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張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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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張儀樓
時間從指間溜走，成都的大雪下了整整兩天一夜，下雪的時間一詞基本上都是在陪劉永了，這個孩子現在調皮的很，再過兩三個月就兩週歲了，時間還真是快，或許是早教的緣故，他現在已經認識了不少字，而且還會跟著『吟』誦一些句子，古人的教育都很提前，如今看劉永的教育更是超前不少，而且和鬥兒兩個人很處得來，一詞甚是喜愛這兩個孩子，逗弄孩子的時候，一詞的心就拋開了一切令人煩躁的事情，若是這樣簡單的什麼都不用去想，在家相夫教子，也是幸福的吧？
不知道這兩日的大雪將那個人隔在了哪裡，馬上到十二月，入冬了呀，剩下的這一個月難道要閃婚麼？不過自己也的確沒什麼好準備的，她沒有家人和親人在這，倒是省去了什麼諸侯大夫之禮，只是會結婚嗎？若是龐統死掉，劉備還有心情準備喜事和喪事並舉麼？
因了大雪，所有的工程也暫停了，一詞的時間除了用來哄孩子還是逗孩子，然後等待著訊息，大雪過後兩天進入十二月，雪下得太大，想必外面的路上很是難行走，劉備應該比預估的要晚個十天半月的才能回到成都，看來年前置辦婚事是不大可能了……
十二月初的這一天一詞換了身衣服出府來，連著下雪，這兩天晴天想著大街上的雪應該掃的差不多了，打算出來透透氣，帶上了辛卓季寶兩人，三人策馬在街道上走著，今兒個的大街上出奇的馬車很多，一詞鬼使神差的不知道怎麼的來到了諸葛亮的門前，想起前幾日幻覺般的一瞥，一詞在門口流連了一會，出奇的是今天諸葛亮的府門前很是安靜，她停留半天，愣是沒有進去的勇氣，更或者是他根本沒在家吧？
不禁又為自己的躊躇失笑出聲，此刻整個成都城一片祥和，沒人知道她正釀造一件驚天的謀殺案吧？目的卻是為了這座府裡的人，而這個緣故，這府裡的人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吧？
一詞正在門口想著這些，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一詞回頭，是那天的那輛馬車，一身淺藍『色』繡花衣袍的諸葛亮正掀開車簾看向自己，眉宇間帶著一些疑『惑』，一詞不得不兜轉馬頭，“軍師將軍……”
她稱呼的依舊很客氣，雖然兩人根本不必要這樣稱呼，諸葛亮見一詞回頭，瞥一眼季寶和辛卓，“鄢陵侯有事？”
一詞連忙搖頭，“無事。”
“上來吧。”
“什麼？”
“上馬車吧。”
一詞大『惑』不解，諸葛亮卻將車簾放下坐回了車裡……
一詞在馬上一頭霧水，她明明聽到他說了兩遍讓她上馬車，可是……為什麼呢？一詞看一眼辛卓和季寶，辛卓顯然也面有疑『惑』，“軍師說讓您上他的馬車……”辛卓的話像是回答一詞的疑『惑』又像是在問季寶，這時候諸葛亮再次從馬車探頭出來，“怎麼？”他只一個疑問，就讓一詞確定了方才沒有聽錯，她看向諸葛亮，諸葛亮的眼神清澈，她猶豫了下，還是下馬，朝辛卓季寶道，“你們兩個先回府吧。”
辛卓季寶應了聲是，一詞略微的一頓，朝馬車走過去，踩著凳子鑽進車裡，瞬間被一股熱熱的氣息包圍，馬車裡燃燒著火盆，很是暖和，一詞彎腰抬起眼皮看諸葛亮，諸葛亮伸手示意一詞坐在對面，然後衝車夫吩咐了一句，車伕便揚鞭催馬，諸葛亮將車簾放下，嘴角噙笑看向一詞，一詞在這溫暖的環境裡顯得有些侷促不安，“這是去哪？”
諸葛亮輕聲笑了出來，隔著火炭盆，有些魅『惑』的感覺，“鄢陵侯不問去哪就上了車。”
一詞無言，“我以為你有事。”
“今兒個是旬假，我剛去了庫房一趟。”諸葛亮慢聲解釋著，“回來正好看到鄢陵侯在門口徘徊。”
原來今天是這些公務員的假期，“休假啊？那這是去……”
“我也沒想好去哪。”諸葛亮倒是誠實，“只是想著假如回府的話，待會兒肯定有人還有事找我，不如偷懶一天。”
“休假還有人找？”
“哈哈，有些事情可不管休假不休假都會發生的。”諸葛亮今天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自從來到成都還沒出去走走呢，今兒個既然碰到故人，就一道去城外吧？”
“都已經上車了，我還能拒絕不成？”一詞笑回了句，諸葛亮也笑道，“化雪的時候天冷得很，鄢陵侯怎麼騎馬出來了？哦，前日下雪的時候就看到鄢陵侯在雪天裡騎馬，這麼經冷麼？”
“前日還真是你啊，我還以為錯覺了呢！”
“呵呵，正巧去許長史的家裡，沒來得及下車打招呼。”
“嗯。”
馬蹄聲踩在青石地板上鏗鏘有力，很有節奏，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一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腦海卻回憶起了當初在桂陽兩人在車廂內的場景，過了會諸葛亮又道，“主公可能得推遲幾天回來了，雪下的太大，路不好走……”
“嗯……”一詞有些心不在焉，諸葛亮這時候伸出手來烤火，一詞能清晰的看到這一雙手，指節修長，指甲修剪的很是整齊，與劉備的粗糙不同的是，這個人的手掌看起來要細嫩一些，沒有那麼的繭子，不像劉備的，每次撫『摸』她的時候都摩擦的面板疼疼的……這個人的面板看起來比較光澤，在火盆上面無意的翻著手，一詞想著這些、尤其是和劉備的手掌對比的時候，一詞的臉有些熱了，不知是不是被火映的……
諸葛亮注意到一詞盯著他的手打量，有些忍俊不禁，卻又裝作沒有看到，“鄢陵侯最近忙不忙？倒是很少見你。”
“還好，手底下的人忙，我倒是蠻閒的，多數時間陪永兒和鬥兒了。”
“今日亮是不是有點唐突呢？”
“啊？”
諸葛亮輕笑，“看來鄢陵侯並不介意。”
一詞臉更熱了，她反應過來諸葛亮說的是什麼，抓了抓頭，“其實我也是看今天天氣好，想出來透透氣，路過你的府門，就停了下……”
諸葛亮的眼角盡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詞覺得這樣的沉默很讓她侷促，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那我們這是去哪？”
“去張儀樓。”
“張儀樓？”
“嗯，大雪千里，此處登張儀樓可以盡看蜀中雪景也！想必鄢陵侯知道張儀樓的來歷？”
“嗯，知道的。”
兩人烤著火坐馬車一路出城，張儀樓臨江而建，樓高百尺，一詞這兩次出城倒是路過過此地，從未登上，如今沒有想到陰差陽錯的竟然和諸葛亮一道出來賞景了，到了張儀樓，下車，這條江邊的路沒人打掃，還有厚厚的積雪，不過這兩天化的雪又在原來的雪上面結了冰，路有些滑，一詞抬眼看這座樓，近在眼前更感覺高聳入雲，一詞想起了岑參的那首詩，回頭衝諸葛亮道，“後人倒是有首詩專門寫這個樓的。”
“哦？”諸葛亮揹負著手，微微眯眼看這高樓，一詞緩緩道，“傳是秦時樓，巍巍至今在。樓面兩江水，千古長不改。曾聞昔時人，歲月不相待。”
“千古長不改，歲月不相待。”諸葛亮感嘆重複一句，一詞補充道，“不過在我生活的那時候，張儀樓已經不存在了，畢竟是個木樓，千年後還是歸於塵土了。”
“歲月不相待。”諸葛亮搖頭，展臂，“路上滑。”他提醒一詞，然後兩人登樓，樓梯比較陡峭，上來高樓之後，寒風吹動的衣袂獵獵狂舞，也吹得臉面生疼，不過從此看去，青山在白雪下隱隱，再看成都城，折『射』的也是一片白光，大好河山、恢巨集壯闊，一詞無法集中精神欣賞著美景，她想起了前些時日在草堂寺看這山河美景時的感受，如今身邊有這麼一個英姿傑出的人物在場，遁世的消極念頭消失不見，反倒多了一份哀傷，興衰存亡獨擔雙肩，身旁的人微眯眼看著山河，脣角緊抿，鼻樑硬挺，正是他的大好年華，無可挑剔的五官，或許對一詞來說是無可挑剔的，他的相貌給人感覺就像是一道道雕刻出來的雕塑，稜角分明，就連他皺眉時面板的褶皺都像是天然生成，他揹負手，舞動的衣袂更是襯托出這個人傲然挺拔的身軀，他的眉頭微皺，不知道有什麼心事，直覺告訴一詞諸葛亮此刻肯定在想些什麼，否則不會突然的有心情獨自來到張儀樓，雖然半路上邀請了他，但看起來更像是諸葛亮早就計劃好了要來此地……
這個人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呢？策劃將來嗎？憧憬未來嗎？諸葛亮沉默的看著遠處的景物，忽略了這寒風徹骨，而一詞就出神的打量諸葛亮，她故意的朝後退了半步，這樣的角度就可以肆意的去打量這個人了……
而遠處的雒城，註定的是埋葬與他齊名的鳳雛的地方嗎？
這樣看這個背影，一詞覺得這些時日的糾結和煎熬都值了，她一點不後悔這個決定了，為這個千古一人，她有什麼不能做的呢？人生在世，是需要一個偶像的，一詞相信縱然沒有出師表縱然沒有北伐的悲劇，他也可以另闢一條路走到人生的頂端而成為萬世敬仰的偶像，因為，諸葛亮就是諸葛亮，不會因為任何外力的改變而淹沒自己的才能！
站的時間越久，一詞就越肯定諸葛亮是有心事的，他的心事到底是什麼？一詞突然很好奇，這個人若是有了心事的時候有傾訴的物件嗎？一詞可是知道那種無傾訴物件獨自承擔一切的痛苦的，憑著一股衝動，一詞脫口問出來，“軍師是不是有心事？”
話出口，淹沒在風中，聲音顯得有些弱不可聞，諸葛亮自從上樓就保持這一個姿勢，直到一詞問出話來，他的身形才略微的動了動，過了好大一會才回話，因了諸葛亮站在上風口，他的話一字不落清晰的落在了一詞的耳朵裡，“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東拔三川之地，西並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誠哉大丈夫也！”
是在感嘆張儀的功業嗎？一詞心裡小聲的發問，嘴上道，“軍師將軍此刻不也有這個機會嗎？”
諸葛亮沒有回答，沒有答案，一詞逐漸的確認了這個人的確有著不為外人道的心事，她剛想再說什麼，鼻子一陣發癢，忍不住的連打了兩個噴嚏，這兩聲噴嚏明顯比前面的話管用，諸葛亮回過頭來，“是亮唐突了，這麼冷的天登這麼高的樓，下去吧，莫要受了風寒。”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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