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72章

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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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第172章

蔡延的額際滲出細汗,雙頰微微顫抖,片息後,他兩眼一閉,雙手疊握舉過頭頂,引頸高聲道:“老臣謝皇上隆恩!”語罷伏地叩首,脊背微顫。

姜湛的脣角幾不可見地輕呡一下,目光從蔡延背上重新投向閣中眾人道:“新政方起,如今卻朝政渙散、內訌不息,事由多牽扯六部要案,朕也不免心憂。蔡太師方才所言雖激,卻不乏實感。六部之中,裴鈞首當其衝,若他犯事,朕絕不因循姑息。”

“若裴鈞真有異象……便削了他封爵官位,將他憑法處置罷,諸位不必再入宮請示了。”

眾閣部聞言相覷,一時皆道:“臣等遵旨。”

內朝在滿堂陰鬱中散了。姜湛無意再與群臣周旋,便藉口抱恙,推了午後的政事。

出了中慶殿,他本意回宮歇息,卻被太后請去午膳,席間端著飯碗、捏著筷子,聽太后大為暢談她即將到來的五十壽誕,只覺上至宮宴飲食下到地方貢物,無論是用度還是器物,太后字字說出都沾金帶銀,似是全然不知宮外局勢已方方緊迫、不可終日,不免垂眼盯著碗中的白米,面色愈沉,一言不發。

終於,在太后順口囑他快些與貴妃抱得龍嗣時,他忽地抬手,一把將手裡的白釉圓碗摔碎在地上。

這刺啦一聲巨響,驚得太后撫胸暗呼,嚇至說不出話。

姜湛見她終於住嘴,展眉舒出口濁氣,這才站起身來,依舊不發一言地回崇寧殿去了。

宮中的夏日正在滋長,沿途的甬牆爬上了翠綠的枝梢與粉白的花,暖風吹來清甜的味道。

姜湛由胡黎扶著徑行御花園的假山池塘,一時見花落池中被鳥雀叼走,一時又見不知何來的瘦貓從屋簷間跳過,不禁回望一路所見的殿宇樓閣,忽地對這從小到大寸步未離的宮廷,生出了一種並不陌生的陌生感。

他皺眉走回了崇寧殿,徑行側殿時,見大殿中翩飛的紗簾間隱約顯露一個頎長人影,青衫緩帶、姿容俊朗,正伏在書案上凝眉抄書。

他不由自主踏入殿內,隔著殿中幾重翻飛的垂紗,凝望著那人,一時看得晃了神,思緒竟似回到數年前某個極為相似的夏日午後,想起了某個極為相似的人來,再回眼時,竟見那殿中人已行至他身前跪地告禮道:“不知皇上回宮,微臣有失遠迎。”

姜湛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哦……蔡嵐,原來是你。”

蔡嵐伏身叩首,微笑道:“是,皇上。太后壽誕將近,皇上昨日晚膳說起,讓微臣留在此處為太后手抄一冊佛經送去,微臣不敢違命。”

姜湛聽言,一時不大能想起他所說之事,片刻才料得是昨夜酒後失言,不免有些頭疼起來,只道:“那都是朕喝多了胡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還是快些回翰林院理事罷。”

他說完轉身要走,誰知蔡嵐卻上前一步攔了他去路,俯身湊近他一些道:“那昨夜皇上在榻上所說之事,難道亦是酒後胡言麼?”

姜湛被他逼退半步,仰頭與他對視著,只覺耳根都燒起來。蔡嵐見他赧然不言,也並不著意逼迫他,只溫柔牽起姜湛玉白的手道:“皇上是君無戲言,微臣是忠君之事,眼下佛經已抄好了半冊,皇上不妨來看看抄得如何?”說著他便把姜湛往殿內引去。

姜湛晃神間被他言語蠱惑,不由自主隨著他走出兩步,猛地驚醒般推開他手臂道:“不,不了……朕還要去流螢殿看看皇侄,不過是回來換個衣裳。”說罷他再無耽擱地倉皇走出這方側殿,那步履似逃,慌慌張張、破破碎碎地踏入崇寧殿中,幾番喘息,才閉眼皺眉定下神來,換下了朝服,囑胡黎引路去了流螢殿。

還沒走進流螢殿,姜湛便遠遠見著一殿宮女太監都在四處翻找東西,挑起眉來。他抬手止了宮門太監喊話,立在殿外看了會兒,才走進去徑直問:“都找什麼呢?”

一宮下人頓時嚇壞了,忙不迭跪在地上:“回皇上話,小殿下幾日前丟了個玉鈴鐺,不知丟在了何處,連日茶飯不思,覺也睡不踏實,直命奴才等快快尋找。”

正說著話,姜煊在內殿聽聞皇叔到了,吧嗒嗒地跑來跪在姜湛跟前兒,有模有樣地拾了袍子跪下道:“臣侄給皇叔請安。”

“喲,小殿下,教了多少次了,您怎麼還叫皇上是皇叔呢?”胡黎上前一步皺眉糾正他,“您當稱‘父皇’。”

姜煊巴掌大的小臉兒上露出了頗困惑的神色,雙眼看向姜湛年輕俊秀的臉,兩道短眉蹙起來,齟齬道了聲:“父皇。”

姜湛並不太在意他究竟叫自己什麼,此時只在殿中寶椅上坐下來,把姜煊招到身邊:“他們說你丟了個玉鈴鐺,慪得不吃不睡?”

姜煊聽言趕忙點頭,站在姜湛椅側,扭著姜湛的手臂,嘴角一癟,頗委屈道:“前日何太妃娘娘的曾孫來了,瞧我腰上有個玉鈴鐺,鬧著要瞧,我便摘下來與他玩。過了幾時,他卻說丟了,也不知丟在何處,誰也找不著了。”

這一席話聽在姜湛耳中,橫豎都能料想,定是那何太妃的曾孫私藏了姜煊的鈴卻不認,不過見姜煊純善,託詞兩句哄騙姜煊罷了,也唯獨姜煊這孩子心善,想不出這原委,才讓一宮上下的人白忙活了。

想到此,姜湛連日來被朝政壓抑的情緒似乎找到個紓解的口子,他看著眼前孩童委屈巴巴的小模樣,不由想起了一些年幼時候的趣事,脣角漸漸浮起個淡笑道:“宮裡什麼玉鈴鐺沒有?你只說是什麼樣的,朕即刻命人雕個更好的給你。”

誰知姜煊聽言卻老老實實搖起頭來:“不行的,皇叔,那玉鈴鐺是七叔公送我保平安的,別的鈴鐺都替不了。皇叔您替我找找罷!求求您了!”

姜湛一聽“七叔公”三字,心中剛壓下的煩悶頃刻似狂浪捲起:“什麼,這鈴鐺是晉王給你的?”

姜煊見他忽而變色,嚇了一跳:“是……是七叔公給的。”

姜湛怒得一把推開他,啪地一拍椅柄站起身來,呵斥整殿下人道:“所有人聽著!誰再幫他找那玉鈴鐺,誰的腦袋就別想要了!這宮裡若是再有人敢說起這玉鈴鐺,舌頭也別想要了!”

闔宮下人忙不迭領旨,瑟瑟發抖地伏地叩首。一旁的姜煊不明所以被他推倒在地,怕得要命,卻不敢說話,不由紅著眼睛哭了起來。

胡黎瞧著孩子生出絲心疼,快快上前扶起姜煊來,一邊為他擦淚,一邊低聲規勸。可這時,他給姜煊擦著臉,卻忽地發現姜煊耳根子處有一片紅疹,而順著那紅疹撥開姜煊的衣領,他只見姜煊脖頸一側也長了一片斑斑點點的紅疹,一直延伸到後背去。

胡黎心下一涼,瞬時想起了這幾日宮中太監們報給他的事務,下意識抬手一探姜煊的額頭,頓覺燙手,不免縮回手來大叫出聲道:“皇上,小殿下身上長紅疹了!這症狀瞧著,怕是天花啊!”

“什麼?”姜湛大驚,登時倒退一步看向胡黎懷中的姜煊,果然見姜煊耳根脖頸一片通紅,急怒起來,“宮裡怎會有天花?”

胡黎連忙叫人去請太醫來,一面急急答姜湛道:“何太妃宮中昨日遣走個生病的宮女,說是身上長了不乾淨的東西。內務府將那宮女攆出宮前,掌事老太監瞧著就是生了天花,更是趕緊把人送出宮了。眼下看著,這天花怕是早幾日就有了,被那曾孫帶來了小殿下這兒,將小殿下也染上了!”

“那還不快把姜煊抱走!”姜湛聽言愈發後退幾步,常年為病痛所苦的經歷讓他在第一時間拾起了衣袖,捂住口鼻道,“胡黎,朕不許你再靠近他!”接著隨手點了個小太監過去抱起姜煊,慌慌吩咐道:“你,還有你們,馬上把他送走,他生病的訊息宮內宮外都不可私傳,違者斬!”

眾太監忙不迭應了。胡黎也不敢忤逆,忙放開姜煊問:“那將小殿下送去哪兒啊,皇上?”

姜湛的雙眼複雜地看向姜煊,皺眉道:“送去楓林齋。”

這三字讓胡黎一愣,聽姜湛一聲:“還不快去!”他才回過神來,趕忙吆喝眾太監拿來毯子裹抱了姜煊,一行人匆匆出了流螢殿去。

一路上,姜煊在小太監小心又恐懼的環抱下分外不安,抬臉問一旁的胡黎什麼是天花,卻見胡黎匆匆行路,神色憂慮,並不答話。

抱著姜煊的小太監此時都快哭出來了,一邊抱著姜煊小跑,一邊苦著張臉問一旁胡黎道:“師父,這、這天花會不會害死我呀?”

胡黎聽來心煩,不由怒斥道:“你若是死,絕對是蠢死,賴天花什麼狗事兒!”說著他頗為煩悶地看向小太監懷中的姜煊,在姜煊一雙清澈的眼睛中,看見了此時此刻搖晃在宮牆之下的自己。

下一刻,他咬牙一想,停下步子命令身後太監道:“去,給我備車。我要去趟忠義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