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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疑“蠟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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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疑“蠟燭包”

質疑“蠟燭包”(1/3)

前些日子,報紙上有一則報導,有位跟隨丈夫在上海居住過兩年的日本婦女,與公寓裡的中國人家庭,建立了良好的睦鄰關係,大家有來有往,很親切的。後來,她又隨先生回到了日本本土,就寫一本給中國年輕媽媽閱讀的書,內容是講怎樣帶孩子。這訊息乍聽起來似乎有些滑稽,中國人口為日本人口的十倍,儘管實行嚴格的計劃生育政策,但若僅把做母親的中國人加起來,相信不會比日本總人口少,用得著一位日本媽媽來輔導我們怎樣育兒嘛!簡直笑談了。

其實,我並不那麼沙文主義,但對於外國政客們,動不動在議會里,點名道姓,指指戳戳,一而再,再而三地發難,也挺不耐煩的。但從短訊的約略介紹中,這位日本婦女寫的這部書,實在是很有識見的舉動。她以一個異國人的眼光,看到她在上海時那些鄰居的年輕母親,在帶孩子方面頗有不足之處。雖然中國是人口大國,但有些習以為常的,理所當然的一些育兒措施,其實並不適合於孩子的成長髮育。這一片鄰國婦女的真心好意,確是值得稱許。要比那些老外和綠卡持有者,對中國文學說三道四,評頭品足,隔靴搔癢,總不中的,還不肯夾緊那張嘴,要強上百倍。

這位鄰國婦女質疑的一點,便是對所謂的“蠟燭包”,十二萬分地不認可。說實在的,倘非上海或江浙一帶人,真不懂得這個地域性詞語。但中國人呱呱墜地以後,恐怕都得在這種緊裹著的“蠟燭包”裡,度過最初的歲月,這也是事實。所以,古漢語中有“襁褓”一詞,據新版《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襁褓”是“包裹嬰兒的被子和帶子”,這兩

樣東西,便是使那位日本婦女皺眉頭的“蠟燭包”了。

我未考證過“蠟燭包”的淵源,但為新生兒營造一個類似在母腹中的生存狀態,這種最初始的用意,大致可以想像得到的。不過,好像應該是一個比較寬鬆的環境才是。像春蠶似作繭自縛,把嬰幼兒又包又裹,又捆又綁,身體不能轉側,手腳不得動彈,我想,若小孩一出孃胎,便有發言權,恐怕會抗議這種束縛的。然而自古傳下來的說法是,任孩子自由活動的結果,必然要出現羅圈腿。

這位日本婦女認為,從醫學角度看,羅圈腿,又稱O型腿,X型腿,是一種代謝紊亂,骨化障礙的佝僂病症狀,與裹不裹“蠟燭包”毫無關係。這種像人犯似的捆綁起來的“蠟燭包”,使剛來到世界上的嬰兒,先領教了一番失去自由的滋味,必然會影響其身心健康的。

看來,孔夫子說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其實許多看來知之的東西,未必真的知之。以為是真理的東西,倒是十足的謬誤,以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實際並無任何道理,似乎是育嬰的金科玉律,竟然是不科學的餵養方法。於是我不禁思索何以產生誤訛的緣由,也許這與中國人在長期的封建思想桎梏下,在小農經濟狹隘保守的心態制約下,習慣於聽從真命天子,而不敢質疑的天性有關,這就像基因一樣,形成人們頭腦中因循守舊的習氣。因此“照方抓藥”,“依樣畫葫蘆”,“外甥打燈籠——照舅(舊)”,這些諺語所反映出的習慣勢力,使得人不善於,或不敢於問一聲為什麼?既然早就“蠟燭包”,也就依然“蠟燭包”好了。既然大家都“蠟燭包”,我又

怎敢例外,不照樣“蠟燭包”呢?

於是,用“蠟燭包”裹嬰兒的中國母親,每一位都是理直氣壯。這和文壇上的一些前輩,一些有身份的人物,對於年輕作家要這樣,或不要那樣,寫什麼,或不寫什麼,應該如何,或不應該如何的諄諄教誨一樣,同是出於這種怕孩子落下羅圈腿毛病的愛護之心。好像用“蠟燭包”的辦法裹起,只露出一張小臉,一對茫然的眼睛注視著這個陌生的世界,那倒是最佳方案似的。

我曾經聽一位前輩,對青年作家藝術上的探索,私下裡發表過憂心忡忡的看法:“這樣下去,怎麼得了?”這位前輩已經故去好幾年了,文壇風景似乎依然故我,並沒有出現什麼禮崩樂壞以至於“怎麼得了”的變故,真令人產生“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東風”的嗟嘆。至於,一些人動輒與年輕作家過不去,氣急敗壞地發難,十分無聊地嫉妒,吹毛求疵地挑剔,歇斯底里地跳踉,完全是那種寫不出東西之後的更年期病態,更不足為訓了。其實,讓嬰兒去滾、去爬,跌跌撞撞,摔個跟頭什麼的,有什麼了不得的呢,也許使他活得更結實。

魯迅先生在一篇文章裡寫到,他領他的兒子去照相,在日本人開的照相館裡拍照,就顯得活潑開朗,頑皮可愛。到了中國人開的照相館裡,同是這個孩子,照出來的模樣,拘謹呆板不說,而且活模活脫一個小大人,他為此很感慨一番。所以,既不要把自己當做絕對的樣板,也不必像唐代那位封德彝先生總擔憂人心不古。透過這位日本母親對於“蠟燭包”的質疑,倒是可以引發我們更多方面的有益思考。多問幾個為什麼,沒壞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