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九十章 少時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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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二百九十章 少時相逢
“姐，來這邊。”少年時的慕容彥便是生得一副好皮相，穿得是帝都成裡最好的阮雲錦，腰間繫著塊玲玲剔透的青玉，隨著少年靈活的步子不斷搖擺。
而被他稱喚為姐姐的那個小女孩卻不一樣，衣料雖然並不廉價，也是乾乾淨淨的，但是那大小有些不太合身，就算是為她而做的，也顯得太過於隨意和漫不經心。
“嗯。”這就是而是慕容燕，除了在後院的生活，大部分的時間就是他弟弟慕容彥身後的跟屁蟲，並不是因為她不懂得言語，總縮在人後，而是她確確實實就像是一個下人般，跟在自己弟弟的身後。
面黃肌瘦的模樣，如果沒有大人嚴加看管著，慕容燕還是喜歡笑的，喜歡對著自己龍鳳雙生的弟弟笑，就像所有人所認可的一樣，他的弟弟生來俊美，白皙的面板，靈動的眼眸，任誰看了都會喜歡，她也喜歡叫他另一個名字——慕容安歌。
而她自己……
“姐！快進來！”一路小跑進自己的店鋪，沒誰敢阻攔這個一身華麗的小少爺，而先衝進門的慕容安歌轉回頭卻看見姐姐還愣在門外，就忍不住皺起眉頭苛責地催促道。
“嗯嗯。”仰頭看了眼門外隨風飄飛的旗號——天豐號，這是慕容家的發家產業一樣，這世間什麼都可以沒有，但是糧食是任何人都不能離開的東西，自然也就是最賺錢，也最穩妥的買賣。
應著聲闖進門，年幼的小女孩有些冒失，險些就卡在門口，嗆嗆踉踉地追到了慕容安歌的身邊，店裡就不免有夥計斜視她，那眼神裡明顯寫著揶揄的意思，根本就是在說她笨。
慕容家家大業大，光是帝都成裡也有好幾家的分號，在有些別的店面，閒來無事的慕容安歌就喜歡帶著小夥伴在裡面作威作福，來的次數多了，店裡的活計也是見怪不怪，有事招呼，沒事就放人這些孩子自己玩，沒有危險就行。
“等你們好久了，才來。”有個穿著水藍色的小男孩開口就是抱怨，一雙大眼睛裡面寫著機靈，很是不懷好意地瞄了眼跟在慕容安歌身後的小女孩，嘲笑道：“安哥，又帶你這個小廝來了。”
明明穿了女兒家的裙子，還被說做小廝，這個趙小二爺是故意的，他們不太清楚慕容燕的身份，有的時候安哥會叫她姐姐，有的時候則是呼來喝去，似乎是全憑心情，很難想到他還有個親姐姐。
站在慕容安歌身後的慕容燕也不置辯，都說女孩子長得早些，同歲的她卻並不比安歌高，最多也就是持平，尤其是又黑又瘦，跟在人的身後一點也不打眼，說是富貴人家的伴讀小廝，也不為過。
“什麼小廝，我姐姐。”不耐煩地解釋了一句，慕容安歌這樣的糾正沒少說過，但是說了又能怎麼樣呢，除了他不會再有人願意為慕容燕證明，再回頭瞟一眼她那種畏畏縮縮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慕容家的人該有的氣勢，頓時覺得丟人，便也不再多說。
“嘿嘿。”水藍衣衫的趙小二爺身旁還站著一個少年，也是大戶人家的子弟，人們都叫他李小聰，因為他腦子裡什麼都想，鬼主意最多，此時眉眼一番就笑著擠兌道：“得了吧，要我說，這就是慕容老爺給安哥找的童養媳，以後就嫁給你當媳婦的對不對？”
“哈哈……”時年不過是七八歲的孩子，開起來玩笑可是不管不顧，尤其是這些紈絝子弟說道娶媳婦的事情似乎格外興奮，都是不好的事情見得太多了，滿嘴胡說。
“去。”不耐煩地啐了李小聰一口，慕容家的家世最大，在孩子裡面地位自然也最高，瞪起眼睛嚇唬人，另外幾個孩子就不敢在追著這條線說下去，吐了吐舌頭轉開對慕容燕的打趣。
“咳咳，不氣不氣。”還是水藍衣服的趙小二爺市儈，看見安歌有不高興的神色連忙岔開話題，一面安慰著他，一面把目光瞄向周圍，慢慢的米麵，白花花的，再有就是來往行做的工人，顯得有些無趣，悻悻道：“今兒來這幹嘛？這也沒什麼好玩的了。”
“爹下午要來查功課，寫是都寫完了，但是下午我的早早回去，等著他口頭檢查，所以不能走太遠。”誰不願意出去玩呢，外面的春色正是好時候，這要是能去河邊玩，應該是最好的，說到這個慕容安歌的心情不免受挫，扁著嘴，不大情願地掂著手中玉佩，刻得是雙魚戲水，栩栩如生。
剛才口無遮掩地把人給得罪了，李小聰可不想落下埋怨，眼珠一轉就有了主意，搖頭晃腦地問道：“你們說這米煮熟了能成米飯，能做粥，這面呢，能成餅，成糕點，那你們說它生著能不能吃？”
“生得如何能吃？熟的我還嫌味道不好呢。”慕容安歌見慣了這些米啊面的，可是另外兩個孩子不是很常來，一時好奇可能問了，他也沒有當回事。
“那要是吃了又如何？”抓住了這個問題，李小聰還不鬆手了，死命地往下面追究道。
“這個……”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一定要吃熟的，生的吃了又能怎樣？慕容安歌上前抓了一把米在手上，粒粒飽滿晶瑩，看起來倒是還挺漂亮的。
其中最為年長的是趙小二爺，之所以叫做小二爺，也就是說不是嫡出，好在母親還算是受寵，所以生活不錯，能跟慕容安歌玩在一起其實令不少人都羨慕，所以他也挺用心的：“這個不難，找個夥計來問問，準知道。”
或許在小孩子的眼睛裡，大人就該什麼都懂，幾個人不疑有她，抓著身旁的正忙碌的一個夥計，上去就問：“喂，這些米麵生的能吃嗎？”
“啊？”突然被小少爺們攔下，那個夥計有些迷惘，尤其是這個問題，也太摸不著前後了，所以一時語塞沒有回答上來。
慕容安歌性子高傲，自家的夥計不回答問題，這是很沒面子，不由得揚高了頭，氣哄哄地高聲質問道：“問你話怎麼不回答，生的米麵能不能吃？”
“哦，能還是不能，我也說不準的。”小孩子的問題還真是有些可笑，不過可笑歸可笑，也是有點不好回答，那個夥計皺了皺眉頭，一時之間還是不知道這幾個小少爺想要什麼答案，只能尷尬地陪著笑。
“哎，真笨，安歌，你家請的什麼夥計，這麼笨的！”那個李小聰揪著眉頭狠狠說道，彷彿對這個夥計有著深深的厭惡，更像是對這世間所有笨的人事物的不恥。
被小夥伴這麼一說就很沒面子，慕容燕歌的臉色變得僵硬，抿著脣不說話了，只是一雙眼睛死死盯在那個夥計的臉上，隨時都有發怒的可能。
“唔。”伸手小心地拉扯了一下慕容安歌的衣袖，慕容燕有些害怕，害怕安歌在這裡發火，惹出什麼禍端，連帶著她也是要受罰的，同時對著那個夥計趕忙試著眼色。
看到後面這個伴讀的顏色，那個夥計算是有點識趣樂，再不敢怠慢幾個小孩子，嚥了下口水，方才試探著回答道：“這個生的吃了也懷不了肚子，藥不死人的，但是不好吃，味道不好，小少爺們明白了嗎？”
夥計被幾個小孩團團圍住，竟然開始有些心虛，也不敢再笑了，靜靜等著他們的態度，這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哦，這樣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慕容安歌瞥向身旁的小夥伴，看到他們也滿意了這才算是虛榮心找了回來，揮了揮手讓那個夥計忙去，可不想再看他在這裡丟人顯眼了。
夥計這才走，李小聰的鬼主意就上來了，沒別的，他們誰也不敢欺負慕容安歌，但是他身後的這個小跟班確實欺負的大目標，今天也不例外，還得是拿著她開刀。
“那咱就試試唄。”故意做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似乎這樣子更能顯示出自己的魅力，李小聰挑著眉看向慕容安歌和趙小二爺，這兩個人可還糊塗著。
“試試什麼？”也不知道他說的什麼，但是慕容安歌本能就覺得不是什麼好事，慕容燕躲在他身後更是擔憂，每每李小聰笑得歡的時候，多半都是她要倒黴的。
“就是這米，這面，咱們來猜拳，輸的人，就要親自嚐嚐這米麵，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大人們所說那樣，真的沒事？嗯？”起手抓了一把大米，再一鬆，米粒就從指縫之間滑下，李小聰這想法未免邪惡了一些。
“來吧，來吧。”看著慕容安歌的面色有點猶豫，趙小二爺隨聲附和道，同時向著安歌使眼色，使他會意配合。
三個人從小玩到大，總是有點默契的，看著他們的顏色安歌就知道誰要吃這米和麵，想著是有點擔心，但是隨即一向反正也是吃不死人的，那又怕什麼呢？便還是跟他們玩到了一塊。
“一山二水三簾洞，四野五崗六龍窟！”三隻小手比劃起來，速度最慢的那個就被顯了出來，這第一輪輸的就是慕容安歌。
“不算不算，再來再來。”一看自己輸了，慕容安歌就要耍賴，另外兩個不得不讓他一輪，三個人再猜過。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這衣服穿得不夠束縛，出手總是滿上半拍，接連輸了三個回合，慕容安歌也是惱了，在想要賴恐怕也賴不過去，索性趕忙改口道：“行行，就當是我輸了，再來十把，一起結算，來來。”
“哈哈！行，一次吃個夠！”對於慕容安歌提議另外兩個人也沒反對，李小聰倒是顯得格外興奮，斜著目光瞟向他身後那個畏首畏尾的小姑娘，越發起興。
終於慕容燕絕望了，她發現不是什麼其他的藉口，慕容安歌更現實故意再輸，那麼接下來要發生了，她恐怕根本逃不過，面色變得為難而恐懼。
“行了行了，都十把了，該做個了斷了，不然玩的都沒意思了。”見好就收，趙小二爺開口阻止下了猜拳的進行，隨即踱到了一個巨大的米缸旁，咧著笑問道：“怎麼樣？安歌要吃哪一種呢？”
願
賭服輸，現在耍賴可是太丟人了，慕容安歌悻然地垂著頭，腳步極慢地也走到了米缸旁邊，很是躊躇地摸了摸米缸裡的米，隨即慢慢抓了一把，真要往嘴邊遞。
“唔！”抗拒地搖頭，慕容燕不敢讓安歌做這樣荒唐的事情，一個猛撲上去，拍掉了他手中米粒，隨即抓著他的手臂，愁苦著臉連連搖頭。
不會說話的慕容燕沒有別的辦法，她只能這樣阻止慕容安歌的動作，而走來走去的夥計都十分的忙碌，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
看到慕容燕的這幅樣子，三哥小少年相視而笑，彼此會意，他們都知道金貴的慕容家大少爺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他身邊這個小跟班一定會出手阻攔。
“怎麼著？不願意你家安歌少爺吃米？”抱起手臂很是傲嬌的模樣，李小聰似是挑釁地打量起慕容燕，刻薄地問道。
“唔。”仍舊是搖頭，半低著腦袋不停地搖，更像是在哀求，哀求安歌不要做這樣的事情。
此時趙小二爺出口插了一句，他也是不行慕容安歌這小子臨時改變主意，假裝正色道：“咳，願賭服輸，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
明明只是小孩子，還說的那麼義正言辭，偏偏他們裝的也是正義凜然，慕容燕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麼，只能死死抓在安歌的手臂上，怕他做傻事。
“真是護主心切。”跟著事態揶揄了一句，李小聰顯出不快，隨後確實做出了退讓，卻才是重點：“不然安歌吃，那你替他吃了也就算了。”
果然，這種事情最後還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聽到這話慕容燕全身一震，手顫得更加厲害，眼眶中漸漸溼潤起來，其實她早就明白，這三個人本就是奔著欺負自己而來的。
“吃吧吃吧。”光用說的怎麼又用，趙小二爺欺負起人來也是手狠，抄手抓過一把米便上前往慕容燕的最裡面塞，因為個子大，直接將他推了個趔趄。
“嗚嗚。”很快原本的遊戲成為了罪惡的打鬧，慕容安歌沒有動手，但是也沒有阻止，趙小二爺和那個李小從你一把我一把地往慕容燕的嘴裡塞，不時地放聲大笑，店裡的夥計也不敢招惹他們，看著實在欺負下人，便只當做沒有看見。
冰涼的米粒不只塞滿了嘴，也被迫嗆進了鼻孔，連呼吸都變得危險起來，就在他們玩的換的時候，屋外卻響起了熱鬧的鼓號聲，很多百姓湧上街頭。
“今天有什麼熱鬧？”突然有了新情況，李小聰耳聰目明的第一個察覺，轉頭向著外面張望，順口問道。
“不知道，哦，好想是什麼三皇子要回來，是他嗎？”先是沒想起來，但是很快趙小二爺就想起了什麼，兩個人交換了眼色，一邊一個拽住了慕容燕的左右手臂，同時轉頭對著安歌催促道：“走，帶著你這小跟班一起出去看看。”
臉上塗著白麵，嘴裡鼻孔中都塞著米粒，很是落魄不堪，就算是慕容燕狠命的掙扎，那兩個玩心大起的孩子可不願意放過他他，半推半就將她拖上了街。
還真是熱鬧，三個人很快擠進了人群，一直擠進了最前怕，迎接三皇子的隊伍聲勢浩大，一點點從城門走近，遠遠的能看到馬上的少年，身量尚小，裹在盔甲之中，並看不清什麼。
慕容燕是痛苦的一個，她無暇顧及什麼好看不好看的東西，呼吸困難，使勁往外吐著氣，可是卻都沒用，而手臂則被人束縛著，也掙脫不開。
就在此時一道白影不知道從哪裡飛出，奔著馬上的三皇子直接襲擊過去，人群之中頓時起了騷亂。
白色的人影勢單力薄，而且能力有限，一招並未能的手，很快便受到士卒的反撲圍剿，三皇子同時出手，抽出手中的長劍，逼著那個刺客襲去。
一場太過於草率的偷襲，幾乎是眨眼之間就落了下風，三皇子為了證明自己的威嚴，挺著劍直接奔向那個白影，就在將要得手瞬間，不知道哪裡又多了一道鳳，隨即他手中的劍就被彈飛出去。
來救人的那個人身手太好，在眾人反應不濟的時候，就已經帶走了白影，自有一隊人去追，只是三皇子脫手的劍正飛落在慕容燕他們幾個的面前，趙小二爺和李小聰早就放了手，慌亂得逃竄。
本就頭暈目眩的慕容燕剛得了解脫，背後人流湧動，不知道誰推了她一般，她就奔著劍落的地方摔了出去，直接就是一級狗啃泥，萬分的難看。
來取劍的三皇子也被這突然衝出來的小孩子嚇了一跳，但是慕容燕一抬頭，那張還念著米麵的臉立刻讓人覺得無害，沈雲理也就放鬆了警惕，彎身撿起劍，才欲轉身離開，卻又覺得哪裡不妥，默不作聲地轉回身，起手將地上的小孩直接提了起來。
回眸，對上那雙清冷但是並不無情的眼眸，那是慕容燕與沈雲理的第一次相見，只是當時誰也不曾想過，許多年以後，兩個人還有未完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