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絕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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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絕天涯
“少爺。”看完一場好戲,郊子走出來。?
“什麼事?我不是叫你幫笑琴的嗎?”?
“別說了。”郊子苦笑,“老爺叫你把少奶奶接回去。”?
侯宮鍔收起玩味,臉色突變。?
怡洛悄悄走開,那是他的家事,她不想聽。只知道他娶了妻,而且很愛他的妻子。她又算得了什麼呢?只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她不是在莊裡嗎?”?
“少爺,別開玩笑了。新婚之夜你就把少奶奶帶到離愁谷了。”?
侯宮鍔斂眉,原來他走了之後,她也走了。“你去把她接回來吧。”爹孃的心思,他明白。?
郊子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呀。被莊主關在莊裡一個多月,說要把看家本領傳給他,好讓他保護好少爺。天知道,少爺哪用得著他來保護。只不過少爺在莊主眼裡是個不務正事的敗家子而已。?
好不容易可以來找少爺,卻又要離開。他倒寧願去某家青樓的樹上,等待他家少爺出現。?
“把屍體處理掉,說是我殺的。”?
郊子不明白,也惟有照做。?
侯宮鍔在後院裡找到怡洛,柔弱倩影坐在假山上,跟她的外在形象一點不符。可在月光沐浴下,又別有一番美麗。“在想什麼?”?
怡洛回首,明媚水眸滿是柔和。“在想幕後主使不是風雨樓主,又會是誰呢?”?
侯宮鍔隱隱感覺到她又把自己隱藏起來,讓人看不透、摸不著。好想把那雙眼睛收藏喔。?
“你殺了劉青霞,我不知要到哪去找仇人了!”?
“你在擔心這個!”侯宮鍔微挑眉,她真的太不懂江湖了。“不用劉青霞,他們也會來。而且劉青霞死了,他們的行動會更快。”?
“也許吧。”怡洛笑了,她相信他。?
“從現在開始,不許離開我半步。”侯宮鍔霸道地宣佈,並將怡洛從假山上抱下來。?
“合適嗎?”他的妻子呢,不會介意嗎??
“合適。”他不知怡洛又在鑽什麼牛角尖,但他絕不可以讓她離開。她的處境更加危險了,以她喜歡往險裡鑽的個性,不知會發生什麼事,還是把她鎖在身邊安全點。像這次,自己摸到風雨總樓,若樓主是別人,她還能好好站在這裡嗎。?
怡洛依偎著他,嘆了口氣。她記得侯宮鍔說過,他不會娶她,但會和她在一起。是因為他更愛他的妻子吧,怡洛如是想。這樣也好,到時他就不會太痛苦了。可她卻命令自己忽略掉心中的難受,表面越柔和,心中越難受。?
說她貪戀也好,說她痴迷也罷,她只是想珍惜眼前。?
幾天之後,洛陽街道上,一對俊男美女引起所有人的注目。男的冷沉著臉,女的則柔和至極,偶爾說幾句話,沒人去打擾他們。?
而更讓人驚歎的是他們背上的劍,雙絕劍。沒錯,這兩人正是侯宮鍔和怡洛。從前,手中只拿摺扇的才子背上了寶劍,氣勢逼人,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街上的女人為才子的新形象瘋狂,想上去搭訕,他冰冷的臉好像寫著“勿近”兩字。雖然他以前也很古怪,但今天的他,她們確實沒膽。?
令人抓狂的是,那張臉在面對身旁的怡洛時,卻是無盡的溫柔,眼中滿滿的寵溺。她們幾乎想衝上去撕破怡洛的臉,拆了怡洛的骨頭,但看到她背上的劍,她們怯步了。?
論才藝,她的琴藝無人能敵;論武藝,要為獨孤世家報仇的人,能差嗎。光是這三個月來的光輝事蹟,就讓人嚇破膽。再說,那個總是慢吞吞地踱步而來,卻不知何時飄影而去的才子,守在她身邊,誰敢有所動作?除非不要命了。?
“侯夫人”的寶貝位子是甭想了!即使嫉妒,不甘,她們又不得不承認:他們真的很般配!?
在一個表面上看似無人的角落裡,侯宮鍔對怡洛說:“十天吧,十天之後我們到絕天涯去。”?
“嗯。”怡洛遲遲才應聲,瞳孔中佈滿複雜神色。這麼說,他們只有十天相處時間了。?
沒錯,神祕的風雨樓主雖不是殺害獨孤家的幕後主使人,但陽劍卻是在他手上。?
當年,侯宮鍔隨師父到獨孤家,為借寶劍斬除邪魔。殊不知,借了寶劍卻無法歸還。因為當時獨孤家已遭滅門,無處歸還,又恐寶劍落入不法分子手中,所以陽劍一直在風雨樓主身邊。直到八年前,侯宮鍔接任樓主之位,陽劍也一併交給了他。?
只因他總是隱藏在女人堆裡,不便帶劍,就把劍擺在安全隱蔽的地方。如今,陰劍已現,陽劍也該重出江湖了。為它們的主人,報仇雪恨;為江湖,清除邪佞。?
至於風雨樓、殘花帖、殘花結,那又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冤緣。?
“侯銳劍。”?
“怡洛。”?
巷子的兩端,侯笑琴和慕容澤安同時叫住兩人。?
“笑琴?”?
“大哥?”?
侯宮鍔和怡洛又是同時出聲,驚訝兩人的出現。但怡洛看的是侯笑琴,侯銳劍看的是慕容澤安。?
笑琴?這是那晚聽到的名字,是他的妻子吧!怡洛如是想。清靈秀美的女孩!怡洛再看她一眼,轉頭笑著嚮慕容澤安走去。但是,每走一步,心就多痛一分。?
侯宮鍔微蹙起眉頭,那個笑容親和的男人是誰呢?還有怡洛的笑?印像中,除了他,怡洛沒對任何人笑過。?
“你認識他嗎?”侯宮鍔問已來到身邊的美女子。?
笑琴看了看,搖頭道:“不認識。”?
“哦。”侯宮鍔又看了眼遠去的背影,轉身朝反方向走。?
嗯?有點喪氣?笑琴像發現新大陸般驚訝,跟上前去,小聲說:“你該不會擔心她被人搶走吧?”?
侯宮鍔不理會,算是預設。?
乖乖,三個月不見,他還真變了個樣。連她都快不認得了。以前,就算有再多、再好、再美的女人,他都不放在眼裡。如今,他竟為了一個女人——吃醋。?
“你對自己那麼沒信心嗎?”笑琴調皮的問。?
“不,我很有自信。”?
話才說完,就聽見很不雅的笑聲。回頭一看,笑琴笑得快站不穩了。“好你個笑琴。”侯宮鍔忍不住敲了笑琴腦門一記。?
笑出眼淚的笑琴腦門生痛,立即乖乖閉嘴。“別這樣嘛!”笑琴扯著他的衣袖撒嬌,“人家只是好奇另一個你而已。”?
“你……”笑琴立刻收回手,縮著脖子,嘟起小嘴,兩眼可憐兮兮的望著微怒的侯宮鍔。?
“我還沒出手,你就縮成這樣。”她那樣子,好想他欺負了她八輩子似的,真拿她沒辦法。侯宮鍔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走吧,咱到風雨樓去。”?
“是。”笑琴即眉開眼笑地蹦跳起來,隨著侯宮鍔來到風雨樓第七分樓。?
“不是叫你別來找我嗎,有事我會找你。”這次侯宮鍔真的有點怒了,她就是這麼不聽話。?
笑琴不滿他的指責,也大聲吼回去。“你整整三個月不見人影,我會擔心,爹孃也很掛心。”反正在這沒人聽得見,她怕什麼。?
“恐怕你的擔心另有原因吧。”侯宮鍔不客氣地說回去。?
“我……”笑琴氣得直跺腳。?
“女孩子家,斯文點。”?
“你……”笑琴氣得用手指指著他的鼻子,清秀小臉都有幾分綠了。?
侯宮鍔輕輕把她的手指折回去,順勢拉她坐下。“彆氣壞了,到時我沒法向爹孃交代。”他漾起好哥哥的關切笑容,剛才算是報復她在巷子的捉弄吧。?
笑琴喝了好幾口茶,才把氣消了。?
“你真不該到那種地方找我,會很容易暴露我的身份。”巷子看似沒人,暗中卻藏了不少探子。?
“放心,他們只會把我當花痴看。”這一點,她還是懂的,尤其是跟侯宮鍔那種人。?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哥。”笑琴變得認真起來,“你就回家看看吧。娘天天念著你,爹口上雖不說,但也是很想你的。爹曾多次派人去找你,護衛回來卻報:外面的人幾乎都不知道有你這號人物。爹會憂心啊!每次見到你平安在家,他都會偷偷吁了口氣。”?
“但是,爹並不認同我。”?
“哥……”?
“好吧,我答應你以後多點回家。”?
“真的?”笑琴一改憂愁,雙眼都亮了起來。“一定要常回家看看哦,你知道我一個人搞不定那些數字。”?
“你這小滑頭!”侯宮鍔寵溺地摸摸笑琴的頭,而笑琴當然是幸福地享受嘍。?
前五天,侯宮鍔和怡洛的日子,過得很不安穩。無論到哪,都會遭人襲擊。各種手段,千奇百怪,真叫人大開眼界。?
除了額帶紅點人,他們放過了其他人。只是用侯宮鍔特別研製的一種藥粉,使他們在半個月之內功力全無。?
而後五天,她們的日子卻出奇平靜。沒有任何打擾,靜靜地度過彼此相依的時光。真正厲害的人在後頭呢!?
絕天涯上,枯草寥寂,微風吹起了一陣沙塵。?
崖下雲霧遍佈,看不清高低,隱隱傳來細細的流水聲。?
站在懸崖邊上,怡洛目不轉睛地看著侯宮鍔。?
“為什麼這樣看我?”?
“我要把你刻在心裡。”?
“我們會成功的。”?
“當然,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可是,也代表著我們會分離。“答應我,不管怎樣,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不容他思考話裡的意味,從後面湧出了上百人。有唐門三絕,鷹爪幫,西回門,千仞府四大門派;還有黑虎幫幫主黑虎,無情谷谷主陸海山,紫藤莊莊主紫藤,萬蝶谷谷主黃柔,青霞莊新任莊主芷晴,不立莊派的石浩和陳大泉,她們各自帶了得力手下,簇擁著一個戴著猙獰面具的黑衣人。?
隔著面具,怡洛仍能看見那又紅又亮的大圓點。一抹寒光瞬間凝聚眼底,十三年了,終於找到那個幕後凶手。?
“就你們兩個,還是乖乖交出獨孤鎖和雙絕劍,或許能饒你們一命。”仗著教主在此,黑虎的口氣比平日更加狂妄。?
“兩個人,足夠了。”侯宮鍔冷冷的回道。?
“不,應該是四個人。”慕容澤安帶著可可走到侯宮鍔和怡洛身邊。可可的臉比上次板得更加嚴肅冰冷了,而慕容澤安仍是笑容可掬。?
“大哥。”怡洛輕聲呼喚。?
侯宮鍔緊緊摟著怡洛,讓她和慕容澤安有點距離。據他所知,這慕容澤安和那面具人有聯絡。?
怡洛不解的看著他。?
“你掌握的果真夠多。”不知是贊是貶的話從慕容澤安口中說出。“沒錯,他是我叔叔。”?
“小子,最好別壞我的事。”面具人警告。?
“野心太大,終將害了你。”?
慕容澤安看了看怡洛,又道:“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獨孤鎖兒不會放過你。”?
人好,劍好,人劍合一,雙劍合璧,一場天昏地暗的廝殺激烈上演。?
寒光飛躍,劍氣凌厲,真氣四溢,誰也傷不了誰,耗的是體力和真氣,鹿死誰手就看誰的功底深。?
慕容澤安眼見不妙,耗下去對誰也沒好處。運勁將“左肩窩”三個字硬是傳入層層氣陣中。?
侯宮鍔和怡洛對望一眼,立即明白。面具人處處護著左肩窩,怡洛無一能得手。要報仇,就要破陣;要破陣,就要殺了陣首——面具人;要殺面具人,就要傷其弱肋——左肩窩。?
又過一陣惡鬥,仍是毫無進展。侯宮鍔輕輕在怡洛耳邊說:“丟擲獨孤鎖。”怡洛心有靈犀,從懷中取出一把晶瑩翠綠的玉鎖,嚮慕容澤安拋去。“大哥,完成你的使命!”?
面具人見獨孤鎖現身,忙出掌用真氣罩住拋飛的獨孤鎖。但是,怡洛的掌風更快地將獨孤鎖送出氣陣,與此同時,侯宮鍔的陽劍已從面具人的左肩窩砍下。?
陣已破,無懼也。?
慕容澤安接到獨孤鎖,運起真氣,將其碾為粉末。但下一刻,他吐出了大口黑血。在無形之中,他已被人下了毒。?
“公子……”可可趕忙扶著慕容澤安,單手對敵。?
侯宮鍔見這邊情勢危急,縱身飛躍至前,一手使劍殺敵,一手輕掠過慕容澤安的手脈。“帶他到風雨樓第七分樓找龍越要紫玉丸,一炷香的時間。”?
躺在地上的,有人暗自吃驚。?
那邊,當怡洛的劍劃過紫藤的脖子時,一抹紅痕隱隱延伸到怡洛的耳朵。“我的任務已完成。”揮手,又倒下幾人……?
那邊,那個張開雙臂,敞開懷抱等她投入的,是她最心愛的人。仇報了,她該高興;可心卻好痛好難過,是因為要離開他了。?
看著他的笑臉,怡洛揚起溫柔的笑顏,繞過遍地屍首,投入那溫暖的懷抱。?
侯宮鍔攏緊雙臂,將珍愛的人兒緊緊摟在懷裡。從此,她該快樂了!只是一陣惡湧,血液從嘴角滲出。?
“你受傷了?”怡洛驚慌地察看他的身體,外傷沒有,但內傷有多重呢?她記得,當他的劍砍下面具人的左肩窩時,面具人也拼死向她擊出一掌,是他替她擋下的。?
侯宮鍔握住她的手,搖搖頭道:“小傷而已,不礙事的。”?
怡洛半信半疑,踮起腳尖,伸出粉舌舔舐那滲出的血,甚至把他嘴裡的血全都吞進肚子裡。?
悄無聲息的,從地上爬起三個人。是唐門三絕。老大斷魂絕是刀絕,老二奪魂絕是劍絕,老三回魂絕是毒絕。?
怡洛猛然睜大了眼,“小心!”她不顧一切閃到侯宮鍔身後,替他擋下奪魂絕那致命的一劍,也受了回魂絕撒出的一把毒粉。?
侯宮鍔被她嚇壞了。兩指夾住奪魂絕的劍,運勁,劍應聲斷開。拉著怡洛側身,將斷劍送給斷魂絕。再回掌,奪魂絕和回魂絕相繼倒下。唐門三絕也不過如此而已。?
看了怡洛的傷口,上了藥粉,侯宮鍔暗籲一口氣。幸好傷口不深,不然心就穿個洞了。?
“我想喝水。”怡洛撐著沉重的眼皮,虛弱地喊。?
“好。”侯宮鍔把她抱到大石旁靠著,“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回來。”?
怡洛閉上眼睛,輕輕點頭。?
快走進樹林,侯宮鍔又不放心的回頭,見怡洛安然靠著,才飛身離去。心頭泛著隱隱的不安,得快去快回才行。?
眼淚悄悄爬了出來,怡洛咬破手指以醒神。這麼困的原因,應該是回魂絕那把毒粉吧。從懷中取出一根淡綠色的絲帶,用手指血書:“因為愛你,所以傷心!”然後把絲帶系在陰劍上,提劍,一陣狂舞。灰煙飛過,石上留下幾行娟秀的字。?
噙淚含痛將劍狠狠插於石旁,為了不留下痕跡,怡洛踏石直接飛落萬丈懸崖。?
她不後悔,永遠也不後悔。她承諾過,寧願自己死,也不要鎖兒傷害他。如今鎖兒已完成任務,她也該履行承諾了。?
所以,當侯宮鍔找到水回來時,已看不見找不到怡洛了。?
“因為愛我,所以傷心?”侯宮鍔緊握著絲帶,沉痛地閉上眼。他不明白!憶起她曾說過:“當我傷心時,我就會徹底離開。”這代表她離開了嗎?那她去哪兒了??
再看石上的字:?
有緣相識千年祈?
共度晨昏笑意含?
惜天不憫彩蝶夢?
夾帶家仇赴險境?
恨地不憐鴛鴦結?
隔江棒落天壤別?
看著這些字,他似乎看到了她寫字時的悲怨決絕。究竟她為什麼要離開呢?至少讓他知道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