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才出小黑屋,又入政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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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才出小黑屋,又入政教處
梁嘉楠確實是出事了。
今日是他被關在小屋的第五天。 早晨,下人如同往常一般端著食水過來,將屋側一扇只有尺餘見方的小窗開啟,把食盤放進去。
若是在往天這個時候,梁嘉楠必然會將食盤取走,再放上昨天用剩的杯盤等物,讓下人帶回去。
但今天這下人等了許久,卻一直不見少爺過來接早餐。 她屏息靜氣聽了半天,屋裡一點聲音也無。
這下人當即就慌了神,連忙趕去稟報了管家。 當管家匆匆趕來,取出親自保管的鑰匙將房門開啟一看,赫然便看到委頓於地的小少爺。
“……令公子只是受了些寒氣,兼之未曾好好用膳,血行不足,是以便昏過去了。 ”開完藥方,大夫又叮囑道,“雖說近來天氣晴好,但早晚仍有涼意,大人日後切莫忘了注意著替公子添衣才是。 ”
“多謝大夫。 ”聽到小弟無礙,梁修竹一直繃著的臉也放鬆下來,卻仍然握著梁嘉楠的手不肯放開,“管家,替我送送大夫。 ”
一旁管家早備下謝儀與診費迎了過來。 大夫邊說著“不敢有勞”,邊跟著她退出臥房。
梁修竹輕輕嘆了口氣,將小弟冰涼的手包在掌中,看著小臉發白,不省人事地躺在**的弟弟許久,才慢慢坐下,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小弟啊……”
一夜未眠,清晨又兵荒馬亂地鬧了這一番。 饒是梁修竹身體再好,也有些抗不住了。 執著梁嘉楠的手,她很快便趴在床沿睡了過去。
*
醒轉過來地時候,梁嘉楠一眼便看到床架上熟悉的雕紋。 他在柔軟的被窩裡翻了一個身,慢慢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他這一動,梁修竹也驚醒過來。 見他醒了,便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確定溫度正常:“要喝水嗎?”
梁嘉楠點頭。
扶梁嘉楠起身倚著枕頭坐好,親手端來水喂他喝下。 梁修竹看著低眉順眼模樣乖巧的梁嘉楠。 出了一會兒神。 等他喝完水後,她隨手將杯子放到一邊,目光從他乾白的嘴脣上掠過,沉聲說道:“小弟,我有話要對你說。 ”
梁嘉楠這會兒已經想起來,昨天午後他忽然覺得昏昏沉沉地,一直持續到晚飯時候。 看著送來的食物。 他沒有一點兒胃口,便打算先睡一覺再吃。 沒想到,再醒過來時,自己竟已離開了小黑屋。 看來,是被當作病號特殊對待了。
他生怕被查出沒生病,再被送回小黑屋去——要知道,一開始他並不將關禁閉這種不傷筋不動骨地懲罰放在心上,只是哀嘆沒有一臺PSP或一個本子。 否則像這樣三餐有人打理,讓他足不出屋宅上一個月也成。
但這個想法在第三天便被推翻了。
願不願出去,和能不能出去,其間有很大的差別。
自認為沒有幽室恐懼症的梁嘉楠,在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對著不知從哪裡鑽進來的飛蟲說話時,嚇了一跳。
孤獨。 確實是人們與生俱來的軟肋。
為了不讓自己年紀輕輕就走上精分的不歸路,梁嘉楠趕忙轉起閒置很久不用的大腦,從宇宙洪荒縱有千古橫有八荒一直想到最近白菜漲了兩毛錢,最後琢磨起自己被關禁閉地原因。 但連續想了兩天之後,他雖然模模糊糊有了一些頭緒,卻還是懵懵懂懂地,沒得出什麼實質性的成果——不,還是有的:因為用腦過度,發起了低燒。
當下一聽梁修竹說有話要對自己說,他連忙挺直了背。 做出一副溫良敬儉讓的好學生模樣。 畢恭畢敬的態度端了個十足,低聲下氣地說道:“姐姐。 您說。 ”
“你做的事,我都打聽清楚了。 ”
梁嘉楠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介面,知道定然還有下文。
“一月多前鄭家與張家訂親,擇定吉日過門。 結果你卻悄悄跑去李家,自稱是代鄭家奔走下訂。 唯恐李家小姐不信,還特意拿了我府上的公文用箋寫下貼子。 結果那李小姐雖然奇怪為什麼訂親要用這種紙,但看在我這縣尹的面上,還是相信且同意了這樁婚事。 ”
“於是成親那日才有二女爭郎地事情,對麼?”
梁修竹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 然而越是這樣淡然,卻越令人覺得可怕。
梁嘉楠只覺頭皮發麻,心中尷尬之至,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得隨意哼一一聲。
梁修竹並不計較他的閃躲,繼續說道:“你那天在喜堂上的話,我也聽說了一些。 什麼共侍一夫,什麼好姐妹。 小弟,你這些心思,都是從哪裡來的?”
聽到最後上挑成問號的尾音,梁喜楠又含糊地哼了一聲。 但這次梁修竹卻不肯輕易放過他,只定定盯著他的雙眼看個不住。 在她平靜而深邃地目光下,梁喜楠有渾身上下都被看穿的錯覺,手腳尷尬得不知往哪裡放。 即便避開不與她直視,那犀利洞察的目光依然深深刺到他心中。
“姐,我錯了……”梁喜楠小聲討饒。
“哪裡錯了?”
“我……他成親是他的事,我不敢瞎摻和……不該多管閒事……”
“哦?只是這樣?”
“這……還有別的……別的,比如,好像……我讓姐姐損失了你最喜歡的碧玉環,我以後能賺錢了一定買一個還給姐姐。 ”梁嘉楠努力思索著還有哪裡做得不對,“其他的……”
梁修竹打斷他的回憶:“小弟,我在乎的,並不是那些身外之物,你明白麼?”
……既然是身外之物,當時您為什麼一直不肯給我呢?
梁嘉楠心中生出了小小地不滿,面上卻還得識時務地陪笑:“是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他這般神情,梁修竹如何不知道是在敷衍?當下強自被壓下地火氣騰地一下升了起來,瞪著他一張嘻皮笑臉,梁修竹疾聲道:“你當真是不知悔改麼?!”
梁修竹從未有過的聲色俱厲,令梁嘉楠嚇了一跳。 他萬萬沒有想到,溫柔地人一旦認真生起氣來,竟是如此嚴厲。
好漢不吃眼前虧,雖然不知道她要自己承認的是什麼錯誤,梁嘉楠還是趕緊告饒:“我錯了,我錯了!姐你別生氣。 ”
“知道錯在哪裡麼?!”
“……”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向來口若懸河,能說會道麼?拿出你那天滔滔不絕的模樣來!”
“……”
畢竟是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兼之還是病人,斥責了兩句後,梁修竹便說不下去了。 再對上樑嘉楠茫然的目光,梁修竹再次心中一軟。
“小弟。 ”嘆了口氣,梁修竹將聲音放緩,“你將那天的話對著我再說一遍。 ”
“我……”梁嘉楠本來並不願意將那惹窩的源頭再說一次,然而又礙著怕梁修竹再發作,便只得心驚膽戰地將那天的話刪其繁瑣揀其精要說了幾分。 說著說著,卻由原本的心驚肉跳轉為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溫柔老姐為何要發這麼一通火。
果然,聽他說完,梁修竹便發問道:“什麼叫做二女共侍一夫?”
“……”
“你身為男子,又是小小年紀,你能說出這般無恥的話來?”
“……”我知道了,今後我一定將烈男傳看個十遍八遍再開口說話。
“而且,雖然天下五國並無每戶禁娶人限,可絕大多數女子卻還是一生只聘一位相君,除非一方早逝,另一方才再醮。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嗎?”
“……”因為她們怕生孩子?——所以說,還是父系社會好啊~~
“小弟,我不知道你這些想法是從哪裡來的。 但在說出口之前,難道你都沒有仔細想過嗎?假設成親的人是你、你被同時聘給了兩位主母,那麼,你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