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自傾懷,君且隨意

正文_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自傾懷,君且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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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自傾懷,君且隨意

披鎧甲、施號令,殺入皇城,在叛軍十幾萬的鐵蹄下,淺夏兵谷兩萬八千三百一十六人連同火頭軍一起殺入戰場。

白羽召集了靖王府、九皇子府、豫王府樓相府的府兵,甚至煽動一些不願家國流離失守的熱血百姓不足萬人,操金戈執鉤鐮,甚至鋤頭鐵鍬,全副上陣。

事發突然事出從權,來不及將官兵整合,淺夏舉著王府令牌就站在院中的臺階上,整軍待發。

“馬上派人通知東門白城將軍,西門武業將軍,南門關子健三路勤王!”淺夏手舉靖王府令牌命令靖王暗衛即刻送信

“白羽率領兵谷全部人馬從咸陽門正面迎擊左康叛軍,城門之下地勢平坦,兩軍對壘短兵相接,白羽,一定要隨機應變!”

白羽並不贊成王妃此時以卵擊石,左康乃前朝重臣官拜丞相,門下門生無數,左思辰又是武將,勢力早傾軋進官員脈絡各處,此次叛變處心積慮,根本不可能就是表面上看起來這點人馬這麼簡單。

但王妃除了初聞噩耗時的慌亂,接連兩個命令下來臨危不亂白羽心裡早已不只歎服二字。

靖王府的人,哪有貪生怕死之輩!

羽扇綸巾的人手握著白翎扇子,彎身鞠躬,嘴角眉梢蕩著不羈的笑,說的不是“屬下遵命”,而是“王妃保重!”

此一別,肝腦熱血滾刀鋒,再見時,惟願當年君依舊!

白袍一甩,背影頃刻間消失不見。

淺夏眼中熱淚燙著美目,自己一聲令下,就是把白羽同兵谷兩萬八千三百一十六位將士的生命置於刀尖,是用人肉築起的銅牆給李軒璟爭取反敗為勝的時間,自己一聲令下,就是讓這些人去送死,連回轉的餘地都沒有!

心裡像是被生生剜掉一塊肉,卻來不及捂住傷口喘息一回,便執起下一枚令箭,“黃御桑月帶領餘下之人跟隨本妃從泗水門入皇宮!”

她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身後衣袍被夜風鼓動,手裡一把利刃直指皇宮方向:“我們要爭在叛軍之前,先敲開皇宮大門。”

銀盔一轉,她突然問小竹子:“柳姑娘呢!”

“娘娘,柳姑娘早起就出去了,此時還不曾回來。”

“帶幾個人去尋她!”淺夏下達最後一個命令,隨後決然一笑:“在望闋樓等我!”

她會回來的,大家一定都會回來的!

“娘娘——”小竹子喊了一聲,淚灑在噠噠馬蹄揚起的清塵之下。

勒馬在泗水門之下,雪景鳶過來報西門武業將軍與南門關子健將軍被左思辰的殺手刺殺,人頭就懸掛在城門之下,現在京城西門與南門的八萬守城官兵盡數收在左思辰手下。

“那東門呢?”淺夏急切的問。

雪景鳶雪白的小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淺夏只覺得那似笑非笑的眼讓她徹骨生寒。

“別說了……”

“娘娘,靖王府有人給白城將軍通風報信,白城此刻正抄著咱們的後路!”

雪景鳶從不曾違逆王妃的命令,可此一刻,他不得不說個清楚。

心裡像是被綁上一塊大石頭,被人墜進冰窟裡,隨著真相的浮出水面,心越墜越深,越墜越冰冷。

她帶的人馬不多,此刻遙京東城門的護衛飛騎而來的煙塵已經遙相可望。

就在泗水門上,奉皇命前來給靖王妃開城門的太監遠遠瞧見飛起塵煙一溜,早嚇破了膽,大喊一聲“不好了,叛軍打過來了”折身就往裡跑。

此時若是小太監壓得住勢,正常宣旨,還能把王妃的軍隊放進去,與禁衛軍一同從城上抵禦攻擊,勝算也還大些。

現在宣旨的跑了,禁衛首領根本不知道皇上什麼意思,宮牆下的靖王妃到底是叛軍啊,還是救駕的啊,進退兩難就更不敢開門了。

如此一來,淺夏只能策馬迎敵,調轉馬頭身先士卒對壘到陣前。

白城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一臉的絡腮鬍子,喊起話來倒是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他旁邊一匹棗紅馬上,一身草綠色裙衫手握鋼鞭的女子,正是一日不見蹤影的柳蘇蘇。

“血煞”淺夏不怒反笑,長長睫羽被松油火把鍍上一層黃色的光,“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兵戈相向,抱歉,這一天讓你久等了!”

血煞眼中一如那日的晦澀,挪開目光不敢直視陣前的淺夏。

白城年紀不小,卻是越老越糊塗,見靖王妃帶的只是一萬多散兵遊勇,便起了輕視之心。

大手一招呼,還跟她費什麼話,待本將軍生擒了她,到左相面前領賞!

一聲令下四萬多人馬便同淺夏這一萬多人交戰起來。

雪景鳶寸步不離淺夏,還不等淺夏的劍跟白城的錘子招呼上,白身如雪,頃刻間便攔下來白城的兵器。

白城對突然冒出來的毛頭小子一橫鼻子,就跟老牛打哞似的:“哪裡來的乳臭未乾的娃娃,也敢找本將軍不痛快!”

“連你雪爺爺都不認識,白活了你一把年紀了!”

雪景鳶面露殺神之相,整個人如同出鞘利劍與白城混戰到一處。

黃御在淺夏身後也把大刀耍成一條白線,對圍攏過來的叛軍切蘿蔔砍柴一般不留一個活口。

第一次她正面迎敵,重重圍困之不時要顧及派出去的急路人馬反饋回來的訊息。

可,到底是寡不敵眾。不消片刻,淺夏便被圍在正中,與外界徹底斷了聯絡。

宮中不知變故,白羽不通訊息,就連黃御都殺散了。

淺夏策馬,長劍穿透殺上來的敵軍,胸腔裡噴濺而出的鮮血染紅了素袍銀甲。

混戰在一處的人馬漸漸出現一邊倒的趨勢,只有雪景鳶隻身獨影圍繞在淺夏身邊,兩方都殺紅了眼。

在兵谷裡的日子久了,早就煉出一身鋼筋鐵骨來,淺夏長劍翻舞自保是足夠了。

到此刻她心裡還打著躍入城頭,進到皇宮裡去保李軒璟逃出生天的念頭,突然身背後吱呀呀宮門一開,頓時洶湧出一隊兵流,只聽誰舉著左字大旗,搖起吶喊著:“李軒璟自裁宣慶殿,李氏天下易主,恭迎左將軍入城!”

淺夏腦袋

轟的一聲,差點從馬背上栽下去。

那一刻,她離宮門只有一箭之遙,開啟宮門,她就能衝進去。

她不相信李軒璟,大昭的皇帝就這麼沒了,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劍鏜開齊齊扎過來的十幾柄長槍,一口氣頂在胸口,紅了眼睛一樣,不顧一切的往裡衝。

眼見瘋了一樣的靖王妃連砍了自己兩員大將,白城也急了,拎著錘子朝淺夏後心砸去。

忽然間眼前人影一閃,一道草綠色身影翻飛,快白城一步,劍尖直抵淺夏心口。

回頭的剎那,淺夏看清楚那張沒有任何表情面孔,染滿鮮血的臉上忽然翻飛起兩個人交纏的長髮。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閃過,她生氣的樣子,討厭自己的樣子,所有的一切都寫在那張看看似無情的臉上。

還有後來,她們一起從懷川打盜洞出來,請王德將軍出山,一路被刺客追殺,最後到懸崖生死訣別。

或許,記憶到此結束才是最美好的結局。

可是血煞,我還是高興看到你重新出現在我面前的樣子,看你討厭我卻又不知如何下手的樣子。

悽美決然的笑容在脣邊越綻越大,就像染著血的曼珠沙華,從地獄而來,牽引不該屬於塵世的浮囂歸於地府。

柳蘇蘇眼中殺意不減,劍尖每接近淺夏一寸,心便像被什麼揪著似的疼上一分。

終於絕美的臉閉上雙眸,一柄利劍刺穿她的肩胛,最後關頭,她手中的劍,還是偏了半寸。

白城的雙錘就在此刻劈頭蓋頂的砸下來,染血的身子伏在馬上,再提不起沒有半分力氣。

雪景鳶離她尚有幾步之遙,被數十人纏鬥著早分不開身,此時眼睜睜看著重於千斤的雙錘從王妃頭頂砸下,不顧身後重重危險,驚呼一聲,以肉身搏了上去。

幾步之遙,有時候就能隔上一個天地,縱然雪景鳶身輕如紙鳶,此刻也夠不到他拼死保護的王妃。

“娘娘——”

“噗——”

一口心頭血從櫻紅的脣中噴灑而出,纖纖玉影向馬下栽了下去。

雪景鳶看好此間空檔,利刃脫手,直射向白城心臟。

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千斤的鐵錘,錘子慣性砸下去的力道還沒有收回,心臟便被什麼東西貫穿。

他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眼是誰殺了自己,便踐踏在馬蹄之下。

接著驚天動地的一聲泣血,白色身影從馬上翻身下來,撲向地面上被鮮血染紅看不出清秀樣貌的人兒,止不住的哀慟:“血煞,你怎麼這麼傻啊!”

一年過去,為何你還是這麼傻啊!

被摟在懷裡的人眼皮重的都掀不開一下,不斷湧著鮮血的脣發出模模糊糊的聲音:“王妃,我……不願辜負……你的恩情!”

左康叛亂,一戰打了一天一夜,後來所有人都忘記了那一日血染的驕陽顏色,唯有記憶深處的一抹倩影,從日暮拼殺到黃昏。

那一天,她仗劍執素的站在宣慶宮門口,一身血色殺衣,卻仍是沒能守住他李氏的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