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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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第159章
裴鈞頓地一晃,直覺背後凜然發寒:“什麼……蔡渢死了?”
見裴鈞確然不知,那門生愈加憤懣道:“裴大人在大理寺指認刺殺晉王者來自豐州,內閣十日前便受泰王之命,庭寄文書捉拿蔡大公子入京提訓。蔡大公子直稱冤枉、拒不歸案,一時才與巡按人馬衝撞,不料卻被弓箭射殺,眼下……正由府道送斂回京。”
裴鈞感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眼前的景象似乎也重疊恍惚起來。他明明記得前世他入獄前,蔡渢會獲命入京成為提督總指揮使,在他入獄後,蔡渢更是可以攜領二十萬兵力常駐京郊拱衛父親蔡延所號令的內閣……眼下僅僅是因為姜越那一計偷天換日,蔡渢的整個命格竟就全數改變了。
裴鈞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旁蔡延已在門生拍拂下漸漸緩下了劇烈的咳嗽。他用蒼老疲憊至發紅的雙眼看向裴鈞,恨極道:“裴鈞,你知道我兒生前最後一言是什麼嗎……他說‘裴氏害我’!”
裴鈞不由倒退半步,難以置信地冷笑道,“我害他?蔡渢雄踞北地為禍多年,如今就死是多行不義必自斃!蔡家上下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蔡太師就不覺這是報應麼?”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你的詭計!”蔡延咬著牙怒斥道,“裴鈞,既你敢加害我兒,我亦可殺你至親。從今往後你裴氏與我蔡家,絕無寧日,不死不休!”
說完此話,蔡延最後怒視裴鈞一眼,便由門生攙扶著出宮去了。
京中雨意漸濃。裴鈞獨行至晉王府時,身上衣衫已被雨層層淋溼。
晉王府牌匾、漆柱上仍舊掛滿喪幡,內中正由禮部眾人備辦著出殯斂葬的最後一干東西。
諸官未料裴鈞忽而冒雨趕回京中,見裴鈞面色發白、神情肅穆,還以為上司是回京整飭公事,不免慌慌囑人拿來幹帕、熱茶,又戰戰兢兢接連彙報起連日所為。
裴鈞一邊聽著,一邊一言不發地拿著禮部列下的隨葬品單走到正堂擺放的烏漆棺槨旁,對照當中的金銀寶器與玉雕玉幣。
未到大殮吉時,此處停放的只是木槨,內棺還停放在姜越居住的東院。因棺槨與隨葬紙人都是由禮部委派梅氏棺材鋪子和紙紮師傅備下,故考慮到姜越會在棺中靜候,梅林玉已將這棺槨周底都鑿出細縫透氣。裴鈞點完隨葬品,想來亦恐舉事之時有突發之事傷及姜越,便又命人從內院取來晉王軍中佩劍,放入當中供姜越防身。
眼見禮部的事已差不多了,裴鈞便籤印了內務府的結喪單子,統算了一干用度,遣散了外人,佯作走出晉王府,卻又從民居密道折返王府中院,與姜越留在府中的心腹一起,查驗起梅林玉備辦的一樣樣事務來。
如此直忙到夜裡才告一段落。月上中空,華星透雲,裴鈞一日無餐,卻不覺腹中飢餓,便也不花時候著下人備飯,只又到了姜越書房中,拿出紙筆,開始演算朝中如今的人事分佈,提前謀劃姜越“復生”後的事情。
不一會兒,門外簷下忽傳來匆匆腳步聲,隨即他身後的門打開了。一陣輕風攜帶微涼的夜雨將夏日庭院中清新的蓮葉香氣送入房中,裴鈞回頭間,只見是姜越解著肩頭的玄色披風推門走進來。
姜越的衣袂與靴面都沾了雨水泥漬,一身風塵僕僕。此刻他雙眼見到裴鈞,未及平復呼吸便擔憂起來,急急問道:“裴鈞,你姐姐如何?”
裴鈞一見是他趕回,心中就似湧出熱泉,即刻放下紙筆迎上前,抬手關上他身後門扉,將他拉入懷中緊緊抱住:“所幸張三來得及時,裴妍尚未受重傷。若是不然,我真是不敢想……”
他深吸一口姜越身上令人心安的草木香氣,微微推開姜越,低聲問:“你聽說了麼?蔡延此番之所以為難裴妍,是因為蔡渢死了。”
姜越訝然凝眉,搖搖頭,聽裴鈞循序說來,目光漸漸沉重:“想不到蔡渢未至京城就喪了性命,這下豐州一地的州官之職又待爭搶了。此事朝中還未聽聞,蔡延就已得到密報,顯是蔡氏信差的腿腳都比宮裡快上一步。眼下蔡延是恨透了你,要與他置換裴妍之事,怕是不能夠了。”他撫上裴鈞面頰,擔憂道,“你打算怎麼辦?”
裴鈞抬手握住他手背,下頜在他掌心磨了磨,嘆口氣道:“如今有兩條路:一是用唐家案迫使蔡颺作證換取免死,無論是他賄賂太醫也好,操縱證物也罷,只要他證實審案不公,即可將案件從大理寺轉出,投回刑部,如此將由我們推舉的新任刑部尚書張三作審,不難還證裴妍青白;二是施壓於皇室,令皇室施壓於蔡氏,以換取裴妍自由。”
姜越順著他話一想,點頭道:“不錯,支援蔡氏胡作非為的多是受其供奉的皇室子弟,他們的門客多在官中,不失為一股力量。可與蔡家聯結的皇室子弟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要如何逐個擊破,他們才會反目相當?”
裴鈞疲憊一笑,抬手輕刮他鼻尖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你們老薑家的子弟還真沒幾個乾淨的。在宮裡待了這麼些年,誰在我手裡沒點兒黑料?若他們明知裴妍被冤,還要死咬著不放,那蔡延能給他們甜頭,我就能給他們苦頭。”
姜越聽言苦笑:“看來往後若是得權,不止吏治得清,皇室也得整飭。開朝來皇族日益養尊處優,倒是在此時讓你能得個機緣……此事往後再不能有。”
看見他笑,裴鈞只覺心內一顆巨石似乎輕輕放下了,此時也能勉強玩笑一句:“瞧瞧,嫁來的媳婦兒還是隨孃家姓,嘖,欺負人。”
聽他這麼打比方,姜越更是笑起來,一身的疲累也隨笑聲稍稍褪去,不禁抬手環住裴鈞脖頸,將他攬至肩頭,輕拍著他後頸道:“好了裴鈞,今日你遭遇太多,不如早些歇下罷。待明日舉事過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裴鈞只覺姜越輕撫他後頸的掌心正傳來融融暖意,那暖意順由他脊骨流進胸腔,似將他安放入一池溫水之中,倏爾便化去他的不安與彷徨。
他由姜越牽至內寢,寬解外衫躺入床被,在昏搖的燭光裡疲憊地入了夢,似夢見裴妍,又似夢見曹鸞,一夜中睡得並不安穩,也不知昏沉多少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裴鈞,我好痛啊……”他猛地驚醒,這才發覺是夢。
窗外夜色還未褪乾淨,偶或一陣蟬鳴。月光的疏影照在窗絹上,外頭人影與燈影微晃,他不時能聽見姜越和幾個謀士說話的聲音。俄而晨曦的微光漸漸落下,內間的珠簾被從外掀起,裴鈞在榻中看去,是姜越進來,將一身二品文官的朝服放在牆邊的椅上喚他:
“裴鈞,禮部快要來封棺了。”
這話意味著姜越必須即刻躺入棺槨,以示大殮已成,即可出殯。裴鈞忙掀被起身穿戴好,隨姜越一同沿密道往停放棺材的東院行去。
姜越穿著一身精緻非常的壽衣,重疊紗褂,以藍紋金線繡著四爪龍章。細密的針腳從衣角延伸到衣領,襯著他風神玉秀的一容俊顏,有股說不出的華貴。
裴鈞饒是在禮部多年,送斂諸多皇族、大臣,可眼見活人如此穿戴,還尚是頭一遭,不由與姜越笑了一句,打趣一二,這才稍解姜越心內忐忑。
東院中閒雜的下人已被趙先生等人遣走。二人走至院中的烏木棺材旁,裴鈞扶著姜越踏入官中,慢慢躺好,一旁趙先生與郭氏兄弟往棺中放入各色金玉器物,這才囑姜越閉目,喚來侍衛,將棺材往正堂抬去。
禮部眾已候在堂上,見晉王遺駕一出,即刻跪地叩拜。侍衛將裝有姜越的棺材抬起放入堂中木槨裡,成了大殮之禮,禮部眾再一番查對棺中器物,確認無誤,便道封棺。
裴鈞扶在棺旁看向內中平躺的姜越,姜越微微睜開眼來,與他交換一個堅定的眼神,疊放在胸口的手掌也微微豎起來,引裴鈞極快地與他緊緊相握一瞬,旋即放開手。
正在這時,外頭卻忽而傳來喧囂,有人報:“胡公公到!”
——胡黎來了?
裴鈞眉頭一擰,與棺中姜越急急對視一眼,姜越忙閉眼抱臂,裴鈞亦收斂神色。
胡黎走進正堂時,見裴鈞正將下人端上的一塊暖玉放入姜越嘴裡。裴鈞聽見身後腳步回過頭,與胡黎相視一眼,抱拳平靜道:“胡公公貴駕。”
胡黎身後跟著兩列宮人,皆端著宮裡賜下的隨葬物。他先依禮上前朝晉王棺槨磕了頭,才故作傷悲看向裴鈞:“裴大人勿怪,咱家這是替皇上走一遭。叔侄一場,這便是皇上的心意。”
裴鈞心中冷笑,面上只問他:“不知瑞王世子在宮中可好?”
胡黎忙道:“皇上疼愛煊皇子,咱家也盡心照拂著。眼下煊皇子已有大學士開蒙授課,裴大人大可放心。”說完,他目光瞥了一眼閉目躺在棺中的姜越,看向裴鈞道:“沒想到裴大人萬事纏身,還親自來送晉王爺,晉王爺泉下有知,必當欣慰。”
“欣慰什麼呀。”裴鈞佯作一嘆,“鬥了這些年,未料晉王久經沙場卻死於暗害,真真令人唏噓,也不知我等剩下的人又會是什麼下場……”
“裴大人哪兒的話,您是吉瑞高照的命,何得操這閒心?”胡黎笑著著人將賞賜器物加放入晉王棺木中,向打頭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裴鈞眉心一蹙,親眼看見那小太監藉著放入器物,不僅探了晉王的鼻息脈搏,還從袖中抽出根細長的銀針來。
裴鈞一想到他要做什麼,心中一絞,還未跨出一步便見那小太監已一針猛扎入姜越右手背,不禁整個脊背都一涼,頓時雙眼看向棺中平躺的姜越,一時心痛難當,鎮著怒氣道:“胡總管,人都沒了,這還有必要麼?”
“哎,您也知道皇上的。”胡黎壓低了聲湊近他,熟絡而輕巧道,“不驗一驗,他總是不安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