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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248|福祿壽5 天天書吧

秀秀才午睡起來,就見夥計們抬豬似的將書呆子抬回房去了。

蛛娘淚汪汪跟在後面,秀秀看她哭的可憐,便像個小大人似的踮著腳拍著她的背安慰道:“蛛娘不哭,等書呆子醒了,我幫你教訓他!”

蛛娘一臉自責的回看一眼秀秀,繼續哭道:“不是大人的錯,是我的錯,我壞了大人的八字了嗚嗚嗚——”

秀秀聽不懂什麼叫八字,只好跑過去找青衣解疑。

“八字,就是你的生辰。”青衣也說不了更詳細的,只能簡略提了句,然後摸著秀秀的頭道,“不過書呆子摔下去並不是蛛孃的錯,你快去跟她說說,書呆子只是摸到了扶欄上的髒東西才倒黴的,讓她快些把眼淚收了。”

秀秀聽話的點了點頭,依言去開解蛛娘去了。

黑三郎對那幾個偷兒並不感興趣,在青衣同秀秀說話的時候,他便一門心思的低頭來回摸懷裡的蛋。

他的蛋十分的乖巧懂事,不管下頭的妖怪們怎麼鬧騰,它依然一動不動的乖乖窩在他的心口上,完全沒有任何頑皮的舉動。

黑三郎心道他和青衣的孩子果然是最討喜的,心中如此想,那臉上也不自覺露出個驕傲又滿足的笑容來。

圍在一起的老人們見書呆子被抬走了,便又開始交頭接耳的開始私語起來。

一個道:“現在我們是怎麼辦好?這個書生瞧著就是個長壽的,長壽人的福氣我們留不久,總歸是要還給人家的。要不我們還是去找青衣吧?”

“不錯不錯,聽說青衣生的無甚血色,身骨柔弱,乃是個石女,想來是命不久矣——”

“你哪裡聽來的石女一說?”另一個老兒卻反駁道,“你何曾聽說過太陰會是石女的?太陰最是血旺!那都是寶血!不然大家夥兒如何會求之若渴呢?”

“歪理!歪理!”被反駁的老兒似乎也是個較真的,當即便瞪了眼道,“太陰要是個血旺的,只怕早就被胡姬吞了!見過她的各個都說她一張小臉白的跟豆腐似的。我那可是經過嚴謹推敲得出來的結論——”

“唉唉唉,你這些年老的都快成老糊塗了,還推敲?”

“你才老了!我比你年輕十歲!”

“唉唉唉,你還有臉說!就上回你選的那個人,還說是長壽呢!我呸!你說說,是不是你們幾個取了十年後他就蹬腿去了?害得我白白少了十年壽!”

“那是我不小心眼花了。你還不是一樣,上上回選的那個說是氣運旺,結果我們取走了的第二天就被人堵了道兒,硬是逼著我們吐了出去!還氣運旺呢?難道不是黴運大嗎?”

那幾個老兒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嗓門大的連二樓的青衣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被一口一個石女的叫著,青衣的臉色未免有些難看起來。

邊上的黑三郎一臉認真的湊過來看青衣的臉。青衣被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側了臉躲避黑三郎的視線,同時甚是鬱猝的嘟囔道:“看什麼呢?”

“他們說你的臉色蒼白。”黑三郎目不轉睛的盯著青衣緋紅的臉頰,怎麼瞧都覺得鮮嫩可口,他情不自禁的嚥了口口水,然後腦袋發暈的嘀咕道,“我覺得你什麼時候看起來都挺好看的,一點都不蒼白啊——”

青衣臉紅一陣,末了嗔怪的橫了黑三郎一眼,忙又扭頭去看那幾個討人嫌的老頭。

誰知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幾個老頭就已經不知去向了。

青衣納悶的四下張望幾下,大堂裡的客人沒得熱鬧看,已經各歸各位,僅剩的幾個雖然還杵在那裡,但卻是在看她。

泛綠的扶欄看起來越發的邋遢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粘液已經轉變了青苔般的粘膩質感。青衣越看越覺得噁心,想了想還是問黑三郎道:“那扶欄該清理了,省的其他人不小心碰到了。”

“這沒法清理了。”黑三郎竟也有說不行的時候,“這東西誰沾上都是個麻煩,實在不成就拆了那扶欄重按一個吧。”

青衣一聽只覺頭大,忙一疊聲叫起夥計來。

夥計們沒來,倒是眼前突然冒出個面生的人。

他的長髮又黑又濃密,比女子還順滑光亮,但他卻並不曾用心打理,只是隨意的拖在身後。他舉著毛筆湊近了青衣,彷彿要同她說話。

青衣猝不及防的退後一步,黑三郎趁機上前摟住了她的腰,然後對她笑道:“莫慌,這是客棧裡的賬房,你當是第一次同他面對面的撞上。”

“是嗎?”青衣隱約感到黑三郎懷裡有東西在硌自己,便不適的側身將他懷裡的蛋摸了一把。

“其實他平日都在客棧裡轉悠。”黑三郎動手將蛋挪到右側,以方便青衣舒服的靠上來,同時不忘解釋道,“不過只要他沒有特意站人眼前的話,一般人是不會發現他的。”

青衣定眼看賬房先生的臉,只覺那張臉平平無奇,她若是略挪眼,便又記不得他的長相了。

怪不得客棧裡沒人記得他!

賬房先生彷彿早已習慣被人忽視了,將毛筆在黑三郎眼前晃了晃,示意他讓自己說話,然後認真道:“扶欄不能拆!那可是客棧出了大價錢從山魈那裡買的。”

“多少銀子?”青衣隨口一問。

賬房先生先是掰著手指算了算,然後對著青衣伸出六個手指。

青衣眨了眨眼睛,遲疑道:“五兩?”

“怎麼可能!”賬房先生登時嚴肅了臉道,“是六枚銅錢!”

青衣嘴角一抽,一時間也不敢確定到底是銅錢值錢些還是銀錠子值錢些。對於那些要過三途河的客人來說,自然是渡資更貴重。但山魈她也見過,他們可不像是那種喜歡去凡間的妖怪啊!

“我一直都覺得買貴了啊!”賬房先生依然在那裡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那六枚銅錢,他唰唰唰的翻回到購買記錄處,然後開始嘰裡咕嚕的算道,“買來安置了一百三十二年,靈氣的浸潤、時間的沉澱……嗯,據說古董更值錢,我再算算……現在應該值個多少……”

青衣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待到賬房先生高興的抬頭,她登時就有種他會獅子大開口的預感。

“現在這扶欄可要值框鮫珠呢!拆了可是虧大了!”賬房先生果然開口就嚇人,“所以大人你不能拆,不然你就得賠框鮫珠給客棧了!”

黑三郎笑眯眯的搖頭道:“安心,我不會動它的。”

青衣抿著嘴沒有吭聲,她也不願叫黑三郎替那幾個客人背鍋。但想起溫玉和族人們先是還在客棧住著,再加上秀秀一個小孩子,若是不小心也有可能碰上,是以她還是開口道:“那就那樣隔著?那些黏糊糊的噁心東西怎麼辦?”

“擱著也沒啥。”賬房先生無所謂道,“它們並不會腐蝕扶欄,頂多是不太好看,時間一久肯定就會被客人們摸感覺了。”

青衣眼皮一抖,待要再說什麼,那賬房先生臉一轉,就又從她跟前消失了。

“……他去哪了?”青衣瞪著眼納悶道,“他不見了!”

黑三郎轉眸掃了眼過道,然後安慰青衣道:“無妨,誰汙的那扶欄,我們還叫誰善後。所以你不必擔心其他人不慎中招了。”

青衣心頭一動,半響才道:“你有法子?”

“我們何須什麼法子。”黑三郎聞言大笑,他摟緊了青衣,又低頭蹭了蹭青衣的臉頰低聲道,“那些個老頭子很好對付,我們只要強硬些,他們自然就軟了。”

青衣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緊跟著忙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為什麼要我們動手?”黑三郎反問道,“中招的又不是我們!”

青衣被噎的差點答不上來,語塞半響後她終於開口道:“就書呆子那身手,別說強硬,只怕是送上去的福袋子,由著他們洗劫一空了。與其叫他上馬,還不如叫高師傅和蠻牛呢!”

“書呆子雖然無用些,但好歹也是費家的後代。”黑三郎嫌棄道,“我瞧著他又是在客棧長住的樣子,不給他點夥兒幹,他可拿什麼抵房錢呢?賬房算賬你可是瞧過了。”

青衣叫黑三郎說的無言以對,方才那賬房先生與其說是算賬,不如說是放高利貸的。六個銅錢過百多年就成了框鮫珠了,演算法不是一般的黑。

她自然也不願書呆子以身償債,只能想著回頭多吩咐他兩句,叫他小心些了。

樓下的客人舉著酒杯熱切的看著樓上的青衣和黑三郎。他們抱在一起後,他們便很有些激動地在座位上來回的蠕動。

“抱得再緊些!”他們巴巴的在心裡催促道,“再緊點!”

青衣原本還在同黑三郎細問那幾個老兒的事情,不曾想黑三郎卻突然微紅了臉咬住她的耳朵輕聲道:“不要往下看。”

青衣被咬的一陣激靈,雖然潛意識很想低頭一探究竟,但她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我們回房去吧。”黑三郎略有些生硬的攬著她轉回房間的方向,就好像後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他們一般。

青衣完全沒有頭緒,只能由著黑三郎將她帶回房去了。

客人們見狀大喜,幾乎沒從座位上跳起來慶祝。

櫃檯上的胡嵇冷笑一聲,他丟下手裡的剪子,而後手腕一翻,卻是將那盞燃燒中的琉璃燈給吹滅了。

持續不斷的障目香霎時斷了,滿大堂的客人幾乎是同時間變回了原型。

伴隨著驚慌的吼叫聲,客人們皆都倉皇的跳了起來。

“哇,好多妖怪!”跑出來看熱鬧的秀秀捧著臉哈哈笑了起來,“看起來都好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