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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談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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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談名片

談談名片(1/3)

現在,在人多的場合,彼此不熟悉,或面熟但又不甚詳知對方住址電話者,便有交換名片之舉。據說,還有規矩,要雙手持名片授人,這叫禮貌,受的人自然也是雙手接了,以示敬意。雖然這頗有點繁文縟節,但應該說,這種禮貌中間,還寓含一種方便,省卻事後聯絡時許多麻煩。

先前,1949年前舊中國時,和改革開放後的現在一樣,是有過名片的。不知怎麼一來就沒了,也沒見誰下過紅標頭檔案,不許使用,然而都自覺不用了,中國人要是自覺起來,也挺能一陣風的。也許認為這是資產階級的交際方式,不足為訓,或者,覺得名片是自己掏錢印的,那上面寫的頭銜啊,官職啊,終究未經組織部門蓋章認定,萬一要印上“大總統”怎麼辦呢?那是一個全民提倡階級鬥爭的年月,警惕之心,人皆有之,防範之意,更不可無,無事還要尖起鼻子,尋求階級鬥爭新動向呢,當然只能相信單位的一紙“此致革命敬禮”的介紹信了。

於是,名片這東西差不多在中國絕跡了好幾十年。

其實,名片的使用,是一種文化現象,是社會發達的標誌,是繁複多邊的社交活動中的必然行為。一個村子裡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連祖宗三代,都知根知底,要名片何用?所以,在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狀態下,在內向型的家族環境和家長式統治的格局裡,名片被摒棄在生活之外,是一點也不奇怪的。

我們老祖宗早用名片了,歐洲人,更不用提美國人了,甚至在當今世界上用名片最多的日本人,他們的祖先,那時恐怕連名片的概念都沒有。據清代學者俞樾考證,在《茶香室續抄》裡這麼說:“按此則知今人所用名片,始明季也。”那是不準確的。中國人用名片的歷史,據《後漢書·禰衡傳》,“建安初,來遊許下,始達潁州,乃陰懷一刺,既而無所之適,至於刺字漫滅。”這個刺,就是古代的名片,所以,名片,也叫名刺,看來,早在魏晉,說不定始於秦漢,中國就使用這種聯絡方法了。

宋代孔平仲的《孔氏談苑·名刺門

狀》載:“古者未有紙,削竹以書姓名,故謂之刺;後以紙書,故謂之名紙。”這樣一考證,名片的歷史又往前推幾百年,蔡倫先生還沒有發明紙,名片就刻在竹片上了。明代張萱的《疑耀·拜帖不古》裡提到:“餘閱一小說,古人書啟往來,及姓名相通,皆以竹木為之,所謂刺也。”清代趙翼的《陔餘叢考·名帖》也說:“古昔削木以書姓名,故謂之刺,後世以紙書,謂之名帖。”看來,在遠古時期,中國人在相互交往中,就和現在一樣,一見面,從懷裡往外掏名片了,不過,那是一片削得光光的竹板。

禰衡是個“氣尚剛傲,好矯時慢物”的年輕作家,而且多少有一點神經質,就和如今一些挺自負的才子一樣,不免躁狂。他揣著名片,奔走權門,總是敲不開門,送不出去,連字跡都磨滅了,自然有一肚子火氣的了。他終於逮住了個宣洩的機會,就是我們今天觀看的京劇《擊鼓罵曹》了。看他把曹操罵得狗血噴頭,那份激憤,也許除了慷慨,除了正義之外,不排除那些“無所之適”的名片,給他造成的心理創傷吧?好在那一天,曹操挺有修養,沒有跟他一般見識,更沒有吩咐人把禰衡抓起來,只是牽來三匹馬,派兩個人架著他,送到荊州,交給劉表處置去了。劉表也鬼得很,又把這位愛罵人的大作家,送到江夏黃祖那兒,結果在那兒,他還罵,自己把腦袋玩兒丟了。所以,禰衡算得上是最早使用名片,但效果並不佳的先行者。

今日名片的用途,無非一作備忘,二作宣傳。而在古代,遞上一張名片,有一點表示輸誠納款之意。《梁書·江淹傳》載:“永元中,崔慧景舉兵圍京城,衣冠悉投名刺,淹稱疾不往。”江淹是南朝的一位很重要的作家,而且官也做得很大,他當然不買這個軍閥的賬,但又不敢對抗,就住進醫院去了。所以《清史·禮志十》說:“屬官見長官,轅門外降輿馬,自左門入。初見具名柬,呈履行。”可見在古代,遞名片者和接名片者,是有高低之分的。今日來看,交換名片,已是常事,而且也無等級差

別地在中國再度流行起來,這是市場經濟蓬勃發展的結果。過去那種內查外調時開的介紹信,對於清理階級隊伍,給人制造莫須有罪名也許有用,但在經濟往來,商務洽談,內外貿易,產品推銷,怎麼也不適應了。因此,名片就像潮水似的湧過來了。

我讀過一篇文章,這肯定是一位太正經的人寫出來的。對於時下一些人的名片上,開列一大堆代表、委員、理事、院長、經理、主任、董事、局長的頭銜,以及那些實職、兼職、虛職、榮譽職,就像開了帽子店似的,頗有微言。還有編成小品,作為一種社會現象,加以諷刺的。其實這是無可厚非的。如果說,郵票是國家的名片,可以有各式各樣的設計,那麼個人的名片,為什麼不可以按那些走仕途者,好清雅者,愛錢財者,慕名望者,性孤傲者,心古板者,喜嘲謔者,出風頭者的想法,在小小名片上做做文章呢?名片的世界,也是人的世界。縱使非盡如人意的千姿百態,也要比文革期間全民皆兵,一律營、連、排編制,只有一副面孔要好看些吧?

印上一大串頭銜,以壯聲威,雖有拉大旗作虎皮之嫌,那也不必指責什麼。明代田藝稀《留青日札》記載:“嘉靖初年,士夫刺紙不過用白鹿(一種書畫用紙)如兩指闊。”可到了清代,俞樾在他《茶香室續抄》裡說:“今之刺紙,非表白綠羅紋箋,則大紅綃金紙。長有五尺,闊過五寸。”比之這麼大的一張名片,現在多在名片上宣傳一下自己,也就不算什麼了。

再說,除非白痴,誰也不至於被那些名片矇住的。而且即或是有一點招搖撞騙,有一點虛假吹牛,那也不必大驚小怪。正如,我們每天翻開報紙時,看那連篇累牘的廣告一樣,大多數是不往心裡去的。在商品社會里,廣告是一種最常見的商業行為。同樣,名片也是一種推銷自己的廣告,所以,以看廣告的平常之心看名片,也就不會把那張紙片,太當回事了。不過,名片這東西積少成多以後,倒是一個觀察人的世界,謂予不信,無妨坐下來翻翻看,肯定會覺得蠻有意思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