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五章 南唐聖主真長策(一)

第五章 南唐聖主真長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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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南唐聖主真長策(一)

第五章 南唐聖主真長策(一)()

和州的“唐”字大旗終於久違地在空中招展,呂奉先取了千餘兩黃金給林仁肇,解了錢糧之憂,見有了錢物可以撫卹手下,林仁肇也不是殘虐之人,當下也就聽了呂布的說辭,約束軍士不去擾民。

但這百姓眼中最是雪亮,不出三日,便把城西那呂奉先手下駐軍喚作“仁義軍”。

只因話說不擾民,卻沒有一部人馬如呂奉先這般偏執,話說回來,蘄春之戰已使呂布在手下的心中如偶像一般,這和州之役,不單他的手下,殺場上只要提到那頭戴束髮金冠的,不論宋軍唐宋,哪個不讚一聲:“戰神一般的英雄!”所以呂布的話對於他的手下來說,根本就是不假思索的執行,加之他在蘄春藏寶洞又起出許多黃金細軟,賞罰分明。別部兵馬的將領,就是有心效仿,哪裡有他的威嚴?哪裡有這麼多閒錢?卻又如何能做到!

茶館閒聊說書的,都在說那左突騎使是武曲星下凡,如何“單戟取蘄春,匹馬定和州”云云。間中有一嘴賤的小校,不以為然哼了一聲,說了幾句閒話。落了茶樓被三五個軍漢毆到吐血不起,被打的莫名其妙嘔著血問:“何故打我?”

巡邏的軍正,也就是軍法官也趕了過來,問因為何事撕打?那打人者,為首的軍漢只把頭一甩道:“老子便是跟左突騎使殺入和州的四十七騎之一,聽他無端作賤左突騎使,便打他不得麼?”

那軍正一聽,惡從膽邊生,往那地上嘔血的小校肋間就是一腳,罵道:“你這直娘賊,那天你縮在老孃們檔裡麼?誰不見殺場上那兩條雉尾的威風?”那軍正罵完唱了個肥諾,請幾個軍漢自去了。

那小校在地上又嘔了幾口血,悲聲道:“姐夫,我還望你管顧,誰知你卻夾了外人來欺我!”

那軍正見周圍都散開了,才把那小校扶起道:“你這廝,我是救你『性』命,你可知,林大人帳前親衛,只是搶在偵騎頭前說了一句,便被一刀結果了!再說你也太沒眼『色』,現時營中哪個兄弟,不把左突騎使當作英雄?你偏來觸這黴頭!平日無事別再『亂』嚼舌頭,只把武藝練好了,日後也好跟左突騎使收復故地!”那小校也知他姐夫說的是實情,只苦嘆著攙扶去了。

可惜他們不知,非但前天林仁肇就已被李煜快馬召回江寧。今日又一道聖旨下來了,此時那宣旨的太監正趕赴城西的軍營去了。只不過那宣旨的隊伍路上遇了若干瘋馬撞人,市井糾鬧等等瑣事,短短的路程,從南門到城西,硬走了兩個時辰,還沒趕到。

此刻城西軍營裡,一眾手下正圍著呂布,李顏這和州之役一直跟著呂布廝殺到和州府衙,身上受了刀傷箭瘡無數,此時仍吊著個膀子,他著急地道:“大人,快快決斷啊!那終究擋不了多久啊!”那穆桂英、劉破虜,無不上躥下跳,只有那嶽風一言不發,拈著短鬚只望著許堅。

呂奉先坐在案前,臉上淡然只是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他舉起案上的杯子,對許堅道:“先生,請飲此杯,某有要事相托。”許堅微微一笑,他抖擻了那寬大的文士袍袖,端起酒杯,遙遙一敬,便先幹了。

“此番聖旨,怕不是好事。”穆桂英在邊上急道:“大人,和這酸丁有何計較?速速點了兵馬,反出和州城去便是了!量這和州守軍,敢犯大人虎威的,怕還沒生出孃胎!”當下劉破虜和李顏都大聲贊同。

李顏更是脹紅了臉道:“老嶽手下我拿不得準!我們八百騎兵兄弟,是誓死要跟隨大人的了!跟著大人殺敵,所向披靡!全個沒去思量死活,煞是痛快!任換了誰來,別說弟兄們,我李麻子第一個不服!”

那嶽風在邊上冷然拈著短鬚道:“麻子,你不用來激我,這底下的兄弟,又有哪個吞得下這口氣?打了勝仗卻要問罪,不知哪朝哪代的道理。新拔來的九百來人,我也不知長短,但那千二老弟兄,就是殺向江寧,也不過大人一道將令就是。”

呂布搖頭道:“打住,爾等若真心待某,便莫要陷某於不忠……”這時帳外傳來張川求見的聲音,呂布便讓他進來,那張川趴在擔架上,由兩名軍士抬了進來放在地上,張川打發了他們出去,對呂布道:“大人!屬下有個打算,便由屬下穿了大人日常服飾,來接這聖旨,若是論功行賞也就罷了,如和吾等所料一樣,朝廷要壞了大人,便由屬下代大人……”

“此事萬萬不可!”呂奉先突然大搖其頭,笑道:“你身長不過七尺,如何扮得了某九尺之軀?”

邊上眾人聽著愣了半晌,不禁大笑起來,穆桂英也道:“便是了,老張你也不害羞,就你這模樣如何扮著大人的風流倜儻?”她只圖口舌之快,張川聽罷只有苦笑,穆桂英方才自己本不應唱這反調的,但話已出口,卻也無奈。

呂布清了清嗓子道:“諸位,切莫再提叛逆之事。這聖旨未到,又哪裡來的‘打了勝仗卻要問罪’?莫要聽風捕影。”

“大人!林仁肇大人身為此仗統帥,打了勝仗,現在這處兵馬轉由朱令贇統領,明明就是打了勝仗反失了兵權!大人,便是這和州城裡三歲小童,也知那頭上束髮金冠『插』了兩條雉尾的英雄,在此役居功至偉!這,這,這哪還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李顏急得就要跳起來了。

呂布冷然道:“此事莫要再議!軍令如山!”在他威壓之下,眾人無不凜然肅立,不敢再說下去。呂奉先緩下臉『色』,才道:“但如某去了,諸位在軍中呆不下去,某也有個計較,不知可願聽否?”眾人自然紛紛應下。

“李顏,你和穆桂英父女,帶願共去的騎軍老兄弟,去大別山覓一處地方,結寨練兵,這六百來人,兩年之間,須得練出一支精兵來,你可能做到?如能作到,你便和許先生一併去了。”

李顏拍著胸膛道:“若要練到穆桂英那般,那便不敢應承,但兩年之內,練出一支精兵,我必能成!”

呂布點頭道:“嶽風,你率那千二步卒,騎了馬到採石磯也尋個地方落腳,我尋思著,他們本是善『射』之士,如能使他們策馬而『射』,應比要他們綽槍衝鋒更好一些,此事便交付於你,此間用度,我已交付了許先生。”

嶽風抱拳應了,還沒出聲。

卻聽帳外報道:“欽差大人駕到!”呂布連忙吩咐去擺了香案自去穿戴衣冠,等等不提。

那帳內李顏怒道:“酸儒!大人對你推心置腹,你便這般任他去送死麼?”穆桂英若是平日,定然第一站出來與許堅爭辯,但她這時卻全然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只是在邊上對她父親道:“你便和李顏去吧,我卻要跟著大人。”

穆瓜苦笑道:“大人是條好漢,跟著他自然也不會辱沒了我等。只是之前大軍起行征戰就罷了。他現時若被去了官職,解去江寧,你終究一個女孩子家,如何千里相隨?這事怕得從長計議才是!”

穆桂英柳眉一豎,決絕地道:“我便這般配計較,你聽也罷,不聽也罷!”穆瓜只有苦笑,便再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個女兒十六歲以後便極有主見,再也不由得他這做爹的安排。

這時帳內連素來冷靜的嶽風也怒目對著許堅道:“先生,你倒是弄個章程出來,否則的話,怕那千二弟兄不會便這麼幹休!”

許堅胸有成竹地笑道:“你等不必擔心,按大人吩咐去做便是,其中奧妙,時候一到,爾等自知其解。”被兩人糾纏不過了,許堅才道:“你們以為,大人如要任人宰割,何以要讓你等兩人帶手下各自去落草?我怕這事,從出發之時,大人便有計較了。”

“此許怎講?”

許堅笑道:“大人之智,非我輩能及,爾等可曾記得一路上,先由騎馬步卒驅遣、後轉穆瓜看管的裹脅青壯?任再怎麼商議秋毫無犯都好,大人從不曾放了那批青壯,現時想來,我等離營,如公然而去,必又使大人多了條罪名,不正好安排那批青壯,來填我等離營空額!至此,才知大人之能!”

他這可就冤枉了呂奉先,李煜是呂布轉世之後,第一個讚許他前生的人,呂布心中很有點承他的情。況且呂布此時倒真是一心想著流芳百世,他本是很偏執的人,這一時有點想左了,明知去江寧沒什麼好事,他卻不斷想起前世的罵名,立了心要名留汗青。

但他呂奉先,骨子裡本是一方豪強,心中雖然想著忠義,手底下分排的,卻已是自立的章程,這因在那三國『亂』世裡,不斷的危機,已使他下意識就不會坐以待斃。

一支鐵騎入大別山,一支騎馬步卒也就是後世所說的龍騎兵入採石磯,這明顯就是想危急時採石磯的人馬可以長驅殺入江寧,李顏的六百鐵騎在江北可以搶了渡口,不論是投宋還是自立,都無不可。

此時宣了聖旨,果然不出部下所料,削去呂布官職,著解回江寧發落。

那太監約莫五十歲上下,長著倒是眉清眼秀,捏著鴨公嗓道:“咱家雖在宮中,也知你是英雄。咱家也不為難你,一不去你衣袍,不二上你腳鐐,但這枷總是要上的,你也莫要讓咱家難做。”可嘆連這太監也知呂布是英雄,獨是那下聖旨的人,卻偏偏不知!

這時帳外卻傳來咆哮之聲,頓時便將那太監聲音淹沒,許堅在帳內聽了,連忙出帳去看,卻見數千士卒眼中盡赤,無不揮舞著刀槍咆哮高呼:“左突騎使無罪!無罪!”向那太監迫去,那太監嚇得混身發抖,只喃喃地不知在唸著一些什麼,只怕下一刻就要被這數千憤怒計程車卒撕成碎片!李煜向來畏戰,在唐國武人向不被重視,敢戰之士,求戰之人,更往往被壓抑,此時有了呂布這個英雄,那士卒們如見了一絲生氣,哪裡願放棄?再者在呂布手下,領到錢糧、獎賞都比以往多出許多,他們更怕換了個上官,又如同以前一般,連飯都不管飽。

這時一縷淡然的聲音緩緩傳了出來:“放肆。軍營之內,豈容爾等喧鬧?”

那些士兵馬上停了下來,只因說這話的人,便是他們心中的戰神,他們為之瘋狂,他們心中佩服的左突騎使大人。呂布保持著接旨的跪姿,淡然道:“諸君心意,某自理會,但諸君切莫陷我於不義,退下吧……”

士兵們後退了幾步,有幾人哽咽道:“大人!您此去,怕是,怕是……”左右士兵聽了,復又沸騰起來,高喝道:“閹人滾回去,留下我們大人!”

“莫是欺軍法官的刀不利麼?”呂布猛的一下站了起來,袖手環顧四周,那雉尾在空中一顫一顫的,煞是讓人心驚,不知誰帶的頭,周圍那些士兵一個個跪了下去,忽有人高呼道:“大人!俺們不保這唐家江山!不保了!不保了!”這種場合,群情振奮,只要有人高呼,盲從者自然不少,加從林仁肇被召回江寧失了兵權,如今這呂布又要被枷去,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眾人也是人心惶惶,此刻呂布如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卻是如何也不願捨棄。

“鏗!”那太監嚇得就要失禁了,只因呂布一下子搶過來從他腰間拔出劍來,那太監還以為呂奉先要在這群情鼎沸之中殺了自己再反出和州!誰知呂奉先把劍往頸上一橫,悽聲道:“諸公便是『逼』死某不成?”

眾軍士無奈,只好叩頭道:“大人,保重啊!”紛紛退入營盤,許堅對李顏和嶽風道:“軍心可用!速按大人的章程,把老弟兄帶走,把那批青壯填入軍中!”

李顏臉上橫肉不住跳動,惡狠狠盯著那太監,那隻沒受傷的手緊緊捏著刀柄,不覺中已把腰刀抽出三分。嶽風一把按住他的手,低聲叱道:“麻子!你要壞了大人的安排麼?”李顏不忿地冷哼一聲,把刀拍入鞘中,由嶽風扯著他回營中去了。

“中貴怎麼稱呼?”呂奉先抬頭問那已嚇得六主無神的太監。許堅走上前,把裝了十兩黃金的錦囊塞給那太監,這倒讓那太監回過神來,開啟一看,也不知是嫌少,還是怎的,把袋口一纏,塞回許堅手裡。只聽那太監清了清嗓子道:“咱家姓馮,這錢物就免了,文紀賢弟如不嫌棄,叫一聲馮大哥,咱家也算沾了你這大英雄的光了!”

呂布淡然道:“如此,便起程吧。”於是那太監一起來的神衛統軍的軍士,便把三十斤大枷給呂布上了,走出城西營盤一路上呂布麾下所屬眾士卒揮淚相送,許多其他營的將士亦是緊跟其後,都希望能送送這位帶領他們在宋軍面前揚眉吐氣、大展雄風的左突騎使,只怕今日便是最後一眼了。想到這些年盡受宋軍欺壓,而有功之將竟是不獎反懲,心中無不瀰漫著一股悲涼絕望的氣氛。除了城西軍營,其他士兵雖也對左突騎使戰勝卻無功有罪不滿,憤懣不平,也欲擁護呂布,不願他被押解回驚,但畢竟只見他戰場神勇,卻也不敢盡如呂布直屬手下那般公然喊出叛逆之言,只是默默圍觀,眼中皆慼慼然。未行到南門,已有百姓攔住道路,指罵那太監陷害忠良!

那馮太監任由路邊百姓推掇,卻也不敢反抗,只是苦笑道:“你等都知左突騎使是英雄,咱家就不知麼?實是那宋人遣使,質問我主,無奈之下……”

“那便一路向北打去便是!這有什麼無奈的!和州父老這些年來無不南望,你們倒好,把收復失土的功臣給枷了去!”那百姓把前後左右都擠著密不透風,一味要那太監給個說法,可憐那閹人哪裡能給出個什麼說法?

這時一隊十五六人的彪悍軍士拔開人群擠了進來,見了呂奉先翻身就拜,領頭的便道:“俺們那日跟在大人身後,一路殺入城內,只覺好不痛快,俺們商量過了,從此願隨大人麾下征戰,至死不渝!”身後十來人也拱手附和。

呂布淡然笑道:“諸公盛情,某心領了,但某此刻……”

“這還不好說!”那夥軍士站了起來,一個個『裸』了上衣散了發,『露』出盤虯的肌肉,抽出解腕尖刀衝過去,一下就把那太監和幾個軍士放倒在地,這十幾個軍漢哈哈大笑道:“大人您看,這廝如此的不濟事,等俺們結果了這幾個狗男女,便保著大人奪了和州作根基!”

“萬萬不可!”呂布急道:“眾家兄弟義氣幹雲,但弟兄們與某述誼,便需敬重某的這點秉『性』,國有法度,軍有軍規,如何能廢?再者,我不過到江寧聽候發落罷了,臉上也未刺了金印,也未有司定罪,諸位著實不用驚慌,速速把這馮中貴放了。”

儘管手下兩支舊部,按了他的章程,李顏和許堅已從北門出了,嶽風更已率眾出了西門在尋找一處淺灘渡江。但那不過是呂奉先下意識的佈置罷了。呂奉先這時實在滿腦子都是青汗留名的計較,也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又在呂布的勸說下,那些百姓終於讓出一條路來,呂布一行人便出了南門,身後還跟著那十五六軍漢,一路向渡口進發。

約莫走了三五里,突聽前方山林之間響箭飛起,兩側山林之間,無數人頭洶湧,一彪人馬衝下山來,當頭一個虯鬚大漢騎了一匹駑馬,提著朴刀,遠遠便喝道:“來的可是江都留守麾下左突騎使劉大人?”那馮太監暗叫一聲苦也,指不準就要在這裡失了『性』命。卻聽呂布冷然道:“不要慌。”說罷便放聲道:“某便是,來的是哪一路的好漢?”

那虯鬚大漢落了馬,身後跟著四五個伴當,身著白紙甲,來到跟前抱拳道:“俺是白甲軍的魯山,綠林中都喚俺一聲小恆候!俺聽說你單戟取蘄春,匹馬平和州,是個英雄,故此特來相見!酒來!”

身後伴當便上當鋪開一張氈,擺上兩個大海碗,抱了酒罈上來斟滿了,那魯山率先端起碗。呂布枷著雙手,不見魯山給他端酒,心裡有些惱他無禮,但想及對方來送自己,也是一番好意,便勉力彎下腰想去端酒。

誰知那魯山端起酒,卻兜頭潑了過來!呂布根本不料他有此著,但這人中呂布豈是虛名,縱是全無先兆,仍不慌不忙將身一側,那一大海碗酒只是潑溼了左膀,呂布只見那火紅百花戰袍上被弄得狼狽,心頭火起,橫眉怒向那魯山喝道:“爾將奚為!”卻是呂布一時火起,說的是漢末腔調,便是你要幹什麼的意思。

魯山被他眼中殺意一『逼』,便嗆得失手把那海碗跌得粉碎,又被呂布一喝,儘管這四個字他聽不懂,但心頭大驚,噹噹噹倒退了三步才站停,連原先想好的說辭也講不利索了:“你,你不配喝俺的酒!你便再利害又如何!我白甲軍在江北奮戰多年,又哪裡用得了去聽皇帝老兒的話,你沒聽說過,民為次!君為輕麼?你若真是好漢,就該留下來與那宋人廝殺!”

呂布聽了他的話,卻也不生氣了,只淡然道:“你說錯了,應該是‘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那魯山本來和大當家定了計,若是不能招攬呂布,也要汙辱他一番,以後在綠林中,也有個談資,說這般利害人物,也曾在他白甲軍手底下吃了虧。他們料這左突騎使,無論蘄春還是和州,都不許擾民,想是慈心人兒,便是言語間得失,也應不會計較。

誰知這碗酒一潑,還沒潑中,呂布已然眼中『露』了殺機,魯山心頭起伏不定,方知傳聞中不是虛言,當前這位不是善茬,活脫脫便是一尊殺神。魯山身為白甲軍頭目之一,在江北也和宋軍廝殺多場,不知多少回從死人堆裡爬出來,若是無膽也不會有個小恆候的混號,但遇上呂布那眼中殺意,便覺心底泛起寒意,這百戰餘生的豪勇漢子不由自主地兩腿發抖,只不敢拿正眼望呂布,他要死死咬著嘴脣,才能按壓下想拔腿而跑的念頭。

這時身後那十幾個軍漢趕了上來,紛紛拔出兵刃,魯山正不知如何交代場面話,又不敢再去招惹呂布,一見他們便喜上眉梢,喝道:“你們跟著他有什麼用?他橫豎不過去給皇帝砍頭或是關進大牢罷了,你們亦陪他去砍頭麼?還是陪他老死江寧?留下來在江北,與宋軍廝殺的,才是響噹噹的好男兒!”

那十幾個軍漢,竟然有十三四個被說得動了心,互相商量了一下,對呂布跪拜道:“大人,我等便不再送,如果大人他日鐵蹄重踏江東,我等願為馬前卒!”

呂布冷冷地看著那十幾個人,突然嘴角掛起一絲微笑,只對那馮太監道:“走吧。”那馮太監戰戰兢兢指著那魯山和兩側草叢間的伏兵,呂布淡然道:“但隨某去便是,人多,要搭棚唱戲麼?”便自向前走去。

那馮太監和幾個軍士,小心提了軍器跟在後面,呂布向前走去,那魯山仗著剛剛把呂布身後十數人說得來投,居然吃了豬油蒙了心,又對自己被呂布眼光一掃,居然心生寒意極是不爽,眼看呂布向他走來還站著不動,直要撈回這個面子,那知道呂布深淺的軍士,連忙把他拖開,等呂布一行走遠了,才對他道:“你可知潘美?那給宋國打下許多疆土的潘美!我等親眼見那潘美由五百親衛護著,仍給左突騎使單騎殺進去,斫了頭,斬得肉泥一般!你有幾條命?去與他別勁!”

呂布一行轉出山坳,遠遠的又見那薄薄一層冰封的江水,呂布只覺有點寒意,酒癮湧了上來,習慣『性』地道:“酒來。”話一出口,才醒起身邊再無背嵬之士,那身後此刻仍跟著的兩個軍漢,苦笑道:“大人,這江邊春寒,哪裡有酒鋪?要買好酒,霸王祠有,太子湯也有。”

“霸王祠?當年某也曾去過,有賣酒的麼?太子湯倒是沒聽說過,聽來頗是有趣……這兩處離此地多遠?哪個近些?”呂布回首問道。

那兩個軍漢笑道:“說來也巧,此地往東南四十里,也就是烏江鎮外,便是霸王祠;太子湯若在和州城出北門而去,也是四十里。”

馮太監驚得臉『色』發白,拉著呂布道:“文紀,這萬萬不可,和州向北四十里,還盡在宋人手中啊!你若要買酒,我等便去霸王祠好了。”呂布知這馮太監已是給了自己方便,所以也就不再多話。

走在後面幾個軍士忿忿埋怨馮太監:“公公何故順他的意?多走了這四十里路?任他如何奢遮的好漢,如今也不過是犯人,出了和州營盤,萬事便不由得他了,還須顧慮什麼?公公只管回絕了他,若敢頂嘴,我等手中的水火棍莫非吃素的不成?”

馮太監搖頭道:“你們幾隻猴頭,他能為大唐取了和州,你們便不能容他喝碗酒麼?此去又沒什麼凶險,他自掏錢賣酒,關你等什麼事?咱家又怕什麼?只是憐他生不逢時罷了。莫要多話,一會到了地頭,咱家請你們喝上兩盞便是。”

那幾個軍士一聽有酒喝,便也歡喜起來,紛紛地道:“公公是英雄重英雄,便依了公公的章程就是。”

這一路行到鳳凰山下,便有一處酒家,門外牽了幾匹馬,還有一駕馬車。呂布領先入去坐定,他哪裡會計較幾角酒錢?取了一錠碎銀給店家,叫了兩壇酒,切了一大盤囟肉,自請軍士們吃喝了。喝了七八碗,那兩個從和州城裡一直跟到這處的軍漢,便向呂布討教槍棒,呂布便問起他們平常練習的路數,略微指點了幾句,那兩個軍漢聽了將信將疑,平時死活想不通的難題,便這麼解了?

兩人又喝了幾碗,便離座切磋起來,幾個回合下來,都不自覺停了手,原來當真平日想了幾年的難題,按著呂奉先這三言兩語,已經迎刃而解!這兩人手底下的功夫,在唐軍中已是極硬朗的了,也因這樣,他們平日『操』練的難處,連他們兩人都無能為力的東西,其他人更是愛莫能助,想不到今日讓呂布隨口解了,當下向呂布納頭就拜,口中只稱師父,呂布只彎著腰勸道:“不必如此,有什麼不懂,只管問來就是。武學者,不應拘謹於門派之見,難不成就欠一聲師父麼?”

那小酒肆裡,另一夥客人裡,看來主事的,望著呂布讚道:“好!壯哉斯辭!好一條漢子!”

呂布聽人贊他,雙手銬在枷上扶了酒碗,轉身遙一致意。那主事生得峨眉鳳眼,鼻高臉白,馮太監只看了那一眼,便從心底裡想跪拜下去,只覺便是對著那唐國國主李煜,他心中也未曾這般惶恐不安。那幾個軍人,自從那客人搭了腔,便覺坐立不安,如坐鍼氈,那酒喝得極不舒暢,如同在祠堂伴長輩吃酒一般,規規矩矩地全不自然。

“這位好漢,是犯了什麼事體?”那客人問道:“不若請這位中貴,揭了封皮,去了枷鎖,好生喝上兩杯如何?”那馮太監連忙就要吩咐軍士去給呂布下了枷鎖,心中全然無半點違逆的想頭,只覺那人的說話便是天理。

呂布搖頭道:“不可如此,此是國家法度,怎可兒戲?尊兄青眼有加,如不嫌棄,某就過去喝上兩杯。”那位客人大喜,連線讓伴當讓開一個位置,呂奉先扶了枷,便端了酒過去,笑道:“在下劉文紀,未請教尊兄稱呼?”

“在下姓趙,單名一個光字。”那客人拱手道:“劉兄弟,看你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如何落得這般下場?”

呂布朗然一笑,咬著枷上的海碗,一仰頭飲了,笑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可與人言無兩三,趙兄,今日萍水相逢,一別或難再遇。所謂傾蓋而相知,莫問來去,但喝個痛快更是。”

那趙光笑道:“有理。”便端起一碗酒,兩人便旁若無人坐在那裡,談論古今武學,說到興起,開懷大笑,那趙光喚了一個伴當,專門給呂布斟酒端酒。趙光說到興起,撩起衣袍,甩開同伴勸阻虛攔的手,下場施展了兩招,呂布見了,大聲喝彩道:“好!某倒輕了天下英雄!這式懶扎衣,攻到擊敵下盤,上步單鞭借勢飛跌,守可以逸待勞,後發先至!不知尊兄用什麼趁手兵刃?”

所謂是英雄,重英雄,不是光叫好便行,趙光近來少與人對敵,身邊人等拍馬屁者多如過江之鯽,但他本身已是武學大家,外行人的叫好,如何能和呂布這天生戰神的點評相比?一下便被到搔到癢處,又喝了兩碗酒,好不快活!

誰知喝了一陣,便聽許多腳步聲朝這邊而來,那趙光左右護衛臉『色』一寒,紛紛離座抽出刀劍。呂布只是道:“不用慌。”那趙光也剛好是說道:“不用慌。”兩人異口同聲,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酒店外一下子圍上二三十人,當頭一個獐頭鼠目的,挎著腰刀,對那店家都:“我家幫主就在後面,你速速把閒雜人等清了!”卻又轉身望了呂布一眼,罵道:“你這賊囚,都事發上了枷,等著砍頭了,還穿得這麼光鮮,還來喝酒,給老爺快滾,不然爺爺把你骨頭都拆散!”

那趙光剛要開口,又被那廝罵道:“你個入娘賊,生得和個老孃們一般,學人家喝什麼酒?還看什麼看?快滾吧!”趙光長得峨眉鳳目,所謂男生女相,大富大貴。可惜這嘍羅有眼無珠,只管胡『亂』咋舌。

“好膽!”呂布和趙光不禁又是異口同聲,兩人都是世間英豪,哪裡去和這種嘍羅計較?趙光只是大笑道:“你家幫主是什麼來頭?”

“也不怕告訴你們!”那傢伙『摸』著脣邊兩撮老鼠須,得意的道:“我家幫主便是烏江鎮內小霸王,長江灘上活龍王!這方圓百里,無人能在我家幫主手下走過三招的!你若識相,快快離去,不然的話,哼哼!有你們好看的……”

“牛二,你在這裡磨蹭什麼?”一個破銅鑼聲把這獐頭鼠目的傢伙嚇了個激靈,只見又走來了幾人,當頭一個大漢怕有八尺身長,一對手掌蒲扇一般,一臉的橫肉,披了一條皁布直裰,踱著八字步走到店前道:“和他們磨什麼舌頭?給點利害他們瞧瞧便是!”

說著指著呂布和趙光道:“喂,你們這班潑皮,給爺爺看好了!”說罷俯下身去,把店門前一塊栓馬石一抱,喝了一聲,只見混身肥肉『亂』顫,把那栓馬石抱著胸前,又鬆手甩了下去,那黑臉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只喘個不停道:“見到爺爺利害沒有?”

呂布和趙光相視而笑道:“果真利害!”

呂布笑道:“不如留他?也算此地一道風景。”

趙光笑道:“便依賢弟所言!”

這時那夥人便要擠進來,卻被趙光的手下攔住,呂布咬著碗沿,又幹了一碗酒,對趙光道:“難得見識尊兄這般英雄,某此去若有命在,必覓尊兄喝一番痛快!”

趙光撫掌道:“如此最好!劉兄弟,我與你頗是投緣,不若我等效法古人,結為兄弟,你意如何?”

“不可!”

“萬萬不可!”

卻是趙光身邊伴當,七八人異口同聲,趙光臉『色』一緊,只把眼光一掃,那周圍便靜了下去,這時那個幫主仍在門外喧囂,呂布舌綻春雷喝了一聲:“呔!”那門外眾人半數已嚇得跌坐在地,一時再無雜聲。

“劉兄弟,你意如何?”趙光笑著問道。他說得極為坦然,全不以呂布身披枷鎖而輕之。

呂布點頭道:“某也正有此意!”他也答得極為豪邁,心上絲毫沒把這枷鎖當成羈絆。

“好!吾等便效法桃園結義!”趙光喜道:“此處沒得香燭,便撮土為香便是。”

“慢。”呂布卻道:“某等相交,在於心,不在於形,何必拘泥?蒙兄不棄,哥哥便受小弟一拜!”他平生最瞧不起劉備,認為劉備無義,在緊要關頭出賣了他,哪裡肯去效法桃園結義?說罷便扶枷一拜。

趙光大喜,連忙攙起,伴當早端了酒上來,兩人幹了三碗,趙光便道:“賢弟,愚兄在汴京尚有些基業,不若與兄共去,總有個出身,也好過陷身囹囚不是?”

呂布哈哈一笑道:“大哥,你我結義,不問何處來,不問何處去,何不瀟灑?還請哥哥示下,他日兄弟若有命在,自去小住痛飲!”

趙光見呂布這樣,再勸也勸不動,心中有些惋惜,但還是解下一塊玉佩,系在呂布腰間,對他道:“兄弟,若有難,可託人持此信物,到汴京城裡,東門直街四海齋,無論天大的難事,自不在話下。”他語氣平穩,卻自隱隱有一番霸氣,使人不覺此話是虛言。

呂布卻也不推辭,又喝了一碗酒,笑道:“大哥,便散了吧,那門外的甚麼幫主,一會不耐煩,發作起來,哈哈,怕也不好。”

趙光被他說得大笑,便也吩咐起程,出店前趙光突然問道:“賢弟,愚兄的武藝,與你相比,如何?”

呂布稍一思量,笑道:“徒步而搏,三百合之外,某當能勝;馬上相搏,大哥,七八年,你大約能撐上七八十合。如今你身上盡是貴氣,已無武人之殺氣血光,馬上相搏,怕一合也敵某不住。”

趙光一下被他說得笑了起,道:“賢弟有何絕妙招術?”

“大哥,你也是根骨清奇,天賦異稟,可惜這七八年你不再與人生死相搏,武道一途,怕是失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良機。不怕說與大哥知曉,某自十六歲起,已無招。”呂布淡然而道。

說話間走出酒肆,呂布一眼見到那塊栓馬石,扶著枷對那幫主道:“便也教你個乖!”只輕輕伸腳尖一挑,那三百斤重的栓馬石便越過頭頂,那幫主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卻見呂布淡然一笑,待它落下又一腳把它踢得直飛上去,笑道:“大哥,接好。”縱身躍起旋踢,那石如箭一樣斜斜勁隕而去。

那趙光大笑道:“好!”雙手一圈,一個高探馬勢,便把那石勢圈住,只一抖,便甩回原地,抬頭去覓呂布,卻已帶著馮太監一行人走遠了,遠遠只聽呂布高聲道:“大哥他日若有事,只須託人帶一句,霸王祠下舊兄弟,縱千萬人,某亦當去覓兄,以全你我之義!”

“走!”趙光淡定地吩咐身邊伴當,一行人收拾了往北策馬直行,行了二十多里,便遇上宋軍偵騎,一見他們連忙放出沖天煙花箭炮,不多時極目處黑壓壓一條線衝這邊來了,卻是宋軍大隊人馬,為首一員大將生得和那趙光有幾分相似,遠遠便滾鞍落馬,翻身拜倒,口呼:“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身後那大隊軍馬跟著齊聲吼道:“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直震得邊上掛霜的枯枝簌簌落了銀妝。

“平身。”化名趙光的趙匡胤扶起跪著的大將,笑道:“光義,甲冑在身,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