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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先生在1934年寫過一篇《“……”“□□□”論補》的文章。

“□□□”是國貨,除了賈平凹先生在他的小說裡用了“□□□”,創造破天荒的暢銷記錄外,現在寫文章的人,很少用這個代表闕字的古代符號了。

“……”,是洋貨,五四以後才輸入我國,但這個舶來品,已本土化了,被廣泛使用著。尤其某些詩人,好像更熱衷於使用“……”,因為它也計算稿費的,要一口氣點上十行,也頂千字收入,何樂而不點呢!

人們管“……”叫做省略號,以前也叫刪節號的。因為言在意中,心領神會,就可以忽略而去,點而不顧,不必費神一一寫出了。這種對於寫家與讀家雙方都能省事省時的符號,實在是一項簡捷實際之發明。反正讀文章的人,能夠明白,能夠體會,寫文章的人又何必喋喋不休地廢話呢?

但用這個“……”,也是頗有學問的一件事,不可信手亂來的,那六個小圓點,卻是要嚴肅認真對待,點不好,免不了招來麻煩。譬如:報導一次作家開會,在主席臺就座的某某某,某某某之後,就不能為了省事,用這個“……”,把其他幾位也衣冠楚楚地坐在主席臺上的明公,給省略掉了。哪怕是臺上的最後一排最邊一位;哪怕他坐在那兒一直打瞌睡,呵欠連天,也不可以隨便給“……”的,這就叫不敬。再譬如,記載一次文學活動,有某某某,某某某參加,還有某某某,某某某也參加,剩下的參加者,要是不提及他們的姓諱和她們的芳名,籠而統之都劃入“……”之內,恐怕也會有人找寫家的麻煩,而弄得很不愉快的。

這種座次感,倒是古已有之,梁山泊一百單八將,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但對誰坐第幾把交椅,倒很在意,為了擺平宋江和盧俊義,特地三打祝家莊,一決高低。誰知盧俊義仍佔上風,於是吳用等煞費苦心,託天之命,搞了個天罡地罡的石碑,也就是老天爺發下的紅標頭檔案來確定座位次序,這樣,眾好漢雖不相尿,也只好遵命,沒話說了。排座次,其實是中國小農經濟社會里,絕對平均主義的派生物。文人照例應該清高,但中國文人,由於離開鄉土並不很久,一碰到這個**問題,常常不那麼灑脫。如初唐四傑的楊

炯,就很看重名次。時人稱他們四位詩人為“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楊先生為自己屈居亞軍,只拿銀牌而很不開心,於是,放出話來:“愧在盧前,恥在王后。”來否定這樣的排名順序。

所以,到了後來,人們的神經,不但**,而且脆弱,一旦在文章裡看到把自己的大名,放在誰的後面,馬上就表現得十分的神經質,前後尚且計較不已,怎麼能隨便地被“……”掉呢?於是,開會也好,宴會也好,照相也好,見報也好,甚至到八寶山去弔唁也好,就有一個名次學的考究,一是不可亂來,二是不可“……”,因此,讓人們各得其所,各安其位,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呢!

寫文章固不可隨便把誰給“……”掉,在處理人際關係時,也要考慮這種“……”的後果。據傳說,某位女作家到某地參加某次筆會,一下飛機,拉到賓館,碰到許多與會的同行,舊雨新知,自然要來不及地打招呼。熟人嘛,難免親熱一些,半生半熟的人,就要恬淡一些。至於生人,尤其長一臉青春豆的男士,也許矜持一些,這也是人之常情。因為她究竟不是千手千目觀音,更不是職業外交家,能照顧得那麼全面。但遇上計較的人,就沒商量了。當有人向她介紹某位先生時,她竟有些失敬,把他列入不該忽略的“……”之中,反應不夠熱烈。於是,此後,這位先生在他的文章裡,對這位女作家便有頗為刻薄的說法,來回報她的“……”了。

還有一位作家,也碰到類似的遭遇。有一年,他到某地參加一次活動,接待的主人提議,他是否去看望當地一位已故作家的遺孀,略表弔慰之意。出於禮貌,客隨主便,便欣然前往了。但他卻沒有去見一見尚健在的某位作家,細想也是無可厚非的。第一,他不一定要一一拜到眾碼頭;第二,主人也未作安排;第三,看了此公,勢必還要看更多的同行,於是就大而化之地“……”了。別的人倒也無所謂,但這位比較喜歡計較的作家先生,自認為不該被“……”的,從此,便找茬兒在文章裡發洩私忿,痛罵冷淡他的這位作家了。

對無所謂的人“……”,也許雙方都覺得是幸事,免去多少繁文縟節啊!但對有所謂的人,省略,或者忽

略,就會造成想像不到的遺患,所以,寧可禮多人不怪,也不濫用“……”。若那位女作家,嫣然一笑,作有眼不識泰山狀;若那位作家,到此公家小坐片刻,作渴慕已久狀,天下豈不太平了嘛!

《後漢書·馬援傳》就載了這樣一個事例:“援嘗有疾,梁松來候之,獨拜床下,援不答。諸子問曰:‘梁伯孫,帝婿貴重,朝廷公卿已下,莫不憚之,大人奈何獨不為禮?’援曰:‘我乃松父友也,雖貴何得失其序乎?’松由是恨之。”這位戰功赫赫的老將軍,認為我是梁松父親的朋友,他是後輩,我幹嗎要還他的禮呢?於是就“……”了。如果梁松很大度,對這倚老賣老的行為,也許一笑了之。但這位駙馬爺卻是個睚眥必報的仗勢小人,怎能忍受這個忽略的屈辱?所以,馬援就為他的“……”,未對駙馬報之以應有的禮遇,而付出代價。當他在西征受阻時,帝“乃使虎賁中郎將松,乘驛責問援,因代監軍。會援病卒,宿懷不平,遂因事陷之。帝大怒,追收援新息侯印綬。”人死了還要報復,出這口氣,這就是小人不可得罪之謂了。

從《舊唐書·盧杞傳》看另一位功勳卓著的郭子儀,就要比馬援明白事理多了。這也是位老將軍,老卻不糊塗,不迂直,儘管他和皇帝是親家,被尊之為“尚父”,滿門權貴,勢傾一朝,是重量級的元老,本不必在乎什麼人的,但他行事仍是十分謹慎,絕不輕易地使用“……”。當時,唐德宗的宰相盧杞,是個“貌陋而色如藍,人皆鬼視之”的委瑣人物,大概比長一臉青春豆者,形象要更糟糕些。“既居相位,忌能妒賢,迎吠陰害,小不附者必致之於死,將起勢立威,以久其權。”他“為御史中丞時,尚父子儀病,百官造問,皆不屏姬侍。及聞杞至,子儀悉令屏去,獨隱几以待之。杞去,家人問其故,子儀曰:‘杞形陋而心險,左右見之必笑,若此人得權,即吾族無類矣。’”所以,盧杞為相時,可稱之作惡多端,但對於這位老將軍,倒也是河水不犯井水,這就是郭子儀的遠見了。

由此看來,“……”雖小,在生活中,卻是要慎重對待。特別對那些不願被忽略的心胸不甚豁達之輩,儘管他們並非小人,也千萬不要“……”,切記切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