她還看見那湛藍的蒼穹下，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坐在葉家坪茂密的桂花樹下，女孩隨意的躺在男孩彎曲的膝蓋上，長而彎曲的睫毛輕輕蓋了下去，已經睡著了，男孩低著頭沒有觀察，覺得有趣，小手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她眼皮上的睫毛，有些上癮了。“抬起頭來，抬起頭來”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無力呼喊著，想看清那男孩的長相，那副畫面卻在她焦急的話中慢慢變淡，漸漸隱去，直到消失得快看不見時，那男孩才輕輕將頭抬起，面容因淡而模糊著，那對眸子卻藍如湖水般清澈！
然後，一棟古堡從天而降，她轉了轉頭，四周一片虛無，那裡還有半分那男孩的影子，古堡裡，她看見另一個一臉絕望的自己被一臉憤怒的被他死死壓在身下，她伸出修長的手指在他光滑的背上抓出一條條血痕……她嚇得趕緊用雙手撫住眼……
“歡歡……歡歡……”那聞之讓人心痛的呼喊聲又來了，她側耳細聽，他的聲音好遙遠，好低沉，像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在講述那些被歲月塵封變了色的往事，那猶如囈語的聲音，她一個字眼也分辨不出，索性放棄。
這樣的夢不知道做了多久，也不知道其實究竟有沒有醒過，最後的最後，她在那片白色的虛無中看到了所有人的臉，有父親的，倩倩的，也有洛小夕、慕明輝的，還有龍老太、歐陽凌兒甚至是鬱琳子的，有龍晟瀚，段老師、葉辰甚至是寧靜，還有龍哲亞、寒峻熙，顏笙離甚至是上官芸的……所有她認識的熟悉的人隔著一片玻璃站在不遠處，她獨自一人站在那片虛無中，手被人緊緊握著，她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是誰的手，溫和中帶著些霸道，她對著那些人搖了搖頭，不願意放開那隻手心浸滿汗水的手，那些人雖還是一言不發，眼神卻皆是一變，裡面全是鄙夷……
若水初次醒來時，腦海裡還殘留著那些鄙夷……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她錯認為自己到了天堂
或是地獄，從此以後，她是真的自由了吧，可是又有那裡不對？她左手手腕還有些刺痛，她聞到了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她的右手正緊緊握著一隻大手，她在頭頂那片虛無中看到了燈光……
握在手中的那隻手，漠然的抽回，然後，她轉過頭，看見冷子燁離去的背影。
若水緊緊閉了閉眼，感覺心從沒有一刻有如此平靜過，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以後的日子，若水再也沒見過冷子燁，記憶一直停留在他離去時的那一抹冷清的背影上。直到手腕上的傷痕開始結疤，冷子燁才正面踏進她那間病房裡。
若水醒著，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看著站在床邊居高臨下望著自己的冷子燁，他的臉有些憔悴，瘦了，顯得更加疏遠了，額頭似乎比前更凸出、飽滿了一些，更顯得智慧了，就算到了此時此刻，若水的心還是會因為直視他那對藍色的眸子而泛起莫明的悸動，他是如此優秀的一位男子，優秀得讓人心疼。
“你想離開嗎？”不知過了過久，冷子燁突然開口問，聲音淡得不帶一絲感情。
乍一聽到這聲音，若水一時沒有搞清楚他話裡的意思，眸子有些氾濫，疑惑的看著他，忘了回答。
冷子燁似乎是被她盯得有些心煩：“我說，你是不是還是想離開我？”不耐的提高了聲音，移開眼神，似乎連她看一眼都覺得多餘。
想離開他嗎？清澈的眸子微微轉了轉，清秀的眉宇間泛起一層層褶皺，腦海裡浮出龍老太那一字一句的指責：“若若，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若若，我一直在勸導晟瀚要待你好……”
“若若，我一直在擔心你的安危……”
“若若，子燁他是龍家唯一希望，求你放過他，放過我這個老太婆子吧……”
她還說：“不要毀了晟瀚的一生再來毀掉他的大好前程。”
或許，她是不祥的，遇見他們龍家的男子，便給他們帶來了不幸。離開了，對誰都好。想到這裡，若水輕輕點了點頭，那麼輕，那麼輕，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用了多大的力氣點出來的。
“你走吧！”冷子燁厭惡的罷了罷手，然後漠然的轉過身子。
若水看見他轉過身的眼眸裡有一閃而過的憂傷，看見他背對著自己的背影蒼涼而孤獨，想起他臉上的青渣與輪廓的瘦削，心，開始不可自抑的難受起來……
“我叫你滾啊，為什麼要我一次又一次的重複？”冷子燁見若水只是沉默，沒有起床的打算，徹底怒了，轉過身子對躺在**的若水大聲怒吼道，那對藍色的眸子憤怒得都鼓了起來，額上隱約有青筋在跳動，已經很久沒見他對自己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了，就算是她刺傷他後，也沒有，這一次，是真的受傷了吧。
“你不愛我。”冷子燁見若水還是不答，喃喃自語，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我知道，你就算是死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所以，我認輸了，放手了，也看清了，有些人，
註定一輩子都得不到，你走吧，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視野裡了。”
若水的眼淚就這樣在他那受傷的語氣裡一點一滴滾了出來，晶瑩的淚珠裡有解脫，有不捨，也有心痛。她沒有逼自己忍住，也沒有伸出手去擦拭，就那樣放任著淚水肆無忌憚的流出，淚眼模糊的看著眼前那個用冷漠掩飾心傷的男子，她想起初醒的那一刻握著自己的那隻溫和的大手，她想起夢中無數次破碎掉的畫面，想起那一道道鄙夷的眼神……
冷子燁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漠然的看著她流淚，眼神卻不願意離開，因為他知道，以後的以後，他真的就只能擁有她的背影了。
白色的病房內，他們就那樣彼此對望著，咫尺之隔，卻是天涯。
這本是最好的結局！
他放手，她離開，從此陌路。
若水摔先轉移眼神，輕輕擦乾臉上的淚水，然後極立裝作很開心的樣子說：“謝謝你，謝謝你總算肯放過我了，你看我都喜極而泣了，真的，我馬上就走，你不準反悔。”說完，咬了咬牙起床，頭低得很低，她在拼命忍住自己那已到眼前的淚水，既然他認輸了，決定放手了，她又何苦還要說出一些讓他心生希翼的話呢？就算今天怕他傷心說捨不得了，跟他回了古堡，他們之間的鴻溝又會一條一條出現，將他們彼此本就因錯而戀的感情一層一層禁錮著。
冷子燁的確上了若水的當，他從來沒有一刻覺得她臉上的笑是如此刺人，刺得他的心痛欲裂。
“滾啊。”冷子燁受不了她的笑，更受不了她慢吞吞的動作，大聲怒吼。
聲音很大，帶著無法壓制的鼻音，若水一直強作鎮定的身子不由得一陣戰慄，然後連看都不敢看冷子燁一眼，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逃也似的離開了病房，連手中的鐲子也忘了取出來還給他。
一離開病房，她的眼淚就像短了線的珠子，再也無法控制，灑落在風中，她加快腳步，身上還穿著今天早上自己剛換下的便服，她知道今天會出院，護士一早就告訴她了，但卻沒有想象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下出院。
她自由了，走出醫院的大們，伸出手擦乾一臉的淚水，初秋的陽光帶著曖昧的味道纏綿在她白皙的臉上，陽光下泛著透明的光，她還是那麼美，一頭飄逸的長髮隨著陽光下的秋風舞動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仿若誤落凡間的天使，她不知道自己何時喜歡上穿白色衣服的，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何時習慣不綁頭髮的。
或許是從知道歐陽凌兒喜歡紅色那天起，或許是從離開龍晟瀚那天起。
但一切都已不重要了，不管是歐陽凌兒，還是龍晟瀚，從今往後，她與他們再沒任何瓜葛，昨日種種壁如就昨日死好了。從今往後，天大地大，她是她自己的，想到這裡，若水伸出手，感受著陽光接觸面板的溫暖，她看到金色的陽光透過她修長的指縫傾斜而下，落下斑駁的影子，她好看的嘴角微微彎了彎，那一刻，在二樓站在窗前的他的眼裡成了定格，化為永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