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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蛇子

青衣反應太過激烈,鳴雀頓時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我……我不是故意的……”鳴雀慌里慌張的搖頭擺手,很是著急的辯解道,“我只是想跟你說話……”

“鳴雀!”鳴雀的族人見狀越發催促起來,“我們該走了!”

“可是……”鳴雀咬著嘴脣囁嚅道,“我還沒有跟青衣說完話……”

青衣緊了緊懷裡的黑三郎,確認黑三郎並無異樣之後,這才抬頭去看鳴雀。

原本活潑雀躍的少年郎此時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就那麼拽著拖地的大斗篷惶惶不安的站在那裡。但是他那雙溼潤的幾乎快要滴下淚珠來的眼睛就足夠讓青衣內疚的了。

“……”青衣無聲的嘆了口氣,再開口時,語氣便又恢復如常了,“快些說吧,你方才想跟我說什麼?你的兄長看起來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呢,莫要讓他久等了。”

鳴雀聞言雙眼一亮,轉瞬就變回了原本歡快的模樣起來:“我——我想預定一筐子的糖炒豆子!我馬上就要去找小羽,小羽也好喜歡糖炒豆子的。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就可以來這裡一起吃了!可以嗎可以嗎?”

“可以。”青衣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我會備好黃豆,帶你們再來時即可炒豆子。”

“那我們約好了哦。”鳴雀開心的跳回到族人身邊,臨出門前,還不忘回頭對著青衣天真爛漫的笑道,“我馬上就去找小羽。”

厚重的毛氈簾子如同幕布一般將羽衣人豔麗招搖的背影隔擋在外面,當素兮微曲的身姿復又挺立起來的時候,原本擁簇在一堆的客人們霎時就四散開來。

青衣如釋重負的鬆開懷裡的黑三郎,但黑三郎卻顯然還不願意離開她的懷抱,就那麼一動不動的靠著她。

“三郎,你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嗎?”青衣猶不安心的伸手摸了摸黑三郎的額頭,見黑三郎只是閉著眼一副沉醉的模樣,叫她才放下的心復又提了上去。

“別是……”青衣手下一滑,卻是忍不住探手輕輕的在黑三郎的肚子上摸了一把,“中招了吧……”

“誰中招了?”尚在吃豆腐的黑三郎嚯的一下抬起頭來,瞪著青衣的眼睛裡幾乎都要冒出火來,“區區一個羽衣族幼童,豈是能讓我中招的?不許你再瞎想了!”

“呵呵呵——”青衣訥訥的縮回手,很有些心虛的別開眼嘀咕道,“我只是——擔心你嘛!不是說被羽衣人摸一下就會珠胎暗結的麼?更何況鳴雀還是他們內定的下一任族長呢……”

“哼!不過是一個連羽衣都無的羽衣人,我才不怕呢!”黑三郎惡狠狠的道,“諒他們也沒那個膽子對我下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最新章節全文閱讀”青衣忙拉住了黑三郎的手安撫道,“剛才我都快嚇壞了。”

黑三郎被青衣主動拉了手,便漲紅了一張臉彆彆扭扭的開口道:“我才要嚇壞了呢!你要小心那些來歷不明的客人,就算是長的一身毛茸茸的毛皮看起來很可愛無害的幼崽你也不能鬆懈!”

“……嗯……”青衣遲疑的點了點。

黑三郎得了保證,便又舒展開眉眼露出了笑意,他巴巴的握緊了青衣的手,趁熱打鐵的繼續要求道:“除非我說可以摸,不然你不可以摸任何一頭幼崽了!”

青衣狐疑的看了眼黑三郎,想了想才道:“尋常來客棧的都是客人,我就是想摸,也摸不到啊!”

黑三郎一時有些語塞。

“不過想不到才幾月的功夫,鳴雀就長這麼大了啊!”青衣自顧自的嘖嘖稱奇道,“還是說妖怪都是如此的呢?”

“他那個樣子不過是個殼子,若非有外力相助,他定然還是原來那個樣子的。”黑三郎見青衣一臉疑惑,少不得要為她解惑道,“別的妖怪修煉至成年尚要三五百年,化形更是費時費力,更遑論羽衣人了。你看他們是不是都披著羽衣?那是他們自蛻皮化羽時起,就用自身的靈力化為翎羽,再加上先輩們留下的寶石,編織成羽衣加諸於身。可以說,那身羽衣就是他們畢生的修為所在。那個鳴雀因失了自己的羽衣無法繼續修煉,他的族人便為他弄了件新的羽衣護身。我瞧著那羽衣是用全族協力拼湊出來的,雖然能令他在短時間內以少年郎的模樣示人,但到底是借來的東西,總不及自己的羽衣契合。他若再不尋回自己的羽衣,不出半年,他必會因為靈氣逸散而打回原形的。”

“我記得鳴雀的羽衣是被小羽竊去了。”青衣努力回想了一番,一想起那個任性的小羽來,她便覺得心裡有些發堵,“那個小羽……為了護住那個名叫任客卿的凡人,只怕會想盡辦法的隱匿蹤跡吧?”

“他自然是這樣的想的。”黑三郎眯著眼冷笑道,“但那個凡人是不是這樣的想的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不管他們結局如何,都是他們自己找的。我倒是很好奇羽衣人會如何處理此事,按說他們素來護短,留族人去異己是慣例,但是照著如今的情況來看,小羽卻是留不得的。”

“為何這麼說?”青衣眨了眨眼睛,一臉驚奇的看著黑三郎道,“三郎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你想知道?”黑三郎眼珠子一轉,壞心眼的賣關子道,“但是我現在餓了,沒力氣說故事。你須得餵飽了我,我才給你說。”

青衣抬袖掩嘴的輕笑一聲,果真鬆了黑三郎的手轉身朝廚房去了。

黑三郎若有所失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正懊惱之時,就聽見秀秀咋咋呼呼的叫道:“哇!三郎哥哥你看你看,這個石頭裡頭好像有東西在動呢!”

黑三郎循聲抬頭,就看見秀秀舉著羽衣人留下的大寶石朝著自己飛奔而來。

“……蠢——蠢貨!”黑三郎旋身一閃,匆匆忙的避開了秀秀怒斥道,“快把那寶石收到櫃子裡去,這東西豈是能拿著隨便亂跑的?”

秀秀撲了空,又把黑三郎狠狠的訓斥了一句,一時間就有些委屈起來。她將寶石舉到自己的眼前看了一眼,然後鼓著臉嘟嘟囔囔的道:“三郎哥哥你為什麼這樣凶秀秀?秀秀只是想讓你看看裡頭的東西而已。以前娘娘也有這樣好看的石頭,娘娘總是會拿去鑲在髮簪頭冠上戴的,在太陽和燈光下一閃一閃的可好看了。但是秀秀還是第一次看見裡面有東西的,一動一動好像一條小蛇一樣!”

“那就是蛇,快丟到櫃子裡去!”黑三郎甩著袖子催促道,“方才那個羽衣人故意把注了精氣的寶石留下了,就是指著哪個倒黴蛋碰了它懷上他的孩子呢!”

“哇!用寶石就可以弄出小娃娃來嗎?”秀秀年幼,不覺恐怖,反而興奮道,“好厲害!”

客人們幾乎沒叫秀秀嚇破膽。他們可不是那等無知幼童,一聽到黑三郎說那寶石能讓人有孕,哪裡還敢安坐著。

一時間大堂裡雞飛狗跳的嘈雜不已,別說客人,就連方舟都對秀秀退避三尺起來。即便秀秀噘著嘴當著大家夥兒的面將寶石放回到了抽屜裡去了,他們卻仍是不敢多做停留。

黑三郎被秀秀弄得有些發毛。他原來倒也不曾將羽衣人放在眼裡,但如今叫青衣和秀秀這樣連番嚇了兩場,竟也覺得有些在意起來。

“哼,就算要生孩子,那也須得跟青衣生。”黑三郎磨著尖牙在心底憤憤道,“不過是毛羽才豐的妖怪,也敢肖想我?”

想到這裡,他又不自覺的紅了臉頰,一時間又是激動又是氣惱,如此反覆數息,那點子惱怒很快就被羞意吞沒了。

唔,說到生崽子的話,豈不是要……洞房……

略思及這個詞,就叫黑三郎心頭盪漾不已,面上也不自覺帶出兩分恍惚起來。

“大人——”從不曾見識黑三郎如此神情的新夥計們一時有些不敢上前,但眼瞧著櫃檯前等待結賬的客人都要排到大門外去了,她們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出聲喚道,“那個——客人們等著結賬呢……”

“讓他們等著!”被擾了遐思的黑三郎猛地沉了臉不悅道,“要是等不著就讓秀秀幫他們結賬!”

說罷他不快的抖開袖袍,同時腳下一轉,就準備去廚房找青衣膩歪了。

“可是——可是秀秀——”夥計們瞧瞧秀秀那連毛筆都提不穩的小胳膊,又瞧瞧素兮那不曾停歇的身影,便忍不住對著離去的黑三郎道,“秀秀她年紀還小呢——不若叫青衣——”

“她跟著書呆子識了不少字,頂得住,就讓她去。青衣忙著呢!”黑三郎隨意的擺擺手,完全沒有擔心的走掉了。

夥計們無法了,只能憂心忡忡的將秀秀扶到櫃檯上去。

先不說秀秀那堪比狗爬的斗大筆跡,單是她結賬就已經足夠讓客人們恐慌的了。每個客人遞銀錢都不敢跟她搭手,連渡資都是用袖袍衣襬包住了才敢拿。

被黑三郎纏住的青衣對此事自然是不得而知。但待到三日後,羽衣人在客棧留下蛇子,而那蛇子就在秀秀手裡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的傳回到客棧的時候,她這才反應過來去找秀秀。

誰知竟是晚了,當她尋到正在客棧門口玩泥巴的秀秀時,就看見一條黑色的小蛇正卷著秀秀的胳膊嘶嘶的吐著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