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50章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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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眾人只見她素白的手臂上有幾處快要消盡的大片淤青,還有一道不甚明顯的細長疤痕,而秦氏看向裴妍的背影,徐徐嘆息一聲,便接著道:“皇上容稟,王府中受王爺打罵之人可不止王妃一個,如今王爺死了,妾身髒他便是自討棺材,而王妃對咱們府中內眷從來都是極慈愛的,妾身更沒有臉面要髒王妃……妾身與府中所有內眷都與王妃一樣曾遭受瑞王爺毆揍,只是我等內眷中,瑞王爺從來最喜歡打王妃罷了,平日裡若有王妃受著,我等賤妾便會少挨些……”

“為何?”姜湛皺眉打斷她。

秦氏虛無而茫然地看著地面,蒼涼地笑了笑:“因為王爺說,他喜歡看王妃痛,喜歡看王妃哭。”

說到這兒,她果然見一室男人都是副匪夷所思的神容,如此便更覺荒謬般,笑得更冷一些:“因王妃素日對他冷淡,少有笑容,他不知何時起,便說王妃若不笑……那就哭罷,從此就極愛看王妃因他哭泣的樣子,若不哭,就打得更狠。有時恰逢世子殿下來擋,哭鬧大叫都擋他不住,這時他許是要連世子都一齊打的——就在年前,宮中因承平和親之事招他入宮,若不是宮裡來人及時拉走了他,或然王妃是要叫他打死了……可就算是打死,闔府上下也無人敢勸。皇上若不信,可叫人看看王妃身上……那時候王爺揍下的傷,可不是這短短几日功夫就能痊癒的。”

姜湛抬了抬手,旁邊胡黎便上前道了聲得罪,這就要撈起裴妍袖子。裴妍終於勉力收手,徒勞的地掙動了一下,卻還是被拉起了絲錦雲紋的袖面。

裴鈞頓然向前兩步,只見裴妍華服下露出的手臂上全是長短不一的瘀傷,上臂還有兩處傷痕紅可見血,顯然都是新近才留下的,無一不在證實著秦氏的句句證言。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來路上,姜煊忽而出現在他面前,前來找兒子的裴妍手腕上露出一截異樣的青紅,卻只說是不小心撞的,他就根本未曾留意多想,而眼下此景,卻叫當時姜煊那一句細小而認真的“救救母妃”仿似又迴盪他耳畔,叫他回憶起那時姜煊小手拉在他指上的溫涼,心下便直如被人揪緊再拉長,又如被一把鈍鏽的鋼刀沒完沒了地劃磨**著,讓鼻尖那鐵鏽似的汙血氣味愈發刺鼻了。

偏偏這時,被捂嘴攔在角落的姜煊終於一口咬在了奶孃手上,在奶孃痛呼捂手時,他擦了眼淚就噠噠奔跪去姜湛面前,抬頭大聲道:“皇叔,皇叔,父王他還罵母妃是喪門星,說母妃剋死爹孃,孃家也沒人管她,說她不過是條沒人要的狗,全賴在王府吃口飯……母妃捂了臣侄的耳朵,可臣侄都聽見了!臣侄不許他罵,母妃也與他吵起來,可他說母妃再吵鬧,他就打死臣侄,母妃就、就不敢再同他吵了……”

孩童只知母親受苦,哭喊著只想叫眾人都知道母親的苦楚,想叫眾人都憐憫他的母親,可此時此景說出這些,令人震驚錯愕和憐憫其苦楚之餘,這些由瑞王謾罵侮辱的話語卻無疑是在眾人面前坐實了裴妍確有殺夫的動機,而“孃家無人”更直如一個帶刺的巴掌狠狠扇在了一旁裴鈞的臉上,幾乎要帶下一層浸血的皮肉,那一句母親反抗就打兒子做脅的證詞,也直如一記諷刺的大拳,當著在場三司各部所有官員的面,狠狠捶在了姜氏皇族在場二人的脊樑骨上。

孩童的話最真,也最露骨,只這一言,就似把尖刀將姜氏皇族在朝臣面前費心裝點的華美錦繡給劃出個口子,讓當中腥臭腐爛的殘穢物一點點地流出來。這一刻,在場所有位高權重、執掌生殺的大人們忽而都沉默,讓哭叫的孩子最終也只是跪著痛哭。

裴妍已不再如方才一樣制止姜煊,彷彿是在秦氏進門招出實話時,她就已放棄了任何抵擋,可她從開始一直都挺直而巍然的背影,此時卻好似是因聽見了兒子親口說出這些,才真實地覺出了那話語中應有過的絕頂痛苦般,是到了這時候,她才漸漸躬起身姿,一手顫顫攬過兒子瘦小的肩頭,一手抬了袖子捂住自己眼鼻,肩頸都微微顫抖起來,是終於隱忍而無力地哭了,低聲絮絮道:“煊兒不哭,煊兒別哭了,是母妃對不起你,是母妃……”

姜湛在皇侄姜煊的話音落下後,看向裴鈞的眼中就更見覆雜,沉默一時才又看向了面前的裴妍,抬手示意後面的奶孃先將姜煊抱離。

死去的瑞王是他這皇帝的兄長,疑似凶手的是重臣裴鈞的姐姐,而瑞王又與蔡氏關係頗深,姜湛單是稍稍一想,眉心都已斂為深川,不得不先道:“此事突然,一切還需詳情查證,各部必要勉力齊心查明案情,有事徑直報來與朕知曉。至於王妃……前情種種既是皇族家事,就先將王妃與一切涉事僕從交由世宗閣看管,宗室的事務,就要有勞晉皇叔了。”

姜越看了身邊裴鈞一眼,簡短地應了聲“是”,姜湛便再向眾人道:“此事不可外傳,不可嚼舌,否則一經發現,朕必有嚴懲。”他目光再落到一旁抽泣的姜煊身上,嘆口氣道:“至於煊兒,就……”

“臣請命看管世子。”裴鈞忽而開口,撣了袍子即刻跪下。

姜湛話音一頓,抬眼看向他,蹙起眉頭想了想,雖知道此事並不合禮數,可想到底來,卻還是輕輕嘆了一聲,順了裴鈞道:“也好,畢竟裴卿是煊兒的舅舅,當是該親近一些的。”

說完姜湛就起了身,最後一次看向瑞王慘死的屍體,目光中有不似悲涼的漠然和冷滅,只皺眉掩脣悶咳了兩聲,便在侍衛與太監的簇擁下,彎腰拉了裴鈞起身,安撫地看他一眼,就袖手出帳去了。

而這時,方才在馬球賽後起行繼續狩獵的各位王爺與蔡颺等人才堪堪聞訊趕到,泰王與幾位老王爺皆掩目垂淚,因未聽方才重重證供,眼下看向裴妍跪地的背影不知內情,便已厲聲罵出了“毒婦害人”的話來,姜越聽了,抬手無言地拍了拍裴鈞肩頭,便先行往那處與眾王爺說話了。

外面的兵士很快湧入,裴妍被帶走時經過門邊的裴鈞,裴鈞兩步上前就抓住她手腕,可此時在一眾皇親的哀呼、謾罵中,他卻根本不知該問她什麼了——

問人是不是她殺的?問那藥是什麼?甚至是問她為何多年在王府受苦卻從不明說?

可最後這問,他此身的從前與前世的十來二十年中都從未有一次曾費心問起過,那麼此時此刻的現在,他就更沒有任何立場去質問裴妍。

他忽而發覺還陽再生後的這一世,他身邊彷彿多得是他所不知道的“為何”和“不明”,這叫他明知拉住裴妍是徒勞,卻一時不知該如何放開。

被他拉住止步的裴妍頭上髮絲完好、金釵未亂,如畫容貌上淚跡已幹,若不看那仍舊發紅的雙眼,她幾乎是再度成了那不卑不亢、不屈不折的冷冽模樣了,此時只在身後孩子的哭鬧中目色死寂地看向裴鈞,朱脣親啟,一字字道:“你看好煊兒。”

而她身後姜煊忽從奶孃懷中掙出,奮身一奔就撲向她腰間抱住,嚎啕道:“母妃別走!母妃不要走……”還拍打抓扯周圍兵士的手大叫:“你們放開我母妃!本世子命你們放開王妃!”

這幼小稚懦的聲音仿似尖針紮在裴鈞耳鼓上,叫他皺眉一狠心,鬆了裴妍的手便將姜煊一把抱起來。兵士見裴大人不再阻攔,連連向他恭敬點頭,便帶上裴妍繼續出帳子去了。

裴鈞跟著走出帳子送了幾步,任由姜煊拼命在他懷中拳打腳踢,打他胳膊又撓他臉,聽這外甥用盡了力氣大聲哭叫道:“我不要你!我要母妃!你給我放開!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不要母妃!都怪——”

“你閉嘴!”

裴鈞腦中正亂,左臂傷口已被這孩子打得銳痛,忽而就暴起一聲怒斥,把姜煊瞬時嚇住了。

男童睜大的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臉上撲閃著盈盈淚花,此時整個人正小襖散亂地掛在裴鈞懷中,就像一隻失了襁褓被風吹雨淋的小獸。

裴鈞心下一絞,忽而想起他其實從來沒和這外甥說過一句話——真是一句都沒說過,可如今說的這第一句,卻竟然是叫他閉嘴。

他沉默著,雙臂用力將姜煊重新抱好了,正遇見崔宇被親王一行擠出帳外來,眼見是不得不中止驗屍才先行迴避。此時還未等他說話,崔宇就抬手打斷道:“行了子羽,你不必說了,只要查事兒在刑部,我自然義不容辭保你姐姐一路,可若這事兒最終歸去了大理寺,我這手就不夠長了。”

“我明白。”裴鈞向他點頭,懷裡的姜煊聽聞母妃這又要危險,便再度抽噎起來,叫裴鈞不免將小孩兒按在肩頭去胡亂拍了兩把,才繼續同崔宇道:“老崔,幾次三番如此麻煩你,我真不知要如何謝你了。”

“這事兒誰料得到?”崔宇嘆了口氣,“還是閒下來再說吧,你還能跑得了廟去?”他搖頭回身看了看帳子裡,滿眼都是世事無常,卻也還是不多話,只道:“這事兒大著呢,我還得接著去審人,就先走了。你們禮部量完了瑞王這身子就擱原地罷,到時候叫我一聲,我再帶人來抬。”

“好,你放心吧。”裴鈞跟他道謝目送他走,恰見晉王爺姜越正好也走出來,便不作耽擱地問姜越一句道:“此事王爺如何作想?”

姜越目含深意地看他一眼,又皺起眉頭看向身後圍聚瑞王身邊的一眾王爺和蔡颺,低聲道:“我在想,如若王妃多年以來都怨恨瑞王,在京中原有那樣多的機會,如何偏偏會留待今日才動手?而如若不是她,是別人想叫瑞王死,行獵時動手豈不隱蔽又利落,又何以要在營中生事?……再者,此事如若與蔡氏有關,蔡氏是不會想讓瑞王死的,那喝下毒湯的人又怎麼會是瑞王?”

裴鈞順著他的話正思索,卻未料此時趴在他肩上的姜煊聽言,竟忽而就抬頭說:“原本那湯就不是給父王喝的,是嬤嬤給母妃做的,可父王卻搶過去了。”

第31章 其罪三十 · 脅迫

裴鈞聽了一愣,把姜煊放下來就扯過他胳膊問:“你剛才怎麼不說!”

他一急之下音容都厲,叫剛平復一會兒的姜煊被他這麼一吼,嘴一癟就又嚇哭了。孩子抬手擦過眼淚拉了把鼻涕,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忽而向一旁的姜越抬起手求救:“舅、舅舅好凶,要叔公抱……”

男孩兒手上眼淚鼻涕一把抓,裴鈞看著都糟心,便把他小爪子給摁下來,剛要繼續嚴聲問話,卻不想向來愛潔的姜越竟上前一步把他擠開,還真彎腰把姜煊給抱了起來,又從懷裡掏出張雪白的絹子,輕輕替姜煊擦起臉來:“好,叔公抱,叔公抱,煊兒不怕了。”一邊這麼哄著,他一邊側頭無奈地看了裴鈞一眼,嘆氣,又溫聲勸姜煊道:“煊兒的舅舅不是凶,他是擔心你母妃才急了一些,煊兒不要怕舅舅好不好?”

“他,他之前都、都不擔心……才害,害母妃……都怪他……”姜煊抽抽搭搭哽不出一句完整話來,趴在姜越肩頭哼哼唧唧像只小猴子。裴鈞皺眉從姜越手裡抽過絹子來繼續給這小哭包擦臉,一邊頭疼地說著“別哭了”,一邊喃喃一句:“王爺和這小子倒挺熟。”

而年輕的皇叔公姜越只抬手給姜煊理了理散亂的小襖子,很平常道:“瑞王府常年有家宴,我見煊兒的時候,怕是比你還多的。”

聽著面前這一大一小一口叔公一口煊兒叫得好不親近,裴鈞忽心想:若是按照輩分,他這舅舅輩兒的豈不是要叫姜越一聲叔?這念頭一起,一時叫他背心兒都起了冷汗,好在下一刻終於聽姜越將話頭引回正路,輕聲問懷裡的孩子道:“煊兒說那湯原本是給母妃喝的,那煊兒知不知道母妃手裡的藥粉是做什麼的?”

姜煊扭臉躲開裴鈞的手,紅著眼睛向姜越搖頭:“……不知道,我只知道母妃的藥過年就開始吃了,都是倒在湯裡喝的。今日嬤嬤熬來了湯,母妃也是倒了藥粉進去要喝,可倒了一半兒……父王忽而行獵回來了,母妃就趕緊收了藥。父王看見湯,說正渴了,端過去就喝,但喝了幾口忽然就大叫肚子疼。母妃被他嚇著了,連忙起來要看看他,手裡藥也掉在地上,可這時外面的侍衛也跑進來,看父王倒在地上吐血……他們就說,說是母妃害了父王……”

孩童能看明白的東西是很少的,說的都是極為直白的實情,可言語中的蛛絲馬跡卻依舊讓姜越與裴鈞對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想到:若是裴妍想用藥粉毒殺瑞王,那湯就該是專程給瑞王喝的,然而卻不是,且裴妍在瑞王喝湯時並未出言制止,就該是知道這加入湯中的藥粉就算被瑞王誤食,也不會有什麼後果,故而瑞王喝湯後忽而腹痛是她絕沒有想到的,以至於驚嚇慌亂到連手中藥粉都落在地上,這才成為了眾人指認她行凶的力證。

裴鈞和姜越早年都受法學大儒張嶺指教,對朝中律法和刑訟都瞭如指掌。他們知道姜煊的話如若都是實情,那麼雖然可以推斷裴妍並沒有想要用手裡的藥粉毒殺瑞王,可是,卻並不能證明裴妍沒有殺害瑞王。因為那碗湯依然是有毒的,事發之時的帳子裡,除了死去的瑞王,又只有一個對死者心懷怨憤的裴妍和尚未懂事的姜煊,故而只有裴妍是有行凶能力的,而如今又有了足夠的動機,這想要脫罪,那怕是要比脫層皮都難上百倍。

姜越和裴鈞不再說話,彼此神情都是凝重,這叫姜煊心急之下拉著姜越的衣襟道:“叔公,母妃是好人,母妃對姨娘和下人都很好的,她不會害父王,是父王他老欺負母妃……不關母妃的事。”

“叔公知道了。”姜越低聲安撫他,抬手擦去了他頰邊的淚珠,輕輕道:“叔公和舅舅都會幫她的,煊兒這幾日就乖乖跟著舅舅,不讓母妃擔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