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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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3)
第二章(3)
我為自己打擾了他而感到由衷的歉意,就此不再去打擾他,而且也不讓別人去打擾他。我離開他之後,他那樣匍匐了三分鐘,便過來找我;他熱淚盈眶,極其認真而又充滿感情地向我道謝,因為我在上帝的指引下,救了他和許多人的命。我對他說,與其感激我,不如感謝上帝;這事算不了什麼,一切有理性和人性的人都會這麼做;而且我們也要感謝上帝,他選擇我們把他的仁慈實施在他眾多的子民身上。
在這以後,這位年輕的教士便在他的同胞中工作起來,努力使他們安定下來;他對他們既是勸說,又是央求,又是爭辯,又是說理,使他們保持理性;他的做法很成功,但是有一些人喪失了自我控制的能力。
這個情況我是非寫下來不可的。因為這可以讓人們在感情極其衝動時有所借鑑;要知道,如果過度的喜悅使人喪失理性到這種程度,那是極其危險的。在這裡,我看到一種必要性,那就是對我們各種強烈的感情要保持警惕,無論歡樂和快慰,還是憂傷和憤怒,都必須如此。
在頭一天,這些新乘客的種種出人意料之舉使我們有些忙亂;但我們仍儘可能給他們作了安排,讓他們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他們都像換了個人似的。
對於我們給予的幫助,他們全禮數周到地表示感謝,大家都知道,法國人在這方面的表現是極其突出的,第二天,他們那船長和一位教士來找我,想同我和我的侄兒談話。船長是來商量如何處理他們的;他先是感謝我們說,我們救了他們的性命,他們非常領情,而拿他們現在所有一切來報答我們是遠遠不夠的。那船長說,他們在烈火中匆匆拿出了一些錢財和值錢的東西,帶進了他們的救生艇;如果我們肯接受,那麼他們將把這些東西贈送給我們;而他們惟一的願望,就是我們順路帶著他們途中找個地方上岸,然後他們在那裡想辦法回法國去。
我侄兒打算收下他們的錢,再考慮如何安排他們。但是我不同意他的這種想法,因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上岸沒有一分錢是不行的。如果當初在海上救了我的葡萄牙船長也這樣對我,因為救了我而取走我的一切,那麼我準得餓死,或者像我在巴巴里一樣,在巴西也淪為奴隸——只不過不是給穆斯林主子。
於是我對那船長說,我們確實是把他們救出了危難,但這完全是我們的義務;反過來說,如果我們處於類似的災難中,我們也會希望人家來救我們;我們相信如果我們同他們易地而處,他們也會像我們一樣對待我們;要是我們把他們從火中搶出來的那點東西拿走,然後把他們送上岸之後,自己一走了之,那這種作法無異於搶劫;這就等於先讓他們免於一死,然後再把他們餓死。因此我不同意收取他們任何一點東西。至於他們中途上岸的事,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他們,這對我們來說實在太難辦了,因為我們這船駛往東印度;而且,儘管風把我們吹離了航線;我的侄子作為一船之長同貨主們訂有合同,規定這船是經由巴西走的,如果改變航線就沒法向貨主交代;據我看來,我們惟一可以做的是:我們一路駛去,儘量設法遇上從西印度回國的船,讓他們搭船去英國或法國。
我這一番話前半部分說得十分慷慨,他們被搞得感激不盡;但得知他們將被帶往東印度時,他們大為吃驚,那些乘客更是如此;於是他們都懇求說,既然我們在遇到他們之前已經偏離了航線,那至少我們可以繼續這個航線,按原計劃行駛,這樣他們應該被帶去紐芬蘭,在那裡很可能遇上或大或小的船隻,那時他們就可以僱下那船,把他們載回出發地點加拿大。
我覺得這要求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準備同意他們;事實上,如果帶著他們這批人去東印度,那麼對於這些不幸者來說太糟糕,而且我們船上的儲蓄也將被吃光,所以我覺得駛往紐芬蘭的做法並不違背合同。而是在意外情況下我們不得不採取的行動,任何人都不應該因此指責我們。於是我同意帶他們去紐芬蘭,只要風向和天氣沒有問題;而如果風向和天氣不對,那麼我就帶他們去西印度群島中的馬提尼克。
強勁的東風不斷地吹著,天氣很好;由於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風向一直在東北和東南之間變動,我們損失了好幾個送他們去法國的機會;因為我們遇到了幾條去歐洲的船,其中有兩條是從聖克里斯托弗斯駛出的法國船;但由於他們在逆風中行駛了許多天,所以不敢讓更多的人搭乘,以免路上糧食不夠,這樣大家都得捱餓;於是我們只好繼續航行。一星期之後,我們抵達了紐芬蘭的班克斯;在那裡,我們把他們送上岸,然後,如果他們能備足食品,這船就再把他們送回法國。但是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那位年輕的教士。因為他聽說我們去東印度之後,就希望同我們一路走,要我們在科羅曼德爾海岸給他上岸。對於這個要求,我爽快地同意了,因為我就是非常喜歡這個人——以後可以看出,我喜歡這個人是有道理的。同樣,還有四個海員自願留在我們船上,後來事實證明,他們都是很得力的人。
打那以後,我們朝西印度群島駛去,航向是正南和正南偏東,在二十一天的行駛中,有時風極小,甚至完全無風。就在那個時候,我又碰上了另一件事,那情形同樣十分悽慘,使我又發惻隱之心。
在一六九五年三月十九日,我們看到了一艘帆船,當時我們是在北緯二十七度五分,航向是東南偏南。我們發現一艘很大的船正向我們駛來,但一時弄不清這是條什麼樣的船;後來彼此近了一些,我們才發現這條船沒了主桅中桅,前桅和第一斜桅都沒有了;接著它放了一炮,表示需要救助。這時天氣晴朗,疾風勁吹,風向是西北,因此一會兒後,我們靠近了它,可以向上面的人喊話了。
我們得知,這是一艘布里斯托爾的船,現在從巴貝多回國;但是在巴貝多遇上了可怕的颶風竟被吹離了停靠地,而那時離準備出航還有好幾天,再加上船長和大副又在岸上;所以即使撇開颶風不談,他們的處境也相當不妙,必須有大能人才有本事把船駕回去。他們在海上已經有九個星期了,在颶風之後,他們又遇上了一次可怕的暴風雨,把他們往西颳得暈頭轉向,而且桅杆也斷了幾根。他們對我們說,他們覺得已到了巴哈馬群島,但就在那時,從西北方向吹來強勁的風,又把他們朝東南颳走;由於他們只剩下一張主桅構成的下桁大橫帆,他們便豎起一根應急的前桅,掛上一塊方帆似的東西。憑這些,他們不以搶風行駛,只能勉強地駛往加那利群島。
但最糟糕的是,他們經過這番折騰,精疲力竭,而且食物短缺,差不多到了捱餓的地步;他們惟一值得慶幸的是淡水還沒有吃完,另外還有半桶麵粉;糖倒有不少;起先有些蜜餞,但結果被一掃而光;再有就是七桶朗姆酒。
船上的乘客中有一位小夥子,他是同母親和一名女僕上船的,當時他們的船要啟航了,便匆匆在夜裡上去了,倒黴的是接著就來了颶風;他們由於什麼食物都沒準備,處境更糟;因為那些海員自己都在捱餓,對那些不幸的乘客也顧不上了。所以他們三人當時的情形實在悽慘得難以形容。
我要不是受好奇心驅使,來到他們船上,那麼也不知道這個情形了。他們那船上現在是二副當家。他來到我們船上時,說到他們大客艙裡有三位乘客十分不妙。“非但不妙,”他說,“我看他們都已經死了,因為我至少有兩天沒聽說有關他們的情況了;不過我也不敢問,”他說,“我們沒有東西可以救他們。”
我們馬上行動起來,勻出一些食物接濟他們;事實上,我完全不顧侄兒的意見,簡直像要給那船備足食物,寧可自己去弗吉尼亞或其他地方再補充給養,但是沒有必要那樣做。
然而,眼下他們處於一種新的危險之中,因為他們不能吃得太多。這位二副帶著六個人乘划子過來,但這個遭難的不幸者看上去也十分虛弱,餓得已快半死;因為他私下裡沒留下任何食物,大家吃什麼,他也吃什麼。
我把肉放在他面前,並告誡他別吃太多;他吃了兩三口,就開始感到噁心和難受,便暫時停下不吃了;我們的醫生在肉湯裡調進一些藥,說這個給他吃又能療飢又能治病;他吃了以後,果然情況有所好轉。與此同時,我又吩咐給其餘六個人送些吃的,可這些不幸的傢伙與其說是吃,不如說是吞,因為他們餓得發慌,控制不了自己;其中兩個人吃得過多,結果第二天差點兒脹死。
看到這些人的悲慘情景,我大為震動;這使我想到,當初我來到那島上時,如果沒一點食物,也沒法得到食物,那麼我將面臨多麼可怕的情景;何況還時刻提心吊膽,生怕自己成了人家的食物!雖說二副這麼給我講船上那些人的悲慘情況,我心中卻擺脫不了他先前告訴我的事情,就是那大船艙裡有一對母子和一個女僕;據他說,他已有兩三天沒聽到有關他們的情況了;船上人人自危,顧不上他們三個了;我由此也明白,二副他們事實上沒給他們任何東西吃,其結果是他們得活活餓死,說不定已經倒斃在客艙的地板上了呢。
於是我一方面把那二副——如今我們叫他船長——和他帶來的幾個人留在船上,讓他們吃點東西;另一方面,我吩咐大副帶上十二個人,乘我專用的小艇過去,給船上的人送去一袋麵包和四五塊生牛肉。我們的船醫囑咐那十二個人,要他們待在那兒把肉燒熟,廚房裡要有人把守,免得人們拿了生肉就吃,或者不等肉熟就把肉撈出來;他還要求他們給每個人分發食物時,每次只給一點點;他的這番話使那些餓得慌的人保全了性命;要不是他提醒,那些人真會自己走上死路——因為吃了我們帶去的食物。
與此同時,我叫大副去大客艙,看看那三位不幸的乘客的情況如何,如果他們還活著,就安慰安慰他們,給他們適當的東西吃;醫生又交給他一大罐湯——就是給二副喝的那種——他毫不懷疑,這湯能使他們漸漸恢復回來。
我並沒有以此為滿足;上面說過,我很想親眼看看那船上的慘景。我知道,只要我一上那兒,那種情景將歷歷在目,印象遠比聽別人彙報來得真切;於是一會兒之後,我帶上我們已叫他船長的二副,乘小艇過去了。
到了那邊船上,我發現那些不幸的人們都亂哄哄的,原來鍋裡的東西還沒燒熟,他們已急著要取出;但是大副叫人好好地把守著廚房的門;守門的人先是苦口婆心勸大家耐心等待,後來則不得不用力把那些人擋在外面;儘管如此,大副還是叫廚師把一些餅乾放在鍋裡,讓肉湯泡軟了,算是湯泡麵包,然後給每人分一點,略略解點飢,並告訴他們說,正是為了保全他們的生命,才每次只給他們一點點。但是一切都沒用;幸好我來到他們的船上,帶來了他們的船長和一些高階船員,對他們說了許多好話,甚至還威脅說再這樣就什麼也不給了,總算解決了問題;要不然的話,我相信他們準會衝進廚房,把爐子上燒著的肉撈出來;因為對於飢餓的肚子來說,言詞沒有多大說服力。我們總算讓他們安定下來,頗為小心地先讓他們吃少量東西,然後第二次分發時增加一點,終於漸漸讓他們填飽肚子,沒發生什麼問題。
但客艙裡那三位不幸乘客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他們的嚴重程度遠遠超過其他的人;首先船上的人自己本就沒多少吃的,自然一開始就給他們吃得很少,後來更是完全不管他們了,所以實際上可以說他們已經六七天沒吃任何東西了,而在此之前的一些日子裡,他們果腹的東西也極少。據別人說,那位不幸的母親愛子心切,儘可能把食物省下來給他兒子,結果自己就先餓垮了。當大副進艙時,只見她坐在地板上,背靠著艙壁,左右兩把椅子拴在一起,把她夾在中間,她的頭低低地垂在胸前,奄奄一息,看起來就像一具屍體。大副給她說些鼓勵的話,儘量使她清醒過來,又給她喂肉湯。她翕動著嘴脣,但說不出話;她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告訴大副,她自己是沒救了,但又指了指她的孩子,好像是說希望我們能照顧他。大副目睹此情此景,感動至極,盡力給她喂湯,但畢竟搶救得晚了,她當晚嚥了氣。
那兒子的情況沒糟到這地步,這是他的慈母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換來的;他躺在客艙的**,就像一個斷了氣的人橫在那兒。他嘴裡咬著一隻舊手套的殘餘部分——因為其餘部分已被他吃掉了——但他畢竟年輕,體力比他母親強,所以給他喂下一些湯之後,他開始明顯甦醒起來;過了些時候,又給他餵了兩三勺湯,但他噁心起來,把東西嘔了出來。
接著是照管那不幸的女僕了:她整個身子都癱在地板上,那樣子就像中了風倒在地上,並曾掙扎著要活命。她的四肢都很不自然;一隻手抓著椅子,而且抓得很緊,我們好不容易才給掰開;她的另一隻手擱在腦袋上,兩隻腳並在一起,頂往客艙的桌子;總之,她的模樣就像一個人經歷著臨死前的痛苦,然而還活著。
這個不幸的人不僅是餓壞了,也不僅僅是被死亡嚇壞了,她還為她的主人傷透了心,因為她很愛這位主人,然而兩三天之前,她已經奄奄一息了。
我們不知道該對這可憐的姑娘怎麼辦;雖然我們的醫生把她救活了,但此後相當長一段時間有點精神失常,所以我們仍把她交給醫生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