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無盡相思有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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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無盡相思有盡時
匡衡死了，那個罪大惡極的人竟然就死了。雖然這麼多年來，他每時每刻都想著怎樣讓那個人死，可是這死訊來得如此突然，在他毫無準備之時乍聞到，只覺又是跌入夢中般，怎樣都沒有真實感。
或許是做過太多這樣的夢，所以當夢境成真時，依舊懷疑自己處在夢中。
伊浩月急急地走著，心也跳得很急促——在聽到那個訊息的剎那，他二十八年的隱忍和平靜都被打破了，滿心滿腦都只有一個聲音：那個人死了，那個人終於死了。天地彷彿陷入了最初的混沌，而他的意識也是渾渾噩噩一片，忽然混沌中劈下一道閃電，他渾噩的意識也終於有了一絲清明：匡衡死了，表妹終於得到了解拖，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這個念頭一起，先前所有的感受到變成了興奮，抑制不住的興奮。伊浩月加快了腳步，這個時候雲浮表妹一定非常想要見到他，還有多多，那個孩子他見過很多次，不管多多的父親是誰，只要他是表妹的孩子，他也一定會像親生兒子一樣疼愛他的。
伊浩月跨進了匡府的大門，遠遠的聽到一些嘈雜的聲音。伊浩月嘴角一揚，一定是其他人先他一步趕來了，為了怕自己控制不住跑來見雲浮，他刻意住得離匡府很遠。
進了大廳，果然看到很多人.都在，除了芮明全、段中正幾個商業協會的人，枊飄香和莊宮兩家的人也赫然在裡面。伊浩月走了進去，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匡衡的屍首。雙目微閉，臉上並沒有多少痛苦的表情，顯然對方讓他在死前並沒有受多少痛苦。伊浩月冷冷一哼，當真是便宜他了。
其他人看到他來，只是向他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伊浩月稍稍控制了激動的心情，向著眾人望去，這才發現大家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看，他愣了愣，向著段中正不解地問道：“段兄，怎麼回事？——哦，對了，匡衡究竟是怎麼死的？什麼人殺得他？”
不能怪他在完全沒搞清狀況.時便滿心歡喜，只因匡衡的死對他來說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跟這相比，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旁枝末節。
段中正淡淡看他一眼，一點也沒被他眼裡的興奮.之情所感染，反倒沉重的嘆了口氣，道：“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受什麼內傷，更不像中毒的樣子——正因為死因不明，才讓我們高興不起來。匡衡一直以來在跟我們作對，現在他人突然死了，我們卻連是誰下的手都不知道，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有這樣一個高深莫測的人存在著，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有一天也殺掉我們，這樣的話，你說誰能高興得起來？”
伊浩月聽後只是稍微愣了愣，在他心裡只要匡衡.死了就好，至於是誰殺的卻不在他的關心範圍，段中正最後說的一句話，伊浩月不由笑了笑——讓匡衡身死，就算他填上性命又何妨？
然而其實在場之人雖然臉色都是沉重，其原因.卻各有不同。段中正說的，除了芮明全與他看法一樣外，其他人完全有另外的原因在。
莊笙看著匡衡.的屍首，眉頭皺得緊緊的，他方才與莊築、宮如暖等人將整個匡府搜了一遍，卻沒有找到融門丟失的密方，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找回霹靂珠的方子，順道將已經流傳出去的霹靂珠儘量收回。可是現在匡衡突然死了，貝望山又徹底失去了蹤影，想找出密方所在卻是線索全無，讓叫他又如何能開懷。
枊飄香皺眉的原因卻很簡單，匡衡的生死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所以沒有什麼可高興的，同時，也沒有什麼可不高興的。她來，只是因為文離抽不開身，替文離來看看而已。
伊浩月向大廳掃視一圈，向段中正問道：“其他人呢？這府裡只有匡衡一人嗎？”
“我們來的時候就只看見匡衡一人倒在這裡，還有個老人家昏倒在廳外，好像是匡家看門的老伯。至於其他人麼，我們剛才將整個匡府搜遍了，沒看見其他人。”段中正說著一手撫摸下巴語帶不解地道，“下人們見機不妙跑了倒還好說，匡衡的夫人和兒子卻也不在，那倒是奇怪。”
伊浩月聞言臉色微微一沉，一把抓過段中正問道：“你說得可當真？他們都不在？”
段中正沒好氣的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芮明全在旁邊抹了抹汗說道：“莫雲浮和她兒子確實都不在，聽說第一個發現匡衡死了的是那個看門的老頭，外面的人聽到裡面有人叫了一聲，大門沒關，跑進來一看發現匡衡已經斷氣。等我們趕到的時候，這府裡除了一死一昏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外，可沒看見其他人啊。”
他們兩個人知道莫雲浮與伊浩月的關係，對他的表現也就能理解。
“不在這裡，那會去了哪裡？”伊浩月一時臉色有些發白，之前的喜悅全化成了此時的擔憂，以及——莫名的恐慌。
“現在匡衡死了，要找的東西沒有找到，接下來要怎麼辦？”莊笙一手撐頭，顯得很苦惱。
“是啊，之前查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肯定東西就在匡衡手上，現在他人死了，我們問誰要去啊？”莊築抓抓頭，嘆了口氣。
枊飄香淡淡掃了正好地上的屍體，開口說道：“那貝先生是匡衡的第一心腹，現下匡衡身死，而他不知所蹤，有沒有可能你們要找的東西被他帶走了？”
莊築眼睛一亮，拍手道：“枊姑娘說得有道理，那個姓貝的早不失蹤晚不失蹤，偏偏在匡衡剛剛死了的時候不見，搞不好是他殺了匡衡將東西搶走。”
“哼，人家就算放個屁你也說是香的。”宮倩兒冷嗤一聲，很看不慣莊築事事以枊飄香說的為準的態度。
莊築扭頭看外面天氣，假裝沒有聽到她說什麼。
“那個——你們在找的東西，是不是這個？”伊浩月忽然小聲問了句，說話時從懷裡掏出了樣東西。
莊笙一眼看過去，立馬從椅上站了起來，快步走近伊浩月，將東西拿在手裡端詳一會兒，聲音控制不住激動地問道：“你，這是——你是從何處得到？”
“這是某天有人送到我家裡的，我也不知是誰。”伊浩月因為擔心著莫雲浮，這個時候並沒有心思多做解釋。
莊築跳過去，瞪著莊笙手裡的東西哇哇大叫，“就是它，就是它，可讓我們找到了。沒想到我們費盡心力到處去打聽這樣東西的下落，居然讓你隨隨便便在家裡給撿到了。”
“我當日收到後，因為看著好看，所以就帶在了身上，本來打算——”伊浩月沒有再說下去，眼神微微黯然，他本來是打算有朝一日送給莫雲浮的。
一直安坐椅上的枊飄香向著莊笙手裡看去，一直聽莊宮兩家的人提到霹靂珠的密方，她其實也是有些好奇的。哪知一眼看去便愣住了，所謂的火器配方，這樣的東西她以為是一張紙或其他什麼可寫字記載的物事，可是現在那躺在莊笙手裡的卻是一塊光澤很好晶瑩剔透白玉——這便是融門的霹靂珠的配方？
枊飄香滿臉不解，莊築湊過來嘻嘻一笑，指著那塊白玉說道：“不要懷疑，那就是煉製霹靂珠的密方，只不過需要一種特殊的方法才能開啟。還有，那上面除了記載如何配製霹靂珠外，本身相當於一塊試器——因為配製霹靂珠的材料總存在著差異，所以每次混合的比例都不一樣，而究竟什麼是最佳比例，人不會知道，這塊玉卻能告訴人。”
枊飄香點點頭，明白過來，怪不得上次莊笙說此配方不可仿製，等她看到了自然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了看滿臉笑容的莊築，這個少年對她的心意她其實是明白的，像現在這樣對她毫無顧忌地說出一些門派的禁忌，不理宮倩兒瞪著他憤憤的目光，她真的心存感激——然而，也就是感激而已，因為她最多隻能將他當弟弟。
“既然匡衡死了，接下來要怎麼做你們看著辦吧，我有事先走一步。”伊浩月對著眾人拱了拱手，也不管莊笙和宮如暖滿臉感激地看著他，並且似乎有許多話要說的樣子。
不等他人挽留，伊浩月一腳已踏出了大門。
“你如果要找莫雲浮，不如在這裡等。”
伊浩月腳步一頓，往前方看去，失聲喊道：“公子？”
上善瓏玦自遠處一步步走近，並不理會其他人看到他時的反應，只是平靜地望著伊浩月說道：“莫雲浮母子是被暗月教的護法如砂羅抓了去，文家的小姐帶人追去了。以你的身手，根本追不上他們。”
伊浩月一聽急了，“暗月教，暗月教為什麼要抓走雲浮？雲浮從來都不管這些事，又有哪裡惹到他們？”
上善瓏玦向廳裡眾人淡淡看去一眼，視線在莊笙的手上停留了一會兒，“匡衡行事極為謹慎，即便貝望山也不能得他全然的信任，那麼能將重要的東西從他身邊盜走的，你認為有什麼人能做到？”
伊浩月一時陷入呆滯，上善瓏玦望著他輕輕嘆息一聲，“重要的東西，也只有重要的人才能拿到。我告訴你這個只是想讓你知道，莫雲浮並不是完全與這些事無關——但暗月教為何會將她抓去，我卻是不知。”
廳裡的人在上善瓏玦出現時都出現了短暫失神，那天人般的容貌，看過再多次的人都依舊會迷失其中，就更別說那些第一次見到的人了。而段中正與芮明全更比別人多了一層驚訝，因為他們在天齊公子手下做事時長，知道公子從來都是不輕易lou面，為何這次死一個匡衡卻讓公子親自來了呢？
“那公子知道匡衡是被什麼人殺的嗎？”芮明全一手抹汗，微低下頭對著那個淡雅如蓮的人恭聲問道。
上善瓏玦在匡衡身邊停下，看了一眼，微微皺眉道：“如砂羅的‘忘生咒’。”
在場之人眨眨眼，面面相覷，全都沒有聽說過的樣子。上善瓏玦聲音依舊淡然，“是暗月教的密咒。”說了這一句後卻不再說。
“公子你說是暗月教的人抓走了雲浮，文斂去救雲浮了是嗎？那她能不能救出雲浮？雲浮和多多不會出事的是不是？”伊浩月突然清醒過來，滿臉期盼地看著上善瓏玦一迭聲問道。
上善瓏玦沒有回答他，目光遙遙地向大門的方向望去，眼裡，似乎有一些悵然。
眾人一時被他這種目光吸引，全都自覺不自覺地跟著他向大門看去，沒有人說話。一片安靜中，一個非常蒼老的聲音在大門邊響起：
“夫人，少爺，你們回來啦？”
伊浩月渾身一震，頓時臉上lou出陽光般的笑容，一撩衣袍急不可耐進往大門外衝去。
他等的人，終於要回到他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