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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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裴鈞彎起眼睛來:“那算我累了,您放我歇息成不成?”

董叔這才絮絮叨叨把銅爐的炭火再替他戳了戳,吹熄了大燈籠,獨留他榻角一隻小燈,慈愛囑咐一句:“那大人歇吧。”說著,就關門出去了。

裴鈞躺在榻上摸摸枕下,直到手心傳來硌人的觸感,這才似得一分安心,又望了望關好的門窗,終於閉上眼睛。

三日後的卯時,巍巍皇城朝鐘打響,清和殿前銅釘獸環的宮門咿聲大開,引門外侯朝的各級百官徐徐入內,一時似蟻如織,多形多貌。

裴鈞行在這黑壓壓一眾補褂的正中,正被六部一干官員擁在其間肅容言說事務,此時向左稍稍抬眼,只見大殿左側的抱柱遊廊上也開了紅木小門,內閣九位閣部服補綬帶、神容俱靜,正魚貫走入,中有一人袖手不言吊在最尾,觀其形姿板正古朽,應是張嶺無疑。

他再扭頭往右邊兒看去,又見另側那架了鏤花長窗的廊子上也走來了一行人——這行人穿戴五章鑲珠朝服,兩肩過龍背起山,頭上的冠冕金珠搖盪,便是隔著長窗都似能綽約折出那晃眼的光來。

裴鈞從打頭一個開始數,向後一、二、三,四——

那第五人忽而像是有所察覺般回過頭來,一時廊子長窗鏤刻細膩的漆金窗花在他秀挺的臉上投下細碎剪影,將他一雙深沉眼眸藏得明明暗暗、隱隱約約。這些瓊影斑駁著黎明微明的日光在他身上行行重行行,直到那繁複精美的長窗走到了盡頭,他才終於褪去滿身陰影地站在了清和殿前的石階上,長身玉立,回眸向裴鈞坦然望來。

此時頂空一朵小云恰恰移過漸起的日下,放逐天際流光去追隨這人的笑意溢滿他眼角,叫他直如一方沐浴了最好朝陽的青翠山頭,就連開口的音色都像極了寒池的泉水:

“裴大人。”

裴鈞夾在嘈嘈諸官中向他遙遙還揖:“晉王爺。”

下一刻朝臣公卿有序上殿,冗長的陳詞佈告後,政題終於換在了新政上。司禮官高聲一唱,先當是皇族親王一系票議。

從先帝堂兄泰王爺一一說到沐王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只說“表票”,底下的瑞王爺一輩兒便都跟了,皆表。

說過一輪,司禮官數票發覺還少一張,這才終於想起坐在大金柱後頭的晉王爺來:“晉王爺還未議呢。”

聞言,御案之後的姜湛、內閣九位閣部和堂下六部五寺及百官,一時都舉目望向了那不起眼的角落裡。

晉王爺姜越卻在眾人沉甸甸的目光下不疾不徐抬了右手支起下巴,微微挑起些眉頭,將近似淡漠的目光鎖準了立於六部之首的一人,似疑似慮。

倏爾,他輕啟薄脣。

“孤持票。”

頓時滿座一譁,他身邊的泰王爺當即回手拍他臂膀,向他瞪了眼睛又未好言語。底下鼎沸人聲嘈嘈起來,皆道晉王爺今日怎還同旁人不一樣起來了,鬧得五寺都快沒法議了,好歹在司禮官的勉力唱誦下都表了票。

於是司禮官清了清嗓,恭恭敬敬向六部一鞠:“下面便請六部諸位大人票議。”

片刻中,六部正副司除裴鈞外的十一雙目光都投在他身上,不止如此,內閣重臣與堂上的姜湛也目色拳拳地注視過來,都見裴鈞捧著笏板,微微作揖拘禮,抬頭側目間,向親王座上的晉王爺微微一笑。

這一笑,叫姜湛期待的眼神開始動搖,不禁扣緊了金龍椅柄前傾身子,顫脣喚道:“……裴卿?”

一問似提起在場所有公卿朝臣的心絃,叫裴鈞那還未出口的話直如一支繃在這弦上的箭,不知起始,更不知方向,可一旦放弦而出,卻必定使場上任一方重傷。

這一刻,裴鈞忽有一種毀滅所有的慾望。

他脣角緩緩地勾起了,放下笏板道:

“臣,表票。”

第11章 其罪十 · 不義

裴鈞聲音一落,他身後餘下的六部諸人即刻接連附議:

“臣表票。”“表票。”“臣亦表票。”……

這一聲接一聲的表票順應天心、閣議,直如一條寬廣大河匯入滾滾東流之水,無疑將新政的推行化為定局——而當所有人都向前跨出這一步時,朝堂上那唯一一個止步不前、沒有附議此策的晉王爺,自然就成了這奔騰洪流中無比醒目的阻浪礁。

裴鈞再抬了眉向金柱後望去,果見皇親列座之中,晉王也正向他看來。

晉王在笑,哪怕已是被裴鈞的無信之舉害成了日後的眾矢之的,他笑得也極漠然,眼下倏地與裴鈞目光相遇,他甚至全然沒有任何不豫般,只遙遙端起手中茶盞,風度萬千地向裴鈞一敬,又繼續與身側泰王言談。

大殿上已經再度沸議起來,幾乎所有人都來回看著內閣尾座的張嶺和六部當頭的裴鈞,皆道這師徒二人為了新政之說吵嚷至今,是連師徒恩義都吵斷了幾乎反目成仇,怎生這裴鈞如今卻變了褂,又要幫起新政來了?

內閣九座中的張嶺也是滿目錯愕,此時一張冷臉望向對面遙遙站立的裴鈞,已捏緊了笏板前傾身子。

九座之首的蔡延灰眉一抬,不動聲色將此二人行狀收入眼中,又垂了眸不發一言,他身邊,東陽殿大學士蔡颺緊聚了眉頭靠近過來,在沸亂人聲中壓低了嗓子:“父親,如此我們行事或然就有變了。”

蔡延沉吟一聲,依舊似閉目養神般悠悠坐著,口中只輕言一句:“裴家這小子醒了,想明白了,這是要來搗亂了。”

本朝立國以來講究理學,崇尚“官與君同治”,不僅存續了內閣之制,甚弘揚了票議之道。官取於民,亦用於民,朝廷此舉可示天心與民意同在,是順民而為,故前幾代帝王雄才偉略、福壽延年,豐功偉績自由此建下,可到了姜湛的父皇肅寧皇帝一朝,君王多病體弱難以掌權,朝中政事便漸漸由內閣包攬。直至肅寧皇帝駕崩前後,原定登基的皇太子姜滸忽被其宮人告發了巫蠱詛咒先父一事,被褫奪了繼承皇位的資格,朝中便一時大亂。經過一番驚魂暗變,內閣重臣與皇親協議,挑選了皇后次子姜湛繼位,又本著少帝年幼、需要輔佐的道理,自然又謹慎經營,將朝政握於手中。

姜湛登基八載以來,內閣之中雖小有更迭,常駐的九位閣部卻仍舊還是三公與六大學士。此九者多由德高望重、門生廣佈的官員充當,其中主力諸官以蔡延為首結成一派,早已依靠票擬權和盤桓朝中的錯綜關係架空了皇權。而內閣的決策,又總還需要五寺、六部來執行,故前世的裴鈞進入六部後,為使姜湛得力與內閣抗衡,便各處苦苦鑽營,利用曾在青雲監中與他同屆、異屆的種種人脈打通了六部,將六部眾人結為一 黨,一旦政見有異,便可藉由票議之制與內閣隔朝對立,以儲存己方的利益,雖其中每一人的官階都不如內閣九位閣部,可當他們聯結起來,卻可以左右朝中大半實權的流動。

如此,朝廷便有了這樣幾個派系:一是少帝姜湛皇權之下的皇親和以張嶺為首的學派清流;二是以蔡氏為首的重臣、州官;三是以裴鈞和六部為首的一 黨中游官員,後也稱裴黨;四便是與晉王姜越關係較近的皇親與兵力——他們中大部分沒有票議權,雖無法與朝中文官的政策決議相較量,卻可讓朝政的每一步都走在鐵掌翻覆的後果前。

每當朝廷出現新政、新策或變法之說,天子都會交給百官票議,那麼具有票議權的官員自然都會忐忑思索如何在朝中各個派系裡站隊、保身,而他們的忐忑,自然來源於他們所關注的新政的成敗——

他們關注新政成功時他們所在的權勢陣營是否能獲益、能獲益多少,也關注失敗時他們能否保命或會否失去什麼。一部分的官員實則只是從眾地做一個決議,去保證自己能在朝中立足,而根本無力顧及這決議會要多少百姓與疆吏州官熬紅眼、丟了命,而另一部分被從眾者追隨的重臣中,絕大多數也只在意一個結果,只有極少數的人會關注過程。

前世的裴鈞年紀尚輕,眼界尚淺,沒能成為這極少數人之一,可蔡延卻是這極少數人中的佼佼者。他正是因為預見了薛、張二人提出的新政中可以攫取巨大利益,便至始至終大力支援,如此就取得了新政的主導權,在短短几年內,更使蔡氏枝葉散佈各處、愈發壯大,若不是裴鈞後知後覺極力發展實權派官員與之角力,那十年之後江山社稷改名換姓或非奇事。

這一世的裴鈞深諳此理,自然就要先發制人。

此時,六部的表票讓五寺諸官間隱約傳來一陣長息,皆為了一時苟安的立身之處感到慶幸,而御座之上,少帝姜湛緊扣龍椅的指尖慢慢恢復了血色,終至放開,收回袖中,連帶緊繃的肩線也鬆弛下來,脣角漸漸揚起笑意。

朝會在交頭接耳中散了。吏部尚書閆玉亮領著工部二人擠開了馮己如,共裴鈞一前一後往外走:“子羽,今晚我與大理寺李斷丞約了酒,來麼?”

裴鈞好笑地看他一眼:“到底是師兄的手腳快,這就活絡上了。”

“既都上了一條船,自然要比內閣那幾位捷足先登。”戶部侍郎方明珏也跟上來,嬉笑著一點閆玉亮的肩,“都是同屆的,你怎麼就叫他,好歹也帶上我唄?我再捎幾個鴻臚寺的小兄弟,咱行酒令!”幾言幾語這酒桌子就越約越大,說著他還拉上了本部尚書大人,又問身後:“師父也去吧!”

刑部尚書崔宇年紀稍長些,寡言莊重,聽言與本部侍郎對過一眼,輕輕頷首,往後看向兵部二人:“師父和蔣老也一道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