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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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111章
那時京城的枯風將崔宇的綢衫捲起了擺子,似乎是時隔七年後拂在他臉上的這一瞬,才吹出了他那一容的風塵。
他身後車邊站著沈氏。沈氏懷抱著哭鬧的長子皺眉哄著,一邊還懦懦問著崔宇她如何有臉回去見孃家、如何安頓,可崔宇那時滿目望遍京城風物,收回眼來,卻只是看向一旁的裴鈞幾人,顫聲說了句謝謝。
這似終將過往的僥倖與不幸混同一處告了一段落,豈知,卻並非完結。
裴鈞回憶到此,顫手扶在眼前的牢門上,鎖眉看向牢中的崔宇:“老崔,你從前有沒有一次……想過把這事兒告訴我?”
崔宇頹坐在牢中石床的乾草上,放在膝上的手指攥緊了膝頭的布,啞聲一嘆:“……怎麼沒想過?一出了事兒我就急著想找你們,可玉娘一急先稟了她爹,哭得砸盤摔碗,鬧到家裡離不得人。等她爹來了,對我又是一通訓,徑直帶了銀錢塞給事主,又命我寫張契書逼人摁印——”
“那你事後也該告訴我!”裴鈞哐地一捶牢門,“你平日裡見我、見師兄他們多少次?你有多少機會可以說!你為什麼不說?還不是因為心存僥倖!從前我還怪你怎麼不逛花樓了,問你你說是找不到人……虧我還真信了!我早說過六部十二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旦夕禍福都在一身,你是不是早把這話當耳旁風了!”
“要是我說了,你還會不會留我坐刑部的位子?”崔宇抬頭看向他,眼底有兩抹發狠的紅,出聲顫抖起來,“子羽……你敢說你不會換掉我?你敢說你不會麼?”
“你做了這樣的事情,你怎麼坐這個位子!”裴鈞怒極了瞪著他,“這是刑部,崔宇!這他娘是刑部!你居然坐在這個位子上殺人!”
“誰說人是我殺的!誰說的!”崔宇霍地站起來,衝到牢門後赤目盯著裴鈞怒吼,“那老婦是我驗的屍、我收的棺!她本就有舊疾瞞而不告,誰敢說是我把她打死的!況這朝中哪一個位子沒殺過人?更何況是刑部?”
說到這兒他抓住牢門逼近裴鈞,睜大了眼道:“子羽,這些年能回到京中,我由衷謝謝你。這些年改過的案子、拉下的人,一個一個我便都依你。我都做了……我都聽你的,我手上沾的泥漿子和血渣子都夠了,夢裡也被那些個半人半鬼的東西哭夠了……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做到尚書?這位子是我用多少年的苦換來的,便是我應得的……我只想保住我的位子,這有什麼錯?我付出了這麼多,我憑什麼要被一群訛錢的賤民逼下去!”
“……崔宇,”裴鈞撒開牢門倒退半步,難以置信地望向眼前的崔宇,“你瘋了。”
“我是瘋了!”崔宇的目中蒙上一層淚,緊扣牢門的十指已用力到發白,再三哽咽,這七尺男兒才終於將經年的壓抑哭出聲來:
“我是瘋了,子羽……可他們逼我,是他們逼我的!我也沒辦法……我也沒辦法啊……”
春日的午後,潮悶欲雨。
裴鈞從大理寺出來時,錢海清正等在部院外的石階下,一見他來了,便慌慌迎上要問,卻在看見裴鈞神情時及時止了聲音,只輕輕叫了聲師父。
裴鈞抬手揉過額心,側目瞥了眼頭頂陰鬱的天,在長街中立過好一晌,才終於出聲道:“……錢思齊。”
錢海清連忙答應:“哎,師父有何吩咐?”
裴鈞晦然回頭看了眼大理寺當頭的牌匾,冷冷道:“你先回去跟董叔說,今晚上我要請曹先生和梅少爺吃飯,讓他多備些酒菜,把下人都遣走。”
錢海清趕緊記下:“好,好……那、那師父呢?師父眼下去哪兒?”
裴鈞從大理寺收回目光道:“我要再去晉王府一趟,然後,去趟刑部。”
第63章 其罪四十六 · 推脫(上)
師徒二人在大理寺門口分了道。錢海清得令往忠義侯府跑,裴鈞坐進馬車裡,命人即刻往晉王府趕。
到王府時,下人說王爺正在書房同人議事,讓裴鈞稍候,就即刻稟去內院。裴鈞見此,怕姜越忙得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便問管事的能否先見見外甥。
管事聽言滿口答應,恭恭敬敬地領著他就往姜煊的住處走,一進屋,便見姜煊已醒了瞌睡,正乖乖坐在**由丫鬟喂藥。
看裴鈞來了,姜煊抬頭叫:“舅舅!你去哪兒了?”
裴鈞不答,只走去床邊的紅木凳上坐了,摸摸他腦袋道:“你先喝藥,等喝完了,舅舅帶你去個地方。”
姜煊咕咚喝完最後幾口藥,苦得直咧嘴,卻又等不及問裴鈞:“舅舅帶我去哪兒呀……不能等我傷好了再去嗎?”
“腿還很疼?”裴鈞抬手給他擦了嘴角藥漬。
姜煊很委屈地點頭,看著是又要哭的樣子:“疼的,像有一百隻小蟲在咬……可難受了。我往後一定聽舅舅的話,再也不爬假山了。”
丫鬟端走了藥碗。裴鈞坐過床沿去,替姜煊斂好衣裳:“煊兒乖,你是小男子漢了,別怕,這點兒小傷轉眼就好。一會兒也不用你自個兒走路,舅舅一路抱著你去,好不好?”
姜煊還未答話,裴鈞身後已傳來一聲清斥:“你要帶他去哪兒?”
轉眼,只見是姜越正從外間進來,抬手遣散了屋裡的下人。而他應是聽見了裴鈞的話,眉心便斂起來:
“太醫囑咐煊兒要靜養,眼下藥都還沒換夠兩次,你卻要帶他往外走?”
說著話,他已走至近前,垂眼見了裴鈞神色卻是一頓,語氣稍微緩下一些:“……你怎麼回得如此快?事情弄清了?見到崔宇了麼?”
裴鈞嘆了口氣,此時已提不起心力重述一遍崔宇的事,便只點頭看向姜越,先沉聲簡要道:“老崔該是摺進去了,沒法兒救。”
姜越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一分,轉而又問:“那你眼下作何打算?你這是想把煊兒接回去?”
他說著,看了一旁的姜煊一眼,眸色似乎有些瞭然,音色便低啞下來:“看來你是因了此事,便不放心煊兒住在外人府裡了。”
“不是,姜越。”裴鈞即刻出聲打斷他,“你別誤會。我不是要從你這兒接走煊兒,我是要帶他去刑部,見見他娘。”
**姜煊一聽,眼睛都亮了,立馬拖著右腿單膝跪起來:“什麼時候?這就走麼?”
可姜越聽了這話,順其細想一二,神情卻更沉重道:“難道,你是怕之後裴妍會——”
“不錯。”裴鈞喉頭哽出這句,抬手卡著姜煊腋下把娃娃抱出被子坐在床沿,又從床尾拿過乾淨的新綢褲,小心避讓著包紮處給他換上,“我也是從大理寺出來才想到……蔡延這一手的時機,選得可叫太好了。今日是他親自來籤崔宇入獄的,嘴上說是內閣聽令辦事,實則定是想直接省去大理寺遞交內閣的延誤,為的也自然是儘早把文書過往御前,讓崔宇的罪名坐實。這樣刑部的案子,也就能更快交到大理寺。畢竟各部間轉交事務,吏部只會在月底統錄人事,記錄在案才可再開運作,而眼下二月,月底便是明日了,過了又要等下月末。可蔡延的兒子還在牢裡,遲則生變,他定是等不了的……所以眼下,內閣定已發出了交接文書,我猜今夜之前,裴妍就會移往大理寺了。”
“大理寺是什麼地方?”姜煊問,“那裡和娘現在住的地方,不一樣嗎?我、我腿傷了,今日可不可以……不要去見娘……”
裴鈞給他穿好了褲子,聽了這話手中一頓,又彎腰撿了他的小靴子,輕輕給他套在腳上:“……到了大理寺,你娘怕是就不太容易見著你了,所以今日,你一定得去看看她。”
“……哦。”姜煊似懂非懂點了頭,不情願地由著他穿好鞋,又由著他給自己係扣,神色隨這話鬱郁起來。
姜越在一旁看著裴鈞給姜煊穿戴,低聲問道:“既是人事統錄要過吏部,不如讓閆尚書拖上一拖?眼下李寶鑫已入職侍郎了,不如我讓他來提?”
“不可。”裴鈞搖頭,“今日蔡延也說了,此事雖是內閣作歹,可若無宮裡點頭,他們也不敢擅自拿了崔宇……故皇上早已知曉此事了,且還準了他們拿下崔宇。如此,若我六部依舊行迴護之事,只怕更顯得欲蓋彌彰,反而是端著腦袋往皇上槍口上扎——若扎破崔家、沈家還不夠,再扎得整個六部都賠進去,倒要正中蔡家的下懷了……”
“也是,是我寡慮了。”姜越聽言低嘆一聲,見裴鈞已抱著姜煊站起來要往外走,思慮一時,趕上他身後道:“罷了,我同你一起去。”
裴鈞扭頭還未及拒絕,姜越已走到他身邊道:“我有話同你說。”