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浪淘沙 第四十八章 再回首已百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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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浪淘沙 第四十八章 再回首已百年身
文斂慢慢站了起來,看著前方神色複雜的男子,眼神平靜。
似是沒有想到文斂會說出那樣的一句話來,谷懷先是一愣,爾後臉上表情歸於沉寂,只是靜靜地看著文斂,然後,寂然的臉上綻現一抹笑容。
“真不虧是父親唯一承認的接替人呢——文懷谷啊,很久沒人叫出這個名字了。”
“二叔也不差,爺爺對二叔,一直不曾忘懷。”文斂背對靈位,月華從窗戶流洩進來,灑滿一地,兩人的側面隱在陰影裡,看不分明。
文斂低垂著頭,雙手自然握著,臉上神情看不清楚,只有一雙眼睛在黑夜中顯得特別亮。
二人既是叔侄,此時作為離.家太久的兒子來拜祭死去的父親,照理來說該是抱頭痛哭一翻的場面,然而無論是文斂還是谷懷——應該說是文懷谷,都顯得太平靜。
文懷谷靜默地看了文斂一會兒,.忽地笑了笑,將邁出的步子收了回來,乾脆地走到靈位前挑出幾隻香,點燃了拜了幾拜。最後一拜時頭垂得很低,沒有馬上起身,文斂站在他的左側望著,有一剎那,她以為這個男人會掉下眼淚。
“父親——父親呀——”文懷谷兩聲低低.地嘆息,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望著那牌位眼神誨澀難明。文斂臉色微變,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些。
“我十七離家,至今已有二十年,二十年啊。”文懷谷低.著頭感慨,文斂不確定他是否有懷念後悔之意。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文懷谷轉眼望向文斂,眼中除了淡淡的笑意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丫頭,文家有你在,我很放心。”
文斂先是微微一震,然後慢慢抬起頭直直望向文.懷谷,文懷谷為她嘴角的冷笑給怔住。“叔叔如此信任,侄女定不叫叔叔失望。”
文懷谷斂了笑,又是一陣沉默後,他柔柔地望向.文斂,目光中有了幾分沉痛之意,“你——在怪我?”嘴角扯出一抹笑,扭頭看向窗外,“也是,空有一身武藝,竟不能救父以償生養之恩。二十年,幸好有大哥在。”
文斂垂著眼,“侄.女不敢。”頓了頓,又輕輕加了句,“若是爺爺在,想來也會教我不怪任何人。”
文懷谷深深看她一眼,然而文斂一直低著頭,他看不到她眼中任何情緒。這個孩子,有他所不及的冷定,或許經驗不足,但光是她這一份任何事也無法動搖的冷靜,他相信,文家交到這個孩子手裡,定不會教人失望,不會——教他失望。
他期待著。
臉上揚起一抹肆意的笑,不再說什麼,如來時一樣,轉眼間消失在靈堂,無聲無息。
文斂一直那樣站著,似乎不知眼前已無任何人影,月光灑在她的身上,透出一種淡淡的疏離之意,一側閃著瑩瑩光暈,如同大理石般光潔發亮;一側隱在黑暗中,照不到一絲光亮。
久久,文斂抬起頭直望著窗外,夜風拂動,衣袂飄飛,髮絲輕揚,然而文斂卻是一動也未動,眼睛直直望著窗外如最堅硬的石頭般沒有一絲波動。
文懷谷,十七離家,變名姓為谷懷,與宮家二小姐相識相戀,飄然江湖,不汲恩仇。
飄然江湖,不汲恩仇麼?
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再現身?為何又要再相遇?叔叔,二十年來,你心裡掛念的是文家多一點,還是宮家多一點?你忘記的是什麼?放在心裡的又是什麼?
爺爺臨終不提你一字,是他忘了你,還是——不願提起?
窗外月明星稀,暗香浮動,沒有答案。
癸丘之西,梁渠。
一處頗為莊嚴的大宅邸,廳堂上聚集了不少人,個個面lou愁容,其中幾個隱隱有著強壓的怒意。堂上為首一人面目沉靜,看不出什麼情緒,一雙眼睛沉靜如水,淡淡一眼看過去,所有的人都不免屏氣噤聲,將頭深深低下,大氣不敢喘。
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冷凝,在座的人中有的額上開始冒冷汗,可是堂上之人不開口,他們誰也沒那個膽子出聲打破現在的安靜。
驀地,為首那人眉眼微動,抬首向外面望去。廳裡的人注意到他的動作,也隨著向外面看了過去,見拱門外走進一個人的身影,全都不自覺地舒了口氣。然而待那人走近看清他臉上凝重的神情後,本要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連一向冷靜自持的韋先生亦出現那般表情,這說明他帶來的絕不是什麼好訊息。有人向堂上瞄了一眼,開始揣測待會看了訊息後那人會有反應。
韋先品疾步走到主位,將手上的紙張遞了過去。
霍期冷冷看過,臉上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一個字也不說地將紙張遞迴到韋先品手上。底下的人不知是何訊息,不由地都忐忑地望向韋先品手上的紙張。
“主上?”韋先品皺著眉喚了一聲。
霍期擺擺手,韋先品再皺眉,將手裡的紙條遞了下去。
那接過的人一看,沒有霍期的定力,神情大變,“刷”地從椅上站了起來,“什麼?!派去的人全給殺了!這暗月教竟如此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眾人一聽,頓時全都變了臉色,也有人自座上站起,一臉憤怒。
“西山的事並非我們一方的過錯,主上不與他們計較,派去講和使者,望兩我驚梟與暗月教繼續保持友好關係。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他們此舉分明是不將驚梟放在眼裡!”
也有能夠保持冷靜,理智分析事情的,“主上鎮守梁渠多年,與暗月教一直相安無事,西山一事頗多疑點,主上委派使者求和,照理說幽教主不是愚頑之輩,何以再起事端?”
聽到他一說,本來氣到失去理智的眾人皆冷靜下來,齊齊望向霍期。
霍期一動不動地坐著,眼也沒多眨一下,不久前在西山他的人與暗月教的教徒發生衝突,雙方都有死傷,事後追究責任卻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自他來到梁渠後,可以說與暗月教井水不犯河水,也正是少了暗月教阻撓才得以穩定梁渠,所以在這個非常時期他不想與暗月教交惡。可是,他釋放出了善意,對方卻不接受。
難以善了嗎?
霍期眼神微動,向底下眾人看去,這裡的都是他這些年來一手**出來可當一面的人才,方才聽及使者被殺表現出來的怒意,實則是想掩飾心裡的懼怕吧。那個男人,即使嘴上說不怕,可是真的能不將那個男人放在心裡的,只怕這世上還沒有。
所以——惹動那樣一個可怕的人,你到底有著什麼打算,少主扶野?
閉了閉眼,手一揮,眾人即便還想再說什麼也不敢在此時違背主上的命令,所有的人除了韋先品外都退了出去。霍期揉了揉眉,等了這久久,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他絕不讓任何人來破壞。
韋先品望他一眼,看出了這個人眼中的疲憊。驚梟最有實權的堂主,底下人以“主上”相稱,這個人當初帶著幾個親信來到梁渠,開創出如今這樣的局面,即使是驚梟的兩位首領扶向天與閭丘風來也不會做得比他更好了吧
疲態只是一剎那,霍期復睜開眼時再找不出一絲軟弱,有的只是這些年來鐵血堂主的威儀,也許說血腥更為合適。
臉上浮現淡淡笑容,此時的霍期身上,既沒有最開始時的陰沉酷厲,也不若剛才的疏離倦怠,倒有幾分溫暖溫柔之意,雖然說出的話與此差了十萬八千里。
“無論如何,先將那人的怒氣安撫了吧。不過我向來是個護短的人,要死的話自然不能死自己身邊的人。看看那人究竟是什麼意思,若能保持平和,我不介意為他送上獵物。”
韋先品依舊皺著眉頭,而且在聽到霍期說了那番話後,眉頭皺得更深了,霍期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只是——“妄動刀兵,恐怕正如了別人的願。更何況,暗月教教主是個難以捉摸的人,此次殺了主上派去的使者,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洩一時怒氣?”
霍期靜靜聽完,看他一眼,手指輕輕敲在茶几上,發出單調的聲音。
“這段時間非只與暗月教,只要是在梁渠的勢力都或輕或重與我們發生了衝突,照此下去放任不管,豈不是四處樹敵?主上多年來的心血就要為之毀折了啊。”
韋先品說完一怔,不知是不是他錯覺,他一翻利害分析下來,霍期沒有lou出煩惱沉重的表情,怎麼眼中好像閃過一絲——愉悅?欣喜?韋先品垂下了頭,他跟著霍期十年,對於這個自己跟隨的人,他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即為謀士,只為主人鋪陳利害,出謀劃策便是,其他的,皆不在責任範圍內。
沉思片刻後,霍期斂去所有表情,嘴角一扯卻不是一個可以稱之為“笑”的表情,“能讓你皺眉如此的,不管那是什麼人也可自豪了。”
韋先品只是將頭垂得更低了些。
霍期微微一笑站了起來,也不看他一眼,徑自向廳外走去。
“主上!”韋先品猛然抬起頭,惱意自臉上一閃而逝。
霍期腳步一頓,笑意淡去,不曾回首,“‘他’人已經到了,是吧?你去處理吧,按我說的去做便是。”霍期揮了揮手,似是不想再留,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韋先品望著他的背影,神情複雜,雙眼微微眯起,然後一嘆,低頭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掌,喃喃道:“不死自己人麼?他來了,做了這麼多事,他當然來了。”
雙掌慢慢握起,臉上神情變成一片冰冷,再次望了霍期離去的方向一眼,毅然踏著步子跨出了大堂。有些事,即使不說並不代表不知道,有些事,就算做了卻不表示是真心想要。所以,即便會被主上責怪,他卻不能只是在一旁看著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