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可憐的梁威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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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可憐的梁威利(3)
秦臺接到狄南堂服罪,梁威利陪葬的訊息時,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在倉州的勢力不穩。
如今,許多在外的將軍紛紛不服調遣,冷眼看他們王室的爭位,倉州無疑是直州,長月的勁援。
他反應到後續重心,立刻以官爵去拉攏張更堯。
稍後,他想了一下,隨即想到自己還應該乾點別的,也真的想到了。
在他看來,秦林曾經是王儲,是半個君,其黨即使是拋卻魯氏不說,也是相當可觀的。
如今,當務之急不是自己利用過的秦綱,而是肅清秦林的餘黨。
但他不敢對左右逢源的貴族開刀,僅僅奪官而已,但唯獨對清理秦林的軍中嫡系和不得人緣的人們,他毫不手軟。
狄南堂和其所部不赦,半道服罪,正是他懼怕死灰復燃的安排。
他已因對方的強勁擔心了數日,此時,自覺應該把這個訊息告訴秦林。
他對秦林恨之入骨,覺得自己之所以經過這麼多的波折而不能繼承王位,和三世無關,純純是太后和秦林的把持和中傷。
隨後,他便帶著勝利的心理,在西門霸的陪同下去了秦林那。
長月已經很冷,石木地板冷如寒冰。
而秦林卻埋著頭坐著,一聲不吭,一改以前的懦弱,帶了許多的堅貞。
秦臺悄悄進來,看著這個已經被他監禁折磨得不像人形的秦林,便覺得出氣痛快。
“求饒吧。
你求饒,我就放過你!”秦臺想了一下,微笑著打擾有些呆滯的對方說,“你的狄上將軍已經死了,是勾結狗人身亡的。
你要明白這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你完了。”
秦林依然埋著頭,似瘋似癲地說:“是呀!我完了!可你也不會風光。
夏王收九州之金,鑄了九大鼎,與天地盟誓,非子不授。
這是我們雍人與天地立盟的約定,誰都不能更改。
你頂多也只能把持朝政一時,有何得意的。”
秦臺頓住不語,但看住他,眼光精芒大閃,什麼也沒說。
稍後,他把目光移往一邊的壁上,看住掛著一幅高約數尺的大畫,一本正經地說:“我便要找到陛下,悉心地輔佐他,做一忠臣良弼。”
秦林終於狂笑抬頭,吐了一口吐沫,努力站起身子,說:“秦汾一旦親政,會放心任你做一個周公?!你會是這樣的一個笨貨?”秦臺有些惱羞成怒,立刻用大笑掩飾,他喊來西門霸,說:“你在這看著,找人弄兩盆涼水,給老八洗洗,讓他清醒清醒!”說完,他揮了一下袖子,大步出去。
西門霸疑惑地回頭看他,怎麼都覺得這個差事不是自個該做的。
秦林卻在秦臺走後,看住西門霸,低聲說:“我知道你一定投靠了秦綱,一點也沒錯,你是真心實意投靠了他!”“胡說!”西門霸嚇了一跳,連忙跑到門口。
“你不要騙我!秦綱是我哥哥!”秦林卻步步進逼,接著又說,“我有一個祕密,想讓你帶出去!不說出來,我死不瞑目。”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喃喃地說:“不管怎樣,他的確是我庶出的長兄!即使我死了,他一定會為我報仇。”
“什麼?”西門霸張口就問,但接著後悔,解釋說,“我只是奇怪!”“父王死後,你的小叔叔那裡有他的遺詔,是讓他繼承大統的。
我母親偽造了他的身世,說他不是我父王親生的兒子,這才逼迫,說服了揚將軍。
但遺詔並沒被他毀去,而是藏了起來。
你若能找到這份遺詔,我兄長定可得位而正。”
說完,他便重新對著牆坐下,竟如老僧入定,再不說話。
西門霸張口結舌地站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喊人給他兩盆涼水。
他遲疑了許久,一動不動,卻又見秦林嚎哭大嚷:“我秦氏子孫怎可貪生怕死。”
說完這些,還沒等西門霸明白過來,秦林已經對著牆壁猛撞。
但他心實怯,卻只撞出點青紫。
西門霸連忙用雙手鎖住他,對著外面大嚷大喊。
片刻,外面湧來侍衛,宦官,將秦林按住。
※※※飛鳥這麼多天來心神不寧,但難以跨越千里去想及其它,只覺得自己是在為“笨笨”難過而已。
畢竟,他把它丟去了旁人的家裡,日夜難以安睡。
他站在一處山坳上的斜坡上,掄著柴刀砍一個難砍的桑樹枝,卻在心底計劃,怎麼到晚上黑再去看“苯苯”。
如今,這一代早就下了大雪,可村子裡還是來了許多拜壽的人。
這樣,夜晚活動,去樊英花家裡極為不便,可飛鳥還是覺得自己該更小心地去。
他遠遠看過那名被人喊成“太爺”的半百老人,但看拜壽的人趕車運來的壽禮就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處處讓人伺候的一家人住在這裡的窮山僻壤?而自己入了山,還是迷路了才摸到這裡的。
他分神想到這裡,看看幹木已經倒了,便拉到一邊看。
但一看就發愁,死樹枝砍得過大,難以成捆。
他這就再用柴刀修理。
正修理著,揹著簍子的樊鳳在山上逛了幾圈回來,喊他吃飯。
他應了一聲,把柴放下,這就過去。
樊鳳放好簍子,給他掏出一個紅薯,讓他用柴刀分開,兩個人吃。
飛鳥先打掉一大塊石頭上的雪,然後把紅薯擺上,一刀劈過,把大塊的給樊鳳。
樊鳳看了一看,便說:“乾脆你燒好柴,咱們烤著吃吧!你看,他們在偷你砍的柴呢。”
飛鳥一回頭,看到村落裡的三個少年正在他砍過的木枝邊,其中一個拖了只牙獐,另一個再用柴刀修理木枝。
他便大聲喊過去,說:“那是我砍的!”而幾個少年卻不理睬他,只是衝著樊鳳喊:“鳳姐兒,我們來吃肉!”飛鳥跑過去,心中卻不是想要自己砍的柴,而是眼饞人家的獵物,嘴巴里說著:“我出柴,你們出肉!”村裡的少年大多給他混熟了。
一個叫唐凱的笑話說:“看,怎麼不說你砍的木枝了?一見獐子就想來沾光了吧!”樊鳳也笑笑,看看他們都帶的是柴刀,便問:“你們不是用棍子打的吧?都沒帶弓箭!”飛鳥已經在看獐子,上看下看,卻看不到傷痕,便說:“先不要忙著吃,我們還不知道是餓死的還是病死的。”
說完,他掰了掰獐子嘴,看到裡面流出的黏液,便說:“它不是中毒死的,就是病死的!”“可中毒也只是吃到肚子裡,怕什麼?”一個叫趙匡的少年說。
飛鳥又細心地給獐子做了個全身檢查,最後還翻翻眼皮,說:“這是一種怪病,是瘟疫,還是把它埋了吧。”
眾人看他認真嚴肅的樣子,都偷偷地笑,問他:“你怎麼知道是瘟疫?”“他很有學問的!”樊鳳看住飛鳥,故意拿他的話擠兌他。
“真是一種瘟疫。”
飛鳥挺直身子給旁人說,“不信你們再看,它蹄胛爛了,口腔有黏液,眼皮裡有花,不信,你們剖開它的肚子,裡面一定結成血塊。”
一個少年忍不住狠殺一刀,卻真看到裡面是凝固的黑紫血塊,他點點頭,相信了,但卻惋惜地說:“丟了它太可惜了。
也不一定吃了得病,我家的雞病了,奶奶煮過給我們吃,也沒有什麼事。”
“還是丟了吧!”樊鳳也同意,並試圖說服其它人。
另外兩個少年也覺得丟了好。
他們最終提了它下山,在一個地方挖了坑,把獐子丟進去,埋好出來,聚在一處吃乾糧。
幾個少年佩服起飛鳥來,和他的關係也改善了許多,便坐在一起跟他聊侃。
飛鳥聊了兩句,就若無其事地問到他們太爺。
可他們卻說得和樊鳳一樣,只是肯定地覺得應該盡忠於太爺,這也是長輩說的,沒理由的。
飛鳥套不出什麼話,更怕說多了,不小心讓人反感,便不再往這上扯,而是論到拜壽的人上,接著又在別人問起的時候,應付秦汾的身世。
“我看了你那什麼少爺的,就覺得他不好!小鳥,要是他再欺負你,我幫你教訓他。”
唐凱說,他邊說邊給飛鳥換了點吃的,喊伸頭咬了口對方的。
“那不行。
我也要盡忠於他。”
飛鳥肯定回絕他。
幾個人張著嘴巴看,都替他叫惋惜。
少年人說玩到一塊也快,他們吃完東西后都有點不捨得離開,便聚在一堆砍柴,在樊鳳面前比誰砍得多。
等傍晚回家時,三個人都爭著拉飛鳥到自己家吃飯。
樊鳳卻要他們三人都到自己家吃飯,他們也都爽快地答應了。
回到家裡,樊嫂聽說唐凱他們要來,便早早地預備。
飛鳥心裡也高興,一邊在柴房裡幫忙剝花生,一邊訴苦,說自己砍柴砍得完,背卻背不完。
樊嫂正給他說怎麼背柴背得多,聽到秦汾在對面房裡罵人聲,不由給飛鳥說:“你去看看,他大概是想家了,又逮了小許出氣。”
剛說完,她就看到小許子揉著眼睛出來,便推飛鳥,讓他詢問。
飛鳥扒在門邊,“啊”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問她好。
小許子揉眼睛,走過來反給樊嫂說:“飯越來越難吃,少爺吃不下了。
什麼玩的也沒有,想悶死人不是?”“愛吃不吃!我嫂嫂都給你們另外做呢!”樊鳳撅著嘴巴頂她,給足白眼,問,“小鳥怎麼不嫌難吃?他還每天都去砍柴。
今天砍多了,背都背不完。”
“噢!飯的事,我給她哥說了。
她哥哥也給太爺,村長說了。”
樊嫂疑惑地點點頭,建議說,“要是沒有玩的,就出去到山裡跑跑。
每天晚上,大大小小的不都在場子裡玩嗎?你們卻從來不去!”小許子不再理她,陡然回頭,扔下一句:“伺候好少爺,將來有你們的富貴榮華。”
樊嫂不太高興,卻還是等她後才說:“俺家貪圖你們什麼榮華富貴嗎?這真是——”片刻之後,承大夫也踮著腳,一路地走過,也尋了樊嫂,問:“你們這裡,誰家有標緻點丫頭不?我可以出錢,讓他們伺候少爺幾天。
最好還是——”最後幾句,他的聲音放得極小。
但樊嫂的臉一下紅了,看他竟然往樊鳳臉上看,最後不滿意地搖頭,忍不住叫了一聲“滾”,說:“我們這裡都是良家人,沒有賣女兒的。
看你一大把年紀了,心底卻這般地骯髒!”承大夫厚著老臉被斥退了。
但他一走,飛鳥和樊鳳都感興趣地偷問:“他說的是什麼?”“要我們給他找黃花閨女!”樊嫂黑著臉,把和著的面丟了幾滾,說,“要不是小姐讓住下,我非趕他們走不可!”飛鳥也不是什麼不懂,也為同伴的這種行徑,臉上發熱發燥。
而樊鳳卻緊緊追問:“他找黃花閨女幹什麼?難道伺候他的都還要黃花閨女?”飛鳥只是喃喃為秦汾說好話,一個勁地說:“那是那老頭的主意,他最愛巴結別人!”正說著,在“旺財”又搖尾巴又叫中。
唐凱領了足足五六個同齡人過來,各自還都抱著吃的東西,大聲叫著“嬸子”,“嫂子”。
“你們小哥幾個去堂屋坐去!”樊嫂高興地說。
男孩子喜歡和同齡人聚堆,她家卻缺少男孩,平日除了幾個找樊鳳的少女,很少有男孩子過來一起玩。
今天見到熱鬧,她心裡確實格外高興,這就邊喊飛鳥,邊去堂屋收拾東西,並要趕走裡面坐著樊缺。
樊缺揉著光頭出來,見大小少年各拿酒食的模樣,便又擠了進去,說:“怎麼能少了我?小鳥!唐凱,你們說少得少不得我?”他們在屋裡坐著,對著盆核桃圍成一堆。
樊缺先看住這一盆核桃,左右看看,和他們相約說:“咱們先說好,吃這個用手握,不能用東西砸。”
說完,他撈住一個,在手裡一握,聽到“咯叭”一聲,便往嘴巴里放。
少年們爭勝心切,也紛紛用手握。
只幾下,有人就用盡吃奶的力氣大叫,有僥倖握開的人也歡喜大叫著吃。
小許子出來看看,對著門口惡聲惡氣地說:“不要吵,聽到了沒有?”說完,她看到屋子裡的吃的,心裡格外地不高興,也沒有說什麼就退走了。
樊缺卻是個“孩子王”,“咯咯”笑了兩聲,只是說:“不要管他,繼續捏咱們的。”
聽他這麼一說,少年們無不覺得不叫兩聲,對不起黃天后土。
少年們看飛鳥也握得輕鬆,而自己人中,只有兩三個才能費力捏開,都欽佩不已,不一會就喝彩,鼓動飛鳥和樊缺鬧著玩。
秦汾處在隔壁,越聽越不是滋味。
他臥在燈火邊摸小許子的身體,臉上盡顯出種種根深仇大的表情。
陡然,他聽得隔壁屋子裡的人大聲叫“抓破它”,也猛地一抓。
小許子立刻尖叫一聲,疼痛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