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38章

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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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第138章

裴鈞心知崔宇之死已成定局,此時再留下也只徒增痛心,如此便同閆玉亮換過眼色,一邊一個架起方明珏就出了班房去。

方明珏一路被他們拎出大理寺外,直走到馬車邊上,終於捂臉哭出來。

夜裡道中無人,閆玉亮便拍著他後背沉聲嘆氣,由著他先哭,也同裴鈞兩相默然立了會兒,才遞了絹帕給方明珏擦臉。

待方明珏消停下來,閆玉亮低聲問他:“老崔同他那媳婦兒……是不是從來就不大對付?”

方明珏揩著淚,吸了吸鼻子答:“倒也不能說不對付。你忘了?當初還是嫂子先看上他的呢,孩子也生了倆,這麼多年……再不對付,也對付過來了。”

說著他緩口氣,拾絹擦了把鼻涕,接著道:“只是,若換作你是個入贅的女婿,沒門沒戶的,攤上媳婦兒是尚書大人的獨女,把你官職、婚事都辦好了,那你這大男人在家裡……大約就說不上幾句話了罷。老崔過去常說他累,說的估摸就是這個累……”

“他死前最後見的就是他媳婦兒,大約是這沈氏同他說了什麼,才讓他不得不死。”裴鈞看向閆玉亮,“老崔出事兒的時候,沈氏來我府上哭過一回。眼下回想起來,沈氏當初那話裡的意思,大半是關乎老崔出了事兒,她和她兒子該怎麼辦的。”

方明珏紅眼看著他:“你是說……有人用老崔的兒子逼著他死?”

“不像。”裴鈞沉思搖頭,“若要逼他死,他剛入班房就該被逼上了,何得等到如今?這期間除了沈氏,也沒有什麼外人見過老崔,那傳話的人便只有沈氏。而沈氏對老崔不是沒心的,若要知道這是想逼死老崔,她豈是那麼好答應的?如此我看那幕後之人,怕是想要老崔待在這案子裡幫他做事,這才選了沈氏去勸老崔聽令行事。而老崔怕是不肯就範,才不得不自行了斷。”

“所以……這又是蔡家的手筆?”閆玉亮順著他話道,“想把老崔留在案子裡,無非是要借審訊讓他供出些咱們的事兒來,那如今晉王沒了,張家不與奪權,供出這些來,獲益最大的就只有蔡家了。”

“我們在這兒瞎猜也無益,不如直接去問問嫂子。”方明珏抹了把臉站起來道,“走,咱這就去老崔府上。”

說著他便拉了閆玉亮一道上車,叫裴鈞也跟上。

裴鈞讓他們先行,自己又折回大理寺班房瞧了眼裴妍。

他到的時候,裴妍已在牢房裡睡著了,身上蓋著薄被,身下枕著乾草,苦是苦了些,可看起來尚無異樣。

如此他便也不叫醒她,只一路又打賞了所有差役獄卒,這才再度出了大理寺,上車向崔府趕去。

然而當他們到了崔府,卻發現崔府此刻已人去樓空。

沈氏早已先他們一步,在入夜前帶著兩個孩子出京去了。

且眼見是走得匆忙,院中還散落著許多未嘗收拾起來的主人衣物,正由剩下的僕人挑揀著準備帶走。

方明珏忙去打聽沈氏與孩子的去向,一問之下這才知道:原來崔宇的事情敗露後,就不斷有沈氏孃家的人過來,讓沈氏去勸說崔宇多多招供,說這雖不定能讓崔宇活下來,卻或然還能叫她父親沈尚書有一線生機——畢竟在他們口中,沈尚書於此事裡,僅僅只算作被連累罷了。

這話中的“招供”,是要崔宇招什麼,眾人都心照不宣。而這些孃家人不僅給了沈氏許多銀錢,甚至還許諾只要崔宇答應招供,就能送她出京去,叫她的孩子不再受這樁醜事的波及,往後能好好長大。

沈氏自然知道崔宇此番一進牢裡,為的是殺人的過錯,這輩子怕是就出不來了,所以為孩子作想,也為了讓“牽連其中”的父親不至流放的一線渺茫希望,這婦人沒做多猶豫,就咬牙答應了這事兒。

可沈氏不知道的是,依照當朝律例,朝臣一旦入獄,其家小便嚴禁出京。若真有事務需要出京的,就必須由京兆司嚴格核覆其所求,給他們新的出京準證和通關文牒,城防才會放他們走。

然而裴鈞所在的京兆司,是絕沒有經辦過沈氏的文牒的,那沈氏的文牒,無論真假,便就只能是更高層的官員才可給簽發,或偽辦。

京中籤發的文牒與準證從京兆審錄後,頂多就是再給戶部和內閣審復了——然而方明珏的戶部也沒見過這文牒,說到底,此事便還是落在了內閣手裡。

事實可證,裴鈞和閆玉亮的推測很對。崔宇果真不是被人逼著去死,而是被沈家的人逼著供出裴鈞幾人插手過的案件和正在著手的事情。如若他招了,沈家的人就能得到幕後之人的幫助,從而送沈氏和孩子出京,保留沈家一脈的香火,還可以此為籌,換取沈尚書減罪。

這一朝上下,能用這般心計,花費如此排布,並同時做到這兩件事的人,除了蔡延,裴鈞想不到第二個。而從此事來看,沈氏一族與蔡氏的聯絡竟能如此迅速、如此密切,其勾結便也絕非一朝一夕而已。那麼作為與蔡家有所關聯的沈氏,在崔宇身邊所聽去的六部事宜,便也不知有多少曾過給了蔡家。

若沈氏一直都與蔡氏有或多或少的合謀,是蔡氏安插在裴黨之中極為重要的一步棋,那裴鈞已然不難想見:前世他的覆滅之中,一定獨有沈家一份功勞。

第84章 其罪五十四 · 矇蔽(中)

三人在崔府問完了話,出來時已見一輪白月掛在天頂。

方明珏洩力坐在了車架上,滿眼是不解和不信。

裴鈞隨著閆玉亮久久立在街中,這一刻也忽因崔宇的死和沈氏的逃離,而生出了一份莫可言狀的情緒,只覺那些往日年少時的一幕幕歡笑,那些闖過的禍事和喝過的酒,那些官中相互頂缸的一樁樁事務,歷了這十年的光陰和如今這一場荒誕難料的生別死離,竟忽而顯得萬分蕭索與虛無。而四人這一份原本以為牢不可破的同窗情誼,從崔宇下獄時便開始急轉直下,卻終至如今,才叫他們發覺——原來早從崔宇京中求學、入贅沈府,早從崔宇與他們久別後的重逢起,一切的禍患就早已埋下了伏線。

裴鈞這時再回想起數日前,沈氏曾在他府中哭訴崔宇一去她該要怎麼活下去的話,眼下只覺心頭髮冷,不由想這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果真是各自紛飛。而這當中這總在哭訴著怎麼辦和怎麼活下去的一方,尋覓糾纏到最後,眼見無可挽回時,最終也還是轉身離去,離去後,也還是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一陣嘆息縈繞於三人間,他們良久都說不出一句話,唯獨在靜夜月下共擔這一份痛失舊友的悲絕,卻也再無痛哭與發狂的質問,再無熱切卻無用的淚水,而僅是那般靜默地面向虛空處,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直至閆玉亮先啞聲開口道:

“這老崔到了最後……竟到底沒有負了咱們。”

裴鈞說不出話,只在暗夜裡點了頭,卻也不知閆玉亮看見沒有。

方明珏開始說起去大理寺保出崔宇屍身的事情,三人又默然一哀,隨後又各自出些銀兩,定下由裴鈞他日尋梅林玉找人把崔宇葬了。

“那沈氏這事兒呢?”裴鈞最終還是開了這個口。

閆玉亮、方明珏合計一番,本料想沈氏既然剛走不久,那或然還沒走遠,若是能追她回來指認蔡氏,那能拉下一個是一個,好歹也讓崔宇不會白死。可想到頭來,閆玉亮與方明珏又顧忌起沈氏手中還帶著崔宇的孩子,這若是追了回來,那也是把無辜幼子牽扯進來,關在京城中眼見父母落難、門族凋敝。如此境地,實也是他們不忍看見的。

“有時候我是真佩服姓蔡的……”方明珏惡嘆一聲,抬手抹了把眼睛,“瞧瞧罷,咱們想到了底都做不出來的事兒,他們卻竟能一次次地做出來……難道就不怕遭天譴?”

“他們這輩子害了多少的人,遭天譴也該夠本兒了。”閆玉亮也嘆口氣,頗心煩地皺起眉了,“罷了,咱們既是做不出那事兒,也只好放沈氏走罷。這好歹也叫老崔的兒子出去了,那往後怎麼造化……也就瞧他們自個兒的命。”

這時方明珏見裴鈞一言不發,垂眸一想,抬手拍拍他胳膊:“哎,大仙兒,想來你今日才叫難過罷。一清早的李存志死了,老崔沒了,就連晉王爺都受了毒殺……哎,也不知今兒算個什麼倒黴日子。”

閆玉亮聽言也看向裴鈞:“聽說你今兒在大理寺裡又扯出來蔡渢的事兒了,那蔡延的手是遲早要伸到你身上。我看你最近也得當心些。”

“他要是隻衝我伸手倒還罷了,哪兒生得出如此波折……”裴鈞倦然一嘆,抬手捏了捏鼻骨,皺眉道,“得了罷,今兒也跑夠了,咱還是先回去歇了罷。等天亮了,我就找梅六去……還得去晉王府上守著巨集願寺的做法呢,一屁股的事兒。”

他忙,閆玉亮和方明珏也不鬆快,三人再說一會兒,也不得不各自別過,在崔府前散了。

可裴鈞上車後,待拐過巷角瞧不見閆方二人的車了,卻忽而吩咐車伕:“轉頭,去京兆司。”

在車中聽了他們一路話的錢海清聞言一愣,反應過來當即問他:“師父,您方才在外頭不是跟他們說,不會追沈氏——”

“我沒說過。”裴鈞淡淡打斷他,向後仰靠在車壁上。

錢海清一懵,細想下才醒悟,方才說話的人是閆玉亮、方明珏,而裴鈞提出那問後,是至始至終不發一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