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63章

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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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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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姜越似是欣慰,又似是悵然地低聲道:“為天下人,也是為我自己。你更適合做這皇帝。”

那右手頓時緊握成拳,似乎全然不贊同他說的話,好一時才又掙扎著寫下另外兩字道:

“代價?”

姜越啞然一挽脣角,苦澀道:“你不必知道。”

裴鈞聞言頓時心痛如絞,只覺雙眶一熱,兩行淚已從姜越雙頰滑落。

姜越自知不是自己落淚,便明白定是裴鈞動情。此時他自然不知裴鈞的轉世究竟如何,只當裴鈞的魂靈必還在為斷頭悔恨,又更可能是為宿在他這仇人的體內而感到屈辱,如此,他不免拾袖擦了裴鈞那淚,嘆息道:“你放心,裴子羽,既然你來了,我也就能無憾了。只要把招魂的法事完成,從此往後你大可將過去未實現的抱負全都重頭來過,你大可按你所想去為百姓做事,我絕不會,也無法再幹預你,只望你還能記得我二人當初約定……”

說到這兒他苦笑一聲道:“只是苦了你,怕是往後都要忍受我這張臉了。”

“不!不!不……”裴鈞一旦猜到那招魂法事的代價,心痛便無以復加,手指直在鏡面拼命划動,寫過幾字已五指成拳、難書他言。他想要高呼,想要大喊,想要罵醒姜越這個瘋子、打醒姜越這個傻子,卻苦於說不出話、起不得身,一時真真焦急無比、痛煞神靈。

一旁的大太監與必勒格聽到此處已露出了哀容,可姜越卻仍像囑咐後事般,繼續平靜地望向鏡中,對裴鈞道:“裴子羽,你不必怕朝中沒有可信之人。如今你舊黨雖滅,可我已為蕭家平反昭雪。當年命人在獄中放鼠害你的蔡颺,是蕭臨親自代人去剿的,蔡延和蔡渢也早已問斬,一切都多虧你以命換來的物證。張家的學堂被你封了乾淨,氣數早已不勝當年,朝堂之上不僅再無人會壓制你所為,更也還有一人,足可讓你倚靠。”

說到此,姜越沉聲令道:“傳朕旨意,宣太保大人覲見。”

“是。”大太監拭乾了淚應道,“太保大人聽聞皇上遇刺,一早就在殿外候著,奴才這就去請他進來。”

片時後,一個矮小精瘦的身影隨大太監邁入殿來,匆匆在屏後請了皇上金安。

姜越召他入內,裴鈞只見來者瘦臉窄身,鬚髮泛白,眼見是三十歲上下的模樣,卻有了四十歲上下的老態。待到他身影漸近,裴鈞一眼便將這人認了出來——

方明珏!

這個名字浮現在裴鈞腦中的一剎那,一陣澀痛熱燙便襲上他眼窩:原來方明珏前世真的沒死!他想,方明珏定是直到最後都乖乖聽了他的話,哪怕看著閆玉亮死、看著他死也咬了緊牙一言不發,才最終熬到被姜越救下,交出了對蔡氏不利的所有物證,至此大難不死,始得青雲直上。

當太監移開了銅鏡,方明珏身穿一襲被細雨淋溼的文一品駕鶴銀褂跪在他面前時,他多麼想脫口叫出他的名字、想上前握住他的手,可方明珏卻只是板正又嚴肅地向他低頭叩首,不再有昔日笑容,不再如昔日玩笑地道:“微臣來遲,請皇上恕罪。皇上可還有大恙?”

“朕沒事。”

姜越簡短地答了,只覺自己的右手已揪起了榻上錦布,緊緊地攥起來,不免輕聲一嘆,想了想,對方明珏道:“朕召你來,是想聽聽近來學子館之事籌備如何了。”

方明珏一愣:“回稟皇上,學子館之事因有承平國遣派聖使指點,又有寺子屋先例為鑑,如今也正由河西梅氏、滕州李氏二族籌建,甚是順遂。”說到這兒他眉一蹙,有些不解:“皇上龍體抱恙理當多做休息,此事既非三五日可成,便自有臣等悉心備辦,皇上不必勞神。”

“那修訂律例之事又如何了?”姜越又問,“你提了要在各府道立監察御史,吏部擬出名冊沒有?”

“回稟皇上,擬出來了。”方明珏答到此事,眉梢一沉道,“實則此策,是裴太傅當年為防府道冤假錯案提出的,各府道御史巡按裡何人該撤、何人該立,閆尚書生前也大致羅列過,只是微臣都記不全了……三年來剿滅蔡氏餘黨又牽連甚大,有些當用的人也不當用了,這才拖至如今方可成形。”說到這兒,他苦苦一嘆,“如若裴太傅與閆尚書得見如今盛景,該當是多好啊……”

接著姜越又再問了幾句,方明珏還在絮絮地說著,此時偶然抬頭看向姜越,方明珏面上忽而露出驚惶神色,趕忙低頭趴伏在地上叫:“微臣萬死!”

姜越一抹臉,這時方知是自己哭了。

方明珏走的時候,姜越叫住了他,著大太監報去內務府,賞了方明珏好些東西,又命人取來一把紫雁流蘇的繡傘給他,讓他回去時別再淋雨。

裴鈞一直望著方明珏背影消失在殿門處,見太監又將銅鏡搬回了姜越面前,便舉起手在鏡面上再度寫下二字:

“裴妍?”

姜越辨出這二字,心知裴鈞是掛念姐姐,便答他道:“蔡氏沒落,姜汐牽扯其中丟了爵位,府中人等散的散逃的逃,你姐姐也去了城外的靜水庵。前不久我聽說,她已經削髮為尼了。”

聽言,一陣巨大的空茫與悵然在裴鈞胸腔間蔓延,饒是明白此世裴妍註定孤苦,得知這結局,他也難以平復心中的歉疚。他想到了來世的裴妍還在牢中受苦,姜煊還被困在宮中,這是讓他最最無法放下的……

不不,還有姜越……還有他的姜越。如果他的姜越還是這個姜越,那見他罹難,姜越定也是會做傻事替他招魂的,他絕不能讓姜越再一次承擔那難以想象的後果。

想到此,他看向鏡中的姜越良久,抬指寫道:“紙筆。”

姜越這才醒悟似的吩咐大太監道:“快,快備紙筆來。”

不出片刻,大太監便端著一盤筆墨紙硯進來,扶姜越慢慢坐起來,架了張矮桌在姜越膝上,又將軟毫遞在姜越右手。

姜越只見自己的右手以稍異於往常的姿勢握了筆,蘸了墨,不一會兒,便在紙上快速地寫出了一行行瘦勁而蒼然的字跡,不免有些詫異——他本以為裴鈞只是喚取信紙來方便與他交談,熟料裴鈞竟忽而在紙上洋洋灑灑起來,倏爾竟已寫出四五頁紙去,紙上內容看得姜越時而目瞪口呆,時而雙眼發紅,幾度想要張口作問,卻見自己的右手正全然不停地繼續往下寫著,便知道裴鈞借他之手寫出的這些都不是戲言。

裴鈞全神貫注地飛速書寫著,把他腦中記得的一切利民之策都寫給了姜越,還寫出了自己藏在京城之外的數處產業、安插的人馬,並告知姜越,他已經知道姜越這些年來對他的心意,是他瞎了眼才看不到姜越的好,姜越並沒有做錯什麼,如此為他付出也不再值得。

姜越看到此終是太過心驚,正要出聲問他,卻見裴鈞已經寫出了下一句話:

“姜越,我知你眼下定有諸多疑問於我,可我並不知能否在此久留……”

姜越見字怔然,鼻尖一紅道:“你要去何處?”

裴鈞握著軟毫,猶疑一時,最終只是在另一張雪白的宣紙上,落下了兩個筆鋒淡然的字:

“來生。”

第106章 其罪六十四 · 頂罪

寫完這二字,裴鈞猛覺一陣搖晃,不禁神志一渙,眼前昏花起來。

他耳邊開始嗡嗡作響,手也開始不聽使喚,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正在把他從姜越的身體拉出來——不知是死滅,還是來生。

來不及了!

裴鈞凝神費力地捉緊手中的筆,努力想定神,想看清,想繼續一筆一劃地寫下去,想要把姜越這一世求而不得的種種在來世結成的善果告訴姜越,然當他萬分艱難地提起手腕來,卻僅僅只能在紙上劃出一灘難看的墨漬。

姜越意識到自己的右手開始顫抖,面色一變:“裴子羽,你怎麼了?……裴子羽!”

裴鈞直覺自己的魂魄快要裂開了,就像是一半正被姜越的身體挽留,另一半卻正被猛虎撕扯。

——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