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卷 重返盜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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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卷 重返盜迤
繁華街道上,蘇琚嵐兜上風帽將醒目的紫發藏起來,與顏弘皙並肩而走嵐郡主。
顏弘皙看著她摩挲雙掌,脣色漸紫,揚眉道:“這麼怕冷?”
蘇琚嵐斜上一眼。
顏弘皙便停在旁邊攤位上,挑了個小巧精緻的手爐放入她懷裡:“殷悅國王城常年積雪不化,我倒是習慣了。”然後又見攤位上各式風燈造型獨特,便又挑了一盞小小的羊角燈,點燃後,輕巧明亮,提在手中倒也有趣。
蘇琚嵐抱著小手爐盯著他,總覺得今晚的顏弘皙有了異樣。等他付賬後,兩人繼續往前走,他道:“我明日天亮也要回殷悅國了。”
她遂問:“那胡砂呢?”
顏弘皙答:“自是要跟著我們回去。”
“有沒有迴轉餘地?”
顏弘皙忽然駐足,轉身低過頭看著她一會,又繼續往前走,“最好收起你的憐憫。你跟我今後都是在爭鬥中生存,弱點太多,對你絕非好事,對她亦非好事。”
蘇琚嵐道:“你爭的是權,我斗的是仇,不一樣。”
顏弘皙反問:“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有什麼不一樣?”
蘇琚嵐怔了一怔,袖著雙手,目光從他身上那月白色的衣袍,緩緩移到他赤色的一角袍腳,再轉到自己鞋上,自嘲笑道:“是呀,沒有什麼區別。不過五十步笑百步,你放過東籬一次,也該讓我幫胡砂一次?”
顏弘皙面色稍稍不豫,靜了靜道:“固執。我趕走東籬,是你多管閒事搞出後面那些麻煩來。”
蘇琚嵐笑著問:“你那夜讓馮義真正送到的,是那十條絲帕還是留東籬一命的紙條?”
顏弘皙且笑不語,只是望了一眼她卷在指間那條淡紫色的白蘭絲帕。他親自挑選的十條絲帕,自然清晰記得每一條的顏色跟花樣。
“好吧——”顏弘皙算是妥協了,他望向前方,像是要望破眼前攢動的人頭,直望到天際深處去,“胡砂的事,我會盡力從中斡旋。”
蘇琚嵐道:“那算抵消一個人情,我先謝了。”
“客氣。”顏弘皙淡道,然後伸出手接住從天而降的如牛毛一般的雨,“……下雨了。”
她仰臉看著已被烏雲遮蔽的天,早就知道今天並非個好天氣了。這淅淅瀝瀝的雨,逐漸越下越大了,許多人急匆匆從他們身邊穿梭而過,喧鬧的街道逐漸靜止下去,他們倆就這樣一直看著天空,也不施展任何術法將雨水避開,就這樣淋雨著。
顏弘皙手中的小風燈被雨水打滅了,他的目光中帶過一絲惆悵,地面路滑,他伸手攜住她的袖口默默往前走,“盜迤城的水太深,稍有不慎,便會覆滅。”然後找了處能遮雨的屋簷,手便縮了回去。
“你剛剛?”蘇琚嵐望下他的手,顏弘皙隨即譏諷一笑:“沒想到我的第一個知己,居然是你……”
只要他一個眼神,或者她一個動作,就能互相猜透對方的心思。
就如同東籬當日所想的那樣,天下間能瞭解顏弘皙的大概只有蘇琚嵐,而天下間能看懂蘇琚嵐的也就是顏弘皙,他們是同類人,深藏內斂,無關風月卻心意相通,還真能稱得上這“知己”二字。
一個是殷悅國的皇太子,一個是敖鳳國的郡主,能夠如此平靜地站在一起,怕是以後也難再有。因為當前各取所需,但日後總有死生不復相見的一刻。
深夜寒風吹來,雨勢磅礴嚇人,街道四周已無一人了。兩人都已被雨水打溼了衣衫和鞋襪,卻沒有動,就各自望著前面模糊的雨景,直到天亮。
清晨回到宮殿,蘇琚嵐換了身乾淨細軟後,就趕到書房收拾即將帶走的書籍。可胡砂一聽說顏弘皙要帶她回國,立即闖入書房,拖著蘇琚嵐吵鬧道:“琚嵐,反正我不管,我要跟你去盜迤城,我才不回殷悅國!”
蘇琚嵐看著喜怒形色的胡砂,道:“你必須回殷悅國。”
胡砂跺腳吼道:“可我們當初明明說好的,你答應我,讓我跟你一起去盜迤城的!琚嵐,如果我回到殷悅國就要嫁給那個草包皇子,我不要嫁!”
說到最後,她見蘇琚嵐默不作聲,當真以為蘇琚嵐不管她了,於是眼眶一熱,劈手搶了蘇琚嵐懷裡的書,用力撕扯,然後丟在地上狠狠踩。
老管家正要搶救蘇琚嵐這些日子來做了精細註解的書籍,卻被蘇琚嵐攔下,蘇琚嵐伸手擦拭胡砂的淚,輕聲勸道:“聽我說,你現在能逃脫無雙環的控制嗎?就算能,你逃婚成功,那你在殷悅國的族人怎麼辦?他們會因為你而受到牽連,甚至落得比邵氏九族還悲慘的命運。”
胡砂怔了一怔,她倒真的沒想過這些。
蘇琚嵐伸手將靠過來的胡砂輕輕擁著,安撫道:“我知道你不想嫁,但你相信我,我說服顏弘皙從中斡旋。可你要知道,沒有哪個君主會如此放縱自己臣民反抗他,你再強橫只會適得其反。”
胡砂將信將疑:“你說的都是真的?可顏弘皙那陰險小人怎麼會幫忙?”
“你信我就好,其他無需再問了——”
老管家歷經風霜,望著看透世事的蘇琚嵐為胡砂如此著想,心中不免一嘆:胡砂依靠她,邵氏九族依靠她,白赤城也依靠她,可年幼的她又能去依靠誰呢?
蘇王跟陳夫昂等人在宮門外等候已久,期間喚人催了數遍。
蘇琚嵐站在庭院中等待,直到顏弘皙駕馭的金鷹從庭院上空朝北方飛去,她才緩緩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睜開,眸光泛起層層寒意。
盜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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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王都,盜迤城。
繁華喧鬧,奢華人間。
一輛馬車慢慢駛過長街,只聽得車輪下發出“吱呀”的微聲。馬車簡樸無華,車伕面色淡漠,可拉車的馬卻都是形體俊美健壯的好馬,馬蹄嘚嘚敲擊在地面,濺起陣陣沙霧。
車簾被人撩開半形,有張清俊的臉龐伏在上面,驚歎道:“真不愧是敖鳳國的王城啊!”
話音剛落,隨即有聲嗤道響起:“少見多怪。”
邵樂頓時鼓起腮,瞪了易山峰一眼。
蘇琚嵐也抬眼看了易山峰一眼,沒說什麼,連身子動都沒動,但就是這個眼神,讓易山峰戲謔的神情不甘不願地收回去。
蘇王看著她,不可否認心底有些怪怪的,他總覺得自己女兒哪裡不對勁,以前任性刁蠻,呆在身邊就像只麻雀嘰喳不停,如今理智多了,卻也緘默多了,但明顯隱藏了什麼才豎起這堵無形的高牆。
蘇琚嵐知道蘇王此刻的打量是何深意,於是若無其事地逗弄懷中的小蘇打。馬車還沒到蘇府門前,已經遙遙聽見鞭炮噼裡啪啦作響的聲音,待馬車停下後,蘇王掀簾走了出去,蘇琚嵐尾隨其後,發現碧瓦朱甍的門前被紅色燈籠映得輝煌。
府邸的老管家容厝帶領所有下人站在大門等候,一見蘇王便紛紛跪下去,齊聲道“恭迎王爺、郡主回府!”
邵樂跟易山峰站在蘇琚嵐身後。蘇王擺手道:“都起來吧。”
眾人邊抬頭把目光投射到蘇王身邊那雙繡花鞋時,邊起身,但卻見到紫發微揚的蘇琚嵐時,紛紛怔住。容厝望著失蹤已久的四小姐,面容未變,可眉宇間嫻靜從容,雙眸似水卻帶著淡淡的冰冷,頓時吃驚道:“郡主……”
“都進府吧。”蘇王知道眾人的疑惑,卻掀袍拾階而上,朝裡面走去。
翹楚跟彎月從驚愕中回過神,彎月急忙走上前去攙扶蘇琚嵐,就近看著她的髮色,紫的純淨,紫的亮眼。蘇琚嵐也就由她攙扶,然後朝易山峰跟邵樂道:“一起走吧。”
四人也先後踏進府邸,其他人望著四小姐的身影,紛紛湊到容管家身邊疑惑道:“管家,那真的是四小姐嗎?”
“四小姐的頭髮怎麼變成紫色了?”
“你們有沒有發現,四小姐的性情好像也變了?”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得容管家皺眉,趕緊驅人:“不是四小姐那是誰?還不趕緊幹活去,主子的事哪輪到你們說三道四了?”
前兩日是依仗巨鷹飛行,今日又在入城時坐馬車顛沛了大半天,蘇王便讓她先回房歇著,又命人給邵樂跟易山峰安排客房,然後囑咐晚膳共同進食,便去書房處理多日來耽擱的軍文。
於是蘇琚嵐先跟蘇王在前廳分開走,又在花園分道處與邵樂兩人分開。
翹楚扶著蘇琚嵐,彎月跟在她右側,兩人皆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直到蘇琚嵐問道:“我三哥呢?”
彎月答:“還在學院裡,再過一個多時辰,二小姐跟三少爺才會放學。”
蘇琚嵐點頭。穿過垂柳匝地的小湖,沿著廊道走了沒多久,彎月在前方拐了彎,翹楚扶著她走到一座庭院中。日色若金,庭院翠綠,有陣花香襲,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彎月推薦庭院裡的房門。房內陽光充足,並有華貴的擺設。房間當中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圓桌,角落設定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
牆上掛著《煙雨圖》。有兩扇屏風,一扇屏風後是臥榻,擺著張一張華麗的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另一扇屏風後,擺著大澡盤,還擱著一個放滿竹簍的架子。竹簍裡放著沐浴時的花瓣,以及各種用具。
“你們先下去吧。”她道。
翹楚跟彎月皆退了下去。
蘇琚嵐在房內緩緩走動,看著這些擺設,腦海中情不自禁回憶了某些事情:這副《煙雨圖》是蘇王的最愛,可坳不過幼時的她撒嬌耍潑便掛在這;鏡臺前的羊角梳,是蘇飛玉重金從拍賣行為她購下;插著的白菊,是聽說逝去的母后生前最愛這等素白如雪的花……
至於堆放在臥榻上的各種小布偶,她情不自禁抓起其中一隻,細細撫摸:原來是傲楚殤嫌棄她粗俗,所以在他每年生辰前,那蘇琚嵐便會偷偷縫製這些布藝,可明明知道他會嫌棄,明明不敢送給他,可她就從未放棄過學習這些女工。
如果傲楚殤能夠愛她,那蘇琚嵐原本也可以幸福的。
只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蘇琚嵐已經死了,活過來的是璽嵐,一縷來自三百年前的魂魄。
心中預設著“我是蘇琚嵐”“以後就是蘇琚嵐”好幾遍,她將璽嵐這個名字隱藏在心中,然後鎮定喊道:“翹楚,彎月。”
守在門外的兩人聽見聲音,頓時踏入屋。
蘇琚嵐道:“把這些木偶拿到外面去,燒了。”
燒了?
翹楚彎月登時怔住,這些小布偶雖然做工粗糙,可都是蘇琚嵐每年一針一線縫紉出來的,可沒少刺破手指。以前每次被七皇子氣哭回來,也只有看著這些小布偶才會破涕為笑。可兩人再也不敢忤逆四小姐的意思,趕緊走上前將那**個木偶抓起來,走出去燒了。
以前的蘇琚嵐愛傲楚殤,愛得太盲目,愛到放棄自尊,所以傲楚殤踢開她時毫不留情。
現在的她回憶起那些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事,只能暗自搖頭,可憐人必有其可悲處啊,假若還保留這些玩意朝夕相處,她估計自己看了會按捺不住的變了臉色,惱羞成怒,然後厭惡、唾棄,說不定會放火連整間屋都燒了。
府邸門前,又有輛馬車隨著一聲長“籲……”急速停下來,還未等車廂穩住,白衣娟巾的蘇飛玉隨即躍出來,三步並兩步地朝大門衝進去。
身著淺粉百褶裙的蘇西梁也緩緩登下車轅,眉間刺著耀眼的金色蘭花,可那雙斜飛的鳳眸中,沒有蘇飛玉那樣的欣喜,反而是**裸的厭惡與鄙夷。
她垂在袖子的手緊緊攥緊,心中憤恨道:像蘇琚嵐這樣的廢物死了最好,為什麼還要回來?明明只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除了爭風吃醋還能做什麼?為什麼父王多年來專寵她,甚至親自跑去白赤城接回來?
蘇西梁瞳仁猛然縮緊,一甩袖,負手跟著進去。
大廳內,蘇王在正間坐下,蘇琚嵐入座左側。有兩名婢女正在獻茶。
蘇琚嵐才剛喝了兩口茶,就看見蘇飛玉疾步衝了進來,朝蘇王問道:“父王,琚嵐呢?”
蘇西梁不慌不忙地走進來,可能因為她並未急著追問,所以目光隨意地遊移,不經意間瞅到靜坐左側的人,瞬息被這頭紫色緞發驚住:“你是誰?!”
蘇飛玉聽見蘇西梁的驚呼,疑惑地從右側轉過身去,卻發現蘇西梁目光稍露怯意,這才緩緩朝左,看到一個眉宇皆淡的人。
蘇琚嵐正左手拖著茶碗,右手輕輕翻著碗蓋,曼聲道:“三哥,二姐,許久未見了!”然後面對兩人目光裡的驚愕,淡淡一笑,平靜飲茶。
蘇飛玉神色一凜。
蘇西梁眼中一寒。
蘇飛玉情不自禁上前,伸手勾起她的一縷紫發細細端詳,良久方道:“琚嵐,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當初離開白赤城的時候,她的頭髮還是漆黑如墨,不像現在這樣……妖異卻又無比清純?!
這樣的問題每天都要答上好幾遍,當真睏乏。可蘇飛玉不比其他人,所以蘇琚嵐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蘇西梁忽地皺起眉頭道:“這頭髮長在你身上,它變成這樣,你怎麼不知道?”
蘇琚嵐看著這位對她素來抱有敵意的二姐。
眼前的蘇西梁去年在軒轅考核中驚豔亮相,一路過關斬將,入學半年便成了令人矚目的四階宗師。她心高氣傲,對無法修煉宗法的自己不齒,又因蘇王偏愛自己更是有怨言,憑藉動輒取人性命的力量,暗地裡沒少欺負過自己。
蘇琚嵐平靜道:“二姐,琚嵐確實不知。”
“你還敢說不知道……”蘇西嵐正要發火,不對!她突然意識到有些什麼不對勁了,直到看清蘇琚嵐那副安然自若的神態,乍然反應過來這怪是怪在哪裡?她雙眼一眯,知道自己剛才問話的口氣算是惡劣的,倘若是以前,這蘇琚嵐早已拍案跟她吵,哪會像現在這樣平靜?
蘇西梁緊緊凝視著她,像是要從這張臉發掘出什麼,可冷颼颼的目光攜帶寒意,就連男子也會膽怯幾分的目光,蘇琚嵐仍是平靜得很?她眼底的寒意越發濃烈,突然,有一聲橫加干涉:“好了,才幾個月沒見,你們竟連自己的妹妹都認不出來了?”破空刺入這句話,霎時將蘇西梁喚回神。
蘇西梁趕緊笑道:“怎麼會呢?只是覺得四妹模樣跟性情都變了,有些好奇而已。”
蘇王沉聲道:“還有三日便是軒轅考核,你們兩個在去年考過,都是過來人,這幾日就儘量抽空幫助四丫頭,知道不?”
蘇西梁反射性喊道:“父王,不能讓琚嵐參加軒轅的考核,她只會讓王府蒙羞!”
蘇琚嵐皺眉。
蘇王喝道:“西梁,琚嵐是你的妹妹,你怎麼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蘇西梁聞言心中一驚,生怕蘇王責怪,急聲解釋:“父王,女兒知錯。只是琚嵐經脈已斷,武藝全失,而軒轅考核最後一科是實戰,琚嵐她怎麼過得了?”
蘇琚嵐輕輕撥弄手中的茶蓋,暗掩脣角一笑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