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雨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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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風雨樓
打打殺殺的日子又過了一個月，不是來尋仇就是來奪寶，陰險狡詐，不擇手段，要置她於死地。
??怡洛殺的人也不少。但她殺的是額帶紅點的仇人，和幹盡壞事的惡人，他們死有餘辜。
??這場血雨腥風在黑道展開，白道中無人干涉。既不想趟渾水，也有意讓怡洛為武林除去敗類。只因怡洛殺的確是該殺之人，還能回頭的怡洛也留了情。
??“你的處境太危險了。”侯宮鍔不滿地說。因為怡洛總是把自己晾在太陽底下，敵人隨時都可以找到她。有好幾次，要是他去遲了一點，她就受傷了。“真是太不懂得愛惜自己了。”
??怡洛又怎會不明白他是在擔心自己，但她有她的堅信。“置之死地而後生！”怡洛淡淡地說，脣上是隻有在侯宮鍔面前才會展露的微笑。
??這段日子，怡洛注意到了風雨樓。它的行事作風太古怪了，而樓主也太神祕了。她找過小翠，但小翠知道的並不多。所以怡洛決定去找風雨樓樓主，也許他能給她一些答案。
??幾乎沒人見過風雨樓主，見過他的人都死了，他凶殘暴戾，殺人不眨眼……
??怡洛並不怕，這趟是去定了。傳言不一定是真的，況且她堅信“置之死地而後生”，那就去會會這位神祕的樓主吧。
??當然，怡洛是瞞著侯宮鍔的。不想讓他擔心，也怕他會阻止。平時侯宮鍔會由著她，但這事他一定會阻止，也有能力阻止。
??暗中追查了好一段日子，怡洛大概知道風雨樓總樓的位置。只是仇人追殺，侯宮鍔又看得緊，她暫時無法抽身。
??這會兒，怡洛在城外的官道上轉悠。
??“駕！”一匹疾馳的馬迎面而來，揚起滾滾灰塵。
??怡洛將袖掩臉，卻聽得馬蹄聲回。眼角處，瞥見凜冽寒光。
??芷晴從馬上飛身下來，準備從背後偷襲，給怡洛來個措手不及。
??要殺她的人太多了，怡洛不認得這女人是誰，但從服飾上可以斷定是青霞莊的人。怡洛就是看準劉青霞會不斷找人來殺她，才會三番兩次對劉青霞留手。
??芷晴見一招不得手，機會已失，便要逃走。但是左手被怡洛制住，她揮出右掌，企圖解救左手。
??怡洛側身閃過，一本摺子從芷晴袖中飛出。點了她的穴道，怡洛接住摺子。芷晴大驚失色，像是看到了死神在對她招手。
??看她剛剛疾馳的樣子，怡洛想那應該是很重要的急件。既然是重要急件，她還要回頭刺殺怡洛，可見是恨透了怡洛。
??怡洛垂下眸子輕嘆，很無奈。人在江湖，就是如此。她忘不了滅門之仇，別人也不會寬容她。冤冤相報何時了？不能了，就按照意願，回到原來的軌道吧。
??翻開摺子，怡洛微皺起眉頭，明媚水眸變得複雜。
??半晌，怡洛將摺子放回芷晴手中，解開她的穴道。“你走吧，我不想殺你。”怡洛無力地說，慢慢轉身離去，腳步虛浮。
??芷晴見機不可失，從背後使出一掌，將怡洛擊倒，然後上馬迅速逃去。
??青霞莊的人都這麼會使陰嗎？
??這一掌雖然打不死怡洛，但也傷得不輕。怡洛勉強起身，快速離去。要是再遇上仇人或奪寶的人，就不好說了。
??只是沒走多遠，怡洛肩膀受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身在何處，怡洛呆呆地望著綺羅帳，腦子裡空白一片。
??羅帳被一個滿臉嚴肅的男子掀開，看了眼怡洛，然後回身說：“公子，她醒了。”連聲音也是那麼刻板。想必，他平時承受的壓力不少吧，要不怎麼會如此德行。
??不知道那人幹了什麼，可可退出去。
??慕容澤安手裡捧著一碗藥，微笑著對怡洛說：“該吃藥了。”
??吃藥？怡洛疑惑，她並不覺得哪裡不舒服。回想當天，她看了劉青霞寫給風雨樓主的摺子，心神不寧被送信人所傷，後又被馬車撞到……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怡洛驚覺不對，猛地坐起來。粉色的衣服？“我的衣服……”開口才知道喉嚨有多幹澀，但怡洛不管，因為那不是她的衣服。
??看出了她的不安，慕容澤安道：“放心吧，是丫鬟幫你換的。”
??還好。怡洛仔細檢查一遍，什麼也沒少。“有水嗎？”
??“喝藥吧。”慕容澤安溫柔地吹涼藥，送到她脣邊。手拙的樣子，應該是沒侍候過人。
??怡洛看著他的笑容，沒有張口。爹孃去世後，只有姝娘這麼對她。
??慕容澤安見她愰神，又說：“是補水安神的，你心神不太好。”不過他有幾分慶幸，因為這樣她才會被他的馬車撞到，他才有緣結識她。
??“嗯，我叫人把飯菜送來。”慕容澤安再回來時，怡洛已喝完藥，下了床。
??香噴噴的飯菜香撲入鼻中，怡洛顧不得形象的大吃起來。肚子實在太餓了，恨不得多長兩張嘴巴。
??慕容澤安看她滿意的吃，竟然笑得有些幸福。要是一輩子這樣看著她，該多好啊！憧憬在他心中萌生。
??雖然現在的吃相不太好，但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貴氣難掩，是餓壞了吧。“你昏迷了三天。”
??怡洛點點頭，難怪會這麼餓，這麼渴。飯飽茶足，怡洛愜意地往椅背一靠。“謝謝你救了我。”
??慕容澤安笑得更深了。她的聲音不再是之前的乾澀，而是溫柔甜膩，一如她的人。看來，這個妻子人選的確不錯。
??“那你怎麼答謝我呢？”他本想說“不用謝，是我的馬車撞到了你，我有責任。”但想到她可能會一走了之，又怎能放過這個機會呢。
??“做你的妻子，還是當你的妾？”怡洛淡然一笑。
??他的意圖有那麼明顯嗎？慕容澤安換了張較為收斂的笑容，“有何不可？”說出來的話卻一樣不收斂。
??“抱歉。”怡洛輕輕道：“我已經嫁人了。”
??慕容澤安搖搖頭，“不像。”
??“我已有心儀的人，這總該明白了吧。”
??“興許。”
??“我希望你不要說出去，他不知道我嫁了。”
??死心了。人家都說白了，他又豈會強人所難。再說，強求來的不會幸福，能不能強求還是一回事。她看似柔弱，但在為她療傷過程中，他知道她是個高手。“做不了夫妻，那兄妹怎樣？”
??“好。”怡洛爽快答應，她也正有此意。不為別的，就為那一份親和的感覺，好像親人。
??辭別了慕容澤安，怡洛沒有迴風雨樓的住房，而是直奔風雨樓總樓。
??風雨樓總樓雖然不遠，但位處偏僻，很難找。怡洛在暗虛山間轉了大半天，才看見一座小山莊。煙霧繚繞中，山莊若隱若現，給人虛渺的感覺，好似置身於仙境般。
??怡洛悄悄越牆進去，驚奇地發現山莊竟沒有任何人走動。她不敢輕舉妄動，躲在角落裡靜候。
??等了一刻鐘，還是沒有動靜，怡洛不禁要懷疑這裡是不是沒有人住。開始，她悄悄掠過幾間房子；後來，她竟明目張膽地在山莊走動。這空城計也唱的太空了吧？
??不過沒關係，置之死地而後生嘛。
??好不容易摸到書房，怡洛從窗底下瞥見一個背影。他坐在書案前，側著身子一手撐頭，似在小酣。輕敲了幾下門，不見有迴應。深吸口氣，怡洛耐著性子拍門，仍是沒有迴應。有連續拍了好幾次，裡面終於傳出聲音，“進來。”
??怎麼有氣無力的樣子？怡洛推門而入。
??裡面的人已端正坐好，他想看看是什麼人來了。如果是莊裡的人不會不懂規矩，是來殺他的人不會敲門，應該是個特別的人。
??果真是個意想不到的人，夠特別。他揚起一抹笑。
??怡洛才跨進門，還來不及細看，便被人擁入懷中，頭被壓得緊貼他的胸膛。她微蹙眉。
??怎麼回事？這人太輕薄了。怡洛本想送他一掌，但熟悉的氣味竄入鼻中她慌亂推開他，滿臉驚訝。
??“是你？你怎麼在這？”
??“是我，我當然可以在這。”侯宮鍔再次把她拉入懷中，將這幾天找不到她的焦慮，及現在見到她的歡喜，全在纏綿的吻中。“無緣無故就失蹤，也不怕人家擔心……”
??“喔，原來是你家啊。”侯宮鍔話未說完，怡洛無厘頭地冒出這麼一句。
??“你說什麼？”侯宮鍔聽得不太清楚。
??“你家沒有其他人了嗎？”
??“問這些幹嘛？”
??“幹嘛？”對啊，問這些幹嘛？怡洛傻了，她來找風雨樓總樓，卻誤打誤撞闖到他家來了，一時還沒從驚訝中回過身來。“你家這麼偏僻，難怪沒人知道。”她突然想起小翠曾說過的話。
??“什麼？”幾天不見，她連說話都語無倫次啦？不管了，“不許你再玩失蹤，知道不？”
??這次怡洛確實聽進去了。垂下眸子，她抱著他，將臉深埋。她不知道，也不能答應他。既然這是他家，那她還得去找風雨樓總樓。心覺得好痛，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怡洛的不確定，令侯宮鍔有些沉悶，但他不能怪她。“我想要你！”她總是虛幻，捉摸不透，他只有真真實實地佔有她，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現在是白天。”萬一有人闖進來咋辦？
??侯宮鍔看出她的顧慮，“放心，每逢初一、十五，我都把所有人趕出去，不到酉時不準回來。”
??“今天是十五，難怪見不到人。”怡洛喃喃道，順了他的意。加上風雨樓主，報仇的路會更艱難。愛他，可以給她無窮力量，那就別管以後的事吧。
??羅帳撤下的一剎那，怡洛看見側牆掛著一幅美女撫琴圖，而圖中的女子正是自己。原來他剛才是凝畫出神，他真的很在乎自己！
??日已西下，月漸高懸。
??男男女女的歡笑嬉鬧聲傳來，怡洛幽幽轉醒。稍微移動鎖住自己的手，那手卻收得更緊了。“咕嚕嚕……”的聲音傳出，怡洛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乾脆往他懷裡鑽去。“我餓了。”都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侯宮鍔戀戀不捨地下床，不能餓壞了佳人啊。“我去叫人準備晚餐，你再睡一會兒。”
??“嗯。”怡洛點點頭，展開幸福的笑顏。
??侯宮鍔在她脣上落下輕吻，看著她乖乖閉上眼睛才離去。
??在涼亭裡喝茶時，怡洛望著高高掛起的明月，愁心頓起。“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這是李白《把酒問月》中的詩句。“月是，人卻已非。”
??侯宮鍔將她攬入懷中，輕拍她的肩頭。“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她又在想家人了吧，“不要難過了，你還有我。”
??若流水，你會不會也從我身邊流過呢？怡洛悽苦一笑，她始終是要離開他的。“可惜了這良辰美景。”
??“是可惜了。“侯宮鍔同意她的看法，因為有不速之客來了。
??“你們可真會躲啊。”劉青霞冷笑。
??“躲？該躲的人是你們吧？”侯宮鍔不以為然，“既然找來了，恐怕也不會躲。”意思就是伸著脖子等他砍。
??怡洛扯扯他的衣袖，說：“小心！風雨樓總樓在這附近，而樓主是他們的幕後主使人。”這次多了幾個陌生臉孔，怡洛擔心風雨樓主在裡面。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前幾天看的摺子就是要他出面來對付自己。
??侯宮鍔蹙眉，眯細眼看怡洛，“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看了他們送給風雨樓主的密摺。”
??侯宮鍔明白了。她是來找風雨樓總樓的，難怪會在樓裡看到她。她竟瞞著他做這麼危險的事，至少在不知狀況下，她是非常危險的。幸好不是別人。
??劉青霞見怡洛柔和的臉孔下有幾分恐懼，而侯宮鍔則讓人看不透，她得意極了。趾高氣揚地說：“知道厲害不？乖乖受死吧，不然你們會死的很難看。”
??“青霞莊主，”侯宮鍔扯出一抹笑，很詭異，讓人毛骨悚然。“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他看了眼怡洛，相信她會相信他。
??劉青霞是追怡洛到這的，哪知道是什麼鬼地方。掃過眾人，眾人搖頭。那些都是黑道有名人物。“你們的葬身之地！”劉青霞嘴硬且毫不客氣地說。“不過得先請你們到樓主面前一趟。”
??口氣這麼大，當然有東西撐的。劉青霞叫來了毒王程清，即使侯宮鍔和怡洛武功再高，也不會是百毒不侵吧。
??“哈哈哈……”侯宮鍔大笑不已，看得怡洛都懞了。
??“你笑什麼？信不信我一把毒死你。”程清忍不住說，這年輕人太輕狂了。
??“你就是毒王程清吧？”
??毒王？十三年前，就是有人在喜酒裡下了無色無味的毒，才會使獨孤家無法抵抗侵襲。怡洛朝他額上看去，那紅點亮得很。
??程清不屑地哼了聲，“算你還有眼光。”
??“我的眼光當然好，可你們……”他故意拖長尾音，“就不見得了。”
??邪惡的表情，睥睨的眼光，眾人看得極其不舒服。毒王程清首先撒出一把毒粉。
??怡洛不知道那是什麼毒，但絕不是簡單的東西。想也不想，她擋在侯宮鍔面前。
??侯宮鍔更快地背過身子，將怡洛護在懷中。她真想嚇死他啊，老是把自己放在最危險的地方。
??劉青霞拍手叫好，“好一對恩愛！可惜命不久矣。”侯宮鍔中了毒，殺他易如反掌；而怡洛，少了侯宮鍔的庇護，她也活不成。劉青霞就恨每次快圍擒怡洛時，侯宮鍔冒出來將她救走。
??侯宮鍔慢條斯理地回過身，看著劉青霞和毒王冷笑道：“金溪粉，觸者功力盡失，五天之內全身腐爛而亡。”
??怡洛凝視著他，臉色蒼白。“鎖兒，不要啊！”她在心裡大喊，“你任務未完成，不能要了他的命。我說過我會離開他，會讓自己孤獨終生，甚至是拿我的命來換他的命。求求你不要那麼殘忍……”她的手顫抖著。
??侯宮鍔感覺到她的異樣，握住她的柔荑，把她摟得更緊了。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放心吧。”
??叫她怎能放心？怡洛噙淚搖頭。
??“靠一個女人支撐。”程清道。
??“是啊，按理說我該趴下了。”侯宮鍔一副吊兒郎當的回他。
??“你沒有中毒？”劉青霞不敢置信。
??“毒王的毒是厲害，可你今天還真碰上了個百毒不侵的人。”
??傳聞中，只有藥王谷的谷主百毒不侵，他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且多年前已失蹤。那此人又是誰呢？眾人驚訝，心頭有股不安的感覺在擴散。
??怡洛才稍微放得下心來，手不再顫抖。但接下來……
??侯宮鍔滿意地看著他們，還不忘多敲一棒。“對了，忘了告訴你們這裡是風雨樓總樓。不知各位要把我們帶到哪位副樓主面前？”
??“不是樓主是副樓主？”怡洛亂了。
??眾人也看著他。
??“誰會叫人把自己帶到自己面前？”侯宮鍔聳聳肩，表示不可能。
??“可我看見摺子上寫的明明是樓主？”她還是不敢相信。
??“所以嘍！”
??“哦……”怡洛明白了。
??“你們也笨得夠可以，竟然造了這麼個天大的笑話。奉勸你們一句，要誣陷別人也得先打探清楚。不過……”
??“不過什麼？”有人問。脣角輕揚，侯宮鍔冷笑道：“你們沒機會了，下輩子吧。”
??想逃，沒那麼容易。侯宮鍔叫怡洛退開，免得中毒。
??逃不了，毒不到，刺不著。殺不了侯宮鍔，那就只有一個結果——全被侯宮鍔殺了。
??他可真會殺人啊，滴血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