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卷 加冕當日(下)
混世兵王 風雲緣 一簾幽夢 漫漫後宮路 風火流星錘 末世女配養包子 都市逍遙神 楊柳依依清穿 神醫相師 邪神傳
005卷 加冕當日(下)
蘇王下意識地朝顏弘皙投去一撇,可後者卻毫無反應,仍面帶淺笑嵐郡主。
當銅鐘第二聲再度敲響,渾厚的鐘聲久久迴盪,讓百姓們的喧囂逐漸靜止下去。紅毯上終於再度起了躁動,各種期冀的目光紛紛投射過去,可遺憾的是——“渠黃城二當家焦洲、皇商安成澤,入座……”
幸好趕上了!焦洲心裡正暗自慶幸,若能在加冕儀式上,讓蘇琚嵐親自昭告天下,與渠黃城友好是最好不過了!而安成澤前來,一是攀附這城主的盛威,二是想親睹蘇王等人的風采,所以備了諸多厚禮前來。
可這兩人瞬間眾多人投射來的目光不甚友好,貌似是滿懷期待時被人潑了冷水的模樣?
幸好焦洲跟安成澤見慣場面,詫異歸詫異,還是快速走到蘇王面前拜禮,又逐一見過贏駟、陳夫昂,在見到顏弘皙時他們各自一怔,但瞬息恢復正常,也拱手坐禮,最後再拜過婁半松,兩人先後撿了左側——也就是她下面兩個位置入座。按照他們的身份,也只能揀這兩側十二座最卑微的位置。
第三聲“鐺”敲響後,坐在椅子上的焦洲還未望見蘇琚嵐,立即明白過了剛才眾人的失望,可他臉色微變,轉念間又意識到什麼,視線立即朝四周望去,恰巧看到婁半松低頭時,嘴角藏起的一抹陰狠笑意!
焦洲臉上依舊帶著笑,只是與同樣巡視全場後的安成澤對望一眼,心中皆忖:看來蘇琚嵐果真出了事。不過焦洲深知蘇琚嵐是三分輕狂七分深藏,神祕難測,西北地區的高手應該奈何不了她。
“鐺”,第四聲敲響了。百姓們紛紛揣測出聲,就連王爺皇子等人都已入座,為什麼即將加冕的郡主卻尚未現身?聽說郡主的馬車在卯時便已出發,這宮殿到加冕高臺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也無需半個時辰便能走完,這都過了多久了,足足一個時辰了!
負責敲鐘的男子凝視著黃鐘慢慢停止晃動後,面無表情地握緊手中的鐵錘,再度揚高手臂,用力敲響第五下,也就是最後一下!
“砰”,一個巨大黑影豁然從天而降,重重落在紅毯盡頭,激盪起丈內方圓的灰塵。那聲“砰”的墜地巨響,與最後這聲黃鐘的“鐺”,一併遠遠傳開。
眾人紛紛驚愕地看著這輛從天而降的紅色馬車,不,確切說這輛馬車是被大量鮮血噴濺成了紅色,車簾窗簾狂舞間,仍有很多血從車廂內滲出,滴答滴答,這血水幾乎快凝聚成了小河。
人群夾雜著驚慌的吼叫聲,那本立在一旁的侍衛,頓時齊齊衝上去,把這輛被血塗滿的馬車包圍了起來,嚴陣以待。濃烈腥味瞬間鋪天蓋地,眾人心口驟然一縮,感覺到四周空氣微微有了異樣,就連吐息間的白氣,也紛紛聚往某個地方。
稀薄的空氣緩緩流動著,慢慢旋轉,中速旋轉,最後急劇旋轉成了肉眼可見的漩渦,一個追趕著一個,瘋狂地向著馬車頭頂的上空湧去。
一點華光乍然閃爍在馬車頂端,朝四面車壁垂直伸出無數細如針線的光芒,這裡稱得上高手的人,目光瞬息一沉!
一陣碎響微微傳開,又戛然而止,然後有聲“吱呀”某物綻裂的呻吟後,馬車猶如花蕾陡然裂成數百瓣,旋轉綻放,車廂內芒光璀璨,彩光流轉,將靜靜站立的人猶如眾星拱月地展露人前……
那端,公孫錦幣尾隨數只飛鳥迅速衝到橋邊垂柳下後,“果然——”他微微眯眼,看著幾名打扮成侍衛的水宗正將橋下流水來回運轉,洗刷路面,原本橋下澄清的水面已被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紅色遮蓋。
高臺前。
蘇琚嵐靜立著,指掌捏訣如同蘭花綻放。她緩緩睜開琉璃般的眸後,突然勾脣笑了聲,然後一揚手,沿著紅毯拾階而上,目不斜視。一身白娟出乎意料的淨白,紫發撩魅,那一抹輕笑淡如風月,令人屏息到仍無法轉移目光。
百姓們看到了她,瞬間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許多人表面不動聲色,暗地卻也如釋重負了。
蘇琚嵐獨自走上高臺,負手而立,無需任何姿態,這抹背影落在眾人眼中,便是一場驚鴻。
她望著扇面上那栩栩如生的圖畫,然後旋身落座,一道紅光從她袖口間飛盈而出,化作紅蛇繞著鐵扇盤旋上升,越變越粗,最後長至六七丈長,蜿蜒盤伏在鐵扇頂端,發出一聲清嘯,那身彩鱗跟銳爪,與扇面那條翻滾在滔天雲海中的巨蛇一模一樣!
“譁——”不少百姓未見識過螣蛇,連忙驚聲後退,立即被人拍著腦袋罵“見識短”,“沒腦子”,“那就是當日顯威的神蛇”!
贏駟笑吟吟道:“朱豪擁兵為王,意圖攻城。天降神物,滅朱豪,保白赤!原來那神物,就是這條蛇呀?”
他念的內容,摘自公孫錦幣的《名聞錄》。那日蘇琚嵐將書的後面幾章燒燬,再重新題寫時,刻意遮掩與自己相關的內容,只將螣蛇神化,再與白赤城的興亡捆綁成一體。
蘇王感應到螣蛇散發的宗法力量異常強烈,再看到螣蛇溫順的模樣,暗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其他人可以不曉得這螣蛇的來歷,但他清楚得很,所以才暗暗吃驚這條只存在於傳說的上古神獸——火螣蛇,竟然現世?!恐怕那御前結印師出現在白赤城,便是衝這螣蛇而來,可又怎麼落入自家丫頭手中了?
蘇琚嵐端坐高臺,那抹淡笑逐漸加深,眉宇間的淡然傲岸,逐漸升華成了一種凌駕眾生之上的——睥睨!
陳夫昂看著蘇琚嵐,只覺得她彷彿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似的,那種從容,那種漠然,都讓人打從心裡產生臣服的感覺。
他眼神複雜地掃視高臺四周歡呼喝彩的百姓,又見百姓齊整跪地,磕頭叩拜,“郡主金安!城主千歲!”時,那發自肺腑的臣服,令他內心產生一種道不清的恐懼,短短數月,白赤城的民心怎會如此聚攏?
“時辰剛剛好——”蘇琚嵐淡淡笑道,目光巡視全場。
那些喬裝隱藏在人群中,來自其他城池耳目的人,見到她這華麗登場時早已心顫,又見當日降服朱豪的巨蛇此刻盤旋在高臺扇面上,心中更是一寒,紛紛打定主意。回去後必定稟告主子切勿再動白赤城的主意!
莊嚴雄渾的樂聲奏起,婢女小翠託著三杯酒走上來。
蘇琚嵐站起身,走到臺階前,伸手捧起第一杯道:“一敬,蘇琚嵐敬天!”然後揚手將酒灑地,翻轉手腕,酒杯化作一道光迅速從陳夫昂頭頂飛過,在半空中“砰”的碎成粉末。
陳夫昂被頭頂的巨響嚇得抱頭縮起,人群頓時爆出大笑,他頓時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拍淨衣衫重新坐好,心裡嘀咕這蘇琚嵐果真記他一賬了!
舉起第二杯,她淡淡笑道:“二敬,蘇琚嵐敬地!”這回翻腕猛然射向低頭思考的婁半松。
為什麼她活著?婁半松正驚慌地喃喃自問,聽見風有異變,立即繃緊神經仰目看,那酒杯就在她頭頂爆裂開,灰白色粉末洋洋灑灑地落在這身鮮花鎧甲上。她暗自捏拳,明白蘇琚嵐這是藉機示威!
舉起第三杯,蘇琚嵐握在手中,按理說這第三杯應該敬君王,但她偏偏不,她將杯中酒微微晃動,然後對著跪拜在腳下的百姓道:“這一杯,蘇琚嵐敬白赤城的子民!”然後一飲而盡,將酒杯握著掌中用力捏碎,灰飛煙滅間,那雙暗紅的眸閃過陰森寒意。
“蘇王,郡主這是以下犯上啊,這第三杯必須敬君主啊!”陳夫昂逮著這點登時叫喊。
蘇王未答,倒是贏駟斜插了話,笑容甜膩:“哎呦,陳大人你不是一直告訴本少爺,說白赤城已非君主管轄了嗎?那嵐妹妹這杯想敬誰就敬誰,你管那麼多幹嘛?”
蘇王望著陳夫昂,譏諷一笑:“誰讓陳大人如此忠心?無時無刻,不草木皆兵!”
聽出蘇王話裡的寒意,陳夫昂連忙收聲訕訕賠笑,那雙鼠目寸光望著蘇琚嵐快速打轉,心底估計又在盤算著什麼。
禮成,蘇琚嵐揚手將螣蛇化小收入袖口中,然後走下高臺。
蘇王等人立即離座走上去,客套的祝賀話在所難免。
焦洲跟安成澤立即命人將精心準備的禮物送上來,蘇琚嵐逐一笑納後,不知不覺間,就站到婁半松身邊,清甜嗓音徐徐盪漾道:“怎麼?還在想著那些截殺本座的蝦兵蟹將?”
事實上,婁松柏從未相信蘇琚嵐還能再度毫髮無傷地站在面前,可蘇琚嵐此刻微揚的嘴角,讓她在重重恐懼與後怕之下,臉色刷地就白了,但她竭力恢復鎮定,然後抬眸探向蘇琚嵐。
可蘇琚嵐又偏偏低頭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涼氣,“婁將軍,可別再做螳臂擋車了……”
婁半松渾身猶如毒蛇叮咬,臉色再度煞白,她死死瞪著蘇琚嵐,而後者卻若無其事的迎視,面容含笑,雙眸卻冷颼颼刺來,讓她所有的恐懼無所遁形。
極度滿意婁半松這種惶恐驚愕的表情,蘇琚嵐心中冷笑,身子緩緩退遠去。很多事勿需查證,她只要稍加思考,便能猜到是誰在背後作怪。
白赤城的今夜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熱鬧,除熙熙攘攘的遊人外,五彩迷幻般的燈光使人流連忘返,誰能想到三月前這裡蕭索寂寥,只是一座死城呢?
無數煙火衝入夜幕,璀璨綻放,街道向東西南北四面延伸,街上行人不斷,摩肩接踵。兩邊屋宇鱗次櫛比,有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公廨等等,綵樓歡門。
隔著一面圍牆,街道上的嬉鬧聲傳入庭院中。蘇琚嵐仰臉望著那些煙火,回到書房中靜坐,沒多久,老管家帶著邵族當家邵祖旭跟周博通走進來。
輾轉了數月,這軒轅考核的日子將近,就算她不屑參與這種考核,但蘇王的顏面還是要顧及的,所以今夜行李整理得當,明日天亮就得上路返回盜迤城。在這之前,她打算將白赤城交給裴奕管理,由張邱協助,而練武場則全權交給邵祖旭。但她對邵氏九族瞭解不深,就像世人將郝師璇當神敬仰,她已信不過傳言,所以——
“邵當家,你治國有度持家有方,所以我打算離開後,把宮殿交予你打理,希望你能悉心照顧,督促其他人的修煉。養軍千日,我會用在一朝。”
當前邵氏九族無容身之處,而蘇琚嵐又對他們採取恩威並施,邵祖旭考慮到族人生存,自然不會拒絕。
蘇琚嵐道:“另外,不知道邵當家是否聽說過敖鳳國的軒轅學院?邵樂天賦奇佳但修為薄弱,我當他是朋友,自然想要幫他提高修為,所以決定明日帶他一同上路回盜迤城,讓他也參加軒轅考核獲得進修。如果能考過,自然再好不過,軒轅學院匯聚全國最優秀的指導師,定能讓他修為大漲。倘若考不過,盜迤城內高手眾多,我也會讓父王找其中翹楚,對邵樂悉心傳授,如何?”
這明顯是要將邵樂押坐人質,防止邵氏九族心生異心?!周博通頓時聽出蘇琚嵐的言外之意。
邵祖旭笑道:“也好,雖然邵樂已將本族箭術學了七八成,但終究缺乏歷練,就讓他跟隨郡主,出去開開眼界。”
蘇琚嵐回以一笑,“那麻煩邵當家回去告訴邵樂一聲,今夜早點收拾妥當。”
“好,我這就回去跟他說。”邵祖旭抱拳離去。
蘇琚嵐這才望向周博通,後者笑咪咪殷勤道:“郡主,那我這邊就提供易山峰給你帶走吧?”
蘇琚嵐淡道:“換人。”
“……”周博通頓時住了口,再不言語一聲。果然,易山峰這個最能製造麻煩的的禍首,丟到哪裡都是個沒人接手的燙山芋!
良久良久,周博通終於妥協道:“郡主,三七分,就求求你大發慈悲,把那傢伙有多遠帶去多遠吧!”
三七分?!這倒是令人心動的條件,蘇琚嵐微微笑,“好!”周博通等人時迫不及待想要離遠易山峰這個麻煩精,而蘇琚嵐面露雖然嫌棄,但內心卻是恰恰相反,她知道易山峰性情怪戾,卻是這些人當眾最有煉藥技藝的人!
她熟悉丹藥煉製的理論,卻只會紙上談兵,倘若能將易山峰帶在身邊,配合他熟練的煉藥技藝,假以時日定能煉齊高品質的三級丹藥。
蘇琚嵐這聲“好”,頓時讓周博通知道她剛才確實在耍花腔,懊惱不已,但想在能暫時遠離易山峰這個麻煩精也值了。蘇琚嵐將自己知曉的關於“蛇蠍美人”所有資料都寫給他,其中火候跟分量這兩點她並不十分確定,只能讓周博通他們自己回去實驗,反正煉丹師最不缺乏的就是對火候跟分量的掌控。
交代完事,待周博通退下後,裴奕隨即從書房某個暗處走出來,他道:“郡主要多久才能返回白赤城?”
“不知道,但盜迤城等我處理的瑣碎小事並不少——”蘇琚嵐淡淡笑道,手指突然含起一點白光,倏地射向窗外,“公孫,下次偷聽時記得先藏起氣息。”
公孫錦幣盯著被燒成波浪的頭髮站起身,叉腰怒瞪,活脫脫像極其一個夜叉:“誰說我偷聽了?我是光明正大的聽!況且我還沒聽到什麼呢?!”
裴奕蹙眉。
蘇琚嵐懶洋洋地伸手托住下頜,擺手示意裴奕可以離去。正是因為知道他剛來,還沒來得及聽走什麼,所以這才出手將他逼出來。
公孫錦幣頂著燒焦的頭髮朝她湊近。
蘇琚嵐捏鼻揮手道:“有味道,你走遠點。”
“我靠!還不是你搞的?”公孫錦幣抓狂道,雙手在焦發裡抓得漆黑了,突然惡作劇地朝蘇琚嵐白皙漂亮的臉頰抹去。
蘇琚嵐旋身避過,幾步退到門沿上,右手五指微微翻轉成蓮花狀態,笑道:“想玩嗎?”
公孫錦幣哼道:“不玩!”可就在蘇琚嵐合掌收起火焰後,這身影頓時快如鬼魅迎面衝過去,蘇琚嵐當然不會對他真的動手,也沒時刻設防,被他抓著這空隙,兩隻黑漆漆的指掌頓時映在她的臉頰兩邊。
“哈哈——”公孫錦幣捧腹大笑,然後趕緊逃之夭夭。
蘇琚嵐微微搖頭,也就只讓他得逞這一回,然後掏出絲帕緩緩拭臉,抹了幾回,有人緩緩走近她道:“看來你將公孫錦幣當成了朋友?”
蘇琚嵐怔了一怔,原本含笑的眸頓時變得幽深難測,她抬頭看見站在面前的顏弘皙,淡淡笑道:“沒錯。朋友有很多種,有肝膽相照,有狐朋狗友,有實用主義,還有一種是單純的玩伴。找我什麼事?”
“按照這分類,我跟你也稱得上是實用主義的朋友,所以對我,你該溫柔點。”顏弘皙捏緊握在指掌間快速翻轉的百摺扇,揚袍轉過了身,“邊走邊說吧。”
蘇琚嵐遲疑了會,還是跟上去:“走去哪?”
“就隨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