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六十章 不肯低頭就草莽

第六十章 不肯低頭就草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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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不肯低頭就草莽

若說定州是座商業城,那晉祥坊就是這城裡的文化區,舉凡與“文”這個字沾上點邊的東西,差不多都能在這裡找到:大小不一種類齊全的書店,富紳商賈出銀舉辦的學堂,各種各樣筆墨紙硯的製造出售等,全部可以在晉祥坊找到,然而此處最具代表而出名的,卻是一個叫做寒士閣的進方。

寒士閣在晉祥坊最深處,有人說只要尋著墨香的氣味一直走下去,走到盡頭處就能找到寒士閣。有此一說的原因在於,寒士閣通宵達旦不閉館,聚在那裡的人或鑽研學問,或幾人間暢敘修身治國之道,無論哪樣,都會有人將他們的言論記錄下來——當然瑣碎的私事不包括其中——那是何等樣浩大的工程,也只有寒士閣閣主那樣的人才有足夠的人力與財力做到,而每天洗筆的水倒入屋後挖出來的坑,如今已經成為一片墨湖。

寒士閣佔地甚寬,有上中下三層,下層是吃飯休閒的地方,中層是寒士們睡覺的房間,最上層則是文人學子聚會討論學問的所在。古樸厚重的大門時刻敞開著,門楣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天下之士在布衣。

可見這閣主好大口氣,這天下能士大多出身無名,而他這寒士閣卻是專門收留無名之人的地方,那豈不是說,這天下有作為有出息的人,都是出自他寒士閣了?雖然這閣主的態度很囂張,卻沒有幾個人站出來指責於他,只因多年來那些在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確實有不少出身於寒士閣,還有好幾個在民間極具威望的大官,也曾在寒士閣呆過或長或短的一段時間。

就拿癸丘國當今的丞相來說,在裴修簡還是個白衣書生時,慕名來拜訪寒士閣的閣主,只不過那閣主從來不見外人,無人知曉其真實身份。裴修簡在寒士閣一住三個月,沒人知道他有沒有見到過那個傳說中的閣主,當其返回國內參加當年癸丘的科考,一舉考上狀元,從此平步青雲,終至成為癸丘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丞相。而後,無論是他的親生兒子還是門下學生,都要到寒士閣來呆上一段時間,甚至以此作為他門生選拔的一項要求。因為這一點,後來出現在寒士閣的癸丘學子明顯增多,壓得青越國的讀書人好長一段時間抬不起頭,直到後來青越國的人多了起來,而癸丘人也明白了不是來過寒士閣就能得丞相賞識,情況才有所好轉。

此時剛過晚膳時間,不過有.些刻苦的學生忘了時間,現在坐在飯廳裡吃著廚房給他們加熱過的飯菜,一邊吃飯,一邊相互交流著今日讀書的心得體會,只是時不時會向某個方向小心投去一瞥。在離他們這一桌不遠的角落處,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青布衣衫的年輕人,正抓著饅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眼神恍恍惚惚,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

冉陽向那邊看了一眼,向同伴傾.身過去,低壓了聲音問道:“那個人是誰?怎麼我來好幾天了,總見他獨自一人吃飯,也沒有人跟他說話,是癸丘人嗎?”

司徒送不屑地看過去一眼,刻.意不將聲音放低,“誰知道了,不過聽說是癸丘丞相最賞識的人,誰知是不是說出來唬弄人的。”

冉陽眼中惑色更濃,微微皺眉說道:“既然是癸丘國.的人,怎麼也沒見他與同伴說話。來這裡的三國的人都有,只是北獲國的人要少些。既然大家同在一個地方學習,只要能交流學問便好,我們不該因為對方不是同一個國家的人就敵視,那也更不該孤立自己的同伴。為什麼,我卻看大家都對他有些敵意呢?”

司徒送忍不住翻個白眼,與他們同桌的農以時向.他投去淡淡一瞥,眼底略有絲嘲弄——這出生書呆子世家的,看來也只能是書呆子。

“你當真是讀書讀傻了不成?”司徒送很不滿地看.著他,口氣也很不好,“雖然定州學風開放,能包納各方來的文人學子,而這也是家裡讓我們來此的原因。可畢竟現在是三國分立,我們青越不久前還打了癸丘一個大敗仗,你讓大家好好相處,還交流學問?沒動手打起來都已經是顧忌這裡的老闆了——來這裡之前舅媽讓我好好看著你,沒想到你還真是如此天真呢,我的三表弟。”

冉陽臉色微赧,.低下頭去吃東西不說話。農以時看不過去地淡淡說道:“他既然不懂,你這做表哥的不是正好可以多教教嗎?”

司徒送瞪著他,“以時,我發現你總是幫著小陽啊,我才是跟你認識得比較久的那一個吧?”

農以時眼皮也沒抬一下,將筷子擱下,端起茶慢慢抿了一口,這才不鹹不淡地說道:“我看不慣你欺負弱小而已。”

司徒送將碗在桌上重重一放,指著農以時憤憤說道:“我是在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好不好。告訴他什麼人可信什麼人不可信,決計不可胡亂同情人,我是在為他好啊。”

冉陽聽他說得如此大聲,偷偷向角落那人望去,卻見那人還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饅頭,似乎一點也沒注意他們這邊是在說什麼。拉了拉司徒送,小聲說道:“好了表哥,你不要說啦,你說這麼大聲,人家聽得到的。”

司徒送回過頭來瞪他一眼,“我說大聲又怎麼了?人家聽到又怎麼樣?他自己國的人都不來幫他說話,你一個不相干的人著什麼急?”

冉陽氣苦地看著他,跺了跺腳,“司徒表哥!”

司徒送拍拍他的肩,不再說他,知道小陽平時都叫自己表哥,生氣的時候就會加上姓,對他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不說就不說嘛。我們也吃完了,趕緊回去繼續看書吧,達不到要求,回去可是要吃鞭子的呀——這寒士閣真是,沒事編什麼書,編書就算了,還編得那麼多,這不是要人命嗎?”

口裡不滿地說著,與另外兩人起身離開了飯廳。冉陽在走出門口時,回頭再看了那人一眼,覺得那人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卻滿是滄桑的味道。

好像是冉陽又問了一句什麼,遠遠地傳來司徒送不耐煩的聲音。

“懷生……懷謹……誰記得啊。”

此時飯廳裡只剩角落那一個孤獨的身影。一碟饅頭,一碗清水,一個人。

同伴?他現在還能分得清楚誰是同伴嗎?低頭苦澀一笑,本來就沒什麼滋味的饅頭,此時吃起來更加如嚼蠟。

忽然眼前多了一盤牛肉,然後是一盤青菜,一碟花生米,一壺酒,接著坐下了一個人。

他愕然抬起頭,看到一個身穿白衣,手搖墨玉扇的人坐在了他面前。這人摺扇一收,對著他微微一笑,問道:“懷慎?”

他愣愣地一點頭,對方給了他一個更燦爛的笑容,“在下凌虛之,賞個臉,我請你吃一頓如何?”

懷慎眯起眼來,他很肯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而在這裡的,青越人視自己為異族提防於他,癸丘人以自己為敵孤立於他,他來此將近一個月,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跟他說話。

凌虛之對著他很友好地一笑,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舉起酒杯盯著他道:“別這樣嚴肅嘛,來來來,先喝一杯再說。”

懷慎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好拿起杯子被迫地跟他喝了一杯,凌虛之臉上的笑容越發熱情,“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恰恰相反,我是來幫你的。”他臉上的笑本來就很真誠,而當他定定地看著一個人時,可以讓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他的真誠。

懷慎卻是冷哼一聲,“幫我?你是什麼人?憑什麼能幫我?我又有什麼可以讓你幫?”

凌虛之笑容不改,心裡卻在犯嘀咕:這人跟那冰塊一樣不討喜的性格嘛,怎麼出面的人就是他呢?趙護衛哪隻眼睛看出他比較適合當說客。

“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不過你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憤世嫉俗的心情和仇恨所有人的眼神來看著我吧。”真難得他在那樣冰冷的目光下,還能面不改色地將這些話說完,說完後挾了一筷子牛肉放在嘴裡,津津有味地吃著。

懷慎再冷冷地看他一眼,就要起身離去。

“有人要我給你帶句話。”凌虛之忽然收起所有嘻皮笑臉,很快地說了一句。

懷慎站起一半的身形一頓,眼睛看向他。凌虛之卻又不再說了,笑眯眯給他倒了杯酒,再笑眯眯地看著他不說話。

微微皺了皺眉,懷慎重新坐了下來,然後一言不發地端起酒杯。喝完一杯,凌虛之便又給他倒滿,還很殷勤地給他挾菜,而懷慎則是來者不拒,倒酒,他便喝,挾菜,他便吃。

這一幕讓躲在暗處看著的趙子義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凌虛之再這樣胡鬧下去,他可就完成不了王爺交待的任務了。早知這樣,還不如自己親自出馬,不去拜託這兩個人的好。

一邊坐著的神情冷漠長相卻極為漂亮的男子,淡淡瞥去一眼,用冷漠的聲音說道:“放心,他做事自有分寸。”

趙子義聽後愁眉稍緩,也只好一心等下去。

很快一壺酒被喝完,凌虛之看著面色不改的懷慎嘖嘖道:“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好。”

懷慎冷眼看他不語。凌虛之與他對視片刻,眼神慢慢變冷,忽然聲音極冷地問道:“你為何讀書?”

懷慎微微一愣,這個問題老師也曾問過他,下意識答道:“為天下萬民福址。”

“何為天下萬民?”凌虛之此時儼然變成了一個極為苛刻的師長,一心要學生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懷慎的眼神慢慢沉靜下來,異常認真地說道:“普天之下,是為萬民。”

凌虛之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可你現在仕途受阻,你又如何為民謀福?”

懷慎默然不語,凌虛之不放過他,步步緊逼,“你現在心事搖擺不定,自身難保,還談什麼以天下為己任?你現在的行為就是逃避,你連自己面前的小小挫折都不敢面對,還談什麼其他?”

“我——”懷慎低下頭,一句也反駁不了。

凌虛之看他一眼,語氣緩下來,也不若剛才般冷漠無情,“你現在所遇到的問題,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你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懷慎頭垂得更低。

“有人要我給你帶句話,要我問你:如果不能為官,你是否甘願一生就此渾渾噩噩?”

懷慎身軀微震,片刻後慢慢抬起頭來,臉上的惶恐不安一絲也不見,只有如磐石般地堅定,“腹內貯書千萬卷,豈肯低頭就草莽。我一生的追求,從未改變過。”

凌虛之lou出淡淡的笑容,取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上,“既然無論如何都不會有改變,為何還要執著於自己的歸屬?別忘了,你也是天下萬民之一。”

懷慎愣愣地接過,一時也不知作何反應,凌虛之對他點了點頭,道:“你自己看吧,如何抉擇,全在於你心中所想。”

說完這句話,轉身走出了飯廳。

懷慎的目光放在那信封上,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慢慢地,似乎往日那種堅定不移的信念再次回到了身上,讓自己,生出無窮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