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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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董叔頗不安地接過那帖紙,稍稍一看,又略踟躕地問道:“大人,您同皇上,究竟是——”
“從前就叫您甭問這事兒。”裴鈞笑著走過去從後面把他往外推,“有些事兒您少知道,就少煩心,少煩心,就能多睡睡好覺。瞧著也晚了,您老回屋歇了罷,叫六斤過來伺候就成。”
董叔只好哎哎答應,出門前再回身憂心地看了裴鈞一眼,這才帶上門告安了。
無雪的夜裡格外冷,似乎將皇城宮牆間刮動的寒風都凍沒了聲響,只餘下沉寂與肅靜。
禁宮崇寧殿中,大太監胡黎正當著今夜的最後一趟班,一如他成為內侍省、入內內侍省兩省都知後的每一晚一樣,站在這座帝王寢殿的寬厚龍榻前,為少帝姜湛換上了素色寢衣,待姜湛躺在了繡葉軟枕上,再輕輕為他蓋上暖被。
正當他完成了這一切要轉身告退時,他的袖口卻忽被躺在榻上的天子給輕輕牽住了。
回頭間,他聽見姜湛突兀而空靈地出聲問他:“胡公公,你說裴鈞往後……會不會再也不來了?”
胡黎趕緊跪在榻邊寬慰他道:“哎喲我的主子,這怎麼會?咱們只知道裴大人將那鄧準趕走了,就算真扣了隨喜在府,那也許只因裴大人一時氣不過主子的行事罷了,往後主子同裴大人說開了,不也就好了麼?裴大人多在意主子呀,這能算個什麼呢?”
躺在龍榻暖被中的姜湛雙眸空茫地望著榻頂盤踞的寶目金龍,聽言慢慢收回了牽住胡黎袖口的那隻手,輕輕頷首道:“好,朕知道了。你退下罷。”
他翻身側臥,待聽得身後殿門吱呀一聲關上後,便慢慢探手到枕下,握出一柄雕花繁複的彎柄短刀來,以拇指輕輕摩挲其上精緻又詭譎的刻繪,半晌,才終於緩緩閉上了眼睛。
夢不知何時而起,竟叫他又回到了數年前那火光滔天的一晚——他於這夢境中再度聽見了皇兄絕望的慘叫與求饒,看見了一地青磚上濺溢四處的灰黑的血。
這樣的夢他不知做過多少次了,至今幾乎已如習慣般,可以沉默地站在那夢中迴轉無盡的長長甬道里,冷眼旁觀周遭宮人內侍倉皇逃竄,看著他滿臉鮮血的皇兄在他面前嚎啕著,失卻了一國太子的所有尊嚴,高叫著冤枉,高叫著父皇、母后,高叫著饒命,直至失去所有的生氣——
他也忘了是幾年前的哪一次,當他從這永遠相似的夢中猛然驚醒時,他竟發覺自己正伏在御書房的寬闊書案上,眼前近在咫尺處,是穿著翰林院竹青色褂子的裴鈞正俯身凝眸看顧著他,抬了手來替他拂開額間一縷汗溼的頭髮,對他溫和地笑:
“臣有罪,將這書講得太無趣,倒叫皇上睡著了,一直叫哥哥呢。”
一時就像被人發現了最為隱蔽的祕密,從那一刻起,姜湛且驚且疑閃爍其詞,是再也無法安然面對這個一貫敏銳的侍讀先生了。而就在那第二日,當他從崇寧殿中起了午睡,正待起身去赴裴鈞下午的授課時,殿中宮人卻忽而報說裴鈞徑自來了,且還不待他全然穿好衣衫起身,那裴鈞竟已然不顧阻攔地走進他的寢殿裡,站在他榻邊,倏地從袖中掏出把短刀來——
“大——大膽!你……你要行刺朕?”姜湛慘白了一張臉倒跌回龍榻上,一時以為那些曾發生在他皇兄廢太子身上的一切可怖過往,也要再度發生在他這傀儡一般的皇帝身上了。
恐懼與絕望瞬時侵佔了他滿身,叫他雙睫顫抖著瞪大了眼睛,一時只等待著致命的銳痛來臨……可最終,他等來的卻只是裴鈞緩慢的靠近,和向他俯身壓來的些微重力。
在他驚惶的屏息中,裴鈞面色無波地垂眸與他又一次咫尺對視,在他因懼怕而向後退縮時,裴鈞已伏在他身上,迅速將手中那短刀塞入了他身後的御枕下,這時稍稍欠了些身子,仿似終於想起了此舉是何等的大逆不道般,這才略帶了痞氣地輕笑著,晚晚告罪道:“臣僭越了,望皇上恕罪。”
他這廂還驚疑不定、尚未回神,那廂裴鈞卻依舊身勢不變地趴在他身上,已抬手曲指刮過他鼻尖,輕輕巧巧地勸慰:
“皇上別怕。把刀握在自己手裡,往後就能安睡了。”
……
“皇上,皇上……”
一聲輕呼將姜湛叫醒,他猛地睜了眼,竟發覺夢中的刀眼下正握在自己手裡。
臥榻垂紗外的大殿窗稜投入些微的晨光,時辰當已是翌日。他扭頭見榻邊是胡黎跪著,耳中聽其急急稟報:“皇上,外面裴大人來了。”
姜湛聞言一時還以為是夢,待清醒片刻,他忽地將短刀匆匆塞入枕下便掀簾往外跑去,而等他跑到了外殿,卻見殿中堂上只站著個哆哆嗦嗦的隨喜。
他幾乎覺得一顆心都涼了,不禁失聲問:“裴鈞呢?”
宮人頃刻跪了一地,隨喜伏在地上顫顫道:“裴大人聽說皇上還在睡,就、就先告退了。”
姜湛明厲的目光頓時盯住他:“他都知道了?他可說什麼了?”
隨喜萬萬不敢抬頭,只繼續抖了喉嚨道:“裴大人叫奴才轉告皇上,說皇上若疑他,儘可以直接問他,不必再派人盯著;他對皇上、對朝廷,是沒有二心的。”
“那他為何不進殿見朕!”姜湛上前一腳便踢開他,怒斥道:“你這蠢奴,若非你暴露了行藏,他又怎麼會發現!”
隨喜撲爬在地上又跪了,哭喊著連連磕頭:“奴、奴才並不是被裴大人發現的,奴才一出宮就被人敲暈了,醒來已被捆了手腳套了麻袋跪在裴大人府裡,只、只聽見裴大人叫逮了奴才的那人,叫……叫張大人。”
“哪個張大人?”姜湛壓下怒氣咬牙問他。
隨喜道:“是個年輕的張大人,說話冷冷的……”
“張三?”姜湛只一瞬便猜度而出,順勢想下去,不免心驚道:“……定不是張嶺意下,卻難道是晉王?”
他身後,胡黎畢恭畢敬低聲問了句:“皇上,那如今可怎麼辦?這隨喜公公與那鄧準……”
姜湛聞言,目中掠過一絲頗為不耐的陰冷,少時起手擺袖道:“都不留了,一個都不留。”
跪在地上的隨喜一驚,立時大呼起“主子饒命”來,可卻只叫過了第二聲,就被內侍捂住嘴巴拖下去了。待過一會兒,胡黎又聽少帝輕輕呢喃道:“晉王若知曉裴鈞……他們怎……”
下一刻,姜湛捏緊了袖下微顫的拳頭,沉聲吩咐道:
“胡公公,裴鈞身邊還有一人,你們去替朕找過來。”
兩日後逢了五,又是該早朝的日子。朝暾還未起,要上朝的公卿百官們卻已然循例踩著雞鳴趕往皇宮,一一排在宮門等檢。
晉王爺姜越總是這其中最晚到達的數人之一,待前頭官員入朝的高峰過去後,他的轎子才在元辰門外悠悠地停下,隨即撣撣衣裳走下來,由一矮小宮人提了燈籠恭敬領著,慢慢行往清和殿去,到殿門又恰與老臣蔡延打上了照面,便兩相謙恭地推讓一番,容內侍高叫了“晉王,蔡太師到”,這才先了半步跨進大殿,還不忘淺笑著回身虛扶一把正要跨門而入的蔡延,體貼囑咐一句:“蔡老當心腳下。”
而蔡延卻並不為他話中深意所驚,依然只是老聲笑著,躬身謝禮:“王爺善心。”
時辰快到,百官在殿中站定,宮人替列座皇親奉上了茶,可姜越一坐下卻發覺六部頭上少了一人。正當他快要轉身命人前去打探為何時,卻聽殿外內侍忽又高叫一聲:“禮部尚書裴鈞到!”
一時大殿上站定的人都或多或少望了過去,只見裴鈞跨開長腿、英眉帶笑地進了殿中,一路與相熟官員抱拳告禮、前後寒暄,道了聲“來晚罪過”。
這一切原本與往日並無太多不同,可太常寺的周寺卿卻是個眼尖的,此時連忙與上首九座中的蔡颺對過一眼,提聲問裴鈞道:“裴大人,您這補褂怎的壞了?”
眾人一聽,登時也都側目向裴鈞猛瞧,果見裴鈞那墨綠補褂的前擺黑乎乎地捲了一圈兒破線,顯然是被燒壞了。
“朝覲儀容有毀,是為對天子不敬,裴大人也是禮部的老人兒了,不該不知這法度罷?卻怎還穿著破掉的補褂上朝呢?”
周寺卿在百官沸議中閒閒散散丟擲兩問,可接下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裴鈞邊走邊接上了:
“哎呀,周寺卿見笑了!我這不是趕著出門兒麼,沒留意就踩著了火盆,真是來不及補了,罪過罪過。”說到這兒他已走到了六部頭上,在友方諸人不安的面面相覷中,四下散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這才繼續對周寺卿大笑寒暄道:“所以呢,可見這人哪——果真是急不得,越急著要趕上什麼事兒,越就容易惹火燒身哪周寺卿。”
周寺卿頓時只覺耳根一燥、起了火氣,還沒待開口與他再辯,卻聞此刻殿內御鐘敲響了九下,內侍開道、司禮官至,是早朝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