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46節 關東不可久留

第46節 關東不可久留


無雙寶鑑 嬌妻楚楚動人 家有小妻:權少老公太無情 小妻難養:boss情難自控 強吻吸血鬼皇殿下 都市點美錄 獨寵狂傲傭兵妃 不進則退 富貴靠山 首席溜卿

第46節 關東不可久留

王同山輾轉了幾次車後,終於來到了雙鴨山。

原來這裡是一座煤礦。市區雖然不大,但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市場,商店和百貨大樓比比皆是,大大小小飯店倒也排了整整半條大街。王同山就在這裡吃了早飯,然後一個人去逛商店。人一旦又邁出了這一步,接下來做起事來倒也水到渠成。一個上午,他就在雙鴨山幾家商店和農貿市場裡,輕輕鬆鬆就摸到了五個錢夾,然後來到一個公共廁所,把五個錢包一一拆開,丟進了糞坑裡。再數了數手裡的錢,居然一下子就掏了二百多塊!這是王同山自去年冬天下關東以來,在東北偷得最多的一次。昨天晚上的飢餓感與恐慌感,都因手裡忽然有了這麼多鈔票而變得充實起來。

有了錢,王同山就再也不肯到處東躲西藏地啃那些乾巴巴的點心了。他先花錢租了一個旅店的單間。他今晚要一個人美美睡上一覺,然後他又動了享受的念頭。索性到一家浴池裡泡了澡,然後又來到一家相當有門臉的飯店裡美餐一頓。王同山在沒有錢的時候,把錢看得很重,如果一旦有了錢,他又把錢看得很輕很輕。所以這次他一下子就點了四五碟東北菜:熘肉段、鍋爆肉、糖醋裡幾和爆炒元蔥等等,再叫了一瓶東北二鍋頭。王同山一人面對這些吃不完的炒菜,別提他心裡有多麼高興了。不料,就在王同山大吃大喝的時候,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門簾子竟然一掀,驀地闖進四個人來。他愣了一愣神,才發現齊刷刷站在他面前的原來竟是在佳木斯甩掉的三個“東北虎”。王同山心裡的高興勁立刻不見了,臉上也現出了恐慌的神情,因為他發現三個“東北虎”的神色不對,一個個擺出了尋他拼命的架式。

“好啊,你這個江南鬼子,把我們哥幾個給騙了!”眼睛有毛病的“大包牙”叭地一聲將桌子一拍,把王同山的酒杯給震倒了,酒也潑灑了滿桌子。

“老疙瘩”也怒喝一聲:“天下沒有你這樣不講義氣的人,姓王的,你不是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嗎?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要吃獨食?你說,昨天你究竟一個人吞了多少?你說,為什麼得了錢你就跑?”

“座山雕”上前一把揪住王同山的衣襟,揮起手來扇他兩個耳光子,吼道:“我叫你不講義氣,我讓你不講規矩!他媽的巴子,如果不是我算計得精確,我們如果不跑到雙鴨山`來追你,就讓你小子就這樣輕輕鬆鬆地跑了呀!”

王同山呆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因為他從沒有遇上這種難堪的事,從前他在江南作案時從來都是以江湖義氣為先。不論他手下有多少小扒手,也不論這些人幾天沒有扒到一分錢,他都照例把自己弄到的錢一文不留地擺在桌上,任大家平分秋色。吃飯的時候更是不分你我。真正做到了有福同享,有禍同當。可是今天他自己竟然在三個東北扒手面前第一次做出這種有違他做人初衷的事來。王同山任幾個東北人如何罵他,也一言不還。他沉默了一會,想解釋昨天在俄羅斯人家前作案不成,連夜逃走的真情,卻向服務員一招手,說:“再添几上菜來,上兩瓶關東燒!”

“座山雕”卻不理睬王同山臉上現出的歉意。只是一屁股坐在他面前,冷笑著指責說:“哥們兒,你先別敬酒,我先要問你,得了老毛子的錢,為什麼你要一人獨吞?莫非前幾天我們的飯就白吃了嗎?”

“對對,你說說,你為什麼這樣沒良心?”其他兩個扒手也先後圍坐在桌前,各自操起了杯盞,見服務員再上幾碟菜,都邊吃邊向王同山發起難來。王同山見了這個陣勢,只好把昨天他如何在飯店和銀行裡與兩個俄羅斯人周旋的情況,一一說給他們聽。說到最後他沒有把為什麼跳進院牆卻不肯進樓的想法如實相告。他只把到雙鴨山一路上偷來的錢,都擺在了酒桌上,說:“幾位東北朋友,我老王從來都講義氣,這一次也並非不想還你們的飯錢,而是從佳木斯上車的時候過於緊急,現在各位剛好到了,我一分錢也不留,把這錢全都交給各位,如何?”

三個人沒想到王同山這樣坦蕩。更沒有想到他會把一百多塊都給了他們,三個東北扒手心裡自然高興。但是為首的“座山雕”卻擔心王同山從此脫離他們,便說:“如此說來,老王你是想鞋底子抹油,從此想開溜嗎?咱哥們可都希望你身上出菜呢!”

“是啊,你可不能走!離開你,我們大家都沒有了底氣,這幾天在佳木斯,我就看出你老王肯定是個江湖上的老大,講義氣!”“大包牙”幾杯酒進肚,開始對王同山進行恭維,連連向他敬酒,說:“現在我們遇到一起就是緣份,你如果走就是看不起我們哥們,”、

“老疙瘩”得了錢,臉色也立刻堆上了和悅的笑容,他頻頻給王同山敬酒,吹捧他說:“你剛到雙鴨山就得了這麼多錢,足以證明你是個老幹將。有你這樣的人在,咱哥們可就保證吃香喝辣,走南闖北沒有難處呀!”

“大包牙”對王同山恭惟得更加肉麻,一味地求他把如何到雙鴨山就接連掏了一百多元的手法傳授給他。可是,王同山從心裡對這三個東北扒手產生了惡感,決非由於把錢給了他們心裡難受,而是他見這三個人都是一些不講人情信義的地痞。如果他和這三個東北虎混在一起,將來也許會在東北地面上栽大跟斗。如果弄得不好,說不定他還要進大牢。王同山總不能小茅山勞改農場的舊案沒結,就在東北再添新亂。想到幾天來他在黑龍江所遭遇的一切,心裡忽然產生了儘快返回江南的意思。特別是想起小U行前對他的叮囑,王同山急於返回南方的念頭忽然變得格外強烈起來。

“好吧,咱們就在一起幹吧。”雖然王同山已經在心裡暗暗打好了主意,但是,他知道如果坦率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面前這幾個不明底細的人,也許他們還會想出種種手段控制他的行動。因為雙鴨山畢竟是黑龍江地面,他一個南方人在此人地兩疏,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他也許在東北就難以回江南了。想到種種可怕的後果,王同山雖然在口頭上應付他們,但在心裡已經下定了儘快離開東北,重新回到江南的慾望。他一路上已經厭惡了到處流竄作案的生活方式,他甚至有了想回小茅山農場的打算。儘管小茅山給他留下過許多難堪的回憶,可是那裡畢竟有他賴以寄託的希望,而且他逃走時還有許多書刊都留在監舍裡。如果他現在主動投案,會不會再遭到戴大鐵鐐的懲罰呢?

火車向南方疾進。不管前途有幾多風險,王同山還是認為南方好。他在雙鴨山和三個東北扒手在那裡摸了幾個包,當他手裡已經有了充足的路費時,便在一個深夜裡悄悄離開了那家小旅社。為防止再發生東北扒手跟蹤而來的事情,王同山這次從雙鴨山是乘汽車離開的,而且他又選在夜晚出行,那輛拉貨的解放牌大卡車是從雙鴨山前往饒河縣。這是一輛糧庫的運輸車,他白天已經把這輛車的行走規律摸清了,他在晚上突然以上廁所為名巧妙脫身。王同山知道三個東北扒手在發現他逃走以後,肯定會到火車站上去堵截。因為任何人都知道雙鴨山夜裡沒有汽車出城。

他到了饒河以後,才知道這裡離寶清縣很近,那裡有火車。於是他從寶清縣登上了小火車,一口氣到了瀋陽。他在那裡的車站上又摸了幾個包,再轉車到了山東省的濟南市。王同山到了山東,對於是否馬上返回南京附近的小茅山勞改農場,又產生了思想上的反覆。他在濟南逗留的幾天裡,思鄉和返回蘇州的心情忽然變得強烈起來,特別是對於他的老父親,王同山心中更加滋生了急於見到他的念頭,儘管他和父親的感情一直處於若即若離的狀態,特別是當他因偷盜進入少年管教所以來,王同山渴望得到父愛的心情在與日俱增。

每當他在小茅山看到有人前來探望在此改造的子弟時,王同山就羨慕別人的家庭。可是從來沒有人來探望他。所以他對老父親的感情變得日漸疏遠,他從理智上不喜歡父親固執的脾氣,但他在感情上又無法割捨這份惟一的親情。現在他已經兩年多沒有見到在工廠裡當工會主席的爸爸了,王同山無法理解父親在工廠裡可以與那麼多工人弟兄們相處融洽,為什麼偏偏與自己的兒子合不來?他更不明白當年自己還小的時候父親為什麼和母親分手,這些年來他一人獨居在蘇州,為什麼拒絕再次結婚?王同山從這些細節上已經觀察到父親性格上的缺陷。不然他就不會一個人生活。孤獨的人生肯定會影響到他惟一的兒子,現在王同山已經從遙遠的關東回到了山東,從這裡乘車前往蘇州的家,最多也只有一個晚上的車程。然而他能夠回去嗎?回去以後父親會接納他嗎?他還會不會把他交給廠保衛科,然後再送他到小茅山農場去呢?

火車在初夏的夜晚駛出了濟南。王同山在濟南又扒了幾個包。現在他的腰包已經鼓了,在東北佳木斯遇到的可怕夥伴,早已經離他而去,他再也不必為那幾個可憎的傢伙煩惱憂心了。至於他在東北期間思想上發生的多次反覆,時至今天仍然困擾著王同山。他既有儘快棄暗投明的慾望,也對投案後可能發生的懲治產生了擔憂。在濟南他經過最後的思想鬥爭,還是決定回到蘇州。如果到了蘇州父親能夠收留自己,他就從此在家裡閉門思過,下決心不再和從前那些有劣跡的舊友們聯絡,更不能像從前那樣繼續到社會上扒竊了。長達兩年的南北大流竄,讓王同山變得異常疲憊。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年齡隨著時日的推移,已經快三十歲了。如果繼續這樣偷下去,那麼何時才是一個終結呢?如果繼續這樣以偷為生為業,那麼自己的結局將是什麼?到處地疲於奔命,畢竟終非久計。想到偷竊的風險和前途的緲茫,王同山毅然決定在山東中止這漫無邊際的奔波,而最好的歸宿還是儘早回到蘇州,因為在蘇州和南京小茅山進行選擇對比,當然還是儘快回到蘇州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