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五十一章 一炬成灰

第五十一章 一炬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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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一炬成灰

“妖精,你是否很快就要回上津?”

雲意初默然點頭。

她眼中閃動著兩點微弱的期望,他會說嗎?會告訴她,要她跟他一起走嗎?即使她自己還沒有想好答案,她卻希望他會問,可以讓她的心安定下來。

她在等。

而他在糾結。

除了擔心羽帝會對笑幽不利外,他更擔心若葉熒惑是受父親之命,笑幽知道後會怎麼對他?即使他不知情,即使他一力阻止,但那個人到底是他的父親,血脈相承的親人。 從笑幽殺死葉離來看,她是一個恩怨分明有仇必報的女子,她不會偽善地為彰顯自己的善良而放過仇人。 她視澹臺沁比軒轅晨空更重,哪怕是一國帝王,她也不會因對方的強大而退縮,到時他該怎麼做?他是對父親不滿,甚至怨恨,可他了解自己絕無法坐視心愛的女子與父親之間兩敗俱傷。 他自嘲地在心內暗暗道:“父皇,這些年我沒少讓你頭疼,這一次你卻一筆奉還於我。 ”

他的沉默使她眸光漸漸黯淡,她小心隱藏的期待讓他為難了麼?為什麼?那個曾在夜幕中大聲告訴她,誓要娶她作唯一的正妃之人,為什麼此刻反而退縮?

“楚笑幽,告訴我,澹臺沁是否仍舊在你心中佔據著無比重要的位置。 ”

笑幽微訝,他這是在吃醋嗎?他不說“跟我走”是因為介意她心中還存著另一個人麼?即便是一個死去的人……

她輕聲答他:“沒有他,也就沒有現在地我。 ”

她沒有直接回答。 只是告訴他一個事實。 是的,澹臺沁依舊是她最重要的人之一,無論他是生還是死,若逼著她將雲意初和澹臺沁放在一個天平上比較孰輕孰重,根本沒有意義,也無從去比較,關鍵在於她現在愛的。 重視的,是他啊!

而云意初問出此句。 根本不是想知道,她是否愛他更多,是否自己的位置超越了澹臺沁。 他並不愚蠢,不會讓自己陷入和死人一爭高下的泥沼,只有活著地人才需要去鬥,去耗費心思,莫說澹臺沁本來就不可能接受笑幽。 即便回心轉意,還能從棺材裡跳出來和他搶不成?他只是想做一個確定,多餘的確定……她已經回答了他:當然會為澹臺沁雪恨。

他無意就澹臺沁地事深談,她給他答案,那麼接下來的問題他來解決,隨即轉移話題問道:“你呢,接著有什麼打算?”

“籌備,等待。 葉熒惑不會讓我安生的,而我也沒有打算放過他。 ”

“葉熒惑那種人,就算到了地府,也不要指望他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愧悔。 ”雲意初涼涼迴應,“你除去他之後呢?難道準備天涯海角尋覓龍息鳳骨珠?”

這話說的,好像她一定會贏似的。 她勾起脣角:“你沒想過。 或許我會輸?”

雲意初愣了愣,他還真沒想過,因為:“你身邊有我。 ”

笑幽動容,避開他的話鋒道:“報仇後地事,我還沒想好。 ”

“沒想好就不要想了,屆時你只有當我的王妃一條路。 ”

“霸道。 ”很窩心的霸道。

他凝望她,這一次她沒有回絕他,他問她:“需要多久?”

“那要看三國上位者的能力有多大。 ”

這句話清楚表明她已經有了計劃,他追問道:“你難道不準備親手殺他?”

“那種感覺並不暢快,空虛且沉重。 只要目的達到。 不需在意過程。 ”說話的同時。 葉離倒下的一幕再次回放在她腦海,她不想讓雲意初察覺身體的顫抖。 離開了他寬厚溫暖地懷抱。

雲意初此刻卻在想,她報仇的這段時間夠不夠他計劃的施展,要她安安全全走進上津,走進他的生活並不複雜,他需要踏上那個位置,當羽帝只是一個頤養天年的太上皇,便再也不會威脅到笑幽。 從前,他為早早離世的雲意洄,要扳倒太子云意衍,以及雲意衍那個歹毒地母親,這是掃清障礙穩定王座的必經之路;為蕭沉雪,他要將權力從父親手中奪走,對於一個站在高位大半生的人,還有比失去權力和地位更悽慘的事麼?如今再加上笑幽,他必須快,因為他無法忍受和她分離太久……太久……

“可我怕等得太久,你會變,雖然我不認為世上還有比我更好的男子會出現在你身邊。 不如現在先拖著你拜了堂,綁住你。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出這段話。

他的聲音,他的眼眸這一刻驅走了她的寒冷,猜疑,忐忑,華國公主統統拍飛到十萬八千里外,纏綿的氣氛圍攏著兩人,她衝他攤出一隻手:“定禮呢?聘禮呢?”

他周身屬於妖精的氣息騰然流竄,他地面容在她眼前迅速放大,極近極近地距離下,他挑眉道:“定禮我們一早就互換過,至於聘禮嘛,現在下。 ”他不容她逃,雙脣印落在她柔軟的芳澤上,不像盤羲城林中那般激狂,輕得像是蝴蝶地翅膀溫柔觸碰。

脣齒糾葛,由淺入深,她的手臂攀上他的肩,醉室流香,沒有酒,她已迷醉,未燃香,他已沉溺。

許久後,他緊繃著身體推開她,該死的,只是一個吻而已,他竟然險些把持不住慾望。

笑幽卻平復了呼吸,認真道:“在你回上津前,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就我們兩人。 ”

她鄭重的邀約,他又怎麼會拒絕,反正他也是準備送她到安全地界後再離開,他抑制住蠢蠢欲動的好奇。 正色答:“好。 ”

他不問,她想帶他去哪裡,只要是她想去地地方,即便是地獄又如何?

尾音還回蕩在房間裡,她想起方才定禮、聘禮的玩笑,直直盯著他道:“我是收過你的紫木玉蘭簪,可好像不記得送過你什麼喔?怎麼能說是互換。 ”

雲意初笑得像一隻偷到魚兒的貓:“這麼說。 我的聘禮你很滿意嘍?”他愛極了她氣鼓鼓的樣子,頓了頓又道:“至於互換定禮。 呵……不告訴你!總之我身上有一件獨屬於你的東西。 ”

笑幽用目光威逼:拿出來!

他聳聳肩示意:偏不!

對比此間一室靜好,一月殺這裡遍佈陰鬱厚重地烏雲,葉熒惑雙腿已廢,形容枯槁地癱坐在冰室中,他的旁邊睡著葉離地遺體,蒙一已經勸了好幾次,此間陰寒。 實在不適宜讓葉熒惑這內傷極重的人久坐。

“主上,出口處邪門的陣法說不定已經破除,我們是不是去看看。 ”

葉熒惑和方才一樣,不動,不聞,不說話。 當蒙一以為又是徒勞時,葉熒惑冰冷的聲音響起:“蒙一,你能否看出後來那一隊人馬是什麼路數?”

見葉熒惑開口。 蒙一大喜過望:“屬下不才,看不出。 ”

葉熒惑眼簾微抬:“不知道你還高興什麼?”

蒙一垂頭束手,一副準備挨訓的樣子,他知道葉熒惑需要發洩,只要憋著的積鬱能釋放,別說捱罵。 哪怕是給他幾掌他都甘願。

“罷了,不能怪你,連我都看不出那些玄衣蒙面人是誰的部眾。 楚笑幽,哼,不簡單。 ”

“主上,有件事我必須稟報。 ”

“講。 ”

蒙一神色中帶了一抹惋惜道:“今次洗劍閣和御水宮這麼容易就闖了來,是因為絳獒……雲意初一直跟蹤絳獒。 ”

“你怎麼知道?”

“激戰中,絳獒和雲意初地對話,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絳獒沒有發現跟蹤,已屬失職。 他排名第二位。 主上曾交代過,前十的殺手若犯了錯都由您親自處理。 所以屬下將他暫且關押,請主上裁奪。 ”蒙一捨不得絳獒,若絳獒沒有明目張膽當著眾人質問雲意初,他會將此事瞞下,可惜知道的人實在太多了,瞞只怕連自己都會惹禍上身。 但願葉熒惑沒心思處理,交給他發落,至少還能保絳獒一條小命。

葉熒惑手指微顫:“雲意初、楚笑幽,老夫會和你們好好清算這筆帳的!不會太久,不會太久……還有那來歷不明的第三方人馬,所有來救楚笑幽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蒙一見葉熒惑所指的重點不在絳獒,趕緊順著他的話道:“可是雲意初地身份特殊,主上若動他,羽帝一定會解除與我們的盟約,那老狐狸好容易才信任我們,主上不能因為一時之憤不顧大局。 ”

大局……呵呵,葉熒惑仰天無力悲笑,他從對雲意初說了那番話就顧不得什麼大局不大局了!蒙一不懂,也不能體會身為人父的感受。 他看著那孩子一點點長大,第一次學會叫爹,第一次跌跌撞撞地撲進他懷裡,第一次笨拙地握著筷子給他碗裡夾菜,第一次背出整部兵書,第一次在楓林裡從他手下走過兩百招,第一次……

葉離的眼睛和他的母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直到他死,他也沒有勇氣親口對他說出真相,風又蘭是風不留無比疼愛地女兒,而他為了魔功大成,在她生下葉離不久,吸盡了她的內力,飲盡了她有特異功效的血液。 待徹底失去,他才發現原來她早已不再是他誘騙的物件,而是他的妻子,他兒子的母親,大錯鑄成無可挽回。

當時他還年輕,但為了風又蘭,他再沒有碰過任何一個女子。 他將對妻子的虧欠和她聽不到的愛字,用全心全意呵護葉離長大來傳達。 復國,太久遠,即使他將三國帝王全都趕下座椅,這片江山,他又要交給誰?他一死,堯今皇室一脈就徹底斷了根源,對於整個民族來說,只要有人救他們出苦海。 讓他們報復異族人的壓迫,是不是正統地皇族根本無所謂。 他們可以推舉任何一個有能力地同族出來坐這片江山,而他不過終得風光大葬,萬世英名與罵名伴隨左右,說穿了,是為別人做嫁衣。

復國,見鬼去吧!他現在只要報仇。 只要一雪此恨。

“蒙一,你當羽帝真地會信任我麼?在他面前。 我卑躬屈膝,他一面使喚著我,一面隨時做好應對我反咬一口的準備,他連自己地兒子都不信,何況是我。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會在自己身死或下臺前,將我用盡。 斬草除根。 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是馬上就和他撕破臉,至少也在雲意初死後!”

蒙一對羽帝當然也沒有什麼好感,若羽帝落在他手中,他會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子女被困在大殿裡活活燒死的樣子,他此刻並不知道葉熒惑復國初衷已因為葉離地死徹底粉碎,他能管理好一個一月殺,但胸無大略。 他看不透,也看不懂葉熒惑每一步的寓意。

“只要主上以國為重,以己為重,蒙一便放心了。 ”

葉熒惑搭住蒙一地手道:“走吧,去看看損失有多大,還有那個絳獒。 ”

蒙一皺眉。 看來他想保絳獒也是不能了。 “回主上,損失並不嚴重,就是房屋被毀得較為嚴重。 ”

“我們死了多少人。 ”

“都是些沒有排名的傢伙,大約四十多人。 ”

葉熒惑點點頭又問:“那三派的屍體呢?清點過麼?”

“洗劍閣三十七個,御水宮六十二個,玄衣蒙面人殿後,陣法布成前被我們一通斬殺,死得最多,七十五個。 另外,出賣洗劍閣的那小子。 陳默。 趁亂逃走了。 ”

照數字看,他們只賺不賠。 但論勝敗,無疑他們是慘敗。 楚笑幽沒守住,葉離死了,一月殺方位暴lou,玄衣人底細不明,御水宮不知在何方,洗劍閣暗樁多數還沒有掌握,若說唯一能貼補一下的,就是軒轅晨空的死,洗劍閣三大支柱中最堅固的一根轟然傾倒。

葉熒惑冷笑:“他倒逃得及時,無妨不用找了,那人已沒有用處。 蒙一,挑五十人出來,我要他們去做一件大事。 ”

“可是,那陣法還未破。 ”

“用戈兀山莊地密道,等他們一走就炸燬,現在是否被人知曉已經不重要了。 ”

葉熒惑是要放棄戈兀山莊麼?也對,葉離都死了,還留著那個光鮮的門面做什麼?蒙一恭敬答道:“是!”

是夜子時,竹心突然闖進笑幽的房間拽住雲意初道:“快和我去看看。 ”

雲意初和笑幽對望一眼,莫非葉熒惑殺來了?

“戈兀山莊大火,半邊天都燒透了,從城南看得清清楚楚呢!你們說葉熒惑會不會受不了打擊,瘋了?”

雲意初蹙眉,笑幽卻搖頭,葉熒惑此舉必然另有深意,恐怕還是針對她。

笑幽掙扎著下床,“去看看。 ”

雲意初點頭道:“我帶你去。 ”他將她打橫抱起,笑幽自然地依偎在他胸口,看得竹心一陣愣,雖說今次他們鐵定能冰釋前嫌,可這……似乎也發展太快了吧!

門外,笑幽和雲意初同時望向翔螭山的火海……久久佇立。

半邊天一片暗紅,那座巨集偉的山莊漸漸被火舌吞噬,碧海城在靜夜中變得喧鬧緊張,街道上自發組成隊伍的民眾,個個手拿銅盆、水桶,烏壓壓地往翔螭山趕去。

人群中不時有誰不耐地催促前面的人:“跑快些!葉莊主庇護我們一城安危,那些野蠻的江湖人到碧海城地地界都要掂量掂量戈兀山莊的分量。 如今葉家大火,還慢吞吞的,有沒有良心!”

前面的人不忿,但心內其實和說話者一個想法,於是又對更前面小跑的人一通數落。

笑幽和雲意初俱耳力過人,一聲聲,一句句念得都是葉熒惑虛假的好,他與她不約而同看向對方,淡淡一笑。

這一把火,是葉熒惑宣戰地訊號,笑幽冷聲道:“要不要回應他一句,我收到了?”

雲意初搖搖頭道:“應該是,我們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