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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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第174章
胡黎從他身上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裴鈞,也不做耽擱道:“裴大人與咱家是老交道了,必知道咱家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咱家是來給裴大人報個信兒:小世子姜煊在宮中染了天花,皇上憂心,已命人將他移送至楓林齋看管了。”
“什麼?煊兒得了天花?”裴妍霍地站起來,疾步繞過飯桌走到胡黎跟前問,“胡公公,他眼下怎樣?可請太醫沒有?楓林齋又是什麼地方?”
胡黎聽聞這問,意味深長看向裴鈞。姜越順他目光,只見裴鈞神情憂慮、凝重不言,而一旁裴妍又急急地再度問道:“裴鈞,那楓林齋是何處?”
姜越代裴鈞答道:“楓林齋曾是姜湛當年被先帝冷落時的居所,姜湛登基後便下令封鎖了,是故楓林齋在姜湛看來,到底與冷宮無異。換言之,他將煊兒移送楓林齋,無疑是對煊兒的遺棄。”
胡黎點頭道:“不錯。咱家此番前來,便是想告訴裴大人,若想要接小世子出宮,眼下便是極佳的時機。若裴大人願意,即刻便隨咱家入宮接人出來,這小世子獲救與否倒還能搏一搏,否則,小世子留在宮中失了庇佑,後事可就難料了……”
“此事姜湛一定下令不許外傳,你為什麼告訴我們?”裴鈞謹慎地看向他。
胡黎雙手負在身後道:“咱家就實話說了吧,裴大人,皇上早從曹鸞那兒知道了您同晉王爺已然聯手,眼下極其妒恨晉王,連日來便都讓內閣提議如何應對。張大人的主張是推恩親王子嗣,使他們均分封地、田產,以此分化諸位王爺的勢力,但皇上卻認為晉王爺之所以不續子嗣,正是為此考慮,那麼推恩根本無法波及晉王,也就無法迅速地解決晉王爺這個威脅。”
姜越微微抬眉:“所以呢?曲線削藩不成,眼下便要動刀子了?”
胡黎笑道:“晉王爺明鑑,皇上確然是採了薛太傅的摺子,眼下是要一個個地對付王爺們了。現下是成王,下一個是泰王,再下一個就……”
“那蔡延獻了何策?”裴鈞問。
胡黎聽言更笑起來:“蔡太師愛子接連因您遭逢變故,所獻之策無非是想讓您抵命罷了,又有幾個新鮮呢?”
裴鈞冷冷一笑:“那你就不怕蔡太師他日將我鬥垮了,我實現不了你今日所求?”
“怕呀,怎麼不怕?”胡黎撫胸嘆道,“可咱們人在京中,又哪般不是個賭?”
他繼續道:“裴大人曾告誡咱家,不要跟錯了主子、後悔莫及……但裴大人須知,咱們做太監的,一輩子沒根兒,也就沒有主,所做事事,不過都是為了活命。今時今日,咱家只望裴大人往後事成之日,莫要忘了咱家今日曾幫過您。”
裴鈞泠然看向他道:“你跟蔡延也是這麼說的罷?”
胡黎但笑不答,只說:“裴大人只管考量要不要受我這個好,旁的事兒還是少想為妙。”
裴鈞與姜越對視一眼,又看向一旁焦急萬分的裴妍,凝眉思索一時道:“好,我眼下便隨你入宮。”
第116章 其罪七十一 · 擅闖
眼見裴鈞抬腳就隨胡黎向外走去,裴妍急急抓住裴鈞手臂:“裴鈞,我也想去,帶我去見見煊兒吧!”
裴鈞聽言看向胡黎,胡黎皺起眉來正想回拒,卻聽姜越從後跟上來道:“宮中事務都賴胡公公一手操辦,眼下不過是多個人入宮,胡公公必有法子通融。”
胡黎眉頭一抖,依言只得躬了身應:“王爺抬舉了。”說罷客客氣氣敦促裴鈞、裴妍道:“那二位就趕緊罷,馬車還在外候著呢。”
裴妍見胡黎答應,忙擦擦眼角跟在胡黎身後。姜越一邊快步與裴鈞緊隨裴妍往外走去,一邊低聲道:“裴鈞,若煊兒真如胡黎所說得了天花,接出宮來最要緊還是醫治,且這病險惡,又會傳人,更需尋痊癒之人專事照料,隔離起來,以免將你和你姐姐也染上。不如這樣,你二人先坐胡黎的馬車進宮去,我回府一趟,囑人尋些專會治痘的好大夫來,晚些在司崇門外接你們。”
“好,那就勞煩你了。”裴鈞嘆了口氣,“眼下這削藩的關頭——”
“哪兒的話。”姜越將他姐弟二人送上車,扶著車門看向他,“你都說了,我也是煊兒的叔公,這便都是該做的。”說罷他看向車內胡黎,肅穆告誡道:“此行還望胡公公照拂,可萬萬別出什麼岔子。”
“豈敢豈敢,王爺就放心吧。”胡黎忙忙應下此言並向他告禮,即刻吩咐車伕速速起行。
裴鈞再次與姜越換過眼神,口型道了暫別,才放下車簾共裴妍坐好。
馬車在一聲鞭響下噠噠行往皇城,一路微晃。裴鈞任由裴妍死死緊握著他的手臂,抬手拍了拍裴妍手背,接著便不發一言地盯著胡黎這褐布暗紋的馬車內裡,用眼神追尋著其上道道褶皺,一時只覺那些經久以來埋藏在意識深處的記憶,就似灰暗蒙塵的輕煙般,正漸漸從那些褶皺間冒出來,一眨眼,便化為冰透人心的冷水,頃刻湧入這方小小馬車,瞬間將他淹沒其中——
他想起前世元豐九年開年後的第一場雪。
那是官中開印辦差的第一日,清早,他在姜湛宮中被胡黎輕輕搖醒。天還沒亮,胡黎也沒驚擾姜湛,只作了手勢叫他起身走至外間,待捧過一旁小太監奉來的瓷杯遞給他漱口,才低聲告訴他:“裴大人,禮部和內務府方才來了人尋您,說有要事兒。”
裴鈞一邊穿戴好補褂烏紗,一邊皺眉問他:“什麼事兒那麼急?”
胡黎踟躕一時,不答只道:“馮侍郎就在禮部候著您呢,您見了他許就知道了。”
於是裴鈞罩上紫貂大氅匆匆出殿,撐了宮女遞上的黃油紙傘,走在磚紅的甬道間,眼前盡是紛紛揚揚的雪花從浩然穹頂飄落而下。
他一路手腳冰涼地走到了禮部院外,還沒等哈上口氣搓搓手,便見馮己如一臉慼慼地守在部院門口。
看他來了,馮己如摘下官帽低頭向他道:“大人,聽內務府說,昨兒夜裡……”
“瑞王府的小世子歿了。”
天地間的雪在那一刻變得晦暗。
一股冷意從裴鈞的四肢直戳他心口,令他站在雪地上一晃,手中的油傘倏地掉落在地上。
馮己如忙為他撿起傘來重新撐好,恭敬舉在他頭頂上,使另手推開了部院半掩的銅釘大門,小心翼翼地接著說道:“因欽天監算下的入殮時辰很近,眼下瑞王府便急著尋咱們定下棺槨隨葬,又因事關親王世子,下官無權自行定奪,這才要請大人過來……”
後面他再說了什麼,裴鈞都聽不大清了。他腦中直似狂風大作,山雨襲來,嗡嗡間,不知是如何點了人手車架和喪儀棺槨,亦不知是如何領人到了瑞王府上,只記得那時闔府哭喪聲中,瑞王姜汐正瞠目懵坐在正堂椅中,而一旁管事見禮部來人,只垂眼道了句“裴大人節哀”,便不多言地引他往裡走了。
禮部眾等在廊下,裴鈞隨管事走入跨院耳廂,只見雕花木床中層疊的錦被裡,一個小臉兒青白的孩子正乖乖巧巧地躺在裡頭,周身穿著金線縫紫的壽襖,口中含了個紅底的玉,緊緊地閉著雙眼,那模樣安安靜靜的,倒像是睡著了。
可這雙小小的眼睛尚未見過多少世事,卻已然不會再睜開。
這便是裴鈞前世最後一次見到姜煊。
……
“裴大人,到了。”
胡黎一聲輕呼引裴鈞回神。
裴鈞抬頭間,馬車的簾子已被外頭的太監撈起。他扶著裴妍下了車架,抬頭看了看眼前宮門上“楓林齋”的素匾,目光望向門內,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天花,俗稱痘瘡,醫書言病者發瘡頭面及身,須臾周匝,狀如火瘡,皆戴白漿。若不及時醫治,數症併發,病劇者多死,而治中若是調養不當,病人亦會瘡瘢遍體、彌歲不滅,恐留永疾。
想到此,裴鈞心中浮起了令他驚悸的念頭:莫非姜煊此世也難逃早夭的命數,依舊活不過這一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