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12章

第112章


你說過,我信過 如果愛情會說話 狂妃有約:殿下不可以 轉彎只為遇見你-我的惡魔 極品特種兵 秦裔 龍的傳人在異世 亂世行 孩子他爹,哪裡逃 風箏少女

第112章

第112章

“你府上不還有事兒?”裴鈞把姜煊兜實了,輕聲問他,“書房裡還等著人罷?”

姜越沉眉同他一道跨出門檻:“我要同你說的,正是此事。”

如此,裴鈞便由他跟著,抱了姜煊與他一齊走出東院。可剛要上垂花門前的廊子,他卻見另側西院的方向,也走出幾個人來。

這些人穿著布衣玄褂,眉間有清高之色,原是往外走的,可見到姜越和裴鈞領著姜煊出來,又都止了步子,接著先遙遙同姜越抱拳,十分謙恭地作揖,稍後直了身,又用極為審慎的目光,看向了站在姜越身旁的裴鈞。

裴鈞被他們的目光看得眉頭微微皺起,沒有出聲,已被姜越牽了牽袖子繼續往外領去。

為圖省事,姜越沒再等備車,兩大一小便一同坐入裴鈞來時的馬車。姜煊蹺腳坐在裴鈞腿邊,雙手抱著裴鈞胳膊,苦著臉癟著嘴,不發一言。姜越跟上來坐在舅甥二人對面,裴鈞見他坐穩,便指點車伕往刑部去。

“你是不是想問,那些人是誰?”

馬車起行,姜越靜靜看向裴鈞。

“那倒不是。”裴鈞道,“他們之中的幾人我是見過的,還尚且認得——站左邊的,是南臺學儒趙谷青,檄文詩賦氣幹豪雲、名冠天下;中間個子不高的兩個,該當是江北灘林的郭氏兄弟,早聞是縱橫奇才,卻得名不願出山;立在門邊不與他們一處的,是滕州李氏當家的嫡子,經營糧鐵無數,在生意上,是梅林玉他老爹的頭號對手。”

這幾人說出,已佔了方才一眾人等的一半,引姜越微微抬眉:“我派人尋山訪水一年半載,好容易才尋得他們,你卻為何輕易見過?”

“李家幾兄弟,我是在梅老爹壽宴上見過的。其他人,便都是從前在張家打過照面。”裴鈞倦然笑了笑,“你找他們找得苦,是因你沒找對地方。須知這些所謂‘不世出’的豪傑,實則也不見就真是‘大隱隱’之輩。這世上哪怕文人,心底若沒個所圖,怎寫得什麼好文章?縱橫捭闔就更不必說,那更是揣著弄潮赴浪的願景,才創下的高深學問。這天下只要是有所圖的、要弄潮的,就沒有不往官中走的,只是他們選了個自以為最清淨的去處罷了——年年張嶺祝壽,他們都是要來赴一赴宴的,若是不然,也偶然尋機一訪。”

姜越這才瞭然一笑:“原來如此。張氏天下清流之譽,果是盛名。”

裴鈞眉梢揚了揚,“可他們尋張嶺是為了清名,跟著你又是為什麼?”

姜越收了笑道:“你難道猜不到?”

裴鈞微微坐直一些,壓低聲道:“自古思變之君,聚能人、掌異士,訪之求之,為圖錦囊之謀、天下之計……姜越,你這是想好了?”

姜越抬眼與他相視,鄭重而肅穆地點了點頭:“不錯。如今不瞞你說,此事……實則早在我父皇仙逝、長兄繼位時,我便有心操持了,可直至如今,此心此念足有十五年之久,我卻遲遲未能決意。”

“為何?”裴鈞問。

姜越坦然答:“為你。”

裴鈞眸色一動,笑著再問:“那如今你又為何決意了?”

姜越沒有笑,肅容再答:“還是為你。”

裴鈞終於搖頭大笑起來,落手將一旁姜煊抱坐在膝頭,略有疲憊地彎眉看向姜越道:“姜越,你也太知道哄人開心了,我真是謝謝你。但這一動一變事關社稷,你可不能輕易拿來玩笑。我那麼問你,我是認真的,不是在同你攀人情——”

“你怎知我不是認真答你?”姜越打斷了他,神容中的認真沒有一絲變化,雙目卻染上蒼涼,“裴鈞,十五年前我父皇駕崩,臨終遺我三件事:定河山,安盛世,度華年。可皇兄繼位後,河山愈亂、盛世消亡、華年成空,滿眼所見,是朝野傾軋、統治無度、外戚借勢、內閣竊權。至十年前,皇兄病重,我得以初握兵權……那時心中便愈發想要天下一變,卻心知力不可及,遂憂憂終日、不知何解。恰逢父皇祭典過了,青雲監與宮學外出踏青,我便曾在歲中山寺外問過你,問你天下人需不需要一輪月……也是聽了你答出的話,我才開悟這天下之變,並非皇權竄改、一人登極就行得通的,需的還該是春風化雨、教化萬民。”

裴鈞莫名其妙:“我的話?我答的什麼叫你這樣想?”

姜越看他一眼,無奈搖頭,似是習慣般笑了笑:“……看來你果真是不記得了。”接著徐徐為他解密道:“你那時說:要月亮做什麼,咱各人手裡都有燈——要燈亮了,才能真看得清呢。”

這一句恍若細長的木槌在裴鈞心中叩出輕響,叫他隨了這話一路回想到頭了,也依舊無法相信:“……這話是我說的?”

——須知在前世,他可是個一手獨攬大權、一身獨承罵名,以致最終被砍了頭的人。

可姜越卻是定然地頷首了:“是,就是你親口說的。”

“那我那時候肯定不是那意思。”裴鈞調開臉,不認賬,“我那時候哪兒懂那些?我說月亮就是月亮,我說燈就只是燈,別的都是你自個兒瞎琢磨出來的,不關我的事兒。”

“可理存於心,萬物相通。”姜越道,“你語出如此,心必如此。裴鈞,這點我信你。”

裴鈞哂:“那難道就因為我這毛孩子當年一句話,你就棄了大好河山了?說出去誰信?”

姜越微微赧然道:“那自然只是個起始,不是全由。實則有你當年那話,我起先只是存了要招你共謀河山的願景,是後來……才漸漸發了些別的念頭,只是未及相說,北疆又打起來了。待我征戰三年方歸,你已是皇上西席,那時隔著大殿同你再見,思及一變,恐必然連累於你,久久掂量,便還是擱置了。”

說著,他目色深深望向裴鈞:“可如今,你若同我站在一處,此事……我便又能想上一想。裴鈞,我只問你,你願不願與我搏這一把?”

“我願意。”裴鈞迎上他目光,毫無避忌,“可這一把若是搏勝了,你會是九五之尊。那時候我會是什麼,與眼下境況又有何不同,我二人如何自處……這你也想好了麼?”

姜越反問:“你真以為我們能勝?”

“——不是勝,便是死,你難道想輸?”裴鈞凝目望向他,低聲道,“姜越,我可不許你輸。”

“那我們便先思勝。勝了之後,才有命說後話。”姜越瞥了眼簾外,約摸刑部快到了,便更壓低聲道,“此事容後還可細說,眼下卻尚有一事緊要:崔宇既沒,牽連沈老,刑部、兵部都空出來,你可有人選填補?”

裴鈞搖頭:“我方才出大理寺想了一路,官位合適拔擢的人裡……是一個都覺不出合適。莫非你有提議?”

姜越道:“既然你心中尚無人選,那我提一個人,你聽了不要生氣。”

裴鈞微有無奈:“我生什麼氣?你且說說看。”

姜越思量片刻,出聲道:“補刑部尚書之位,我提張三。”

第64章 其罪四十六 · 推脫(下)

“……張三?”裴鈞聽了,面上的笑意果真一滯,“你要我把六部法司的位子讓給張家?我當年費了多大力氣才把刑部從他們手裡摳出來,你現今卻要我再還回去?”

“我不是讓你把刑部給張家,我只是說張三或可補缺罷了。”姜越解釋道,“張三和他父親不同,和張家的人,也不同。”

“有什麼不同?張家的人,一個個沒什麼不同。”裴鈞音色沉下,“就算張三是你學生,跟過你三四年,可二十年來,他更多時候卻還是張嶺的兒子、張氏的嫡孫,身上流的是張家的血。他打小什麼模樣,我也不是沒見過——他和他兩個哥哥一樣、和他母親一樣,是從不會逆了他爹的意思的。如此若把刑部給了他,他一坐上尚書的位子,便約同是他張家滿門坐上那位子了,到時候張家想如何操持刑部,就根本不是他能左右,更不是他一己之力能抗拒的。至此六部法司姓了張,那萬事便要受張家掣肘,而刑部再會同三司審案……我豈非更不用盼著裴妍脫罪了?”

姜越搖頭道:“裴鈞,你是與張家芥蒂太深,這才只會往壞處想他們,卻忘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張家與我們,雖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可如若將他們放對了位置,那就算他們依舊不與我們同路,也還是能助我們一臂之力的。”

裴鈞長眉微抬:“怎麼說?”

姜越心平氣和道:“須知張家是律學大族,是天下法學之杆,雖有頑固腐朽之態,可根本處,卻還是尊法的。而裴妍一案,於取證、文書上都缺了直證,所謂人證、物證所得,不過是生拉硬扯的構陷之詞罷了,能否引為實據還當兩說。連你我二人都知道如此罪名立不住,難道張家就真的不知麼?而他們明知此罪難立,卻依舊反對放了裴妍,從前自是存了要駁斥你六部判決的意思。可如今,若是他們自己的人坐進刑部了,在此案上,我以為張嶺反倒會鬆口……”

“因為那時他若是再駁斥六部,便是同他自己的兒子過不去了。”裴鈞微微揚眉,終於是懂了姜越的意思,不禁覺得也有妙處,“可你又怎麼確保張三能抗住張家威壓,判定裴妍無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