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卷 軒轅考核(一)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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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卷 軒轅考核(一)萬更
蘇王目光淡然地望著蘇琚嵐,眸裡光華閃爍,一隻手指叩打扶手嵐郡主。眼見她還若無其事地玩弄手中茶杯,遂咳嗽一聲,讓她好歹給點反應。
蘇琚嵐眨了下眼,“二姐說的也是實話,琚嵐經脈斷裂,參加考核肯定過不了,既然明知過不了,還不如不去考,免得給王府蒙羞。”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啊!蘇西梁扯脣冷笑,被蘇王看在眼底頓時不悅了。
家和萬事興,說實話他對四個子女皆是疼愛有加,只是琚嵐資質匱乏從小遭人鄙夷,所以他才更溺愛三分,只是沒想到這落在二丫頭心裡卻成了疙瘩,擰不平。
而蘇西梁始終認為:老大橫,老小嬌,苦就苦在中間腰。可蘇飛玉比她好,是繼承大統的嫡子,所以她總覺得自己是四人當中最不受重視的,即使她千方百計證明自己比蘇琚嵐這個廢物優秀一百倍一千倍,但在蘇王眼中那把天秤只會傾向蘇琚嵐。
“琚嵐?”蘇飛玉蹙眉望著她,他自然曉得蘇琚嵐不僅經脈恢復,就連宗法都是強悍的雙系,可此刻面對蘇西梁的鄙夷怎麼全數接納了?莫非,她心中另有打算?
見蘇琚嵐表情逐漸認真起來,他心中一動,就知道這丫頭詭計多端,向來——
“父王,我餓了。”蘇琚嵐表情極為認真的道。
蘇飛玉聞言,忍不住失望地撫住額頭。
蘇王卻若無其事的頷首,拊掌喚了容管家去張羅晚膳。三個子女相繼退出客廳時,蘇西梁突然湊到蘇琚嵐耳邊,低聲威脅:“倘若你還當自己是蘇府的人,那就安分守己找個婆家嫁了,別再做些丟人現眼的事,否則我就直接殺了你。”
說完,蘇西梁徑直朝前走去。
蘇琚嵐站在原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好歹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怎麼攪得這番深仇大恨似的?
“還不走,又想些什麼?”溫熱的大掌覆蓋在她頭頂上,蘇飛玉從後面跟上來,將她細細打量一番,“紫發還挺好看,如今聰明瞭、冷靜了,但心思難猜了。剛剛跟三哥講話還不到三句,怎麼,還在怨三哥?”
“都過去這麼久了,如果我還斤斤計較豈不成了小肚雞腸?”蘇琚嵐笑道,伸手抱住他的臂彎,像只貓兒蹭了蹭,發自肺腑道:“三哥,想你了。”
“這還差不多,算三哥沒白疼你!”蘇飛玉捏著她的鼻尖笑道,“剛才怎麼罵不還口了?”
“都是自家人,沒必要逞口頭之強。”
蘇飛玉欣慰道:“確實懂事了。我已提前請了三天假,這段時間就留在府中教教你,你這鬼靈精,既然能把白赤城弄得風生水起,想必這考核也不在話下。”
蘇琚嵐笑笑,沒有再多說話。
站在門前原本心胸頗為壓抑的蘇王,見到兩兄妹如此和諧互助,不免心生寬慰,遂喊道:“飛玉,琚嵐,你們兩個跟父王到書房一趟。”
正聊天說笑的蘇飛玉跟蘇琚嵐對視一眼,便跟上去。最先離去的蘇西梁突然調轉頭,站在廊道柱子後面看著三人走向書房的身影,忍不住握拳砸在柱子上,咬牙道:“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的面說的?!”
蘇琚嵐跟在蘇王身後,跨過庭院小門時,便見到許多青蔥玉翠的樹。書房就立在庭院中央,沒人看守四周靜得很,但她每走一步便能感應到來自各處的監視,腳下所踩的地面甚至有陣法的微微嗡響。恐怕這書房的防禦,是府邸內最森嚴的!
蘇王帶著他們走進書房,這間書桌沒有任何書架,倒像個會議廳。只有一張黑色大長桌,上面堆滿各種蓋有蘇王玉印的檔案,長桌後右有張虎師椅,長桌前兩側則是普通竹椅。
蘇王坐在長桌後。蘇琚嵐跟蘇飛玉則坐在竹椅兩側,面對面,與蘇王保持最近距離。
蘇王良久沉吟後,望著蘇琚嵐道:“琚嵐,你剛才在大廳沒有反駁西梁,你是心中是作何打算?”
“父王,看二姐話裡的意思,她還不知道我在白赤城的情況?”蘇琚嵐問道。
蘇飛玉立即答道:“大家只知道你死裡逃生,至於你經脈恢復跟獲得宗師力量這事,就被我們被你趕回來時,父王讓我們先別聲張。所以這府邸估計也只有父王、我、裴奕,以及你那兩個丫鬟翹楚彎月知道。”
蘇琚嵐望著蘇王,“父王不聲張?”
蘇王略笑,有些玩味道:“如果丫頭你要聲張,還會因為飛玉他們試探你,而把他們趕回來嗎?”
蘇琚嵐笑笑:“還是逃不過父王的法眼。”
“奉承的話,父王聽多了。你先把實話講清楚,好讓我們有個底線。”
“是——”蘇琚嵐微微斂容,“目前為止,共有三撥人行刺我:一撥廢了我的經脈,一撥將我擊入湖底,還有一撥是在白赤城。白赤城的刺客被我當場抓獲,那刺客力量薄弱對我所知甚少,我估計這廢我經脈的刺客跟他一樣,都是南宮雪指使。第二撥刺客出動人數明顯多了不少,其中四階宗師居然不下四個,顯然是要我置於死地,這撥人別說南宮雪,恐怕就連她父親——指揮使也難親自叫動,所以我覺得第二撥刺客的背後主謀並不簡單!”
她頓了下,續聲道:“如今我返回盜迤城,我在明,那主謀在暗,我不怕刺客行凶,但防不勝防,抓住幕後主謀才能永絕後患。白赤城跟盜迤城相聚甚遠,有關我的‘輝煌’事蹟估計還要再隔好幾日才能傳入這邊。所以近段時間,我要低調行事,暗中觀測。”
蘇飛玉蹙眉道:“府邸的人可以守住祕密,但此行去白赤城的,還有陳夫昂、小尊王跟公孫錦幣這三人?”
蘇琚嵐微微笑道:“公孫錦幣將我當搖錢樹,恐怕過幾日還會藉助軒轅考核設局坐莊,他想賺錢就決計不會這麼快抖我底細。陳夫昂心思也很容易猜,他效忠的是君主,暗地伺候的還有錦妃,恐怕他此時已經進宮找錦妃詳談了。但他只是個文官,不知道我的具體修為,所以只能揣測我應該是恢復武功了,可錦妃眼中只看得起宗師,她定然不會將陳夫昂的話放在心上,而陳夫昂精明的話,便是噤聲觀察。至於那個小尊王——”
蘇琚嵐伸手按著太陽穴,搖頭無奈:“這人不按常理出牌,暫時看不透,確實有點麻煩……”
蘇王扶頜輕嘆。四丫頭的話,句句精準,盜迤城內的水很深,諸多都是能人高手,雖說蘇琚嵐的宗法造詣令人期待,但她目光深遠不遜於他座下謀臣,令他更是欣慰至極。他當下答:“飛玉,你暗地找人去贏王府探下他的口風。”
“是。”蘇飛玉應道,“但是琚嵐,你如今的修為實況如何?”
“不樂觀,”她搖頭道。雖說宗法威力達到七階,但實戰操縱跟不上,前段時間從四階狀態加緊修煉,如今算來應該是有五階中級,可這遠遠不夠。
蘇飛玉誤以為她是修煉滯慢,便嘆聲安慰道:“沒事,大家也是修煉兩三年才進一階。”倘若他知道蘇琚嵐蹙眉遺憾的,居然是她數日內將實戰修煉只提升一層而嫌慢,那他臉色估計難看了,會將蘇琚嵐的臉蛋掐上十天半月的。
短短數日不足十天便能提升一階,這修煉速度放眼天下堪稱妖孽,修煉者連想都未曾幻想過!
如果說蘇西梁去年僅憑四階造詣便能在軒轅學院風生水起,那蘇琚嵐姑且不論這七階威力,僅憑五階實戰也能如日中天!只是她沒心思跟這些普通修煉者比較,她見識過顏弘皙跟玉崔嵬出手,就知道這些所謂“風生水起”的人是何等弱小?!
蘇琚嵐忽道:“父王,有件事需要您特地關照。我從白赤城帶來兩人,一是邵氏小主邵樂,他會跟我一同參加此次考核;只是另外那個性情怪癖的老頭,他叫易山峰,是個煉丹師。我費勁將他留在身邊就是希望他儘快煉出‘蛇蠍美人’這抹丹藥,他若有何需求儘量滿足,但必須放些人盯緊他,煉丹師是個稀缺的人才,倘若被人別有用意地利用,後果說小也不小!”
蘇王點頭。煉丹師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們煉製的丹藥既能快速治療各種重創,又能及時補充身體消耗,在諸多緊要關頭都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那你這幾日就留在府邸好好準備。”
“是,父王。”蘇琚嵐點頭應道。
用過晚膳,蘇琚嵐徑直來到安排給易山峰的庭院,而後者不負眾望,又反客為主將房間裝飾做了大改造。所以蘇琚嵐來時,自覺帶了張小板凳,然後坐在易山峰的丹爐旁邊,看著他將劈碎的桌椅當柴燒,丟了一塊又一塊。
易山峰捏著當日從周博通那些抄回來的“蛇蠍美人”的配方,盯著蘇琚嵐,口氣惡劣:“你是不是故意寫錯了什麼?我已經試驗了好幾十次了,可每次翻開爐蓋都是煉製失敗的藥渣!”
蘇琚嵐笑容燦燦,出手點指:“才幾十次就喊失敗,那你該改行了。”然後搬著小凳子轉身朝外走去。
易山峰開始狂犬呲牙,跺腳道:“臭丫頭,你先把其他三級丹藥的配方給我。”
“休想!”蘇琚嵐揹著他,豎起兩根手指晃了晃,“我若一次性將誘餌丟光了,你這條魚還會在嗎?先把‘蛇蠍美人’煉製出來,人呀,千萬別一口撐成胖子。”
易山峰的狂犬情緒還沒有平復,又被逼得呲牙:“哇!你這丫頭真是太陰險了!”
“謝謝誇獎,我受之無愧。”蘇琚嵐回眸一笑,不顧易山峰的青白臉色便走遠。她轉身來到邵樂房門前,敲了敲,邵樂正呆在屋裡整理東西,開啟門一看見她,頓時喜上眉梢:“琚嵐,你來找我了?”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閃著異彩的流光。
蘇琚嵐微微笑道:“邵樂,過幾日便是軒轅考核,我想明日早起晨練,你要一起嗎?”
“當然要。”邵樂連忙期待的點頭。
“那好,明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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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趕早,蘇琚嵐就站在廣場中央,一頭紫發高高豎起,眉宇且淡,乍看之下讓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可一身利落的白色勁裝,在晨光下熠熠生輝,又有種在飄渺當中迴歸的真實感。
邵樂在下人的牽引下,很快找到王府這片寬闊平坦的修煉廣場。一看到她,立即揮著手高興地衝去:“琚嵐!”
蘇琚嵐轉過身,微笑道:“你來了。”
“嗯。”邵樂上前一步,卻見她走到廣場邊緣的兵器架上,隨手抽出一把紅纓槍,盤轉了幾圈,遂疑道:“琚嵐,你不是修煉宗法的嗎?為什麼還要舞刀弄槍呢?”
“練武強身。”蘇琚嵐回道,“論攻擊,宗師確實是最強,但有弊端,就是身體嬌弱且在近身搏鬥處於下風。而武尊憑藉鬥氣近身攻防,身強體壯,持久力最長,兩者各有長短,若能揚長避短,必能促進修為的提升。”
邵樂恍然大悟。
“啪啪,”不遠處的蘇飛玉不吝鼓掌,笑道:“琚嵐,總結的不錯。”
“三哥見笑了,我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蘇飛玉走近,一揚手,一柄長劍頓時從兵器架上飛入他手中,“先讓三哥與你過幾招,看看你的武藝修為如何?”
“三哥請!”蘇琚嵐抱拳道。
蘇飛玉眉峰微挑,長劍裂風而來。
蘇琚嵐手中的紅纓槍頓時戳過去。
武器相撞發出“鐺”的一聲脆響。
邵樂看著銀色鬥氣彌散在兩人身側茲茲流轉,好看極了,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
半個時辰後,兩人打累了。
蘇飛玉縱身跳至半空,將長劍收回兵器架上的劍鞘。
蘇琚嵐則轉身將手中的紅纓槍挑起,然後指尖彈出一點白光,紅纓槍也歸了位。
“參見三少爺、四小姐。”
有名婢女突然從廊道上走過來作禮,恭敬說道:“三少爺,陸鴻兮少爺、林煜青少爺、蕭宸少爺來訪,說您請了病假,便來探望。”
“病假?”蘇飛玉怔了一怔,自言自語道:“我請的是事假呀?算了,既然他們來了,那我就過去看看。琚嵐,你們先練著,三哥等會再回來。”
蘇琚嵐點頭,躬身道:“送三哥。”然後緩緩站起身,朝身後微微晃動的草叢道:“公孫錦幣,是你搞的鬼吧?”
邵樂一轉身,就看見有個人戴著斗笠面紗帽跳出來,但憑那身耐穿的麻灰衣衫還是能立刻辨出是公孫錦幣。
“不支開他,我怎麼跟你說話?”
蘇琚嵐看著他這副神祕兮兮的俠客裝扮,略微怔了下,又突然明白了什麼,掩嘴笑問:“你的頭髮還沒弄好?”
“沒!你燒我頭髮的事先記著,日後再算——”公孫錦幣惡狠狠的吼道,然後心疼的摸了摸左遮右掩的大波浪捲髮,前幾日還被贏駟那混蛋故意當成刺客,趁機捅了幾扇,“後天就是軒轅考核,你要不要爆冷門?”
“哪些人又被你炒成了熱門?”蘇琚嵐一笑翩然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
公孫錦幣掰著手指追過來,道:“目前贏駟、耿瓷、賀棲是最熱門的,但平分秋色,正因為拿捏不準哪個奪冠,我這心才不安啊!”
“贏駟、耿瓷、賀棲?”蘇琚嵐緩緩念著這三人的名字,衣發正被四周的風翻飛如蝶。她脣邊淡淡揚起一抹笑:“公孫,我目前沒心思管你那坐莊的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只是前提別將我跟邵樂算計上!”
“喂喂喂,我可是覺得你是最有勝算的!”公孫錦幣嘰喳道。倘若能讓蘇琚嵐爆冷門一舉奪魁,那他必能大殺四方!
忽然聽見有聲細微的腳步聲從廊道上傳來,蘇琚嵐揮揮手,“有人來了,你先躲起來。”
這廝“嗖”地一聲,頓時不見。
有個婢女在廊道上快步走著,低頭咬脣露出為難的神色,瞅見蘇琚嵐後,似乎是下定主意快步走來,屈膝拜下身道:“四小姐,偏廳裡有兩位嬤嬤要見您。”
蘇琚嵐聽出她語氣的慌張,便撿起旁邊的毛巾,緩慢細細地擦靜每一根手指,道:“什麼嬤嬤?”
婢女略微咬了下脣答道:“奴婢不清楚。”
蘇琚嵐瞟了她一眼,不免微皺了秀眉,“既然不清楚還敢放兩個生人進來?去,將容管家叫來,本座是該提醒他,這府邸的守衛跟丫鬟都該換了。”
婢女驚得跪下去,趕緊磕個頭回道:“請四小姐恕罪,這兩位嬤嬤是二小姐命人叫來的。奴婢不敢問身份,只是聽從二小姐的口諭過來傳話。請四小姐明察,還望四小姐開恩!”
蘇琚嵐臉上猶自帶著淺淺笑意:“看來這事還真不能怪你了。好吧,既然是二姐帶來的人,那本座也該見見是何人物。”
婢女聽到蘇琚嵐這聲“本座”的自稱,立即想起蘇琚嵐再不濟,好歹還是君主欽封的郡主,官居二品,又有城池作封,在這府邸除了王爺本人,地位可是最高的!
“邵樂,你先練習,我要去一趟。”蘇琚嵐朝邵樂說道。
邵樂略帶失望地點頭,“那我等你回來。”
本已走出幾步的蘇琚嵐聞言回頭撇他一眼,笑笑,自顧自地去了。那婢女急忙跟上。
公孫錦幣快速蹦到邵樂身邊,涼颼颼地丟擲一句話:“弱蛋,難道你不覺得你剛才那句話,口氣像那常守空閨的怨婦對再度出門遠行的夫君囑咐早點回家嗎?”
邵樂刷地原地變成一顆紅的快要爆炸的番茄。
偏廳向來是府邸見女客用的。此時婢女上了茶,兩個滿臉抹著過後胭脂的中年女子正絞著絲帕,來回走動,是不是望著珠簾後的正座,互相對視。
其中一位大紅襦裙,頭上綴滿珠玉的女人終於沉不住氣的道:“怎麼這蘇家四小姐還不出來?早就聽說她脾氣壞的很,如今遲遲不見可是要做啥?”
“倘若這位四小姐脾氣溫和點,也不至於落得當日群民聲討的地步!”另外那位黃色羅裙的女人哼了聲,伸出染成豆蔻血紅的指甲,細細觀賞,口氣鄙夷道:“二小姐一下子打賞給我們這麼多錢,你就該知道給這位四小姐做媒就不是一件簡單事。哎,你別晃了,我看的眼睛都快花了。”
做媒?!走近的蘇琚嵐聽到這兩人的對話,再看著這兩人的裝扮,立即猜出是上門說親的媒婆,她暗地冷笑了一聲:這蘇二小姐當真是惦記上她的婚事了?
身邊那個前來稟告的婢女也猜出兩個媒婆的身份,登時一驚,忍不住悄悄望著蘇琚嵐的臉色,可後者伸出右手在她面前,只待她伸手趕緊扶著。
婢女扶著蘇琚嵐從耳室走出來,然後到正座坐下。
隔著幾層珠簾看到正座有位身形窈窕的少女坐下了,這兩人頓時起身朝蘇琚嵐拜下身軀,大紅襦裙的女人自稱陳嬤嬤,黃色羅裙的女人自稱黃嬤嬤,齊齊做出做出恭謙的姿態:“陳(黃)嬤嬤參見四小姐。”
偏廳中微風陣陣,暗香浮動。
蘇琚嵐素手輕揚,婢女頓時往前蹭了兩步,說道:“四小姐請兩位嬤嬤起來。不知兩位嬤嬤前來,有何貴幹?”
兩嬤嬤頓時站起身抬頭望去,卻發現這位四小姐的面目被層層珠簾遮去,只能看到微微拂動的紫發委地,如一尾靈蛇。
黃嬤嬤疑惑道:很早之前見過這蘇四小姐,但頭髮怎麼是這種顏色的?又想起這是在蘇府,也沒人敢以假亂真,便放心去了。她率先開口:“前段時間聽說四小姐下落不明,可真是令人擔心啊,如今平安歸來當真是福星高照。嬤嬤聽說四小姐還有兩月便到那舞象之年,該談及婚嫁,不少公子少爺聽說這事,希望嬤嬤牽線,所以嬤嬤就不請自來。”
蘇琚嵐靜靜不語。
另外那位陳嬤嬤見狀,以為蘇琚嵐認清自己經脈斷裂無法透過軒轅考核只能嫁人做妻妾的事實,急忙介面道:“四小姐您就放心吧,經我跟黃嬤嬤介紹的婚姻都是門當戶對,幸福美滿,兒孫滿堂的。就像耿將軍家的公子——”
耿將軍?蘇琚嵐頓了手,讓婢女幫忙問一句:“可是耿瓷?”
“不是耿瓷二少爺,是耿烈大少爺!”陳嬤嬤原本灌著**湯的語氣頓時轉為鄙夷,心中暗忖:就憑你這廢物跟臭名,還想嫁給文武雙全的耿瓷少爺?那可是跟七皇子同樣優秀的人物,他哪裡需要派人上門說媒嗎?
婢女一聽說是耿烈,頓時攥緊袖口露出慍怒狀態。怎麼二小姐讓媒婆介紹的居然是耿家那位庸碌無才的大少爺耿烈?
珠簾後的四小姐沒任何反應,這黃嬤嬤頓時揣測是嫌棄吧?黃嬤嬤頓時翻開手中名冊,獻笑道:“是啊,耿大少爺哪裡配得上四小姐您呢?當朝四品的詹將軍確實立下無數戰功,英勇無比,跟四小姐您是英雄美人,倒也般配。”
四品詹將軍?蘇琚嵐見婢女再度變了臉色,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選,便擺手示意婢女靠過來,婢女會意低聲說道:“四小姐,那詹將軍聽說模樣長得嚇人,打仗時臉曾被人傷得都是疙瘩,聽說很嚇人,根本沒有哪家姑娘敢嫁給他的。”
蘇琚嵐頓了下,無奈地搖頭。這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蘇西梁怎麼不顧及這血脈相連的親情,就隨隨便便找來兩個媒婆,而這媒婆出手的全是些另類的奇葩呢?
黃嬤嬤見她沒反應,剛要問點什麼頓時被陳嬤嬤搶過話去了。逐一聽清她們口中介紹的哪些“匹配”的未婚男子,蘇琚嵐嘴角噙著的淺笑緩緩變成冷笑,耐心地聽完後,她擊掌兩下,兩名侍衛頓時從偏廳門口進來。
兩名正說得口乾舌燥的嬤嬤突然看見這些滿臉默然的侍衛,登時嚇得軟腳,左右攙扶著靠在椅子上,驚慌問道:“四小姐,您這是做什麼?”
“嬤嬤我也是為了四小姐好,四小姐怎麼如此是非不分,想要將嬤嬤如何?”
“兩位嬤嬤切勿慌張,”蘇琚嵐輕聲笑道,她的聲音徐徐盪漾在這偏廳內,只聞其聲便讓人覺得至少是一位楚楚動人的小美人。“本座只是認為婚姻大事,應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嬤嬤的‘言’,自然這‘父命’也不能少。估計這時辰,本座的父王應該下朝回府了,那就請嬤嬤隨本座到大廳一趟,再將這些‘難得佳婿’與本座父王細說,由他做主豈不最好?”
“蘇小姐,這……”兩位嬤嬤登時慌張起來。
“放肆,跪拜郡主怎不用尊謂?”兩名侍衛同聲喝道,這兩位嬤嬤被喝地跪倒下去,急忙磕頭求饒:“郡主,是嬤嬤們搞錯了,這些人怎麼配得上郡主的身份呢?求郡主寬罪,嬤嬤會將功折罪找才貌雙全、文武兼備的少爺。”
還敢再來?蘇琚嵐淡淡笑道:“看來本座的二姐給兩位嬤嬤的賞,可不少啊。”然後甩了手,兩位侍衛立即將她們拖到客廳去。蘇王剛下朝回來,便聽說這兩個媒婆拿些歪瓜裂棗的男子來找四丫頭談親,勃然大怒,直接打了二十大板丟出去,又聽說是蘇西梁帶進來,當著眾多下人的面重重呵斥,然後拂袖離去。
今夜用晚膳,只剩下蘇王、蘇飛玉與蘇琚嵐三人。蘇西梁被罰面壁思過。
蘇王跟蘇飛玉的面色均是不豫,尤其是蘇飛玉,他今日也才轉身走了瞬,沒想到就發生了這等事,當下又氣又惱,吃飯時忍不住將筷子丟在桌上,道:“二姐當真是糊塗了!”
“食不言,寢不語。”蘇王沉聲道,看著蘇琚嵐如此風平浪靜的神色,便伸手夾了塊可口的葷肉,放入她碗中,“父王已教訓過西梁,這次是她糊塗了,下次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蘇琚嵐微笑,笑得極大方:“這等瑣事,琚嵐並未放在心上。”
蘇王滿意地點頭。
翌日,公孫錦幣又偷偷帶著斗笠帽跑入王府找她,然後撐著腰站在她跟邵樂面前,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兩個嬤嬤昨日被人丟出府邸,被門外不少閒人看到就忍不住打探,而府邸婢女下人出外購買食物材料等,也跟人攀談起來,沒多久,這媒婆上門為蘇琚嵐說親、以及談親男子的身份都傳遍整座盜迤城。
所有人當做飯後娛樂,邊點評這些另類男子的各種醜聞,甚至投票爭吵哪位最適合這位臭名遠揚的四小姐!
邵樂坐在蘇琚嵐身邊,憤憤不平地瞪著笑得風中凌亂的公孫錦幣,“你再笑?你再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琚嵐那麼好,那些人哪裡配得上琚嵐了?”
“如果你特地來賣笑的話,可以滾了。”蘇琚嵐的口氣淡淡,彷彿公孫錦幣說的那位人傳只配歪瓜裂棗的“蘇府四小姐”,與她無關似的。
公孫錦幣強撐著笑走到蘇琚嵐身邊,本想將她當成哥們,伸手意欲搭在她肩上,卻被蘇琚嵐絞著絲帕的手輕輕撥開。忍不住胸腔再度狂顫,噴笑了。
邵樂受夠了他的笑,衝過來推開他,“你這個弱蛋還笑!”
“……嗯?”蘇琚嵐略微驚訝地看著惱怒的邵樂,“你這罵人的詞是跟誰學來的?”
邵樂頓了下,瞪著公孫錦幣惱羞成怒的:“都是你,罵人的詞那麼多,你幹嘛用這種粗俗的話?”害得他也受了影響,情不自禁失言了。
公孫錦幣用食指戳著連忙閃躲的邵樂,“喂喂喂,難不成這罵人還得優雅含蓄了?粗俗、簡明扼要,才是髒話的精髓!”
邵樂憤憤瞪著他,不答,然後坐回去。可公孫錦幣依舊那副笑得直至天荒地老的模樣,蘇琚嵐不耐煩地伸出兩指堵住耳朵,示意邵樂跟她一起走。
見兩人都起座了,公孫錦幣連忙捏著笑抽的臉頰拉住他們,“好啦好啦,言歸正傳,我是來跟你們說,內部訊息:軒轅學院今天忽然改了考核規則。”
蘇琚嵐跟邵樂重新回座。
公孫錦幣翻身坐到兩人之間的茶几上,抱著一疊花生仁道:“今年考生約有兩千七百六十三個,比去年人數多了一倍有餘。正因為人數多太多了,所以考核規則發生了變化。跟去年一樣,考核還是分三類,滿分一百。”
“大陸師跟四門學,肯定是必考的洗腦科目!二十分!注意啊,有些知識題倘若不會切勿亂答,張冠李戴的後果可能引爆一場‘文字獄’都說不定!但憑我多年經驗得出一個結論:這不會的題也千萬別空著,至少寫幾句歌頌咱們敖鳳國太平盛世、官民相愛、你儂我儂的事蹟,閱這第一科考卷的向來都是君主指定的朝廷文官,衝著這個肯定會上次幾分。”
蘇琚嵐正準備品嚐蘇王特地命人送來的山前龍井,聽公孫錦幣這番說,不免皺了眉。
邵樂不免道:“這樣也行?”
“怎麼不行?”公孫錦幣拋丟著花生仁,張嘴接住嚼著,“改變的規則,是在第二科的基礎類以及第三類的實戰!基礎類佔分三十,除了律學、算學、數學擇一考外,有張附加捲人人必考,至於附加捲內容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第三類實戰,往年是按照武尊、箭神、劍士、術師這四種職業各自對戰,今年直接一鍋端了,統統打亂職業抽籤決定對手,先組隊群毆,再一一單挑,直至最後選出兩百人。”
蘇琚嵐淡道:“教育相長,向來注重百花齊放。這規則明顯有失偏頗,軒轅學院好歹也是桃李天下的名校,又怎麼會做這等決定?恐怕是傲君主強加干涉的吧?只是不知道他如此明目張膽的將宗師捧為至尊,踐踏其他職業,意圖何在?”
“你說的,跟我猜得一樣!”公孫錦幣答道,“有道是——君心難測。”
夜裡,蘇琚嵐倚在房間窗臺邊的臥榻上,右手支著下巴歪著,雖然慵懶的眼皮是半睜半閉,但眼底卻沒有一絲渾濁之意。她清醒得很,只是扣著手指思考著軒轅學院的突然改革有何目的?
深紫柔亮的緞發柔順地貼合臉頰,在臥榻上散開。她伸手摸到插在髮髻裡的一支金簪,拔出來丟回鏡臺上,這顆沉重的腦袋頓時輕鬆了不少。
房門“砰”地一聲被人毫不客氣地踹開。
蘇琚嵐閉眼道:“二姐,有何貴幹?”
來的人正是蘇西梁!她還在蘇王下令的軟禁期內,但聽府邸人說蘇琚嵐跟邵樂已報名參加明日的軒轅考核,登時惱怒地衝來質問:“我之前已經警告過你了,這軒轅之考豈是你這種廢物能去了?你還想將王府的臉丟得怎樣?”
蘇西梁揚起手,兩條毒辣的火鞭抽了過去。
蘇琚嵐感覺到背後撲面而來的熾熱,迅速撐著手臂飛離臥榻,旋身之際,便看見臥榻毀成了三瓣。
兩條火鞭猶如吐信的蛇,嗤地回到蘇西梁身邊饒了一圈,啪的又朝她抽來。
蘇琚嵐手中的金蛇鞭也揮出去。
蘇西梁的用宗法操縱的火鞭與蘇琚嵐這條實質的金蛇鞭頓時纏緊了。
蘇西梁哼道:“就憑你這條鞭子也想阻攔我?”然胡揮臂一陣,火鞭倏地伸長順著金蛇鞭爬過來。
蘇琚嵐不打算用宗法防禦,直接棄了鞭子。
蘇西梁頓時將這條跟隨蘇琚嵐多年的金蛇鞭燒成灰燼。
蘇琚嵐看著飛揚在空中的黑色灰燼,緩緩轉向怒髮衝冠的蘇西梁,道:“倘若我沒有鬆手,你也是要將我燒成灰燼?”
“知道就好。像你這個廢物,還活著幹什麼?”蘇西梁右手猛地一揚,無數火鞭從她身後扭曲的空間爆發出來,齊齊衝向蘇琚嵐。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了!”蘇琚嵐甩了袖子,頗有怒氣。她迅速扣起右手兩指,面前的地面頓時朝前翻起擋住所有火焰。
蘇西梁瞬間露出驚愕的神情。
蘇琚嵐兩手交叉,石牆霍地朝前迅猛推去,蘇西梁再度甩出火焰依舊破不開石牆,整個人猶如蹁躚的蝴蝶被撞飛到庭院中,摔得渾身劇痛,張口嘔出了一口血。
蘇西梁撐著手臂迅速坐起來,臉頰邊頓時有了細微的搔癢,幾縷紫發從她眼前晃悠悠的掠過,她心口一顫,僵硬地抬起頭看著這張近在咫尺,幾乎是臉貼臉的面容,失聲尖叫:“啊——”
廂房的尖叫聲將才剛入睡的婢女家丁嚇醒,急急忙忙套上鞋穿著衣服循聲奔來,然後就看見蘇琚嵐半蹲著與狼狽摔坐的蘇西梁平視,四周全是散落的地磚。
蘇王幾乎是飛掠而來,瞅見這一幕,立刻下把所有人散開,然後朝她們疾步走去。
蘇琚嵐伸手挑起蘇西梁的下巴,望進她那雙驚駭的瞳仁,冷冷一笑:“既然像我這種廢物都沒資格活著,那連廢物都打不過的你呢?又該如何?”
蘇王聽見這句話,頓時將來龍去脈都猜了個透徹。他望著目瞪口呆的蘇西梁,甚為痛心:“平日你跟琚嵐吵鬧爭鬧也就罷了,可沒想到你怎麼捨得對自己的妹妹動手?西梁,你瘋了?”
蘇王揚手一巴掌,頓時將蘇西梁打得重新摔倒下去。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蘇西梁臉色微微發白,那聲音發了狂似的尖叫,爬起來指著蘇琚嵐吼道:“你明明就是個廢物!你怎麼可能打過我!我已經跨入四階了,是公認的少年高手,我怎麼可能打不過你?”
蘇西梁說著再度捏起火訣就要朝她攻來。
蘇王揮袖將她掌控在手中的火鞭掃飛。蘇西梁散亂著發,面色煞白,兩眼睜得如同銅鈴一般大,只要冒出來血,一聲接一聲地瘋狂尖叫,“不可能,父王,她明明就是個廢物。不對,這個人根據就不是蘇琚嵐,她是假的,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兒!她是假冒的!”
隨後趕來的蘇飛玉見了蘇西梁的情狀,霎時寒了面色,急忙衝過來問道:“父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西梁又驚又怒,死死瞪住蘇琚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