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28章

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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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128章

他萬萬沒有料到,當初他自己隨口判定裴妍殺夫的一席話,今時今日經由造化作弄,竟輪迴在裴鈞身上,叫他承下來嚐盡苦果。

裴鈞說完這話,就繼續往大門走去,卻在中庭被一湧而上的侍衛團團攔住。

一眾侍衛噌地拔出了刀劍待命,嚇得他懷裡姜煊驚叫一聲,抓緊他衣襟的雙手顫抖起來:“舅舅,舅舅我怕……”

裴鈞拍著後背將姜煊兜實了,回頭看向獨立石階之上的姜湛,冷聲沉眉道:“姜湛,我再說最後一次,你放我出去。”

姜湛居高臨下,雙眼冰寒地垂視他,齒縫間壓出一問:“出去?你是想出去同內閣自證清白,還是想急著出去看看晉王死沒死?”

裴鈞眸色一顫,聽姜湛繼續咬牙道:“裴鈞,你真當我不知道麼?你從年前開始,就頻頻與晉王暗中來往,互有音書,不止受他提點揪出鄧準,還攜領六部與他密會。狩獵之時你二人出營密談,他更是幾次三番出入你營帳!你擔著叛國的罪過替他擋了秋源智的婚約,叫承平國姬忽而返朝,還帶走了我朝技藝與工匠,他又替你操持著李存志和你姐姐的案子,還替你顧著姜煊——你當我是瞎的?如此這些,你都當我看不見?”

姜湛徐徐走下石階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著裴鈞,漸漸行至他跟前:“裴鈞……我是這麼任你,縱你,憑你說是公事、說是他找你麻煩,我都信你!可你眼下卻是要和他一道合起來算計我了,他一死,你倒要以為是我做下的——可你難道忘了麼?從前要幫我殺了那奸賊的可是你!是他要奪我的皇位,是他蓄謀已久要謀害我,是你說要幫我除掉他的,是你說要幫我防著他的,現今你卻是仗著我的恩寵,要替他防著我!”

說到這兒,他忽然悽聲一笑,葉目含悲,抬頭看進裴鈞眼中,輕啟脣齒道:“如今他死了,青皮紫面死在大街上,說不定,死前還以為是你要害死他,總該是下了黃泉都恨透你了……那你眼下出宮去,又有什麼用?只為去見他一具屍麼?”

他幾乎是魔怔般再度走進裴鈞一步,放低了聲音:

“人死不能復生,權去無可歸位。任憑你再恨我,他死了,你還同誰去謀我的江山?還能把誰扶上皇位?現下你就算出去了,不過也只是把自己賠給蔡家罷了,他是再活不來的。到時候你被大理寺拿住,不止沒辦法救你自己,更沒辦法救你姐姐。”

他微微偏頭看著裴鈞,似在勸道:“依我看,你倒不如還是待在我宮裡保命要緊。裴鈞,你聽我說……只要你今後安安生生的,不再想著他,不再背叛我,只要你今後還像從前那樣陪著我,在我身邊,那今後你要做什麼,我可以都聽你的。我來幫你鋪路,我來讓你一展政見抱負,我還能幫你扛下內閣、幫你免了你姐姐的罪,就算是你要替了蔡延的位置,假以時日也不是不行。還有……還有!只要你願意,我即日就立姜煊作太子,等我死了,他就是皇帝!只要你陪著我,你還能進宮教他讀書,你將來會是國舅,還能幫著他批摺子、治天下,那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往後也再沒人敢叫你權奸,再沒人敢說你佞幸……你說說,這有什麼不好的?”

他一句句似魔音灌耳,字字都是權勢**。裴鈞在他的逼問下步步後退,不答,不辯,不出聲,可待他都說完了,卻沉聲回給他一句話:

“再是好的,只要是你給的,我都不稀罕。”

姜湛聽言神容頓冷,聲線都拉緊:“那你是寧可出去受死?”

裴鈞看入他眼睛,極恨道:“我寧可出去受死,也絕不再受你一分一毫虛情假意。”

“好……裴鈞,你好得很!我多少年來為你做了的……在你嘴裡,竟是句虛情假意!”姜湛氣到息聲冷笑,涼涼道,“既然我給的你不要,非要去走刀山火海……那你就給我滾出去!等到你和你姐姐一道吃盡了蔡家的苦頭,被打得痛了、磨到瘋了,再想不起姜越那死人的好了,你就知道回頭求我了!”

說罷他揚袖一抬手,霎時,緊緊攔在裴鈞身後的侍衛便讓開條道,其動作整齊劃一,絕沒有一絲拖曳。

裴鈞毫不耽擱就要往外走去,可他剛抬了腳,卻又聽他身後傳來姜湛極為陰沉的聲音:

“等等。”

裴鈞步下一頓,聽身後姜湛繼續道:

“裴大人,朕是讓‘你滾出去’,你抱著姜煊做什麼?來人,給朕把瑞王世子留下。”

裴鈞心下一寒,立時便見周遭宮差又向自己湧來,十來雙手都伸向他懷中的姜煊,拽著姜煊胳膊就往外搶。

“啊!舅舅——舅舅!”姜煊的小胳膊小腿死命盤在裴鈞身上,卻根本抗不過七八大漢伸手來抓。

他現下是當真嚇得哭叫起來,死死拽著裴鈞的衣角大喊:“我不要他們!不要……舅舅抱我嗚——舅舅!”

裴鈞用盡力氣緊抱著姜煊,可四下宮差卻沒命地掰開他雙手,摳破他指甲,撓傷手背,終扯得他手肘劇痛、服袍欲毀,抵不過那幾十個人的拉扯,再用盡力氣堅持過片刻,姜煊唯獨被他緊握小手也陡然滑出他指尖,換來孩子一聲慘然的尖叫。

“煊兒!”他望向人群中睚眥欲裂,奮身一闖便要探手抱回姜煊,可隔著喧囂宮差的另一邊,負手而立的姜湛卻再度冷冷下令道:

“好了,世子留下了,現下便送裴大人出去罷。”

周遭宮差高聲應是,頓時不管不顧地衝上來,架起裴鈞就往外走去。

剎那間,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叫響徹宮闈,宮差腳步卻踩在其上,絲毫不停地將裴鈞向外拉去。

姜煊在一眾宮差間極力地伸手喊:“舅舅!舅舅別走……不准你們帶走我舅舅!舅舅救我,舅舅回來!舅舅——”

可片息間,侍衛卻已將裴鈞推出了宮門。在裴鈞勉力回身時,厚重的宮門在他眼前轟然闔上,將內中一片亂象與哭叫的孩子都關進門裡,更隔斷了姜湛看向他的一雙冷眼。

他徒勞地上前拍門大喊,唯聽門後姜煊依舊震天動地地痛哭,剛要抬手拉門,身側宮差只一手便將他擋開了。

就在這時,他身後又傳來一聲老厲沉喝:

“大理寺眾差聽令,給本閣速速拿下奸賊裴鈞!”

一時周遭宮差退開,卻有另幾雙手很快架起裴鈞來,大力將他拉向流螢殿前的甬道。

待至近前,他在昏花中抬眼一看,只見是內閣一眾閣部和幾位宗親,正站在紅牆之下。為首有薛太傅、蔡延、泰王,二排有張嶺、成王和世宗閣幾位長老,其後尚且還有一眾皁衣穿戴的大理寺差役,同此時架著他的這些人一模一樣。

除卻張嶺的冷皮相和蔡延一如既往的老沉,其他人見裴鈞靠近,皆是一副稱得上義憤填膺的形容。

他們瞪眼瞧著裴鈞這罪魁禍首落魄被捕,還不等當先開罵,竟聽裴鈞先字字頓頓地問出一句:

“晉王死訊,可是當真?”

眼見平日笑若春風、口若懸河的裴子羽,此時竟一容死敗、言語踟躕,這形容叫在場數人都冷笑一聲。

“裴子羽,你裝什麼?此事是你指使,致晉王英年罹難、殞命鬧市,此乃百姓所見、官兵所聞,難道還能有假?”薛太傅本就以綱常倫理為治學、治吏之重,此時一見裴鈞髮髻散亂、服袍不整地走出帝寢,直覺此景敗壞品道、有辱聖賢,開口便斥,“怪道忠義侯府尋不見裴大人,原來裴大人竟是佞幸帝寵,畏罪躲在這流螢殿裡尋求皇上庇護!此舉枉顧綱常、藐視倫理,敢問裴大人這羞恥之心何在?聖賢之學何在?為臣之德何在!”

裴鈞雙腿一時有些發顫,全賴一眾差役還抓著他胳膊才不至跌坐。此時冷眼望向立在他跟前的一眾王臣,他直覺已氣急攻心,喉嘗血味,要說什麼都再說不出了,眼前似乎也有些發白。

一旁的蔡延淡淡看了眼他這慘狀,半闔著雙眼開口道:“裴大人春風得意十載,華採文章、千里逢迎,短年高升、獨得帝寵,怎料得會有今日……我等還當今日頗要費番功夫,才能從皇上宮裡請你出來……豈知今日卻是皇上自己開悟了,竟不等咱們叫門,已親手把你給逐出來了。”

“這奸賊竟敢謀害我王弟……實是罪惡滔天!當株九族!”泰王由一旁趙太保扶著,氣急敗壞地手指裴鈞,怒紅了一張臉,聲淚俱下道,“我王弟年紀未及而立,卻已為我朝衝鋒陷陣十數載。他身上刀傷箭痕無算,所歷上百場征戰——豈知活過了沙場、活過了蠻族截殺,如今卻死於這奸詐賊子之毒害!恨啊……我非要親手把這奸佞剁了給他陪葬不可!”

一時傳來刀劍出鞘的聲音,周遭人喧鬧著“王兄息怒”和“王爺當心刀劍無眼”,頃刻亂作一團。可接著還有人再說什麼,裴鈞卻幾乎都聽不清了。

此時禁城之中刺目的晨光投在他頭頂,他抬眼所見,入目皆是陣陣慘白,分不清何處是花,何處是樹,一切像極了前世他被押送刑場的時候。

也不知是怎樣渾噩間,他被推搡進囚車,送到大理寺正堂上,迷濛間只覺有人拿了枷鎖來給他戴上。恍惚中,似乎見眼前正有隻手指著他面門,節骨分明,長而冰白,一起一落隨人聲高低,若不是被人擋著,大約已戳在他臉上。

——這當是個很要緊的人呢。

他這麼一想,不由凝神去聽,終聽那聲音愈發清晰起來,連帶眼前景象也稍稍明朗了些——

原來眼前竟是張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