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3章 第一至三節

第3章 第一至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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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至三節

第三章第一至三節

方清銳意改革,決心打破原來的大鍋飯制度。他的想法得到李夥生、莫慕貞和劉豔紅三個副經理的堅決支援。方清覺得很快慰,當初把吳秉光等三個老傢伙搬開的決心證明下對了。

這是方清當政工員就感興趣並且鑽研過的問題,但公司領導求穩怕亂,把他的方案扔在一邊。現在不同了,承包了針針到肉,要講經濟效益,要獎勤罰懶,若還是實行老一套,改革就失去真正的意義。更重要的是方清有了條件,說白一點是有了權力,方清可以雄心勃勃地堆行他的新政了。

新的獎金制度其實很簡單,獎金視當月的營業收入計提,分為三個檔次,實行職工評議和領導審定,把表現和獎金掛勾,長字頭的另上浮20%則仍保留。方清又開了一次全體職工大會,他在會上反覆闡述的,是改革舊制度的必要性,反覆講水漲船高的道理,當然,也反覆灌輸顧客就是上帝的道理。輿論先行,這一點他當政工員時早學到了。

沒有一石擊起千重浪,但職工們反應似乎很好,有不少吱吱喳喳的議論聲,那是很正常的。肯定有人反對、非議,但他們不敢公開跳出來的,因為都是一些表現差強人意甚至阿球一類的人。他堅信這個方案符合大多數職工意願,而且會真正起到調動和保護職工工作積極性的正面作用。方清有點得意,公司領導老是說金龍的職工難搞,不想真正去解決問題,坐在辦公室肯定覺得難搞,但解決了人事問題、解決了人的思想認識問題,敢於去碰老大難,沒有難題是不能解決的。

果然有立竿見影的功效。獎金關係到切身利益,而且幹好幹壞不一個樣,職工們知道方清有膽識有能力,信心就出來了,眼見著各項工作都有了很大起色,營業收入也逐月穩步上升。市局張科長到金龍吃會議餐,也對方清說,承包和不承包確不一樣,金龍現在是氣象更新,方經理,好好幹,我相信你一定能創出新局面。

方清於是躊躇滿志,更用心地抓經營管理。中秋、國慶快到了,這是商業傳統旺季,老話說一節頂三墟呢(一個節日的營業頂得上三個集市日),這時他把主要精力放在抓月餅製作上。

金龍歷來有製售月餅的傳統,以前金龍酒家和市食品廠的月餅,名揚城鄉,佔據了主要市場,近年廣州月餅逐步滲透進來,還有香港一些名牌月餅和外地大廠家的月餅開始進入清源,方清更不敢掉以輕心。偏偏這時候,幾起職工吵鬧事件,令他心煩不已。

第一對大吵大鬧的是兩個老職工。一個叫曹月桂,樓面服務員,另一個就是崔秀雲了。原本崔秀雲是出了名的惹不起,但曹月桂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清源有一句諺語,說爛佬怕潑婦,而剛好曹月桂就是這樣的潑婦。崔秀雲在單位還有一個她怵的人,這個人就是曹月桂。

上個月評獎,四個樓面部長都是評了一等獎,崔秀雲是部長,自然在其中。曹月桂則拿了三等獎。若是評上二等獎曹月桂也不會吵鬧,偏偏第一次評到三等,曹月桂就在班組會議發作了。她早看不慣周麗娟藏奸耍滑,也看不慣崔秀雲持強仗勢。於是就說,若說工作表現,大家有目共睹,如果遭到客人投訴還可以拿一等,我看全部樓面服務員都可以拿一等了。

曹月桂說的是有一天早茶崔秀雲給顧客臉色的事。其實平心而論,那一次曹月桂是同情崔秀雲的。因為那一箇中年婦人特別挑剔,酒店服務員最怕碰上這類人,高高在上頤指氣使,這也不對那也不行,但制度規定要做到令顧客滿意,硬著頭皮也要侍候。偏偏崔秀雲是個有火氣的人,見這婦人口口聲聲找部長、找經理,服務員滿臉委屈,她走過去開頭還陪著笑臉軟聲軟氣,待這婦人仍諸多挑剔指責,她便忍不住了,雖然不敢和客人吵,那臉色是擺出來了的。

服務員一擺臉色,那婦人的同伴也覺自己朋友過份了點,好言說了幾句打圓場,原本事情就過去了。那中年婦人心胸狹小,覺得有氣堵著,走的時候看見了方經理,氣勢洶洶地作了投訴。方清當時好言好語陪禮道歉才把她送出門。

曹月桂一提這事又惹起崔秀雲火氣。崔秀雲又想,沒人提你一等、二等,提夠了名額剩下的就是三等,你拿不到一等二等拿我撒氣幹什麼?!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曹月桂也是有許多不是落在崔秀雲眼裡的,崔秀雲反脣相譏,兩個人乒乒乓乓就吵起來了。一吵起來都有火氣,要不是大家勸阻,兩人當場就撕扯起來。

崔秀雲吵過了就放開了,曹月桂卻不依不饒,找到經理那裡,大嗓門一開就說得義憤填膺。方清其實都明白,敷衍了一次,見曹月桂又來吵,便讓劉豔紅來處理。

曹月桂哪一隻眼都瞧不上這個八面玲瓏、二十才出頭的妹仔。不過是憑嘴巴會討好經理罷了,老孃出來參加工作,你還在孃胎裡呢。劉豔紅耐著性子,等曹月桂乒乒乓乓說完了,就說,桂姐,如果你說崔秀雲那天那件事,我勸你別吵了。這事崔秀雲沒有大錯,老實說,那天要是我去了,我也會給那婆娘臉色,我最不服氣的就是有些人老是把我們服務員看作低人一等,你也是有脾性的人,想想是不是這樣?所以方經理設立了服務委屈獎,那天崔秀雲確實也沒和顧客吵嘛。

曹月桂嘴一張又訴說崔秀雲的不是,劉豔紅打斷她的話說,桂姐,不要翻老賬了,現在是方經理承包,他不希望你們吵,那個獎金你也不要再吵了,既已定了,你再吵就是不給方經理面子。聽我勸一句,大家同事要和衷共濟,大家都向前看,好不好?你再繼續糾纏不休,我也沒辦法幫你了。

曹月桂這才曉得劉豔紅外綿內剛,想想再吵下去也沒意思,就著臺階下來也不再吵鬧了。

獎金問題涉及每個人利益,其他班組也有幾起小矛盾小吵鬧,都是莫慕貞、劉豔紅出馬就平息了。待得崔秀雲又來了一場大吵鬧,方清親自出頭處理,不想反而弄糟了,後來方清也想,讓莫慕貞或劉豔紅來善後,恐怕就不會造成歐燦輝辭職的惡果。

這件事和方清的鄰居阮桂洪有點關係。說起來方清、歐燦輝、阮桂洪同住歐巷,朝見口晚見面,三人的關係很微妙(見(詳見《三戒卷1**.牛精洪篇》)阮桂洪和方清似貼錯門神,見面當作陌路人,和歐燦輝卻好得比親兄弟還親。歐燦輝和方清、阮桂洪都要好,原想調停方、阮關係的,只是老鼠拉龜無處落手,也只好順乎自然,不去花費這個心機。

阮桂洪有一天想到,幾個月了都沒有和歐燦輝聚一聚,趁著這段時間有空,就約了幾個朋友去金龍吃晚飯。

歐燦輝見阮桂洪和朋友來酒家,也很高興,忙招呼他們進大廳,挑了一個靠窗的地方坐下,一疊聲讓服務員沖茶。

阮桂洪笑著說,這幾個都是好朋友,隨便點幾個菜,拿兩瓶白蘭地來,今天喝個痛快。歐燦輝便寫了幾個菜,又讓服務員快去拿酒和酒杯來。

今晚在大廳當班的樓面部長正是崔秀雲,見歐燦輝對這幾個粗眉大眼衣著粗俗的人如上賓般款待,只冷眼看過去也沒理會。過了一會,遠遠見歐燦輝和這些客人菜還沒上就開始飲酒,不禁皺了皺眉頭。服務員最怕接待這類客人,花費不高是小事,這些人粗鄙、俗氣、不講文明,趾高氣揚大聲喧譁,不懂得尊重服務員,一點不滿意就粗聲惡氣乍呼批評,而且髒話是隨口而出,令人討厭。不過酒家是開啟門做生意,客人三教九流什麼貨式都有,做服務員的也只能隨遇而安,盡職盡責做好服務工作。但崔秀雲對歐燦輝有芥蒂,這晚見歐燦輝和這些看不上眼的客人打得火熱,心裡便覺得不自在起來。

果然,幾杯白蘭地下肚,這些人的聲音就大了起來,坐在鄰近幾桌的客人都皺起了眉頭,把不滿的眼光投過去。崔秀雲也皺了眉頭,忍不住走過去,對歐燦輝說,請你的朋友不要這麼大聲好不好?

阮桂洪一聽就不高興了,眼一瞪就想發作。歐燦輝忙伸手按了阮桂洪一下,陪著笑臉對崔秀雲說,好好好,我們一定注意。

崔秀雲仍是板著臉,掃了阮桂洪幾個一眼才轉身離去。阮桂洪捱了崔秀雲冷冷一眼,心裡的火一竄一竄的,睨了歐燦輝一眼,卻又忍住了,嘴上就說,這個死八婆,這麼凶幹什麼?好像剛死了老公似的。

歐燦輝伸出手指按在脣上輕噓了一聲,說,酒家不同大排檔,還是注意點好,太喧譁嘈雜會影響別的客人。來來來,我們喝酒。

阮桂洪和他的朋友都習慣在大排檔開懷暢飲,高聲說話,放聲大笑,隨心所欲不羈得很,見崔秀雲板著臉來干涉就想發作的,見歐燦輝也如此說,便收斂了一點,音量頓時低了下來。

歐燦輝早察覺這段時間崔秀雲對他沒有好臉色,醒悟到是為雀永前的事生他的氣,他特意和崔秀雲修補關係,崔秀雲卻是不理不睬,歐燦輝便感到很無奈。營業部和樓面部的工作密不可分,少不了和樓面部的部長、班長、服務員打交道,自然少不了和崔秀雲打交道。歐燦輝和樓面部幾乎所有員工都合得來,唯獨就是這個崔秀雲不買他的賬。今天看崔秀雲沒有好臉色,歐燦輝就更小心了。

這時因有雅房的客人差服務員來叫歐燦輝,歐燦輝便對阮桂洪說,我去應酬一下就回來。誰知在雅房還沒喝第二巡酒,聽得外面大廳喧譁吵雜,又聽得出阮桂洪那個聲音凶巴巴的,顯是在發脾氣,忙趕出來看時,正看見阮桂洪已經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指著崔秀雲責罵,手指頭幾乎按到了崔秀雲的鼻尖上。

崔秀雲仍是板著臉,只是冷冷地看著阮桂洪,卻是一言不發。

歐燦輝忙走過去,把阮桂洪按著坐下來,對阮桂洪說,不要亂髮脾氣好不好?阮桂洪惱火地說,丟那媽,我還沒見過這麼凶的服務員,這樣對待客人,不是趕客人走麼?!

歐燦輝笑著說,給我一點面子,少說兩句行不行?看阮桂洪氣哼哼地閉上了嘴巴,歐燦輝轉頭陪著笑臉對崔秀雲說,雲姐,對不起,對不起。

崔秀雲看也不看歐燦輝,只是又冷冷地對阮桂洪幾個掃視了一遍才轉身離去,不過在走的時候又冷冷拋下兩句說話,這裡是大酒店,不是大排檔……

阮桂洪樣子粗魯,腦筋卻不遲鈍,一下就聽出了崔秀雲話裡的弦外之音,加上喝了不少白蘭地,渾身發燙,這時腦門一熱,火氣就衝上了頭,猛地站起來對崔秀雲吼道,你站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歐燦輝這時要制止阮桂洪發脾氣也來不及了。不過他心裡也有氣,崔秀雲這樣對待他的朋友,不但是不給他面子,也違反了服務手則。

方清承包金龍以後,大會小會都大講特講“顧客就是上帝”的道理,要求全體員工從精神上深刻領會,對客人講文明、講禮貌,即使客人有不文明不禮貌言行,也要忍辱負重,不能和客人頂嘴耍態度,要學會婉轉、妥善地解決問題。

崔秀雲是老服務員,又是樓面部長,這些道理她不會不懂,而且還是公司領導的家屬,更要給其他職工帶個好頭,但如今仍在客人面前說出不恰當不得體的話,而阮桂洪又是個一點就著的炮仗脾氣,這不是給阮桂洪火上加油嗎?!只是讓雙方吵鬧起來,對酒家影響也不好,歐燦輝便忍心頭不快連聲勸阮桂洪說,算了,看我的面子不要吵了,好不好?

阮桂洪看歐燦輝急得變了臉色,才氣哼哼地坐下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飲,然後把酒杯用力放桌上一放。歐燦輝又轉頭半勸半推的把崔秀雲拉走,回來坐下拿起酒瓶給阮桂洪添酒,又笑著對阮桂洪的朋友說,來,我們喝酒。

給崔秀雲冷下臉孔三番兩次來勸阻,阮桂洪幾個都覺得很掃興,吃喝了一會,終覺不如在大排檔逍灑隨意,便要埋單走人。歐燦輝便笑著說,難得你們來一次,這幾位又是第一次見面,給我一個面子,這一餐算是我的。

阮桂洪還想爭著掏錢,歐燦輝已經在結賬卡上寫了“全免”,飛快簽了名就遞給候在一旁的服務員,阮桂洪只好作罷。

送走了阮桂洪,歐燦輝回頭想找崔秀雲說說話,不料崔秀雲脖子一梗,扭頭就走,歐燦輝便訕訕的呆立了一會,才想到自己也該下班了。

不料第二天早上,歐燦輝上班後正和李夥生在廚房商量工作,崔秀雲走了進來,板著臉,手指伸出指到了歐燦輝的鼻子上說,你的朋友是什麼鬼人?丟那媽,昨晚氣得我一晚都睡不著――我這輩子還沒給人這樣指著鼻子罵呢!

李夥生一看崔秀雲這個樣子就生氣,喝道,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手指指這算什麼?!他早看不慣崔秀雲仗著有後臺,在單位裡誰也瞧不上的潑婦品性,有什麼事不要說批評她,就是善意的提意見她也會平地跳起三尺高,吵吵嚷嚷罵篤咧咧的讓人半天不得安生。平時他不大理會崔秀雲,這次見崔秀雲一付想吵鬧的樣子,就擺出架子想先壓制她。

不料崔秀雲並不買李夥生的賬,看也不看李夥生,仍舊指著歐燦輝罵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憑什麼給幾個街邊爛仔簽單全免?!這不是假公濟私是什麼?你說,那是些什麼人,是什麼單位、什麼領導,你說呀!

歐燦輝滿臉憋得通紅,一時卻又語塞。方清曾給他和李夥生授權,對一些特殊單位、特別人物消費可以簽名打折甚至全免,當然是為了給酒家拉關係。阮桂洪、還有同來的朋友自然沒有達到方清提出的資格標準,但昨晚那種情況,還是有點一虛榮心在作祟,這時面對崔秀雲冠冕堂皇的指謫,歐燦輝自然是有理也說不出口。

崔秀雲這時又橫了歐燦輝一眼,氣勢洶洶地說,我不信沒人管得了你──不要以為當一個狗屎主任就可以欺上瞞下,現在還是**的天下,你做那麼多衰S(醜事)還是有**管的……

歐燦輝給氣得直喘粗氣。除了給阮桂洪簽單全免似有問題之外,我有什麼衰S?!他正想詰問崔秀雲,不料崔秀雲卻不吵罵了,轉身就走,邊走邊還嘮叨:哼,屎忽鬼,以為會擦鞋(溜鬚拍馬)就一步登天了?我就最看不起這種人……

一個上午歐燦輝都是悶悶不樂。崔秀雲吵罵的聲音老是纏繞在地的腦際,心裡越想越生氣。屎忽(屁股)鬼,這是一個很粗俗很惡毒的咒罵,還有,竟然罵我擦鞋?我是靠擦鞋拍馬才當上副主任的?我擦什麼人的鞋了?!還有,我有什麼衰S?!這個崔秀雲,難為她還是公司鄒經理的老婆,這麼無中生有含血噴人,怪不得同事平日都不敢招惹她,的的確確是個潑婦!

待知道崔秀雲不但在方清面前告了一個刁狀,還跑到公司找領導吵鬧了一番,歐燦輝給方清馬上叫去辦公室,黑著臉查問簽單請客的事,歐燦輝當時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沒等方清說完就說,我請阮桂洪吃飯的錢在我工資里扣好了!說完他就氣鼓鼓地撇下方清走出辦公室。方清心裡正不痛快,不料歐燦輝這時竟也不買他的賬,臉色頓時就變了。

歐燦輝才走到營業大廳,就看見崔秀雲和幾個服務員在吱吱喳喳的議論什麼。崔秀雲見著了歐燦輝,更是滿臉不屑,聲音也大了起來,有些人穿龍袍也不像太子,不要以為戴一頂狗屁大的烏紗帽就忘記了原先滿腳牛屎……

歐燦輝的火一下就躥上了腦門。他忘記了崔秀雲是公司鄒經理的老婆、方清的親戚,只覺得那削瘦的臉龐顯得面目可憎,那飛快閃動的薄嘴脣更是可惡,什麼惡毒刻薄的話也說得出來。自己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他氣沖沖地大步衝向崔秀雲,強壓著怒火對崔秀雲說,你胡說些什麼?!

崔秀雲正等著和歐燦輝吵架出心中惡氣。她是個心胸狹窄的婦人,偏偏好運氣嫁了個老公當上了官,脾氣也就大了起來,如何把歐燦輝一個青頭後生放在眼裡?看歐燦輝氣勢像是要打架似的,她毫無懼意,迎上一步,雙手叉腰挺胸凸肚的,嘴上就說,怎麼,你想打我是不是?有膽做擁ㄈ纖閌裁茨腥舜笳煞頡4蜓劍不打是龜公……

歐燦輝氣得嘴脣直髮抖,他還真沒遇見這樣的事、這樣的人,一盆盆屎扣下來還振振有詞,原來世界上還真有這樣蠻不講理的刁蠻潑婦!不容他思索,崔秀雲已經一把捉住他的手,大聲叫道,打呀,你不是很想打我嗎……

歐燦輝一揮手想把崔秀雲的手甩開,他心頭憋著一把火,不加思索中用的力就大了,一下就把崔秀雲甩開了兩步,崔秀雲收不住腳一下就跌坐在地上。這下不得了,崔秀雲像殺豬般嚎叫著,爬起來像瘋子般撲向歐燦輝……

歐燦輝給幾個人勸著進了經理室,心裡窩著一股怒火。雖然崔秀雲撲上來又撕又擄,他還忍得住沒有還手。方清和李夥生聞聲趕出來把崔秀雲拉開,歐燦輝給李夥生拉進了經理室,給李夥生批評了幾句。他平日敬重李夥生,這時便不作聲由著李夥生把他一陣數落。過了一會方清回來了,李夥生鬆了一口氣,便回廚房部去。

方清的臉色很不好看。這個歐燦輝太不成熟了,和崔秀雲這樣的人吵鬧,有理也變成永恚崔秀雲最會抓住雞毛當令箭,不依不饒敢給你吵翻天;現在就口口聲聲說歐燦輝打傷了她,非逼著他處理燦輝,這不是給我幫倒忙嗎!再說給阮桂洪籤全免他也很不舒服,阮桂洪是什麼人?明知道他對我有成見,為什麼還拿我的餐費作人情?也太沒有眼色了吧。看見歐燦輝鐵青著臉,一點也不認識自己闖下的禍,方清心裡就更有氣了,於是就說,我每次開會都講,做飲服這一行的,首先要認個忍字,什麼事情都要忍……

歐燦輝一聽又火了,當經理也不能認親不認理,明明是崔秀雲挑起事端,明明是崔秀雲蠻不講理,你方清怎能黑白不辯是非不分?!待聽得方清又說,金龍現在剛剛有了一點好的轉變,就發生這樣的事,你叫我怎麼處理?我提拔你當營業部長,正是要你帶好頭,把金龍過去的壞風氣轉變過來,咳,你一動手,我怎麼處理你?……

歐燦輝的心涼了半截。說半天還是我錯了,崔秀雲倒變成有理的了,不真正共事還不知道,原來方清是這樣一個人!他越聽越生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還強忍著不敢發作。

方清見歐燦輝仰著臉,一副傲然的模樣,顯然沒把他的批評聽進去,心頭也躥起一股火,心想這時不把歐燦輝的傲氣打下來,今後就不好使用了,他語氣也重了起來,歐燦輝你這樣是不行的,連這樣的事也處理不好,怎麼能夠當好營業主任?!一點批評也聽不進去,我以後怎麼領導你?!我告訴你,就憑你這樣的態度,你就沒有資格當主任,連當服務員的資格也不夠!……

歐燦輝的火終於發了出來,對著方清吼了一聲:我不夠資格就不當!他怕再呆下去會控制不住自己,火氣衝上大腦會說出更難堪的話,轉身就想離去。

誰知方清已經氣得變了臉色,喝道,你站住!見歐燦輝滿不情願地停下腳步,臉上一副傲岸不羈的神氣,心裡氣鼓鼓的,就冷冷地說,你不願意再做下去我也不勉強你,不過你最好寫辭職報告上來,白紙黑字,我對職工也有個交代……

歐燦輝這時怒火攻心,大步回過身來,抓起辦公桌的紙筆,不加思索嚓嚓嚓就寫了起來。走回家裡。

阮桂洪不知道因為他在金龍吃了一頓飯,就給歐燦輝惹出了這麼一樁事,更沒料到歐燦輝因此和方清也吵了一架,衝動之下竟寫了辭職書。歐燦輝原意是辭去營業部的職務,卻給鄒副經理抓著了把柄,公司很快就發文批覆,同意歐燦輝自動辭職,解除勞動關係。

這一下歐燦輝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自己知。

李夥生和歐燦輝的師傅莫慕貞,得知歐燦輝交了辭職報告,頓時急了,都找著歐燦輝狠狠地說了一頓,回過頭去找方清。

不過面對又氣又急的莫慕貞,方清倒是裝出一付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公司已經知道了歐燦輝動手打崔秀雲的事,公司已經把歐燦輝的辭職報告收去了。他園滑地把責任推到公司,莫慕貞果然就直接到公司找著徐經理為歐燦輝說情。

莫慕貞是金龍酒家點心部部長,今年剛好四十歲,身體略胖,看上去和普通的中年婦人差不多,但平日不苟言笑,工作認真,出了名的管得嚴。這莫慕貞在在飲服行業也大有名頭,是一級點心師,因為工作表現突出,曾獲省的三八紅旗手稱號,是公司的老先進,她還是公司黨支部委員,也是企業改革領導小組成員,在公司中很有威信。

歐燦輝也想到平時跟師傅關係不錯,在她眼裡自己還算勤力聽話,想來想去也只有求師傅出面,去公司講講情,希望能讓公司把他調離金龍。和方清、崔秀雲這麼一鬧,在金龍是不好呆下去了,師傅是金龍酒家點心部部長,在公司和酒家說話還是有點份量的。

李夥生和莫慕貞都去過公司找領導,原以為事情解決了,不料公司的正式檔案很快就下達了,同意歐燦輝辭職。這一下三個人都傻了眼。

歐燦輝腦子裡亂成了一團麻,越想越氣惱,把繫著的工作圍裙解了用力一甩,黑著臉一聲不吭就離開了金龍。莫慕貞扯著嗓子叫了幾聲歐燦輝,見歐燦輝頭也不回,她也是越想越生氣,把手裡的工作一放,大步流星趕去公司找一把手徐經理。

徐經理哼哼哈哈說得模稜兩可,莫慕貞惱了,便把鄒副經理也找來經理室,當著兩個領導的面,逼他們表態。見徐經理還想敷衍她,她便發了火,大聲說,把有些缺點毛病的青年人推到社會,少了組織上的教育、老同志的關心、單位的監督,他們很容易會自暴自棄,很容易走上斜路,你們怎麼不多想想可能有這個後果?以前是阿球,現在是歐燦輝,如果以後聽到他們當中有哪一個學壞,你們捫心自問,能安樂嗎?!晚上睡得安穩嗎?!他們並不是不可藥救,組織上為什麼不伸出手再拉他們一把?……

鄒副經理卻說,是歐燦輝自己打的辭職報告嘛,又不是我們捉著他的手寫的,他要辭職,我們也要尊重他的個人選擇嘛。

莫慕貞還想爭辯,徐經理就說,現在時興炒老闆、炒公司的魷魚,你怎麼知道歐燦輝不是有了更好的出路?現在的政策允許人才流動嘛!莫慕貞還想再說,徐經理卻說要和鄒經理去商業局,把莫慕貞晾在經理室,她只好無奈地離開公司。

歐燦輝這時正為自己的衝動感到後悔。為什麼控制不住自己的壞脾氣?為什麼要寫辭職報告那麼笨?自己原來的意思是辭去營業部的職務,為什麼那麼衝動、粗心,讓人誤以為自己要辭工,自己打爛自己的飯碗?!

他滿心忐忑惴惴不安,在家生了一日悶氣,倒底坐不住,晚上忍不住去師傅家坐一坐,順便打探訊息。莫慕貞剛回到家,見了歐燦輝,她嘆了一口氣,對歐燦輝說,明天我去商業局找局長說這件事,不能這樣不負責任嘛!我就不相信上級黨委不管……

歐燦輝聽了,心裡涼了半截,這事弄假成真,又見師傅長吁短嘆,滿臉疚歉,想起公司領導和方清關係好得很,胳膊扭不過大腿的,看來這次是自己挖坑自己跳,都怨自己不冷靜。不過這時看師傅一副對不起他的樣子,心裡便湧起一股氣,就說,師傅,你也不用找什麼人了。我既然交得辭職報告,就預備了他們炒我魷魚。我有手有腳,唔相信h唔到兩餐……

莫慕貞默然。她心裡也埋怨歐燦輝太沖動,吵也就吵了,動了手就動了手,不寫那份該死的辭職報告,也不致於讓人拿在手裡光明正大的公報私仇。不過這時確不好再責備歐燦輝,她便好言好語勸慰歐燦輝,還說晚上就去局長家說這件事……

不料歐燦輝這時牛脾氣上來了,說,師傅你放心,阿球走的時候,你還對阿球說社會主義制度不會餓死人,跌倒了就爬起來,從頭來過;不管做哪個行業,只要肯做,一樣有出色,俗話都說行行出狀元嘛,連環衛工人也出個省級勞動模範呢!這些話我都記在心上,我不相信離開飲食公司會死…

臨分手時,師傅忍不住諄諄告誡歐燦輝說,今後不管是留在金龍還是到了社會上,千萬不要學壞,要多想想對社會、對家庭的責任,要想想對自己負責任――你今年才十九歲,大把前途呢!要吸取這次教訓,凡事不可衝動。

歐燦輝連連點頭說,我記住了。

正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的母親因為長期患病,偏偏在這個時候病發身亡!

方清其實也為逼走歐燦輝的事感到內疚不安。歐燦輝才多大?十九歲,正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個性又衝動,其實好好**,歐燦輝聰明伶俐還是一個好人才、好幫手的。但公司徐經理和鄒副經理當天下午就來了金龍,說是撿查安全工作,方清明白其實是為崔秀雲來的。崔秀雲已經去醫院拿了一張病假單回來,說歐燦輝打傷了她,班也不能上了。

權衡再三,方清只能捨棄歐燦輝了。承包三年,很多事情少不了公司頭頭支撐,再說鄒副經理他實在得罪不起,後來看公司快速處理歐燦輝就再次證實這一點。方清當時想到了和周麗娟有姦情,鄒副經理冷颼颼的眼光令他感到心虛。他只好把討好的目光投向鄒副經理,表態說堅決同意處理歐燦輝。

那次醉酒擁抱親吻了周麗娟,事後還擔心她會生氣惹出麻煩,後來看周麗娟不但不生氣,還主動和他接近,時時向他彙報情況,便明白了她的心態,於是找機會在經理室挑逗她,周麗娟半推半就讓他成了好事,嚐到了甜頭當然還想要,而且和這種年紀的女人偷情風險最小。周麗娟雖然是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在,而且善解人意對他曲意逢迎,和她就算時機不宜不能作愛,但關上門摟摟抱抱親親嘴,還是令他心歡愉悅,何況她還有一雙令他愛不惜手的飽M大**。

方清發現,他曾在工作中變得煩燥,脾氣也變差了,需要花力氣控制自己的情緒。自從勾上了周麗娟,方清又回恢了過去的冷靜、沉著,工作更有條不紊,得心應手。他想通了箇中緣由,皆因妻子林珊珊懷孕不準碰,自己正是龍精虎猛的年紀,那裡忍得住?但忍不住也要忍,林珊珊意志堅定,他也怕真的對胎兒不利,所以只好儘量不碰林珊珊。把周麗娟弄到手,和這個珠圓玉潤的女人偷情,確是令他最近心境開朗精神爽朗,大約是身體的陰陽得到了調和吧!

方清和周麗娟的姦情雖然慎密,但方清心中有鬼,說不得,犧牲一個歐燦輝討好鄒副經理絕對值得,再說歐燦輝和阮桂洪關係實在太親近,心底裡他也是不舒服的。

剛看過公司下發的處理歐燦輝的檔案,下班回來聽到歐家哭聲一遍,方清嚇了一大跳。聽母親說歐燦輝母親病發去世,連阿耙慚劾嵬敉艫牡腳芳野錈Π焐ナ攏方清心裡打鼓,歐燦輝母親病逝是和處理歐燦輝有關?但歐燦輝母親長期有病是人所共知的事,方清便把偶然巧合來安慰自己,不過從此便對歐燦輝反倒有了心病。

方清開始暗地關注歐燦輝。歐燦輝去做裝修,不用說肯定是阮桂洪幫他介紹的。後來歐家拆牆改門戶,見歐燦輝父子在家開了個早餐檔,賣饅頭包子豆漿油炸鬼(油條),歐燦輝平常見了方清只是淡淡的打招呼,也不見有什麼異動,方清便放下心來。

歐燦輝後來在街口做大排檔,方清也沒認真理會。金龍的生意蒸蒸日上,很多人現在都趕著巴結他這個酒家經理,他更不把這樣的大排檔看在眼裡,倒是有點為歐燦輝淪落到在街邊h食感到惋惜。

歐燦輝這時因阮桂洪去雲南撈了十幾萬回來感到焦灼。他想擴大營業,而他家不夠條件改為小飲食店,因為樓下面積太小,擺不了幾張桌子;要搞就放開手腳來搞,但要租地方正經搞個大排檔卻沒有本錢。他倒是想出了有一個大膽而最省錢的計劃,就是利用內街晚上沒有什麼行人的機會,佔街為鋪,搞一個真正的街邊大排檔。大排檔經營得好,一個月有萬把塊錢的營業額,這樣每個月起碼有一、兩千塊的純利。

阮桂洪在家正沒什麼事,便一門心思幫燦輝把大排檔搞起來。大排檔營業很理想,連續十多天營業收入都保持300來塊錢的水平。阮桂洪自雲南回來後一直在家休息,晚上便熱心地到歐燦輝的大排擋幫忙。有一晚特別旺,已經加了兩張桌子,阮桂洪一看忙不過來,還跑回家把妹妹阮桂嬋叫出來幫忙。

歐燦輝心裡便很感動,不過嘴上就沒多說什麼。父親一個人做早點忙不過來,已經請了阮桂洪母親黃三女晚上過來幫忙,說好一個月給回100塊錢的報酬,黃三女喜孜孜的答應了。歐燦輝想,遠親不如近鄰,桂洪真的比自己兄弟還親。

不過遠親不如近鄰說得絕對了點。他的大排檔才開了半個月,原想著再做一個星期就歇下來,因為春節來臨,慣例是要歇息的,做大排檔的,一般都在元宵前後才會再開檔。不料就在年二十這一晚,歐燦輝的大排檔竟遭滅頂之災!引來這場災難的,卻是因為對門近鄰的投訴!

那晚十點還不到,城監大隊來了七、八個人,開來的汽車就堵在街口,要查歐燦輝開檔營業的手續。一聽任何手續也拿不出來,城監的人二話不說就把所有傢什往車上搬,還要歐燦輝第二天去城監大隊接受處理。

歐國能聽到外面吵吵嚷嚷,趕出來一看情況不對,上前和城監的說理,看帶隊的人昂起頭不願答理,一下就火了,嗓門大得嚇人,又見客人都給嚇跑了,城監的還趕著搬餐桌餐椅上車,衝過去就把一個城監推開幾尺遠,要不是歐燦輝和阮桂洪出死力攔著,他會動手揍城監的人。

歐燦輝原就窩著一肚子火,滿城街邊小巷都有大排檔,只要不擺到大街上影響交通,城監從來不管不問的,偏偏就自己倒黴,城監就是來查自己!他趕忙陪著笑臉和城監的說好話,希望城監不要沒收椅桌家雜。連阮桂洪也一改急燥衝動的脾氣,也是陪著笑臉向城監求情。待見歐國能暴怒不已,歐燦輝轉而擔心父親控制不住情緒闖出大禍,也就壓下火氣和阮桂洪抱著攔著父親,才算沒有把事情鬧大。

第一天到了城監上班時間,歐國能早點也不賣了,關了門和兒子直奔城監大隊。城監大隊的領導見了他倆父子倒是和顏悅色,再三宣講政策,沒有說還要罰款,但沒收的物品也堅持不會退還。對“為什麼對別的大排檔沒有查處”的質問,這位領導反駁說,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會去查處?!不過後來他還是漏了一點口風,說是因為有人投訴他們才去查處的。

在城監大隊扯了半天,不但沒要回被搬走的物品,連開檔營業的手續也沒能辦下來。歐燦輝不死心,跑了一趟工商所,營業執照也不能辦下來。歐燦輝這才感到失望和沮喪。大排檔營業半個月,營業額有四千多元,減去成本和兩個服務員工資,雖然有千把塊錢的利潤,但給城監收繳去的傢什就值兩千多塊錢,不算自己和阮桂洪的工資也虧了一千多塊!

歐燦輝越想越生氣。忽又想起城監的人說“有人投訴”的話,頓時醒悟是有人使壞,這個人是誰?不用說,肯定是金龍酒家的崔秀雲!因為他記起前晚九點多鐘,在檔囗碰見了崔秀雲,他笑著和崔秀雲打招呼,崔秀雲卻半眼也不瞧他,昂首闊步直趨內街。歐燦輝當時正忙著炒沙河粉,見崔秀雲不願答理他也不在意,見崔秀雲走進歐巷,知道她是方家的親戚自然是去方家了。現在想起來,肯定是崔秀雲還記他的仇,這個心胸狹窄的婦人,真的是恨不得我餓死窮死!呸,怪不得老話都說,世間最毒婦人心呢!……

不過這次歐燦輝沒有猜對,向城監投訴的人不是崔秀雲而是方清的阿啊4扌閽撲閆鵠詞欠角灝暗奶彌端錙,親戚間還是有走動的。那晚閒聊時不知怎麼就扯到了歐燦輝的大排檔,方清阿熬退咂鸝嗬矗說這個大排檔晚上吵死人,有些食客半夜深更還高談闊論,大呼小叫,有了這個大排檔她就沒睡過安穩覺。

崔秀雲撇撇嘴說,這個歐燦輝我早就說他不是好人──既然他的大排檔令街坊神憎鬼厭,為什麼不去投訴他?姑婆,我敢打包票,對這些街邊大排檔,只要有人投訴,城監肯定是要管的。

阿安恢道什麼是城監,方清就說,城監就是專管佔道經營的。他倒不是完全因為大排檔嘈雜影響睡眠,卻是因為歐燦輝的大排檔佔了街口,他每晚下班都要和歐燦輝打照面,每次見面都覺得很彆扭、心裡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他不願在每晚在他必經之路碰見他不願碰見的人──對被迫離開金龍酒家的歐燦輝,不見著還好,見著了便覺得有股說不清的味道。如果原來他還有歉疚之心,現在見著了便覺得心煩,恨不得歐燦輝離得越遠越好。

阿罷饈本退擔我明天就去街道反映,要他們找城監解決問題。唉,我就搞不明白,現在還是不是**領導,怎麼搞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毛主席在世的時候……

方清最怕阿斑脒豆去的事情,連忙對崔秀雲說,表姐,最近樓面部的工作有點鬆了,你是飲食公司的老人,大家服你管,你還是要費點心管好樓面……

阿凹方清和崔秀雲談起了工作,倒不好插嘴,思想卻轉到了明天去街道怎麼和街道的說大排檔違法和擾民的事。

阿暗乃房是靠著臨街這一邊,外面有一點動靜也聽得很清楚。去街道反映情況的當晚,她聽見城監的車和人來掃蕩大排檔,心裡覺得很得意。這個社會還是社會主義社會,還是**領導,鑽空子搞邪門歪道的人還是有王法管的。她原不想拋頭露面的,聽得歐國能怒氣衝衝的和人爭論,吵吵嚷嚷的像是動了手,她還是忍不住披衣下床走出歐巷,正碰上歐國能給歐燦輝和阮桂洪勸回家來。看見歐國能鐵青著臉,兩眼噴著怒火,一番打好腹稿趁勢教育歐國能的話便不敢吐出來。

盧少容身體不好,偏又是有一點動靜就驚醒的人。外面的吵嚷她原不想理會的,聽見家婆開了門出去,她也趕忙披衣下床走出來。見歐國能父子氣忿忿的,便同情地說,算了,就當破財擋災吧,城監的人得罪不得。我三妹夫的姑丈和他們很熟,明天我去和少芬(三妹)說一說,花點錢疏通疏通。

阿耙惶就不高興了,說,花錢就能疏通,那不是貪K枉法嗎!

歐國能原來很敬重老人家,聽方清阿暗幕安蝗攵,原想頂回去的,還是忍住了,不過肚裡憋著一股氣,便一言不發地大步走回家去。

盧少容看在眼裡,就說,不過是兩餐罷了,小老百姓一個錢也不易,幾千塊錢的東西,城監收去也沒有用,做得太過份了,難怪大家不服氣。

阿凹兒媳不但不附和她,還公開對歐家父子表示同情,心裡老大不高興。但兒媳在家一向孝順賢淑,為這些事和兒媳爭執也不好,再說因為自己到街道投訴而害得歐家白白扔了幾千塊錢,歐家父子都失業,想下去好像也做得過份了點。阿氨悴輝偎禱埃陰沉著臉回家去。

方清阿耙暈城監來過一次執法,歐燦輝的大排檔就壽終正寢,內街從此又天下太平。不料到了晚上,歐燦輝又如過去一般,天一黑在街口擺好桌椅,九點還不到,這個大排檔又坐滿了食客。

聽得窗外遠遠又傳來食客的喧嚷聲、呼叫聲,阿叭灘蛔∽叱雒怕ヒ豢矗歐家的大排檔又醞林乩矗不禁皺了皺眉頭。想是白天沒注意到歐家又重購置了桌椅家雜,看來歐家打定主意要經營這種違法的大排檔了。

阿跋耄歐國能父子也真是膽大包天,政府不讓做的事還夠膽去做,要是在*時候,早就給抓去批鬥了!這歐國能還是個正宗的工人階級呢,真想不到現在思想落後到不聽政府的話。阿跋餚ト叭芭飯能,抬了一步腳又收了回去,因為她忽而想到她現在已經不是街道小組長了,而現在更不是*那時候,她的說話越來越沒人聽,歐國能現在思想變了,她的勸告能聽得進去嗎?自己年紀大了,世道已經變得有些越來越不明白,還是別自討無趣好……

有人在後面拉了拉她的衣袖,阿盎贗芬豢矗是兒媳婦盧少容走了出來,示意她回屋去。阿霸想開口發發不滿言論的,見兒媳又示意她別多管閒事,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還是相跟著兒媳回屋去。不過後來上chuang躺了好久,阿盎故嵌想西想的睡不著,好不容易剛迷糊了一陣,窗外一陣陣劇烈的吵鬧聲把她倏地驚醒過來,而且聲浪越來越大。阿扒逍壓來,聽出是城監又來掃蕩燦輝的大排檔,外頭又鬧起來了。

阿叭灘蛔∮峙衣下床,開了屋門走出巷口一看,不禁大吃一驚,擺在內街上六、七張小餐桌和十幾張塑膠椅子七零八落東歪西倒,地下還有杯碗盆碟,看上去就是剛打架鬥毆遺下的現場。

阿澳曇痛罅搜凵癲緩茫猛聽得前頭又爆發了爭吵,抬頭認真看去,又是大吃一驚:街口那頭密密麻麻擠了一大群人,急急忙走到跟前才發覺,歐國能、歐燦輝、阮桂洪手裡都拿著菜刀、鍋鏟,後面是十幾個氣勢洶洶的年青人(阿昂罄床胖道是阮桂洪裝修隊的工友)。和他們對峙的,是身穿制服的城監人員。城監那輛汽車就停在南門街,城監的人堵在街口,為首的正在嚴厲批評歐燦輝抗拒執法。

阿罷饈笨醇歐燦輝很激動,他踏前一步,把手中的菜刀用力往地下一摔,高聲嚷道,你們就是處事不公!我們就是不服!!公安局來了我也不怕!(阿昂罄床胖道燦輝他們動手阻攔城監的人搬東西,還把城監的人打傷了好幾個,城監的人已經報了警)你們是什麼狗屁?你們不是**,你們是土匪!欺善怕惡,貪髒枉法!!

歐燦輝又踏前一步,伸出雙手做出讓對方銬上的樣子,對城監為首那人厲聲說道,不要說整個老城區,你們今晚把下廓街的大排檔都掃蕩了,我歐燦輝在這裡等著認打認罰!還有,不用你們動手,我把所有家雜自動搬去你辦公室,從今以後不再在這裡開大排檔──你敢不敢應承(答應)?!

後面的歐國能把刀在針板上用力一跺,氣勢洶洶地說,和他們說有什麼用?!總之他敢動手,我就敢劈死他!

阮桂洪兩眼通紅,回頭對工友們叫道,打這些烏龜王八蛋!丟他老母,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今日要你們嚐嚐我的厲害!!他正欲撲上前去,猛聽得一陣汽車急剎車聲,警號又響了兩下,稍一猶疑,就給歐燦輝用力拉住了。跟著歐燦輝揚手示意大家別魯莽動手,因為歐燦輝知道,派出所的阿Sir來了,再動手就難收場了。

歐燦輝昨夜一夜都沒睡好,早上起來,氣呼呼的叫上阮桂洪幫忙去買桌椅。歐國能看出了兒子的心意,也不說破,吃過晚飯就動手幫忙在內街擺開桌椅。歐燦輝見父親用行動支援他,心裡暖暖的,也不言語,有客人來了就做生意。誰知阮桂洪怕歐燦輝碰上城監獨力難支,竟然約了一班裝修隊的工友都來幫襯大排檔,雞蟲、曹師膊、白志毅都來了。巧的正是城監開車經過南門街,見歐燦輝重開大排檔,一點也不把城監放在眼裡,停了車,一句話也不說就動手搬爐具小車、臺椅家雜,把一些食客嚇得急忙逃竄。

正如阮桂洪說的,這些人平日持法橫行作威作福慣了,今晚一下車就動手,激起了早就窩著火的人怒火。歐燦輝拿起菜刀大聲警告,歐國能已經撲上去推擄收繳爐具車輛的人。阮桂洪看歐國能動了手,把椅子一推,一拳就把一個城監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走在前頭搬臺椅的幾個城監正眼也不看還沒走的食客,不過還沒動手,就稀裡糊塗的給這些食客狠揍了一頓,待發現不對路才奪路往回逃,九個城監中有六個掛了彩,其中有兩個是爬不起來的。城監急忙呼喚救兵,又打110報警,不過若不是歐燦輝連呼帶喝,陳滿、財叔等幾個老街坊上前勸阻,阮桂洪早帶頭衝上去,他帶來的人會把所有城監的人打得遍地找牙了。

派出所來了四個穿警服的阿Sir,看到這個場面也皺起了眉頭。帶隊的正是轄區派出所的葉所長,悄聲向城監領隊的問了情況,看場面已經冷了下來,彎腰撿起歐燦輝扔在地上的菜刀,抬頭問道,誰的菜刀?

歐燦輝踏前一步,氣昂昂地說,我的!

葉所長把玩著菜刀,說,好啊,武力抗法──要不要我把防暴警察CALL來?

歐燦輝昂然說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葉所長看了歐燦輝一眼,說,這麼說,你就是為首的?

歐燦輝又昂然說道,是我──你拉(抓)我坐監好了!要殺要剮隨便你!

歐國能一看情形不對,忙衝前去,瞪圓雙眼對葉所長說,你要拉我個仔,我同你拼命!他轉身指向城監,憤怒地說,**搞得我倆仔爺下崗,開個大排檔養家餬口罷了,城監的人還要趕盡殺絕,還有沒有我們窮人的活路了?!他真的是很憤怒,說的時候咬牙切齒,阮桂洪和他的工友們馬上就大聲呼應起來,紛紛指著城監的人大聲責罵,眼看著人群情緒又激動起來。

葉所長擺了擺手正想說話,人群中走出一箇中年婦女,阿耙豢湊是兒媳婦盧少容,忙往前擠了幾步,聽得盧少容正柔聲對葉所長說,下崗工人h兩餐罷了──不準開,就跟他們講講道理,讓他們自己搬走東西,辦好了手續再開檔;老實說,城監的人凶神惡煞,我們也看不過眼的……

阮桂洪和他的工友又對著城監的人起鬨,指責聲、謾罵聲夾雜著惡聲惡氣的粗言爛語,阿罷獠歐⑾鄭現場圍觀的還有很多內街的街坊鄰里,阮桂洪母親黃三女、收買佬陳滿都來了;街口賣生果的財叔,50多歲的人了,脾氣一如阮桂洪那班後生火燥,那嗓門大得蓋過了很多人的聲音。雖然財叔白天在街口占了一個位置放小車賣生果,城監從來也沒有干涉過他,但他也對城監的人很不滿,今晚藉著歐燦輝鬧事,趁機好好地數落謾罵城監的人。

葉所長知道眾怒難犯,心裡頭其實對城監的人搞出治安事端很不滿,這樣的衝突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要派出所去收拾爛攤子。但嚴格地說,城監是在執法,而且遭到暴力抗法,不壓下去,政府威信何在?顏面何存?

葉所長環視了一眼,擺了擺手正想說話,人叢中又走出一個老者,葉所長認出他是歐巷內歐宅的歐德庭,心中暗喜。歐德庭年事已高卻是德高望重,有他出頭做和事佬,這事就好辦了。

果然,歐德庭一站出來,人群馬上靜了下來。歐德庭便開口說話了,雖然話音不高,中氣頗足,站在人群后面的阿耙蔡得清清楚楚。歐德庭對葉所長說,歐燦輝沒有辦好手續就開檔,這是他不對的地方,但今晚的事城監方面就沒有責任?毛主席說過要關心群眾,不能不教而誅嘛。群眾是要教育的,不能夠凶神惡煞的對待群眾嘛。粗暴執法,激起民變,這與過去國民黨何異?

葉所長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笑著對歐德庭點了點頭,轉臉對歐燦輝大聲說,好了,你收拾好東西,明天到派出所聽候處理。他轉頭對城監領隊的說,先把受傷的送去醫院治療撿查要緊,有什麼問題明天再處理。

葉所長話音剛落,歐德庭忙轉頭對歐燦輝說,趕快收拾東西。說完他就走到一旁彎腰收拾打翻了的椅子。

歐國能一看,忙過去拉著歐德庭說,四叔,這些粗重活不敢勞動你老人家,你快回家歇息。

歐德庭直起腰,指著阮桂洪喝道,你們還不幫忙收拾,還楞在那裡幹什麼?

阮桂洪還沒回過神,歐德庭轉而對歐燦輝叫道,還不快叫他們幫著收拾?

歐燦輝看容姨已經扶好了一張餐桌,聽四叔公一叫,頓時醒悟過來,馬上朝阮桂洪、白志毅他們擺擺手,阮桂洪他們才散開去收拾亂七八糟的場地。

葉所長快刀斬亂麻,城監的人很快就開車撤走了,圍觀的人也就散了,不過有些街坊就留下來幫忙。財叔卻走過去,從葉所長手上拿走菜刀,葉所長也是笑了笑沒有理會,揚聲對歐燦輝說,明天記得來派出所接受處理。說完就帶著手下的人走了。

剛才群情洶湧的時候,阿暗男牟凡仿姨,腦子卻興奮得很,她很想看到政府的人好好整治這些不聽話的人,沒料到街坊都來給歐燦輝幫腔,而且沒料到兒媳婦盧少容第一個站了出來,她心裡便很不滿;她更沒料到,平日深居簡出從不理會街坊閒事的歐德庭也站出來,而派出所的人就這麼筒單潦草的處理就算了,阿壩志醯煤蓯望又迷惘。現在是怎麼啦?違法經營還打人,派出所為什麼不把他們都抓起來?要是毛主席還在生,這些人還敢膽子這麼大嗎!唉,毛主席不在了,世道真的變了……

第二天一整天,阿岸己芰糶畝悅媾芳遙曾經當過街道小組長的她,似乎又煥發了政治活力。可是她發現歐國能父子根本就沒去派出所,到了下午4點多,她實在忍不住了,就走過去,進了門,看見歐燦輝父子正在做饅頭包子,於是便說,國能兄弟,派出所快下班了,你們怎麼還不快去?

歐國能原本臉上帶著笑,正想招呼阿白下來,一聽阿罷庋說,臉色便沉下來,回身就繼續幹活。阿耙豢磁芳腋缸傭疾輝復罾硭,自覺無趣,訕訕的便轉身回家去,心裡就覺悶悶的,連晚飯也沒什麼胃口。

到了晚上,阿俺隼純戳肆醬危歐燦輝照樣開大排檔,照樣很多食客幫襯(光臨),派出所和城監的人卻沒有來,阮桂洪也在大排檔幫手,他的豬朋狗友卻沒有露面。

接著一連幾晚,阿岸甲白糯門到外頭看了看,派出所和城監的人都沒來管歐燦輝。倒是有一晚,歐燦輝剛開檔,阿罷巧看見城監幾個人直朝燦輝走去。阿暗男厙槐鬮拊滴薰實木縑起來,心想又有得吵了。

果然,歐燦輝看見城監的人來了,故意裝著看不見,拿起萊刀用刀背敲打針板,滿臉寫著敵意。城監的人走近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臉色,對歐燦輝說,今明兩晚都有省的人來撿查,這兩晚就不要開了。

城監的人說完,看歐燦輝朝阮桂洪擺了擺手,和服務員一起收檔,便轉身就走了,阿熬橢道他們趕著去通知其他的大排檔。因為阿霸緹橢道,凡是有上級來撿查都會提前發“通知”,撿查組一走,衛生還是那麼髒亂差,佔道經營、無證照經營還是繼續老樣子。她當街道小組長時也做過這些事,不過那時她是樂此不疲心安理得,現在才覺悟,原來那是弄虛作假欺騙上級撿查組的傳統做法。

阿壩忠淮胃械攪聳望。她真的想不通,城監的人經過那一晚衝突後,竟然對歐燦輝的大排檔隻眼開隻眼閉,這不是疏忽玩職又是什麼?歐燦輝和阮桂洪還動手打了政府的人,派出所竟然對此也是不了了之?

走回歐巷,在家門口碰上陳滿的老婆陳姨,見陳姨滿臉笑容和她打招呼,阿叭灘蛔【退擔唉,世道變了,如果毛主席在生,哪裡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

陳姨聽過阿斑脒豆幾次,知道阿岸耘凡踴栽誚摯誑大排檔很不以為然,就勸阿八擔毛主席在生的時候沒有人下崗啊,現在燦輝兩仔爺都下崗,燦榮還要供書教學,開個大排檔h兩餐也不容易。阿盎故悄愫冒。三個孫仔孫女都是國營的,旱澇保收,方清還當上金龍經理,孫媳婦又孝順,你老人家可以享清福了。

阿案噝似鵠矗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享清福是說不上的,我老了,有些事想管也管不到了,算啦。不過我還是相信歪風邪氣總是不長久的,這個江山是毛主席**打下來的,毛主席不在了,**還掌權嘛……

陳姨卻是極有耐心,聽阿斑脒脒哆讀撕靡換幔又關切的勸阿氨V厴硤澹才告別分手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