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未央廷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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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未央廷辯
在寬大的暖房裡,丞相匡衡享受著事業的成就感和生活的幸福感,尤其是一盞盞粗大的蠟燭釋放出如晝的光明,又喚起他對“鑿壁借光”往事的回憶,只不過現在早沒有了原先的苦澀之感,完全是一種陶醉。有時,匡衡也很佩服自己的加工演繹的能力。連他自己心裡也說不清到底有沒有那件真事,不過,那種精神是有的。在一起博士與學生的見面會上,匡衡情真意切地鼓勵比自己年齡更小的年輕人,聲情並茂地給他們講自己成才的故事。
小的時候,我特別熱愛學習,詩書禮樂都很嚮往,渴望著能進郷校,跟隨老師學習。可是,家中沒有錢來供自己讀書的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夥伴們去上學,暗自羨慕。我即使想自己讀書,可白天還有那麼多的活要做,哪裡抽得出時間呢?怎麼辦?只能靠晚上的時間,但我的家連買點糧食的錢都沒有,根本買不起蠟燭來照明,只能承受夜晚的漆黑。鄰居家較富裕,有燈燭,太陽一落山,就點起來,照得他們家通明通明的,遠遠地看著,羨慕極了——要是我家也有,該多好啊!可是照不到我家來。於是,我想了個辦法,在我們家的牆壁上鑿了一個洞,引來鄰居家的光亮,讓光亮照在書上來讀。
有人問,你家那麼窮,又是從哪裡來弄來書看的呢?還是借!我的家鄉有個大戶,名叫文不識,他家裡有許多藏書,但不外借。我琢磨了個辦法,到他家去做僱工,而且不要報酬。主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就問我到底為什麼。我說:“我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把你們家的藏書全都讀一遍。”主人聽了,非常感動,就把書借給我讀。
同學們,就是靠的這種“借力”的精神,我才取得了這點成績,成為對大漢有用的人。
如今,這些故事是不能在家裡講了,老婆孩子一看匡衡拉開架勢,就嚇得藉故逃走。
不過,匡衡一直在發揚這種借力的精神。
匡衡本是魯地東海之人,自幼師承魯學,可是,後來發現當朝顯學是齊學的時候,恰到好處地轉投公孫弘和董仲舒的後人,一步步高昇。借力魯學,他有了在朝廷生存發展的根本。
可是,後來他有了危機感。當今聖上是戾太子的後代,而戾太子生前是特別屬意魯學的《春秋穀梁經》的。聖上也有立穀梁學為官學的想法,而穀梁學人一旦走上政壇,必然會報復董仲舒公孫弘令先師瑕丘江生蒙羞的恩怨,必然帶來政治格局的重新洗牌,那樣的話,朝中可能沒有了匡衡的立足之處。所以,匡衡嫉恨所有的魯學之人,當然包括了陳湯,後來擴張到陳湯的朋友甘延壽,因而極力阻撓都護軍西進。
匡衡想,陳湯啊,陳湯,我確實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可我就恨你,你也恨我,說到底是利益之爭。因為你才能卓著,能力超群,膽大心狠,你就是我的絆腳石,你若大權在握,必然沒有我輩齊學之徒的容身之所
。匡衡常常這樣地想起陳湯。
自從甘陳二人率軍西進後,匡衡又添了不少鬧心的事兒。他一方面要緊盯著都護軍的行蹤,另一方面還要兼顧著韓宣、肖二茂那面,這方面讓他分了不少心。匡衡也是希望這兩位能爭點氣,充分利用郅支強弩之末的機會,主動出擊,給大漢挽回點容顏,至少是守好疆土,讓西域諸國還有屯墾兵民都有個安生的日子,不要帶來亂局,打亂自己作為丞相的全盤佈局。
當初,用韓宣的時候,自己沒有少說好話,畢竟人家給了不少好處,再說一打眼看,好像也是塊材料。可是,他倉皇地逃回長安,不僅使自己少了與甘陳二人叫板的力量,更給自己的政治生涯帶來巨大的風險。
無獨有偶,肖二茂又使他境遇雪上加霜。給匡衡丟人都丟到了西域去了,家人也無恥,居然還要申訴,還要平凡昭雪。這時候,匡衡自己明白了人們常說的道理的含義,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他要領著肖二茂的哥哥打通關節,又要竭力擺脫干係,證實自己的清白,費盡了心機,還要提心吊膽。
使他感到萬幸的是,這兩件事,居然都與老冤家石顯有關聯。二人聯手,暫時度過了危機。可是,轉過頭來再琢磨甘陳時,他們大概早已**到了烏壘,坐定了西域都護府。
現在,手中可以用來對付甘陳的材料,就是滅絕商隊那件事了。他不得不佩服陳湯,陳湯像自己一樣愛財,可家中財物全不像自己是從受賄而來,而是憑本事劫掠匈奴或強盜的,那錢得的心安理得。他們居然有那樣的魔力,神不知鬼不覺,消滅了整整一支商隊,到底是哪裡來的商隊,又被掠走了多少財物,匡衡很想知道謎底。
現在看來,只有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了,至於敦煌那件,還是不去提為好。阻撓軍務,受到羞辱,那可是最輕的處罰了吧?
此時,匡衡也感到渾身燥熱,於是,熄掉了那幾盞剛剛催發出他美好回憶的蠟燭。
還是早點歇息吧,明天上朝肯定有大事。
劉奭坐在龍椅上,毫無表情。一擺手,示意掌管文書的宦官捧出昨日的奏章。
“眾位愛卿,仔細聽聽吧!”
宦官用那種特殊腔調變換著不同的節奏把奏章讀的有時像誦經,有時像唱歌有時像歇斯底里,眾人聽得都很費力,很難受,但都聽明白了每一個字。
“啊?矯詔!”這是一時間大家心中共同的反應,有的人已脫口而出。
可是,再看劉奭,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喜怒之情。
沉寂了一小會兒,大將軍許嘉出列:
“陛下,臣罪該萬死!甘陳二人做出此等事來,臣有薦人不當之責,請陛下懲處。”
劉奭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了聲:
“你有什麼責任?”
又沉寂了片刻,大家都把目光
投向了丞相匡衡,他顯然是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弄懵了,一時還想不出更好的話語。
“陛下,聽到這個訊息,臣一開始懷疑它的真實性,不過——”他抬頭望了望在宦官對中的石顯,那邊傳達的似乎是鼓勵的神情。
“既然它是事實,那麼,就該按照相關漢律處置。”他的話語裡還是沒有強烈的傾向性,石顯已經擠起了眼睛。
“什麼漢律?”劉奭話語冷冰冰的。
“漢律規定,朝廷命官在未獲陛下兵符的時候,不得擅自發兵對外宣戰,屬矯詔之罪。違者斬!”
“就沒有例外的情況嗎?”對皇上的問話,匡衡沒有準備。
“回陛下,這個臣有所不知。”
“那麼,你先退下,劉更生你作何感想?”
看來,劉更生是有備而來,他把身板挺得很直。
“陛下,臣以為甘陳二將軍是便宜行事,而絕非矯詔。此前,大漢也有先例。”他接著舉了常惠、馮奉世等往事,劉奭輕輕點了點頭。
“是否矯詔,要看做事的背景和動機。甘陳二將軍面對的是窮凶極惡的郅支,而郅支這些年來囚禁殺害谷吉等大漢使者隨員兵士數以百計,罪惡早已張揚外國,極大地損害了我大漢的國威和形象,群臣對此憂患不已。陛下更是想要掃清郅支,替天行道,登基以來,日日不忘,只是未得合適的機會。”
劉奭又是輕輕點頭,石顯那面有些急了。
“現在,甘陳二將軍秉承聖上之心意,仰仗神靈之佑護,召集蠻夷之君,統合諸國之兵,不用勞煩中原人力,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赴湯蹈火,決戰異域,精神可嘉,勝利在望。臣以為,該發書表彰鼓勵。”
還沒有等劉更生說完,石顯就打斷了他的話語,連劉奭都愣愣地看著他,可他全然不顧。
“陛下,臣以為,萬萬不可!縱然甘陳二人有萬般忠心,但假託詔書擅自發兵已成事實,如此做法,極易為不法之徒所仿效,將會在境內外給大漢造成不可估量的災難。臣以為,該派遣郎中赴西域擒回二人,交詔獄審判,以平息天怒人怨。”
“陛下,石顯之言大謬不然!”劉更生輕蔑地看了一眼石顯,“縱然甘陳二將軍確有罪惡,但因他們正在進軍剿除頑敵,也該等他們完成此件曠古未有的大業再做懲處,否則,我們就是為強敵增添羽翼,給自己砍掉臂膀,一正一反,仇快親痛啊!”
“陛下,劉更生才是一派胡言。矯詔之徒,必有謀反之嫌,等到他們大功告成、羽翼豐滿,還有陛下您的寶座了嗎?”
大臣們都出乎意料,面面相覷。劉奭不急不惱,時機恰當地做了總結。
“石愛卿,言重了!劉愛卿,心急了。甘陳二將忠臣無疑,矯詔與否,當聽其言,觀其行,看效果。不過,此次所為,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