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62章

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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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第162章

“你去請來自然知道。”姜越不想解釋,擰眉敦促了,又吩咐王太醫與一干下人退下。

王太醫不明所以,卻不得不連忙告退,故大太監也不敢耽擱,慌慌張張提了袍子就跑出去叫人,約半柱香時候,才領著個高大的異族老者走了進來。

一見到那走入殿內的異族老者,裴鈞只覺神魂都一裂——

只見那老者挺拔威嚴,寬褂銀腰,頭束銀髮大辮,一副赫哲族薩滿的打扮,顯然就是他曾在姜越府中見過的老薩滿。而老者身旁還跟著一位與他相似裝束的妙齡少女,身姿綽約、容貌昳麗,自走入大殿便帶著“叮叮噹噹”一陣鈴聲,循源望去,那少女腰間也正繫著個玉製的魂鈴,不難想見,她或然就是那個唸咒讓裴鈞頭痛的薩滿小姑娘!

一時間,姜越、薩滿、魂靈出竅和附身這些字眼不斷在裴鈞頭腦中盤旋,幾乎颳起颶風將他吞噬,讓他止不住想:難道他的所猜所想真的應驗了?如果他那個充滿了詭異燭火與悚然鈴聲——並將他招入了一具無頭肉身的薩滿怪夢真的與姜越有關,他此時此刻的魂靈附體與這一世的重生,是否也都與姜越有關?難道前世和這一世,都是姜越令這薩滿二人為他招魂的?

這一刻,崔宇生前說過的話又迴響在他耳畔:“那是粟克薩滿。若是求他什麼,沒的命都會賠進去……你若要求個什麼心安,拜拜廟子也就得了,千萬別同薩滿扯上干係。”

——所以姜越若是求他起死回生,需要的又是什麼代價?他眼下又為何會在姜越的身體裡?

裴鈞心下一沉,只見那老者和少女已行至近前,向他叩首。老者道:“臣必勒格參見皇上。聽聞皇上遇刺,必勒格自知未嘗占卜此象,實屬失職,求皇上降罪!”

姜越的聲音道:“蔡氏餘孽死灰復燃、藏於宮中,這不是占卜就能防範……朕尋你來,並非為此事。”

老者看向姜越,聽姜越的聲音低沉下來:“必勒格,朕以為,眼下‘他’的魂靈,就在朕體內。朕想要你來看看是或不是。”

“……他?”老者睜大眼睛,“皇上是說——那個裴鈞?”

姜越聽見這個名字,身形微顫,淺淺頷首頷首:“不錯。”

老者詫異而痛心道:“這些年多次招魂未果,皇上已然吃盡了苦頭,怎還是——”

“這次不一樣!”姜越提聲打斷他,又因忽然的激動而捂住胸口輕咳了兩聲,示意必勒格看向他的右手,“必勒格,你看朕的右手,朕動不了它,它卻能自己動……這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來了!”姜越急急攤開手向老者催促:“你快來替朕看看,究竟是不是他!”

老者的面容一時流露出心疼,一旁的大太監也難掩哀傷地輕輕嘆了口氣。二人無聲地對視一眼,大太監向老者努了努嘴,老者才嘆息著低頭應了是,起身上前,用雙手輕覆住姜越的手背,閉上眼,口中唸唸有詞起來。

“皇上……”大太監眼見老者開始施法,慢慢走到姜越身邊為他掖了掖被衾,憂心道,“逝者已矣,您這是何苦呢?”

“……苦?何謂苦?佛說苦、行、壞而已,又何能涵蓋此中?”姜越眼下發紅地低低自語道,“少年時,朕需要他,天下人需要他;今時今日,朕與天下人需要他一日更甚一日……可自他被斬至今,三年過去了,為何他遲遲不來呢?”

第105章 其罪六十三 · 擠奪(下)

姜越此言一出,裴鈞猛地怔了:……被斬?

裴鈞最後的記憶斷在了姜越叩棺復生時,那就算死了,姜越也該認為他是中箭身亡,可眼下姜越卻說他是死於斬首,則證明只知道他前世的死因。

由此可證,他眼下所處的,正是前世的時空,而眼前這個姜越,必然也是前世的姜越!

想到這兒他心口頓時一痛,不及動作,已感到一股極為滾燙的熱氣從他手心傳至了神靈,如同滾燙的熔岩浸入他四肢百骸。他只覺周身的知覺正似萬馬千軍般向他湧來,一如面板的冷熱、口中的苦,雙眼的澀痛與渾身的乏力。漸漸地,他甚至能感受到姜越右胸那與他中箭處完全吻合的傷口,一時直疼得後腦發涼,猛地掙開了被老薩滿握住的手,繼而死死摁住胸口。

這一刻,老薩滿必勒格眼睜睜看著姜越的右手兀自掙脫開去,全然難以置信,不由顫手跪在地上,怔忡望向姜越道:“皇上,真的……真的是他!”

姜越聞言一振,雙眼中霎時蒙上霧氣。他幾乎立時就要從床榻上坐起,可一動之下卻牽動前胸傷口,叫他體內的裴鈞與他一同感到了那撕裂胸口的疼痛,此時兩個靈魂的苦痛終於由同一張嘴、同一個聲音悶哼出來,姜越的左手也不自覺捂在了傷口上。

必勒格銀眉一沉,握住姜越右臂,再度閉目探察後方道:“皇上,他能夠感知您的知覺,您的所聞所見,他似乎也能聽見看見。”

姜越一愣:“你是說……他知道朕痛,所以才會……”

他慢慢鬆開左手,轉而低頭看向緊捂在自己傷處的右手,目中暗驚,忙在身旁太監的攙扶下半躺回榻上,不再敢輕易挪動,只問必勒格道:“那他看起來如何?”

必勒格與太監一同扶他躺下,這時收回手答:“啟稟皇上,他魂靈虛弱,看起來很不安。”

姜越不解:“為何虛弱?”

必勒格皺眉搖了搖頭:“老臣也不敢確定,怕只怕阿蓮之前的推測是對的。”

他回頭與仍舊跪在內殿中央的薩滿少女對視一眼,凝重道:“依照阿蓮三年前所言——如果當時裴鈞的靈魂已找到了新的、更適應他魂魄寄居的肉體作為宿主,那麼您想要用祭靈之術完成的招魂就自然就無法完成,老臣與阿蓮為皇上作的一次次祭靈法事,也不過只能將裴鈞的魂靈聯結至皇上的肉身罷了。至於皇上的心願何時成效,則要看裴鈞魂靈所在的肉身何時消亡。換言之,此時此刻裴鈞的魂靈之所以能到這裡……”

“是因為他新的那肉身也消亡了?”姜越聽來心驚,“所以我才能被他列為下一個選擇?”

“不,是祭靈之術為他強加了這個選擇,這是有違天道的,否則他也會同所有魂靈一樣遁入輪迴。”必勒格照實說道,“當然,這只是老臣自己的推論。裴鈞的肉身或消亡或瀕死皆有可能,否則不會顯出如新死魂魄的疲弱,而至於事實如何,皇上莫若親自問問裴鈞,想必這樣……才能得到您一直想要的答案。”

“答案……”

姜越聞言看向自己的右手,目光落在掌心的幾道傷疤上,眉心緊蹙似斫下了深川,猶疑多時,才輕輕點頭,然後他深深呼吸,放勻了聲線,閉上眼輕緩而低聲地喚道:

“裴子羽?”

他喚完這聲,一身並無任何反應,正要再喚,右手忽而輕輕一顫。

姜越的雙眼即刻睜開一些,長長的眼睫微顫著未落的淚,再出聲已有了哽咽:

“裴子羽,你知道我是誰麼?”

右手的五指不見一動,似乎是說不,又似乎只是隱忍不言。

姜越見狀,只當是他不知,便抬起左手點過眼角,命人即刻將偏殿的銅鏡取來。

很快,罩著寶藍色流蘇綢布的銅鏡被兩個小太監抬來內殿,架在了姜越面前。大太監揮退了他們,正抬手要替姜越揭開鏡子的罩布,姜越卻忽而出聲:“等等!”

大太監一愣,看向他:“皇上?”卻見姜越只是兀自抬手,皺著眉,將鬢髮攏至耳後。

大太監這才知道了主子的心意,便即刻拿起一旁木架上的金紗冠與牛角梳,手腳麻利地替姜越束好了頭髮,收手退開去。姜越旋即問詢似的看向他,未出一言,他已十分默契地趕忙向姜越點頭示意。

姜越似乎如此才心安半分,微微一抿脣角,便下定決心般向大太監道:“開鏡罷。”

一時間,寶藍色綢布似流水洩落,略微泛黃的銅鏡在燭光下映出了鏡前的人影,裴鈞的靈魂終於藉由姜越的雙眼,看見了他本以為只能留存在他前世記憶中的,那個被他誤解、鬥爭了二十年,最終卻不計代價為他招魂的姜越。

這一刻裴鈞只覺眼下一澀,就連鼻尖也發起酸來。只見那鏡中,姜越還是他記得的那個姜越——峰眉葉目,山鼻檀口,睫羽似翼,雙眼如星,可那一容的俊逸卻被歲月蒙上了細碎的紋路,眉梢眼角都有了獨屬中年人的滄桑神采。他頭戴著玉骨金紗的冠冕,上面有金刻的龍紋;他披著灰黑的鶴氅,只將他重傷之下的面容襯得更為蒼白。這一切的一切,都令裴鈞愧疚至極,心痛至極。

姜越只見自己的右手搖晃著抬起來,待那五指漸漸觸及了鏡面之上他自己的臉,竟緩慢地摩挲起來,最終變為顫動,繼而在鏡面上以指為筆,寫下二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